机瞬息,弄不好元神仍要被遁走。灵符一久,灵效渐减,地火也难镇压,必定破土爆发,酿成灾劫。所幸到时也还另有救星。不过朱缺元神一旦逃走,仇恨如山,必去勾结妖党为害生灵,又须费上好些手脚始能除去。
众人听齐灵云说完前事,南绮早闻峨眉三英二云之名,以及二云所居紫云宫中仙景,今日齐灵云果不寻常,益发景仰,互相通名礼见之后,备致钦慕。灵云也颇喜她美质天真,便约她和裘元异日有便可往紫云宫相晤。南绮闻言大喜,由此记在心里,念念不忘。
来人除舜华姊妹久别重逢,意欲小聚些时再走外,岳雯、秦紫玲、齐灵云三人俱欲作别回山。经南绮等人苦留,石玉珠也想和齐、秦二人叙阔,再四挽劝,方允同去胜男姊弟洞中聚谈半日再走。
当下众人同往胜男姊弟所居崖洞相聚。且喜相隔火山爆发之处尚远,山容水态依然如前,没有受到波及。众人嫌洞中晦暗,俱在洞外疏林中落座。先前带去的鹿肉,众人尚未来得及吃,便遇朱缺来犯,经此一日一夜,加以火发时一番酷热,肉已不堪再食,胜男姊弟只得将用具携回。因知众人一日夜未进饮食,又想诚心款待仙宾,各自汲泉生火,将石洞中藏的剩余鲜鹿肉,连同腌腊野味、自种的各种蔬菜,尽量取来制作烤吃,忙了个不亦乐乎。众人知主人心诚,又忙着叙阔,也就听之。一会胜男做了几样菜肴,连酒端来。阿莽早搬来一块丈许长、二三尺厚的平整青石,另外搬了两块石头,连同原有木凳摆好,石旁搭着烤鹿肉的火架,一切齐备,来请人座。
南绮笑道:“齐大师姊道法高深,已去金仙不远。紫云宫珠宫贝阙,玉柱金庭,什么龙肝凤髓。火枣交梨不常享受,莫非还吃人间俗物?似这腥膻烟火,肉已隔夜不鲜,丢掉它吧。”胜男接口道:“鹿肉虽然隔夜,因我昨日知道今早就要起身,听裘恩人口气爱吃烤鹿,惟恐行时万一要用,剩肉全藏在石洞阴凉之处,味道和新打来的一样,决不会变。二位恩人和吕仙姑俱都爱吃,洞中又没甚好东西奉敬。齐仙姑如嫌烟火,请到上首落座,恰好背风,就闻不见味了。”灵云忙笑道:“虞师妹休得如此,愚姊纵能辟谷,也只是近年之事,也并未尽绝烟火,不过有时同门快聚,乘兴偶一为之,不以为常罢了。我们异苔同岑,难得良晤,岂能为我一人,举座减兴:既如此说,我也奉陪尝些如何?”
众人见灵云谦恭随和,自是越发亲敬。因贪聚谈,索性各自围石而坐,由胜男姊弟二人烧烤了来端上。石玉珠笑道:“可见一饮一啄,俱有定数,吃这一点鹿肉,也有许多波折,几乎不能到嘴。那些异派妖邪,在自心劳日拙,一旦恶贯满盈,仍是一个也逃不过日限去,竟少有听说火海抽身,回头是岸的。他们并非庸流,虽然所学不正,也都是道术之上,颇能前知,何以到头来总是不能自拔?真是奇怪。”
灵云笑道:“数固限人,人也未始不能与命数争,只看其平日恶重与否。这些年来,以我所知,能自拔的不是没有,只是太少罢了。即以今日伏诛的黑神女宋香儿而论,她原是九烈神君宠姬,身受老妖宠爱,享受无穷,以妖邪行径来论,还有什么不能满她欲望之处?所居洞府禁制于重,无论正邪各派,非经允诺,休想轻人。她如安本分,只在洞中尽情享受作乐,不到外间生事,我们飞剑虽利,怎能伤她毫发?她偏静极思动,只因和九烈孽子黑丑一言不合,互相争闹,九烈护庇孽子,数说了两句,她当时忿恨,盗了宫中几件厉害法宝,私自逃出,不再回去。九烈事后思恋,又把孽子责骂一顿,立逼黑丑去寻妖姬赔罪,务要接回宫去,否则父子不再相见。以致黑丑路遇妖人,受了愚弄,竟与妖尸谷辰合流,乘郑颠仙元江取宝之际前往侵扰,死在小南极女仙叶缤的冰魄极光剑和凌云凤师妹的神禹令二宝之下。她还惹出许多事端,至今未了。妖妇生性淫凶,自离本洞,便在外面广寻面首,以快淫欲。九烈教下虽不计较贞淫,并且还想她回富重温旧梦,无如黑丑一死,其母又是九烈感恩敬畏的嫡室,推原祸始,自不甘休。经此一来,妖妇益发断了归念,自恃妖法异宝,恣意为恶,所以今日终伏显戮。按她本质,何等聪明机智,如肯归正,还不是我辈中人么?全系自作之孽,数限便由孽生而已。”
正说之间,灵姑忽想起元江取宝成功之时,师姊欧阳霜长子萧漳曾因乘隙盗宝,归途为一妖妇劫去。后来欧阳霜哭求师父去救,彼时在场各平辈剑仙俱和欧阳霜交好,纷纷请命前往。甚至连峨眉门下弟子。道法高强先进的师兄姊,竟连金鞭崖炼宝良机都甘舍去,欲往相助。嗣经师父劝阻,只派了秦寒萼等三人同往。妖妇姓名正是这黑神女宋香儿,既已在此伏诛,欧阳母子必已无恙回去,便向灵云打听。
秦紫玲笑道:“此事大师姊不曾在场,只我一人身经其事,那妖妇煞是厉害,舍妹等如若晚到一步,萧漳是她迷恋的人,暂时还能保全,欧阳师妹就不能免于难了。就这样仍受了一点小伤,如非郑师叔赐有灵符,几乎从此残废。后来竟连舍妹等也一齐困住。
经我接到舍妹用地底传音告急,恰值小仙童虞孝、铁鼓吏狄鸣歧两位新同门奉命东海采药,便道来访,正在宫中。位俱识得妖妇来历底细,相助赶去,先由虞师弟用后弄射阳神弩毁了妖幡,又发先天大乙神雷震散妖气,与舍妹等里应外合。妖妇先还逞能,经我用璇光尺、庚辰剪、九音神锁连破去她十三件法宝,身上还受了好些伤。眼看被舍妹的柔麻擒往,微一疏忽,竟被她化身逃走。本不打算穷追,无如妖妇忒阴毒,临逃还下毒手,放出好些黑神刺。我看出不妙,忙用璇光尺去破时,舍妹和欧阳母子全被打中。此刺厉害不在白眉针以下,不过我们金蝉师弟和李英琼师姊俱有破它的法宝;不比白眉针,非陷空老祖的吸星球不能取出。经此一来,将众激怒,决计除她。由虞、狄二位先将三人送往峨眉仙府医治。为防妖妇逃遁迅速,难于追踪,又从舍妹手里要来弥尘幡,到处搜查妖妇踪迹。适才发现妖雾,遇见妖人畅吉,妖妇居然在彼。起初那么难法,想不到恶满限终之时,除她竟会如此容易。金蝉、英琼本已离山他出,那破妖刺的法宝为物蠢重,不便携带,照例留在洞中。我和他们分手已有数日,此时必已医治痊愈。欧阳母子不往青城金鞭崖拜见各位师长,必先回转卧云村故家看望,然后回转苦竹庵去,无须再为悬念了。”
灵姑于众同门中,和欧阳霜最为交厚。因常听师父说欧阳霜世缘未尽,致误仙业,非特不能和自己一样,异日转入青城门下寻求正果,并且还要遭受兵解转劫,堕落与否尚不可知。欧阳霜每一谈到此事,便自伤心落泪。灵姑觉她可怜,时常为她忧急,闻言才放了心。因知齐、秦二女道行高深,已离真仙不远,异日救父回生,全仗峨眉芝仙灵血,诸多倚赖;又想代欧阳霜求一解免之策:难得二人应允小留,人更谦恭和蔼,不以先进自居,正好乘机探询。见众人言笑晏晏,饮食将终,立即离座起身,走向二人面前,躬身拜倒。二人连忙扶起问故,灵姑一一说了。
灵云道:“灵妹至性格天,仙福甚厚,已听各位师长说过,就非同气也应相助,何况峨眉,青城本是一家。异日灵妹前往峨眉,愚姊必定先期赶往,代向芝仙先容,此层不消多虑。至于欧阳师妹,资质禀赋虽似稍差,人却极好,谊无慈置。虽然数限缘福已有前定,但我想事前使有趋避,事后再为照护援引,这点人力总可办到。如若相见,尚烦转告,但能为力,无不尽心。
“愚姊自从仙山开府,传了法宝道术之后,隔不两年,便奉教祖之命,同了紫玲、轻云二位师妹,带同金萍、龙力子等晚一辈的门人,移居东海紫云宫水府。本拟修道之余,重炼以前为取天一真水,驱除宫中五女,大破紫云宫时,各同门姊妹兄弟飞剑所损毁的仙兵。不料当初破宫时节,附近有一得道多年的水怪,引一散仙乘虚潜入,初意本为盗取宫中灵药,谁知朱师伯闭宫紧急,竟连这一人一怪封禁在内。人怪均擅隐形潜迹之术,更精大虚相神法,能颠倒五行生克,惑乱观听,藏处又是宫中最隐晦之处。师伯封闭时节,虽然觉出有异,但因峨眉开府盛会在即,破宫时所得神沙已用龙雀环摄往嵩山,尚须与白师伯合力祭炼一回,始能备做开府时的贺礼;又算出藏伏宫中之人益多害少;加以易鼎、易震兄弟因用九天十地辟魔神梭穷追天痴上人弟子哈延,被困铜椰岛,将受蛟鞭毒打,急须往救。诸股原因,竟率众同门闭宫起身,未暇穷搜。这一人一怪虽被封闭在内,但是水闷灵域地区广大,何地均可存身,宫中所遗灵药宝物更难数计,人怪合力,备极艰辛,竟由伏处窜入黄精殿内。那里正是昔日战场,还有不少残破仙兵宝器,仗着朱师伯禁制神奇,宫中七个要地各有生克妙用,外人休想窜人。他们侥幸窜人了一处,已是精力交敝,中间还陷身阵中,连受多日风雷之灾,进退不得。如非那水怪有穿行地底之能,孤注一掷,使那散仙藏身怪口以内,仗着内丹护体,拼死硬闯,将虚实幻境冲破,得脱重围,再有数日,人怪都难幸免了。养息复原之后,几番冒险,再向别处尝试,俱都受挫,仅以身免,方始暂息妄想。
“好在黄精金殿也是宫中要地,仙景奇丽,地也广大。这一人一怪先在殿中修炼,方服了不少灵药,准备日久年深炼成道法,一举而破全宫禁制,自为主人。过了年余,贪心又起。见那些残破戈矛尽是前古仙兵宝器,于是就着黄精殿上原有的一座宝鼎,不惜艰苦,用本身真火将它化为熔汁,重新冶炼,使成各种异宝。谁知没有天一真水,不能凝炼。刚将这些刀剑戈矛化为熔汁,愚姊妹等便即赶到,和他们斗了几天法。始而不肯输服,我们又奉师命,说他们从来无过,只可善遣,不许伤害,不知怎的,竟被他们识破我们心意。第囚天上,女神婴易静师妹回玄龟殿省亲,便道来访,相助我们将他们困住,他们仍老脸磨缠。嗣经轻云师妹作好作歹,将那仙兵熔汁分他们一半,又送还几株灵药,才行遣走。
“我们先想难得这么多仙兵被他们下苦工熔化,我们可以随意炼上数十件异主。不料那散仙私心忒重,精华竟被他们取走十之七八,虽然残余之物也胜寻常五金之精十倍,比他们所得终是大有逊色。所幸彼时谁也不知天一真水能使凝炼,未被强求了去。闹得双方都看着这些金霞灿烂、精光射目的熔汁,无计可施。近年才知底细,但我们若炼刀剑之类宝器决不如他们。虽说他们暂时不能凝炼,但早晚终有善法,我们不愿相形见绌。
恰巧英琼师妹在幻波池地宫以内得到一部圣姑遗书,内有各种炼宝之法和诸般图样,与易师妹同来指点。又约凝碧诸同门协力,化腐朽为神奇,连经一百零三昼夜,炼成一百零三口三尖两刃的天灵刀,另外仿铸了二百四十根传音针。那刀乃为紫云宫的一层禁制,以备峨眉有甚盛会,宫中诸同门全往拜谒时防守之用,不能分赠。这传音针乃易师妹家传妙制,无论何时何地遇有危难,只须取针向凝碧仙府、紫云宫等求救之地或求助之人默祝,朝地一掷,任多厉害的妖法禁制,俱能冲开,立化寸许长极细一线金光,或上或下飞去,瞬息即达,不久救援便可赶到,端的神妙非凡。现时峨眉诸同门等人均有数枚,曾得过不少便宜。舍妹日前为妖妇所困,便仗此针告急。灵妹眉间隐含杀气,前途保不住有事,今将此针赠与灵妹、南妹各一枚,以备缓急之需如何?”
石玉珠笑道:“齐道友,难怪你说峨眉、青城本是一家,果有许多关顾,我们外人看了不眼热么?”灵云道:“当初针成分赠同门之时,虞孝、狄呜歧因与令妹明珠交厚,曾经多取了两枚,说是往赠令姊妹,石道友不曾得到么?”石玉珠道:“此针早已拜领,并托虞、狄二位代为致谢,适才所说乃是戏言,不过前次拜访三位道友,均往峨眉未归,虽有令师妹申若兰引往,正主人不在,未便久留,好些灵域仙景均未得见,至今耿耿,早晚仍要拜访一次。”
灵云笑诺。随将两枚传音针取出,赠与灵姑、南绮,并嘱咐道:“峨眉、青城亲如一家,长幼两辈同门交均深厚,就未见过也都知道。只峨眉凝碧仙府大元洞和紫云宫两处设有主针,与此相应,如有急难,任向何方求救均无不可。不过此针每枚只用一次,用后便须异日重炼,不似易师妹传音针可以常用。现值炼丹采药事忙,无暇及此。
“前此针刚炼成,被金蝉,石生二弟取走不少,以为针多,不甚珍惜,又奉师命分居两地,时常用以通信,糟蹋不少。后经诸同门一分,又献了些与各位师长,紫云宫所存无多。失效之针,须俟将来有暇,始能汇齐重炼。此时存在两辈同门及各方道友手中的虽还不少,到底用一枚少一枚。前听各位师长说,竹山妖人与朱师伯之约将改在十二年后,诸位此行险阻颇多,非遇奇险,不可轻用。好在是同路行道,有此二针,足能防御两次大劫,也就到了时候了。”二人接过那针一看,长一寸二,粗约分许,其形如锥,光华隐隐,分量颇沉。各自领命拜谢。
岳雯笑道:“令裘师弟一人向隅,未免不公,前承齐、周二位师妹相赠,我共得了三枚,一直未曾用过。”石玉珠和齐、岳二人都极相熟,知他将要取针赠与裘元,忙插口道:“岳道友想赠裘道友么?这一来,只舜华大妹一人向隅了。我代她再讨一枚如何?”岳雯含笑应诺。舜华闻言方要逊谢,紫玲知她尘缘难尽,异日险厄尚多,一面朝她使眼色,一面代向岳雯手里接过。笑道:“想当初此针炼成之时,我因它是宫中现成之物,为数颇多,我又不常出外,自问生平灾厄已过,后经各方分散,所余无几,便没再取。昨听商道长说,舜妹前途尚有灾厄,心中悬念。适见大师姊取赠南妹、灵妹,本想代索,偏生大师姊只带两枚。宫中还存少许,本意回宫取来相赠,岳师兄道妙通玄,三劫早完,反正用它不着,今赠舜妹实是合用。舜妹品端行谨,行善尤力。虽非同门,与愚姊妹均是至交,又是甫妹长姊,并非外人,何必客气呢?”舜华方知此针关系将来自身安危,连忙喜谢收下。
灵云笑道:“此针子母相生,因求救之处只限仙府和紫云宫,几赠外方道友的多将母针一同赠与,使自为甩,故此非与本门有渊源之人,不便奉赠。此时子母成套之针,众同门中虽分得有,但只舍弟金蝉和石生、本门双英等有限几位。都是平日情分太厚,备有事时私相照应之用,无关大体。即使母针还有,虞道友独身修炼,交游至契中未必能有可供缓急之人,仍是无可相托。峨眉仙府诸同门十九不曾见过,遇险告急,诸多不便。用时请向紫云宫报警,愚姊妹定必赶到;如事不济,再由去的人向峨眉求援也来得及。我想虞道友也是我辈中人,但等最后一关过去就有遇合了。”舜华知道灵云道法高深,所说必有原因,极口谢教不迭。灵云细看舜华晦色已映眉际,知道应在目前。因她为人极好,心甚怜惜,但又不便深说。问明南绮等行程之后,便劝舜华暂时不要回转长春仙府,可助南绮、灵姑等一臂之力,等将二妖童除掉再行回宫。一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