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元神已被兜来。吕璟手托一个小白玉瓶,手指处,瓶里也冒出一股彩烟,两下迎合,吱的一声便吸了进去。这时众人也都相次飞到,聚在一起。吕璟又从卞明德手里将收有蛮僧神魔的丝网要过,细看了看,覆向瓶口。彩烟二次冒起,伸入网口,卷了两卷吸回,方始收入法宝囊内。
互相礼叙,才知那少女便是花无邪,因未及正式披度便犯师规,逐出门墙,又投在一位散仙门下。仗着得有两门真传,又极勤奋,眼看兵解之后即可转劫成道,为了一部金经,被二蛮僧杀害,拘去元神,禁闭高原,受尽苦难。
吕璟也是散仙一流人物,与花无邪多年至交,情逾骨肉。为了救她报仇,备历艰危,终非蛮僧对手。新近才由穷神凌浑相助,指示玄机,除自赠灵符外,并代向峨眉掌教真人关说,借了几件法宝。吕璟知花无邪与东海紫云宫齐、秦诸女仙相识,前因诸女仙奉命海底虔修,连去两次,宫门未开,仅由把守宫门的独角神鲛传语谢客,期以异日。现值花无邪苦孽将完,诸女仙也早功行圆满,又往求助,果然宫门大开,由金须奴引去宫内,与诸女仙相见。又因诸女仙有的要参与元江取宝之役,不能都去。商恳结果,由秦紫玲带了金须奴和神鲛同往。仗着法宝威力,令神鲛自前海穿行海底,潜达后海,一举破了禁制,将花无邪元神救出。
这里番僧正追彩蓉,先被杨瑾用法华金轮一击,跟着与杨瑾同来的女神婴易静又复赶到。斗不多时,忽得警兆,大吃一惊。先还妄想发动埋伏,与花无邪两败俱伤,谁知紫玲早料及此,下手神速。跟着郑八姑、杨瑾和武当诸女先后加入。蛮僧方欲重施邪法毒手再拼一次,如不敌再行遁走。杨瑾的师传佛门四宝和八姑和雪魂珠俱是蛮僧克星,蛮僧邪法施为不久,全被破去,又想逃走,便被众人宝光困住。对头花无邪也为秦紫玲用师传灵符送到当地。几面夹攻,将二僧包围,魔火焰光逐渐消灭殆尽。
蛮僧恃有小金刚不坏身法,在宝光、飞剑笼罩之下,相持了片刻。最后吕、花二人告知众人说暗中设有埋伏。杨瑾见是时候了,便令郑八姑用雪魂珠罩定蛮僧,生出幻象,破了禅法。同时将般若刀飞出。故意使他借刀兵解。二僧果然震破了天灵,飞出元神。
吕璟忙将埋伏发动,把所逃元神收去,高原二恶方始伏诛,只剩两具死尸盘坐在地。
吕璟因要护送花无邪回山修炼,说完前事,带了卞明德先行。武当诸女也各告别起身。只女昆仑石玉珠和灵姑一见倾心,彼此莫逆,因见彩蓉去后,灵姑独自回山未免岑寂;又知灵姑曾答应庙中道士,用五丁神斧开山平水,为当地生利除害:意欲先助她成此善举,再护送她回转大熊岭,便和同门诸姊妹预先言明,不曾随去。
武当诸女走后,灵姑便和杨、郑、易三人商议神斧开山与削平江心伏石,永除滩险之事,并求施大法力相助。杨瑾道:“来时令师命我传话,说青城朱真人新收弟子裘元夫妇和岷山白犀潭韩仙子门下女弟子美魔女毕真真、丑神姑花奇,现在黔蜀边界榴花寨附近南山中的湖心洲上,与妖女天蚕仙娘恶斗。妖女邪法厉害,还养有无数恶蛊,裘、毕诸人恐难抵敌,命你赶去相助。事完无须回山,便和裘元夫妇做一路,在外积修外功。
如今既有这场大功德,自然办完再走。我闻裘元虽是资禀极厚,因入门年浅,法力还不怎样。他妻南绮乃天狐之女,从小得父母传授,姊妹二人都读不了少丹书法诀,炼有不少法宝,颇具神通。毕、花二女更是在小辈同道中享过盛名,因为当年杀劫太重,吃韩仙子将她们禁闭地穴,又苦炼了些岁月,道行自更精进。妖女任多伎俩,也未必能奈何她们,晚去些时无防。此时离天明已近,我们只能用禁法将上下游舟船禁住,再行法起雾,使天晚亮些时,免惊俗人耳目。你入门不久,外功未立,仍以你亲自下手为是。”
灵姑知有三人在侧,事无不成,好生欣喜。随又说起滩平以后,拉纤土人失了生计。
还有那五只木舟不能带走,作何处置?杨瑾想了想,笑道:“灵妹善根真厚,利害全都想到了。这个不难,等你用五丁神斧将庙后危崖开通,可嘱咐庙中道士假托神灵,将崖后一带肥地尽先分给那些拉纤苦人,岂非一举两得?千里江峡,险滩甚多,其势不能用神斧一一铲平。索性由我略施小术,使五只木舟暂沉江中,自行往来游大,遇有沉船落水之人,看他缘法如何,只一遇上,便即自行浮起,将人渡到岸上。此法虽只能有四五十年灵效,到底也救不少人命。天已不早,就此下手吧。”说罢,五人同往江神庙飞去。
宜从善、金百炼自从卞明德被人带了逃出,提心吊胆,伏窗偷视蛮僧动作,看了不少怪异情景。后来蛮僧忽然飞去,石台恢复原状,雷雨也渐停歇。正在悬想正邪两方胜负,准备天明前往江崖探看,忽见诸女仙飞落。料知大功告成,蛮僧不会再来,好生欢喜,忙迎进屋去,跪拜行礼。灵姑唤起,说了开山平水来意。二人益发高兴,当即陪往庙后危崖之下。
杨瑾便令郑八姑和易静、石玉珠分头行法降雾,使天色晚明个把时辰;并将当地停泊的舟船移出三十里以外,把离黑狗滩十五里的上下游一齐隔断。同时由灵姑下手开山。
那片崖壁高达六七十丈,除崖脚两处小洞穴外,通体浑成,陡峭如削,两头俱是危峰峻岭,便能攀援上去,也无可通行。只鲁清尘去秋发现的狭长山谷,紧贴壁下与江神庙崖斜对,为全崖最薄之处。灵姑本想挥动神斧,对准谷口自顶下劈,将全崖分裂为二,索性开出一个奇景。杨瑾拦说:“世事无常,此地既有这种天生形胜险要,不如就在壁上开出一个能容牛车出入之路。留此奇险,以备万一将来有甚世变,里面的人既可闭关自守,外间的人也可入谷避乱;省得门户洞开,无险可恃。”
灵姑应命,惟恐宜、金二人语焉不详,又亲自飞向崖后,相准地势,取出那柄五丁神斧,如法施为,立即长大了好几倍,精芒耀眼,不可逼视。杨瑾深知神斧威力,早令宜、金二人后退。灵姑持斧上前,先照准开处轻轻试砍了一下,那么坚硬的崖石应手而裂,碎石四下飞迸,直似快刀砍雪一般。灵姑虽也试过神斧灵效,因往崖顶查看,见崖厚不下三十余丈,未免觉难,想不到如此容易。知必成功,心中大喜,便不再砍,径将神斧握紧,照直开将进去。斧柄上五彩光华精芒闪闪,所到之处,宛如摧枯削腐,全没丝毫阻隔。灵姑刻意求工,一面握斧前攻,一面把厚的地方砍削整齐。杨瑾又用禁法将那裂石碎块一齐运向远处山涧中抛弃。不多一会,便现出大半条整齐干净、坚厚无匹的石门洞道。等全洞开通以后,八姑、易静和石玉珠三人也各布置完毕回转,见状俱都称赞不止。
五人又沿狭谷前往那片洼地查看,果是泉甘土肥,出产丰饶,地利无穷,如辟为田亩果园,何止千顷。石玉珠还想各起一个地名,八姑说:“此时本该黎明,全仗法术隐蔽,险滩尚还未平。巫峡上空各派中人时常来往飞行,如被外人看破,我们虽然不怕,终费手脚;何况灵姑尚还奉命他往:早点办完正事为好,异日再来赐以嘉名吧。”宜从善、金百炼虽然自知仙缘浅薄,心终不无希冀,一直相随在侧,一听众仙要走,重又跪求。八姑素来心善,笑道:“你二人缘福虽浅,向道倒也虔诚。平滩之后,我和杨、易二位仙姑还要来此一行,稍为相助总还可以,且等事完来了再说吧。”说罢,五人一同往江峡中飞去。
到了黑狗滩上空,往下一看,滩在大江之中,上流里许,有一段江面突然紧缩,水势受了束迫,本就蓄怒而来,而滩下面又暗礁兀立,所以骇浪雪奔,惊涛电射,吃伏礁一遏,立时化为急漩。浪最大时,有一二亩大小,一个未完,一个又重将上去。俯视漩心,飙轮飞转,黑深深窥不见底。无论水面是甚物漂来,只略挨着,便被卷入漩涡中,再也不见浮起,端的险恶异常。这时因经昨晚大雷雨,两边排天危崖上又添了无数瀑布,奔泉万道,宛如银龙飞坠,直泻江中,益发推波助澜,澎湃奔腾,声若雷轰,与滩声相应和,震耳欲聋。
女神婴易静道:“水势这么大,那礁石都在江中,水里不比陆地,礁石一断,江中波涛受了重压,定要激荡起千百丈高下,数百里内水都倒流。我们如将上下游江水截住,使这礁石露出江面,再用神斧削平,本非难事。可是那么一来,怒涛受了阻遏,全集上流,崖岸高处无妨,较低之处立即泛滥。事完水再突然下落,数百里内舟船不知要有多少危险。比较还是由水里下手要好得多。为要使灵妹独力成此功德,我们自不便相随同下;如先传了辟水法再下,又须多延时刻。大家可有什辟水的法宝借一件让灵妹带了下去么?”杨瑾还未及答,女殃神郑八姑知道易静意思,是想代借自己的雪魂珠一用,因知此珠是自己元神所托,关系重大,不便明言。忙笑答道:“入水还在其次,那礁石如小山一般兀立江心,如无镇压之宝,江水受激,为害也是不小。我这雪魂珠大可应用,待我借与灵妹吧。”
灵姑久闻雪魂珠的珍奇,闻言大喜。心想看看此珠原质,忙即称谢,请传用法。石玉珠道:“此珠乃千万年冰雪精英孕育而成,妙用无穷,奇寒刺骨,外人能近手么?”
八姑道:“此珠现已与我元神相合,随心所欲,拿去无妨。”杨瑾拦道:“这个不可。
此珠亘古奇珍,久为妖邪觊觎,八姊元神所寄,关系非小。目前尚有两个强敌未除,俱是行踪飘忽,来去无踪,稍为疏忽,便被混过。三取金船宝物,尽人皆知,灵妹终是力薄,孤身人水,万一遇见赤身教主鸠盘婆一流人物,乘灵妹无力兼顾,加以污毁,岂不又累你要费好些心力修炼,才能复原,借只管借,但由你在水上主持,灵效助力都大得多,何必非交灵妹自带呢?”
八姑原与灵姑投缘,见她道浅,想借此传授一点法术。闻言笑道:“我不过爱惜灵妹,想使她增点见识。瑾姊既主慎重,我已运用彻地眼法看明水底形势,仍由我在上运用便了。那礁石原与两崖山脉相连,突起江底,久受水力冲刷,变为全江底最深之处,石上孔洞回环,江波到此,出入激荡,益发助长漩涡之处。石高不下五十丈,颇似一个没有底座的灯擎,中间却有一段粗达亩许。江面上窄下宽,下手时务须审慎,不可一下砍倒。先将石顶用神斧砍成丈许小块,再将全礁石依次砍削,就便用以填江铺底,稍杀水势。石旁还有两个泉眼,一东一南,也须留意,不可堵塞。”
八姑嘱咐完毕,口张处,飞出一团冷森森的银光,直投江中,江水立即分开,现出两丈大小空隙。灵姑忙驾遁光飞落。八姑将手一指,银光忽翻向灵姑头上,相随同下,上面江水也由分而合。只见江底银光闪闪,恍如月照澄江,深达数十百丈。三人原是慧眼,再有雪魂珠在下一照,越发清晰。见灵姑一到水底,取出五丁神斧一挥,斧上便发出五色霞光,笼罩在礁石顶上,精芒闪闪,更不移动。杨瑾道:“灵妹这柄神斧真乃稀世奇珍。你看她到底下并没照我们所说的去做,只将斧光罩向石上,石便似磨碾一般碎落如粉,这不比零碎砍断还要平静么?”石玉珠道:“当初这条江原是一个山峡,亘古以来便受洪水冲刷,不知经几千万年冲刷出这一条长江,这座礁石本质坚硬,又深藏在洪波之下,按说不致有什么损毁,谁知仍遭此劫。可见成毁有数,任怎样顽强隐伏,劫运到时终无可逃呢,”八姑道:“灵妹是因我说恐这礁石崩塌激起波涛,恰见神斧有此碎石如粉妙用,以为这样便可不起惊波。不知石砂大轻,洪流冲荡,不能沉到江底。因巫峡水急,还不至于停滞;如被冲到下流水平江浅之处,必将水道淤塞,又是行舟之害呢。”
说时再看江中礁石,已被神斧毁去了四分之一。因是神斧灵奇,削碾神速,石砂如粉,随波腾起,又被江流冲荡,结为浓雾,宛似一条灰龙,由滩前起往下流头蜿蜒驰去。
水面上泡沫滚滚,发为爆音,震撼山峡。八姑道:“这还是化整为零,已有如此声势,如将整石砍断,正不知如何惊人为害呢。”石玉珠道:“石砂这么多,如被冲到下流,也非善策。易道友精明禁制之法,何不施展神通,使它凝聚在一处呢?”易静道:“任多厉害禁法,也敌不住造化天然威力。我那禁法只能禁制一时,早晚时效一过,突然溃散,为害更烈。我看此时碎砂已如此多法,如等全部皆碎,更易使下流淤塞。还是想法告知灵妹,仍照郑道友所说,砍成丈许碎块,散铺江中深处,比较好些吧?”
八姑见杨瑾站在一旁,二目微合,默然不语,知她佛法高深,必在暗中运用玄功行法处置,便笑答道:“瑾姊已有处置,我们不要多说了。”一言甫毕,杨瑾将手一指江心,那条石砂凝成的灰龙忽由下流头掉转。到了近侧,又忽然腾波直上,往半崖腰原有的纤道上飞去,长蛇沿壁般蜿蜒而来,越过三人立处,往上流头驶去,随过随即凝结,恰恰贴在崖腰纤道的外边。这一段纤道孤横危崖之间,仰望峭壁排云,无可攀援;俯视断崖千尺,江波浩浩。最窄之处,人不能并肩而行,稍失硅步,立坠重渊,端的险峻异常。经此一来,沿着纤道边上平添了一道粗石埂,由此化险为夷,以后纤夫往来经过这一段,便不致有失足陨身之患了。
石玉珠在三人中道行较浅,以为这石埂全是碎石散砂,不过经了禁法凝结,除非运向别处,如想用作石埂,主意自佳,只恐日久灵效一失,仍要自行散落,未必便能如山石一般持久。见易静、八姑极口称颂赞佩,虽也附和,意还有些猜疑。待有半个时辰过去,石玉珠俯视江心,石雾弥漫中,那一块大礁石竟被灵姑用神斧削去十之七八,只剩一小段石桩残存江底。周围霞光电掣,晃眼工夫便削去尺许。劫灰幻化的灰龙,在杨瑾禁法催动之下,依旧沿着崖腰如飞上驶。定睛一看,仿佛如没有干的石膏,软腻腻的,并未见有一段凝固之处。暗想:“这些灰石少说也有数百丈长短,现仍前进不已,除用纯阳真火加以锻炼,任甚禁制之法也难使之凝固,但是转眼天明,只此片刻工夫,要想使它一下凝结为石,便师父半边老尼亲来,用她多年苦炼而成的纯阳真火,也难一气呵成。杨瑾虽是凌雪鸿转身,在神尼芬陀门下两世修为,法力高强,急切间恐也办不到。
她此时好似专心一意运用玄功,一任旁人称赞,微笑不答。也许郑、易二人料错,她只是想将这些散灰运向上流头僻静陆地上去,以免淤塞下游水道,井非想给崖腰纤道添这一条石埂,再不就是别有用意。”
石玉珠正寻思间,八姑忽道:“那礁石只剩数尺,那里水势最深,留也无害,免得将两边山脉砍断,泄了地气,年久崖石崩塌,舟行经此,遇上又是乱子。适才遥望上流纤道,得此石埂作栏,已都无险。只下流头纤道还有险处,下余劫灰足可补上。我唤灵妹上来,剩下这残灰移补下流险处吧。”说时迟,那时快,八姑话还未完,杨瑾用手一指,那附壁上驶的灰龙立即改进为退,约掣回了十来丈。这里八姑嘴皮微动了动,下面雪魂珠便将声音传到。灵姑见神斧妙用,一点不费事,便将小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