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青城十九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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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青城十九侠- 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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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令多制。两小均嗜文事,尤喜卧读,为就灯光,都把短榻移向灯侧。又各依恋父亲,连大人的榻也强移过去,并在一起。于是四榻相对,中间只隔一张桌子。
  当晚天气骤寒,土妻素日怕冷,早将石后火池生旺,才去安歇。其实余下老少五人,俱在雪中奔驰力作了好些时,一进洞来,并不觉冷。此时池火甚旺,畅饮之后,再一围火,哪还有什么寒意。夜深人倦,亟欲就枕,以为有借大火池近在榻前,盖得又厚,只须把火添旺,决不至冷到哪里去。安住已惯,石后小房只两间,没有卧榻,还得现搬卧具,俱想过了今晚再说。牛子尽管提说,当晚大风雪后还要加倍奇冷,众人却均未在意,各带两分醉意,头一落枕,便已呼呼熟睡。
  这时雪又下大,风却小了不少,牛子因受主人夸奖,益发卖力求好,灌满一壶新酿得的青稞酒,连同残余肉食放在火旁。雪势微住,便到洞外扫雪;下得大时,又进洞边吃酒肉锅魁,一边作工,做那两副雪具,以备明早博灵姑欢心,堵王渊的嘴。人毕竟是肉做的,牛子年已五旬开外,在风雪中苦累了一整天,通未怎么休歇,再加上独自熬累这大半夜,哪还能不倦。当他二次扫雪回洞,把两副雪具做完,藏入己室,回到火旁饮食时,瞥见池火渐弱,想加些石炭、木柴下去。谁知酒已过量,加之事完心定,顿生疲倦,加不多块,心神一迷糊,便在火旁地上躺倒,沉沉睡去。
  外面雪恰在此时大了起来,阵阵寒钊穿洞而入,凡沾水之处全都冻结,冰坚如铁,奇冷非常。众人睡得甚是香甜,池中余火虽经牛子加了几块新炭,火势略旺了一会,无奈天气冷得出奇,几阵寒风往里一倒灌,原有热气便被扫荡个干净,只池中余烬犹燃。
  四壁火把、桌上灯檠全都熄灭。全洞立似一座寒冰地狱,人怎禁受得住。先时众人也防天冷,盖得颇厚。初刮风时,外面冷极,被内犹是温暖,尚未警觉。不消多时,寒气便透重棉而入,直侵被底。榻上诸人睡梦中猛觉背脊冰凉,头脸针扎也似地痛,身子如浸入寒泉里一样。
  吕伟首先惊醒,随手一摸,寒裳如铁,到处冰凉,手足也都冻木,几失知觉,面目生疼,周身冷得乱抖。知道不妙,忙睁眼睛,脱口急喊:“灵儿快醒!”灵姑和王氏父子也同样冻醒。四人中只灵姑一人服过灵药,虽觉奇冷难耐,还不怎样,王氏父子已冻得不能出声了。灵姑听老父呼唤,一看洞中昏黑,他火奄奄欲灭,牛子睡在火侧,疑他冻死,又惊又急。知道天气酷寒,重棉之内尚且如此冷法,怎能使老父下地?忙答道:
  “爹爹冷吗?女儿还不甚觉得。池火快灭了,爹爹千万不要下床,女儿自会想法。”
  吕伟知道,不出被添火,人难禁受,出被更非僵倒不可,一时想不出主意,想命三人运用内功避寒,稍为活动血脉再下。灵姑惟恐老父先下受寒,已等不及,边说着话,边扯过被外长衣披起,纵下床来,只一纵,便到了堆积柴炭之处。见石油也都冻凝,急匆匆用铁勺舀了一勺,左手夹起几根粗大木柴,纵回火旁。先将石油往火里甩落,跟着放入木柴,又加了些石炭。那石油发火最快,点滴便有极旺火苗,这一倒下去,轰的一声,立时腾起五六尺高大的一团烈焰,木柴石炭跟着燃烧,榻前一带才有了几分暖意。
  灵姑站在火旁一边添炭,一边劝阻榻上三人等暖和一会再下地,免得冒寒生病。再低头一看,牛子倒卧池旁,已是坚冰在须,靠口鼻直似蒙了一层霜雪。只呼鼾之声甚微,不似往日那等洪亮,人却未死。一摸火池中的铜壶,恰巧壶下有堆余火被灰盖住未灭,水尚温热。忙倒了一碗,给牛子撬开牙关灌了下去。因恐骨髓冻凝,容易推折,不敢猛推,只得大声呼喊:“牛子快醒!”
  王渊醒来,见灵姑独自披衣下地弄火,心想挣扎下床相助,无奈身子冻得又僵又木。
  火旺以后,身上更抖得厉害,直说不出话来。没奈何,只得忍耐一会。这时听灵姑急唤牛子,猛想起母亲尚在石后小室以内,不知冻得如何。母子关心,一时情急,脱口喊了一声,什么也不顾了,把被一揭,纵下床往里就跑。牛子本能耐冷,又吃了满肚的酒,不几声便被灵姑唤醒,只是身子僵硬,不能转动。灵姑方想再给灌点热水,忽见王渊长衣未穿,往里急跑。想起王妻尚在室内,也着了急,丢下牛子跟踪赶进。一看,还算好,那几间小屋俱用老厚木板隔成,甚是严紧;王妻因为怕冷,酒饮不多,昨晚便觉出寒意,睡时曾将门关好,里外屋火池一齐生旺。在屋里睡的人虽仍觉冷,灵姑由外跑进,转觉温暖非常,与屋外有天渊之别。
  王妻早被惊醒,见爱子冻得那样,忙拉他到被窝里去暖和一会。王渊因自己身上冰凉,恐冰了母亲,执意不肯,径往火池旁蹲下烤火。心一放定,牙齿又打起战来。王妻唤他不听,又唤灵姑。灵姑道:“我倒不冷,等我去请爹爹、大叔进来吧。”说罢,回到外面。吕伟正披衣起坐,牛子也刚撑起。灵姑道:“爹爹、大叔、牛子,快去里面,大婶门帘我放下了,里屋火很旺,比这里暖和得多呢。”王守常闻言,这才勉强撑起,战兢兢与吕伟一同穿上衣服,走到石后小室中去。
  牛子虽然刚醒,周身疼痛僵麻,却不愿到里屋,仍随灵姑操作。二人先把里屋大小火池一齐生燃添旺,外面大池也加得火苗高起六七尺。王渊略为暖和,也出来相助,把床榻铺陈一齐移进室内。盛水只有两只大缸,幸还未破,但已通统结冰。三人不敢硬凿,只得冒着奇寒,把洞口冰雪凿些下来,盛入壶挑,又取些酒放在火旁,以备饮用。
  这一忙乱,天已大明,谁也无心再睡。王妻自吕、王二人入房,便在小屋内穿衣下地。等灵姑、牛子一切停当,才行走出。就池旁热水淘米,煮了一锅热粥,又取了些熏腊咸菜,大家吃饱,火也越旺,才都暖和过来。可是近洞口一带仍去不得。这时雪时下时止,牛子所做青稞堤冻得像一道碧琉璃相似,又坚又滑。牛子昨晚所扫之处,雪又积了二尺左右;未扫之处,高达一丈以上。
  王守常坐在火旁,望着洞口叹道:“想不到一夜工夫,天气变得这么冷,无怪人要封洞过冬。照此下去,恐怕我们就不封洞,也寸步难出呢。”王渊道:“那多闷人,洞口风大,我们不会做一个大门帘么?”王妻闻言猛醒,想起洞中兽皮、麻缕甚多,正可合用,便和众人说了。两小姊弟很不愿关在洞里,闻言齐声赞好,也不顾外面寒冷和大人拦阻,径和牛子一同踏雪往小洞中搬取兽皮。那小洞原是众人堆积食粮之所,文叔所存诸物也在其内,灵站已有数日不曾走入。到了一看,文叔所存物堆中似有翻动痕迹。
  但她想牛子、王渊常来小洞中取物,此刻又还要忙着查看牲畜有无冻死,因此心里虽然略动,却没开口问,吃别的事一岔,就此撂开。匆匆取了些皮革、麻缕,捆扎成卷,径往隔洞查看。
  藏牲畜的洞穴地势最为低下,钟乳奇石甚多,吕、王诸人就着当地形势,隔成许多栅圈。只是光景昏暗,入内须持火炬照路。以往每次入洞,牲畜见火,照例骚动欢跃。
  但这次三人走到二层,还听不见一点声息。王渊急道:“糟了!昨晚今早这样冷法,那几只小鹿、小羊一定冻死了,我们快看看去吧。只顾忙着扫雪,也没给它们想个法子。”
  牛子笑道:“只管放心,它们不在风雪地里,就冻不死。”王渊仍不甚信,持着火把,飞步赶到后洞深处各栅圈中一看,所有各种牲禽都做一堆蜷伏,挤在一起。看见火光,略抬了抬头,仍旧卧倒,更不再动转,竟一只也未被冻死。王渊喜道:“毕竟畜生比人耐冷得多。要都冻死,明年拿什么种田呀。”牛子道:“你哪里知道,这大小三洞只这洞又低又深,里洞比外面的地要低下好几丈,不但冬天不冷,夏天还更凉快呢。我也遇见过好几回冷天,今天这样还是头一回遇到。照这么冷的天气,什么东西都禁不住,明年雪化了看,不知有多少畜生冻死的呢。它们栅圈里放有好些草豆谷子,风刮不进来,决冻不死。我们又不封洞,隔两天看上一回,加点食水,点一个数,防它们怕冷串群,踢咬成伤,就没事了。”
  灵姑走过牛圈时,好像两只乳牛只见一只,因忙着查看鹿栅,没怎理会,此刻听牛子一说,便令当时点数。点完一算,乳牛竟少了一只,还短了两只肥大家鸡,两只鸭子。
  三人俱觉洞中牲禽除各有栅圈外,头两层也都设有栅栏,并无开动痕迹;附近又没野兽,冬眠之时,蛇蟒不会侵袭。若真有厉害东西,像白猩子之类,不该只少这两三只小牲禽。
  栅内积草也不见凌乱践踏。况且这样风雪奇寒,无论人兽,均不能来往,哪有丢失之理?
  好生奇怪。洞内地广,孔穴又多,三人找了老大一会没找到,想不出是何缘故。只得回转大洞,且等明日看还丢失与否,再作计较。
  吕伟听说丢失一牛二鸡,大为惊诧。王守常问雪中有无人兽脚印。灵姑道:“这雪时下时止,就有脚印,也被雪盖上了。昨晚今早这么冷法,我看人不能来,蛇更没有;要是野兽,栅圈里不会那样干净。定是怕冷,藏在哪里,钻错了石窟窿,走不出来。再不就是误窜出来,风雪迷路,走不回去,冻倒雪里,吃雪埋住也说不定。”吕伟沉吟了一阵,意欲亲往查看。灵姑因两小洞虽然冷得好些,洞外这一段却是寒气凛冽,咳唾成冰,风吹如割,恐老父受寒,再三劝阻。
  吕伟多历世故,知洞中孔窍虽多,但俱都看过,没有大的。藏鸡尚可,那只乳牛有小驴般大,一则挤不进去,二则天冷,兽都合群,决不肯舍老牛离开,突然丢失,必有缘故。昨日在田场上忙了大半天,回来又忙着看花赏雪,洞前无人。天气先颇暖和,直到人夜才逐渐冷起,料定是那时候出的事,多半被人偷去。照此寒天算汁,短时日内贼人决不会再来。因灵姑苦劝,不愿拂她一片孝心,也就罢了。
  尤文叔在日,曾拿出许多狐兔黄羊等温软毛皮,送给众人制为衣履,为冬来御寒之用。王氏夫妻正值守洞无事,便做了几身。时正天暖,谁也没有想到这般冷法,只吕、王二人试了试,便即脱下,藏入小洞。等灵姑取回兽皮,王妻见爱子冻得面色发青,直喊脚冷,想起前事,忙叫牛子一齐取来,再拿几张好皮,连大人毛靴统,一齐做全。灵姑因帮同赶做洞口皮帘,只王渊一人强跟了去,一会取到。众人穿上一看,每人一顶皮包头,连脸至颈一齐套住,面上挖有四孔,用布沿边,露出双目、口、鼻;耳旁各有一眼,上搭小帘,启闭随意。还有一身皮做的衣裤,脚底一双毛靴。王妻女红精巧,式样虽仿效文叔,却比原式灵巧精细得多。从头到脚,凡相接处,俱有细密钮扣。上面还垂下三五寸,也有钮绊扣紧。靴统下有布底。上衣对襟,两行侧开,密钮互扣。毛均向里,不似文叔反穿,远看毛蓬蓬和野兽一样。众人都有丝棉紧身袄裤,再加上这一套,端的温暖舒适,轻便非常,寒气一丝也透不进去。
  王渊首先喜道:“穿上这个,不但不怕冷,再做好雪滑子,哪里都能去了。”王妻笑道:“前些天叫你穿上试个样都不愿,这又好了,你这个娃儿呀。”王渊只笑。
  众人一点数,只两小兄弟和吕伟是全套。王守常没有皮裤,牛子没有毛靴套,王妻只有一件上衣,还短五件。王妻原给文叔做了一件皮裤,因是反毛,又与丈夫身量不合,见未取来,也没有问。
  王渊穿上皮衣,在火池旁待了一会,觉甚温暖,正和灵姑商量怎么玩法,牛子忽然笑嘻嘻将昨晚赶做的雪具取了出来。那雪具山民叫滑子,又叫雪船。宽约五寸,长约四尺,两头尖锐,往上翘起,像只浪里钻。鞋槽居中,上有四根牛筋索,以备绑鞋之用。
  牛子刻意求工,去了原备木条,改选山中坚藤编成,甚是轻巧细密。王渊见了大喜,忙喊:“姊姊,快试穿看看。”灵姑正缝皮门帘,笑道:“要忙,你先滑去,我把这门帘赶做完了再来。”王渊恨不得就去试新,又不愿独去,穿上雪滑子,在洞前滑了一转又走回来,直催:“姊姊快点。”灵姑也不理他。
  吕伟正和王守常布置那几间小屋,闻声走出,要过雪具一看,果然灵巧精细。笑道:
  “牛子手工竟如此好法。这东西有用,闲来再做两副大人穿的,没风时都出去活动筋骨也好。”牛子见众人俱都称赞,喜得赶忙取了精细藤条,当时就在火旁编制。王守常道:
  “牛子和渊儿倒是对劲,难得他偌大年纪也那么性急。”吕伟道:“灵儿性子也急,不过比渊儿大了几岁,稍微好些罢了。”王妻道:“灵姑多知轻重,渊儿比她差大多了。”
  王渊见众人笑他,不好意思再催,急得在火池旁乱转。王妻见爱子猴急,笑对灵姑道:“做得差不多了,还有两小块我缝吧。再不去,渊儿要急哭了呢。”王渊道:“娘太挖苦人,我几时哭过?不是心急,实在那些梅花大可惜,也不知冻死了没有。”灵姑笑道:“你怕花冻死,不会一人先去看么?”随说也就将针线收拾,结好雪具。吕伟又令将手套和帽兜套上。那皮都经文叔用药草煮水连洗带硝,外皮雪也似白。吕伟道:
  “这一身装束跟雪一样颜色,要打猎行军,只往雪里一趴,对方休想看得出来。只不知雪滑子合用不,真要是好,尽管冰雪封山,照样哪里都能去,不但快,还省力呢。”牛子插口道:“这藤条结实极了,跑多远也不会坏,雪住以后,我往远处再试它一试就晓得了。”
  灵姑想要答话,王渊催走,便同出洞,二人先顺雪径往梅林驰去,走出十来丈,见昨扫雪径已被增高了七八尺,只比两旁凹些,便纵身一跃,到了上面。二人脚底都有功夫,雪冻成冰,越发好滑,一溜就是老远。此时风雪已止,只是冷极。二人虽着重棉厚皮不甚觉冷,但走太快时,面上露孔之处仍有些刺痛。热气一出口鼻,立即冻结,围着皮孔尽是冰花。二人还未走进梅林,见积雪丈许,梢矮一点的树木都成了一座座的小雪堆,看不见一点树干。灵姑关心那些梅花,方说要糟,身已滑进林去,猛闻寒香扑鼻,忙抬头往前一看,不禁喜出望外。
  原来梅性耐冷,林中又多是千百年以上的老悔,元气淳厚,本固枝荣,每年受惯风雪侵袭,凌寒愈做。有花无叶,雪势虽大,梅枝上存不住。十九自坠,或是被风吹落,着雪无多。问有几枝花蕊繁聚之处雪积得多些,也全部冻凝。花雪融会,高簇枝头,琼玉英罪,顿成奇景。只昨晚二人所坐古梅,因有满树繁花,积雪最多。直的半株,冰雪丛叠,一层层直到顶尖,四周繁花交错,成了一座嵌花雪幢。横的半株,树干已埋入雪里,只剩千枝万蕊,带着满身冰雪挺出地面。白雪红梅,共耀明靓;寒香芳馥,沁人心脾。端的清绝人间,奇丽无涛。
  二人踏雪滑行,绕寻了一周,不但梅花一株也未压折冻死,反觉各有妙景,观赏不尽,俱都欢喜非常。王渊提议风雪稍住入傍午再往石亭烤肉饮酒,同赏梅花。灵姑道:
  “那不是山石?怎不见亭子?这么大风雪,莫不压倒了吧?”边说边往石前驰去。到了一看,那么长大一条山石,只石首最高处微露出四根尺许长的亭柱,余者上下四面俱被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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