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妨碍他师父的功行就行了。随后又把这位和尚的神通法力,说得天上少有,地下难寻。我一听口风,简直非让不可,心里实不愿意,情知这庙要糟,但又无法劝说。
“刚生着闷气,走到坡上,忽听身后有人喊我。回头一看,正是那和尚,板着脸问我:‘小道士说了甚话?,我倒着他吓了一跳。心想:‘庙既决定归他,莫如敷衍一阵,管甚日后之事?且先得点现成好处再说。’便把卞道爷所说的话,添枝加叶说了一套。
这土人真吃恭维,听人怕他神通法力,高兴极了。说他本意并非强占此庙,愿出重价来买。满想道士把持不让,为除水怪起见,他便给些重价与道士,用法力硬往外轰。不料道士对他如此恭敬,连背地里都是那么诚心,倒不好意思强逼了。适才正打算进庙商量,明早交接,忽接师兄来信说有要事,催他立刻回去,并不许今日与庙中道士见面:
“他正想找人带话,正遇我出来。先疑我是道士耳目,现知才是好人。叫我传话与卞道爷,说他奉师兄之命,非回去一趟不可。但他主意已定,庙仍要买,此去约有三两日耽搁就来,念在对他心诚恭敬,不加强逼,银子任凭要多少,庙是必让。最好乘他走这三两天,赶紧安排准备移让;真要是来不及,务把大殿和西偏厢先行让出。到了立坛除妖之时,却得听他调遣,不许随意行动。
“说完他又给我一锭银子,严嘱不许对别人说,否则他是神僧,决不宽容。我想高原很远,如何赶得回来?他把我领到庙侧无人之处,将手朝地一指,立时涌起一朵金莲花,托了他向空飞去,晃眼不见。如是别人,定被瞒过。我恰听人说过,土人都会障眼法儿;又随过鲁老道爷几个月,得知好些门道。假意跪地叩头不起,暗中偷觑,那金莲花果是假的。一会便见一条黑影由我身侧闪过,料定是他,恐被觉察,仍做不知。看在银子份上,望天叩了好些头,捣了好些时鬼,才往庙里去传话。卞道爷只答可以,也没说什么。
“我猜那和尚说回高原见他师兄定是假的。他们多会邪法,吞刀吐火,驱遣恶鬼。
他定要这庙,不知出甚花样,我有点放心不下。恰巧我有个侄儿大毛,是个赶船的,年轻力壮,手脚板着实来得,上月和主人打架,散了伙,没处着落,前来寻我。听我屋里人谈起此事,他说那番和尚在成都辟邪村时见过。也没和我夫妻说,今早起五更便往白石崖去探看。他前年跟番和尚办过一件事,还得了百多两银子,知道番和尚法力很好,住的地方,不画符念咒显不出来。到了崖顶遍找不见,便照番和尚当初所传符咒一划一念,果然现出一座牛皮小帐篷,人却不在。看出和尚果是熟人,人去高原并非假话,既留帐篷在此,日内一定回来。他本为没钱养家着急,知和尚手头大方,他又帮过大忙,只要见面,好歹也弄他一二百两银子,从此可以回家买田,不再出来奔波劳碌,喜欢得了不得,适才兴冲冲来和我报喜信。据他说,和尚除了爱吃酒肉,玩女人,并不做甚坏事。玩女人也是用钱买,不是霸占强奸。他原是土人,与我们出家人不同,不能怪他。
不过他老庙在高原,他买这庙必有什么缘故暂时居住,决不会长。我侄子以前好赌荒唐,人却诚实,所说必不会假。我问他帮过番和尚什么大忙,他却不说。那牛皮帐篷还在崖上,只是别人看不见罢了。”
灵姑知彩蓉连日寻找头陀下落,曾往白石崖去过两次,俱未寻到踪迹,心甚忧虑。
不意无心中探出底细,并还有人得过他亲传出入帐篷之法,暗自喜慰。但仍作不经意之状问道:“番和尚所居帐篷既有法术障眼,你侄儿用什符咒使它现形的,你知道么?”
王老幺道:“其实我侄儿大毛从小随我长大,最是亲热听话。我适才也问过,他说别的都能依我,惟独这件事,番和尚用他时原是迫于无法,看他诚实忠心,才行传授,传时还赌过恶咒,万万泄漏不得;如若违背,对人说了,便有杀身之祸。并且大毛只要一泄漏,番和尚那里立时知道,无论相隔千里万里,只消他一行法,三日之内大毛就非死不可,番和尚又恶又狠,杀人不眨眼,大毛是知道的,居然还敢私下去窥探他,也因问心无槐之故。说时,正赶晌午来了好些买主,没空多说。我想大毛不会再传人的了。”
灵姑先想用银子买动王老幺,向大毛学那符咒。一听口风甚紧,知他叔侄一般诚信,不便再行套问。随即给了一小锭银子,便同浪生去找卞明德。问知彩蓉晨间来过,旋即他去,未说何往。蛮僧三日之约已届,本定当日接庙,昨晚忽命王老幺带话,自愿从缓,不知何故。灵姑因王老幺与鲁清尘师徒多年交往,又是庙中旧人,情感甚好,如由卞明德设法诱探,劝令传那符咒,或许有望,便把前事告知。
灵姑谈了一阵走出,遍寻彩蓉未遇。转游到了黄昏将近,估量彩蓉已回。回到沉舟一看,却自从晨起出去,并未回舟。知彩蓉不会走远,如欲他往,必先通知。似此竟日不归,她又无甚别的交往。虽有一个卫诩,但因自己失身妖鬼,清白己污,暗自伤心,不愿再践宿诺。再三力说,心志已决,不可更移,连面都不愿再见,焉有朝说夕更之理?
不禁疑虑。等到半夜,仍不见回,惟恐彩蓉又往白石崖,吃头陀赶回撞见,或是中道误遇,闪避不及,动起手来,为妖法所困。越想越像,焦急万分。
灵姑明知彩蓉虽然出身邪教,但是见多识广,法力高强,她如不是头陀对手,自己去了也是白饶。无如同舟共济,患难深交,万无忽置之理。暗忖:“师父昔日曾说,自己福缘深厚,到处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师传飞刀更是百邪不侵的神物利器;还有新得的那柄五丁神斧更是灵奇,妙用无穷,虽未亲身祭炼,用法已知大概。此去能敌便罢,如不能敌,只消用飞刀护住全身,另用五丁神斧御敌,至多不胜,想必无甚凶险。只浪生留在舟中,恐他待久不耐,无知误动灵符,或是惊扰朱盒中潜伏的金蛛,生出事来;带在身旁,又是累赘。”意欲把浪生送到江神庙去暂候。于是又带浪生飞往江神庙,见了卞、宜、金三人,问起彩蓉,仍说自从早晨走后,并未再来。王老幺已允劝说大毛传那符咒,尚无回话。断定彩蓉十九出了甚事,心中益发着忙。匆匆将浪生留下,令其暂候,问明途向,径往白石崖飞去。
时已夜深,云净碧空,月明如画。乱山危崖,罗列矗立,月光之中真似披了一层霜雪。除崖侧泉声幽咽外,更无一点别的声息。灵姑虽见荒山寂寥,夜色凄清,不似有甚朕兆,因知头陀法术神妙,行踪隐秘,人不能见。彩蓉出来时久,也许早被妖僧擒住,困在帐篷以内。所以处处留心,暗加戒备。先沿崖查探了好一会,不见动静。暗忖:
“帐篷必在向阳平坦之地。敌暗我明,来了这么大一会,头陀如在帐内,必被看出,不会不出来交手,看这神气必又他往。以自己的法力使他现形,定然无望。帐篷不过仗着邪法将形蔽住,终究是有质之物,何不用飞刀齐着地平满处横扫过去,试它一试?”
灵姑想到这里,又恐头陀故不出面,暗中设伏相待,自己只顾搜敌,疏于防范,中了道儿。因为忧念彩蓉安危,百不顾虑,径将飞刀放出,护住全身。另将五丁神斧取出,如法施为,化成半月形,带有五色精芒的光华,离地二尺许,向前平飞过去。蛮僧邪法神妙,有无限生克妙用,灵姑飞刀本来并不能破。这一改用五丁神斧,恰是凶僧邪法的克星。那帐篷设在白石崖顶当中高处,相隔不远。灵姑先见斧光精芒掩目,灵幻无比,试探着指挥前进,所过之处,地面上稍为突起一点的怪石,挨近光尾,立即碎裂如粉。
心方欣喜,忽见离身两丈许,斧光到处,叭的一声,冒起千百朵碗大青莲花,纷纷消灭。
心疑妖僧出现,有了先人之见,未敢轻敌,忙止斧光前进。定睛一看,前面忽现出一座牛皮小帐篷,帐内飞也似跑出一条人影,亡命般往侧面跑去。这时帐篷现出,妖法已破,如非早将斧光止住,稍差须臾,连人带帐篷全成粉碎了。
灵姑心细眼快,不曾冒失。一见帐中空空,逃出那人是个短装村汉,又是步行逃跑,想起王老么之言,忙纵遁光飞追上前,拦住喝道:“你可是王大毛?快快停住,免得受伤。”那人先颇惊惶,闻言才止步跪下,战兢兢说道:“小人正是王大毛。我是好人,家中还有妻儿老小。便这帐里住的番和尚,也不是甚坏人。求仙姑饶命。”说罢叩头不止。灵姑四顾,不见头陀踪影,笑答道:“大毛起来,我不会伤你。你叔老幺,我也认得。只问你几句话好了。”大毛一听,惊喜道:“仙姑是买我幺叔豆花饭吃的女客么?
吓得我什么似的。这就好了,这就好了。”灵姑一心惦念彩蓉,喝问道:“你莫说这些空话。你既在此,可知头陀回来也未?有一穿杏黄衫,略像道装打扮的小姐来过么?”
大毛才道了原委。
原来前年头陀因在成都宿娼,偶经辟邪村外,不知何故得罪观主玉清大师,双方约地斗法,头陀连败三次。有一师兄,又往北海有事,不能赶回相助。嗣因恶气难消,便用本教中血焰诛魂大法,在辟邪村左近的散花坪暗设血坛,与仇敌拼命。不料玉清大师法术神奇,头陀仍遭惨败。尚幸事前见机,留有退步,用银买动大毛作他替身。玉清大师人甚慈祥,破坛以后擒到大毛,看出是凡人受了蛮僧愚弄,只告诫几句,便即放掉。
头陀自然乘机遁走。大毛敢于寻他,便由于此。
当日因乃叔王老幺受了卞明德之托,再三逼他传授头陀符咒,大毛从小受叔抚养,相待极好,难于推却;但又恐触怒头陀,凶多吉少;对于卞明德所许厚酬,也不无动心。
叔侄二人商量,暂时不向卞明德回复,由大毛赶往白石崖等候头陀回帐,问明此来究为何事,再探头陀口气,到底所传符咒能泄与否,相机行事。及至崖顶,见头陀仍未回转,料他归期不远,去时原本带有干粮,便在帐边守候。过不多时,先见两个女子飞到崖上降落,意似寻找头陀。察看了一阵,也和灵姑一样,用两道青光,沿崖上下飞舞横扫,几次卷近帐前,仗着头陀法术妙用,并无伤损。二女察看不出踪迹,快快飞去。
大毛原听乃叔说过,近日庙前来了两个官家小姐,行动大方;庙中道士又曾嘱礼待恭敬,不可怠漫。二女用银甚爽,也无从人,奇怪了好几天。今早正赶上有一伙船夫来买豆花,乃叔在此多年,船人个个都熟,顺便一打听,都说并无一船载过这样女客,分明有些怪处。二女装束相貌都与乃叔所说仿佛,想起头陀前遇对头也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尼,却那么厉害,看二女行径,定寻头陀晦气而来。头陀曾周济过自己,人却不守清规;二女与己不识,却是好人,周济过乃叔。看她们虽会放光飞行,并不能使帐篷现形,论本领未必是头陀对手。头陀性如烈火,如知有外人来此窥伺侵扰,必不甘休。大毛正寻思他回来后对他说是不说,隔不多时灵姑飞来,心颇奇怪怎又多出一个女子。因见灵姑行动遮掩,仿佛畏怯神气,不似先来二女有心寻敌,一到崖顶便用青光飞扫疾驰,以为灵姑本领更不如二女。虽觉所放光华强烈,自己只要在帐内潜伏,无奈他何。不料灵姑法宝厉害,才一挨近,妖法立破,帐篷也便坍倒。
灵姑详问先来二女相貌衣着,内中一个颇似彩蓉,剑光也像,只身量较矮,又觉不似。彩蓉除自己师姊妹数人和谭萧外,并无道侣,那么另一女子又是何人?好生不解。
且喜头陀未归,二女新去不久,即便彩蓉不在其内,也不至有什么凶险。只不知一日夜不归,遍寻无着是何缘故。这一来心略宽舒,此外也无处再找,便嘱大毛,此事只许告乃叔,不可泄露。正要起身回去,大毛跪求道:“番和尚保护帐篷法术已给仙姑破掉,无处栖身。这一带野狗厉害,求仙姑用仙法携带一程吧。”灵姑闻言,心中一动。暗忖:
“彩蓉曾说僧人不宜结怨,适才因寻彩蓉情急,全未顾虑。现将他帐篷护法破去,归来必当有心寻隙,怎肯甘休?”想了想,便对王大毛道:“你是凡人骨重,无法带你飞去,再者天上罡风也吃不住。莫如仍留这里,代我传几句话。头陀如回,可对他说,我乃成都辟邪村玉清大师门下,前来寻他。今既不在,无暇多留,现在便要回去。是好的,后日可去成都寻我好了。”说罢,给了大毛几两散银子。大毛本想向头陀报警,只恐二女难惹,一听教他如此,并还给钱,自是高兴不过,连忙拜谢应诺不迭。
灵姑日前在苦竹庵初会各派同门时,曾听凌云凤等人说起各派有名人物,得知玉清大师是神尼优昙大师门下三弟子之一。以前出身异教,道行深厚,法力无边,首次元江取宝便有此人在内,曾与赤身教主鸠盘婆嫡传爱徒魔女铁妹在庵前江岸上苦斗,铁妹用尽魔法,终为所败。各派妖邪更是望风远遁,无一对手。心想:“后日深夜,便是江峡取宝之期。现将头陀帐篷毁去,结下仇怨,如被查知踪迹,就不是为了攘夺金船至宝而来,也必从旁扰害。难得也和玉清大师有仇,如能将计就计,将他引往成都,到时免却好些心思,实在再妙不过。好在听大毛之言,头陀并非大师之敌,便被寻去也只送死,并非贻害于人。”自信措施甚巧,愁虑大减。哪知玉清大师从去年三月已然移居黄山五云步万妙仙姑许飞娘故居左近,成都辟邪村玉清观先改由门人陆玉情在彼住持。头陀为复前仇,已然连去两次。头陀吃陆玉情巧计躲过。二次全仗峨眉门下弟子墨凤凰、申若兰事前得了玉情告急之信,约了三英中的李英琼。余英男前来,不俟头陀到达,中途拦截,用法宝、飞剑将他惊走。陆玉情自知力不能胜,师父又在黄山炼宝不能分身,勉强挨到今春,也往黄山暂避,全观封闭,只一老道婆在内,云凤随意闲谈,话未说完,灵姑却记在心里,以为玉清大师仍在成都,不特心思白用,为此疏于防范,还几乎铸成大错。这且不提。
当下灵姑飞回江神庙,去领浪生。进庙一看,彩蓉恰也刚到,正向卞明德间知灵姑去处,准备赶去。二女见面,灵姑先将前事说了。又间彩蓉整日何往。
彩蓉眉头一皱,答道:“我因后日子夜江峡中有风暴,正当取宝之期,恐那蛮僧作祟,欲往白石崖探看,却被一黑衣道姑将我唤住。我一请教名姓,竟是峨眉派中有名人物女殃神郑八姑。她当初也是旁门中人,和玉清大师是同门至好。因在雪山玄冰峪勤修内功,守护雪魂珠,一时不慎,走火入魔,躯壳僵死多年,不能转动。又受五鬼天王尚和阳用魔火烧炼,几乎形神皆灭。幸亏玉清大师、齐灵云等由怪叫花凌真人那里借来九天元阳尺驱走妖人,复体脱劫。后来峨眉开府,经神尼优昙引进,拜在妙一夫人门下,静俟外功一完,便成正果。我前在北邙山听妖徒们说起她的来历,并未见过。
“她今来此,乃是日前往青城山金鞭崖访友,正值群仙在彼祭炼法宝,受了郑仙师之托,来此相助我们吸取江峡金船,取那前古至宝,前晚降雾暗护米船,便是此人。她说凶僧金狮神佛赤隆儿瓜精通邪法,更会化血脱形之法,多厉害的法宝、飞剑也不易伤。
他性最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