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云中来到了书房之前,左右回望见并无异常,于是推门走了进去。
包云天正坐于案前,翻看着今年的账册,抬头见一大汉头戴毡帽,身披狼皮大袄,虎背熊腰面带桀骜不存的神色,心中一喜起身上前关上了书房的门,领着自家兄弟于书房落座后苦笑道:“兄弟,今日我包家险些是惨遭灭门啊!”
“大哥,我已经听说,故下山来寻大哥好早作筹谋。”包云中摘下了头上的毡帽,落座后一脸苦闷之色道。
包云中悔不当初的道:“本以为文正娶了吕家的闺女,顶着绣阁的大名,日后也能护佑灰狼山与我包府,岂料今日便险些有灭门之祸。”
包云中闻言略一思索,道:“大哥此言有失偏颇,那大河帮掌管泗水五百里水面,更有三千帮众端是威风之极,今日也在绣阁的名头下退却了!”
包云天闻言道:“大哥与这虎贲村多年安稳,今日大难临头竟乱了方寸。”
“富贵险中求,昔日你我兄弟二人若不是手持强弓射杀了重伤之下惊燕剑几人,焉能有银两强取豪夺保安镇的酒肆,又怎么会有今日之包家。”包云中久坐灰狼山抢劫来往客商,言谈间多是草莽之气,接着道:“事到万难须放胆,今日赫赫威名的大河帮帮主也在我包府门前铩羽而归,可见侄儿文正迎娶绣阁绣女,乃是我包府走出虎贲村的契机!”
“二弟说的甚为有理!”包云天也是善于筹谋之人,此刻冷静下来,略一思索后道:“如今,须得尽早迎娶吕家女入门,待拜了堂进了洞房,才是我包家人。”
“为防大河帮再做纠缠,婚事须得尽早,拜了堂入了洞房之后,才算是高枕无忧!”包云中接着道。
“年前,我便与文正前往吕家请期。”包云天点头道。
包家兄弟与书房中商议许久,闻听虎贲村有更夫打响了三更,这才意犹未尽的起身离开,自包府的后门率领一众兄弟,悄悄的离开了虎贲村。
013:辨经脉练气(中)()
第二日清晨,东北风弱了许多,中午的太阳晒在身上有些暖意,用过了午食不久,吕三娘在母亲张霞的催促下,携梅香来到了包府。
包文正已然与后院的凉亭中等候,身穿昨日那一件蓝色的长袍,身若青松手持古卷负手而立,朗朗的读书声清晰可闻。
小翠引领者吕三娘与梅香二人来至了凉亭之中。
包文正与吕三娘互施一礼后,二人于石凳上落座,各有随身丫鬟侧立与身后。
吕三娘今日略施了胭脂水粉,较昨日更为美艳动人,包文正几月前已然有“龙吐水的迹象,又加上饱读诗书自是悟了男女之情,此刻见吕三娘肩若削成,身形婀娜多姿也不由得呆看了一下,方才醒悟后脸色一红,低头摆上了棋局。
棋局之上,眼见黑子已经逐渐被围,只是困兽之斗而已。
吕三娘却是大感匪夷所思,棋局之上已有一百多目纵横交错,正与昨日的残局一般无二,如此惊人的记忆力当真是少见。
“昨日误伤了公子的手掌,不知今日是否已经好转?”吕三娘手持白子已然是胜券在握,因此询问起包文正昨日的伤势。
包文正手持黑子扔举棋不定,闻言答道:“本无大碍,今日已是好转,劳姐姐挂念了。”
“姐姐在冬日里一身单衣,却面色红润,这习武强身果是不虚。”包文正手中黑子落下,不经意的问道。
吕三娘闻言答道:“三娘自幼习武,数年前便已不畏寒暑。”
“文正却是不知竟有这般好处。”包文正抬手举起自身略显臃肿的长袍,接着道:“若读书之余练习一二,也不必今日如此装扮。”
吕三娘如冬日的腊梅盛开嫣然一笑道:“公子才学出众,来年便要考取举人,不必在意这些末节。”
“听闻多年习武之人,能一跃几丈高,手提百斤而奔走,可是如此?”包文正望着吕三娘窈窕的身姿,颇有些怀疑的问道。
吕三娘闻言不由得踌躇,修行绣阁的心法多年,飞檐走壁已是等闲,如今反而不知如何回答包文正这一跃几丈高,手提百斤奔走的寻常武夫的把式。
身后的梅香见自家小姐为难,于是低声道:“一跃几丈高,手提百斤奔走之事,梅香随侍小姐多年,目染之下已是能为。”
包文正露出目瞪口呆之色,分明是不敢相信,问道:“曾得见江湖卖艺的好汉,日食肥羊半只,美酒数坛,身形甚是魁梧!”
“公子说的是外家功夫,讲究的是外练筋骨皮,自然是身形魁梧。”吕三娘掩嘴一笑接着道:“梅香随我修习内功心法,自然是赶不上身材魁梧的江湖中卖艺的好汉。”
包文正大奇道:“内功心法,倒是不曾听闻?”
“内功心法讲究的是气聚丹田,行走于周身经脉,也是各门派的迷藏,非门中弟子得师尊亲传,便是同门也不可私相授受。”吕三娘故意如此说道。
包文正闻言,已知吕三娘起了戒心,于是话题一转道:“那么各家门派修习的心法不同,莫不是行走于体内的经脉的气息不同?”
“正是如此,行走的经脉不同,炼化的内息或强或弱,或刚猛或阴柔皆有差异。”吕三娘手持白子见棋局已然明朗,包文正所问也是寻常,故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内功心法居然如此奇妙,不知人体的经脉几何?”包文正继续问道。
吕三娘闻言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人体有十二经脉,十二经别,奇经八脉,十五络脉,十二经筋。”
“公子若是一求甚解,三娘可为公子绘出,毕竟周身经脉繁杂之极,也非言语所能论述。”吕三娘接着道。
包文正闻言笑道:“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今日听闻姐姐一番话,也算是对江湖有了些许的认知,如此便有劳姐姐了。”
“明日,我遣梅香将周身经脉图送来。”吕三娘闻言一顿,将手中白子置于一处,这才笑道:“公子,胜负已分。”
包文正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棋局,果然黑子已无腾挪之地,于是起身拱手笑道:“姐姐果然是兰质蕙心,文正不如也。”
“既已有分晓,三娘须得回转家门,年前得空为父母缝制几件新衣,这便告辞了!”吕三娘起身施礼。
“姐姐稍待,文正曾与古籍中得来一首诗词,细细品鉴之下深觉优美,送于姐姐。”包文正从凉亭一觉拿出一轴画像,递了上前。
吕三娘脸颊微红,接过了这轴画像之后,与梅香施礼后离去。
包文正心中略定,吕三娘既然已经应允了明日将经脉图遣梅香送来,那么基础练气决的修炼的最大的障碍已经不复存在。
父亲与二叔手持弓箭射杀的江湖人,自然武艺也不会高强到哪里去,因此推算这本基础练气决应该也不是了不得的功夫,但这已经是目前能够修行的唯一功法了。
今日吕三娘言辞之间,已经说出各门派的心法非弟子不得修习,非师尊传授不得私相授受,言下之意便是不便告知。
梅香回转之际,手中持有几本典籍道:“少爷,我与前院中遇到管家,因近日恐无人得从大名府回转,因此与村外土地庙寻获几本典籍,待下人从大名府回转必将书铺的到家典籍尽数购来。”
“放于书房之内吧。”包文正挥手示意小翠。
小翠心中一暗,低头走了出去。
这两日得见吕家小姐的身段和容貌之后,小翠自知相差甚远,便是与吕家小姐身边的丫鬟相比,也多有不如,往日还曾期盼能为少爷的妾室,如今想来更是遥不可及。
吕三娘与梅香回转到了吕家,恰逢父亲吕金霹与院落中翻晒粮食,张霞则是寻些野草喂自家的兔子,得见吕三娘早早的回来,梅香手中捧着一轴画卷,不由得好奇的问道:“哪里来的画像?”
“包家少爷送于小姐的。”梅香如实的回答道。
张霞心中一喜,放下了手中的野草,擦拭了手中的污渍和水渍后随着二人进屋,道:“让为娘也看看婉儿夫婿的画工。”
梅香闻言只得解开画轴上的红绳,与张霞展开了画轴,画轴上一幅仕女图栩栩如生,正是吕三娘与湖泊上踏水而行,略向远处的身形,身形侧面依稀得见吕三娘的容貌,身形翩若惊鸿且身姿曼妙,下首更有一阕古诗: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这分明是以画卷暗表心中的爱慕,吕三娘得见画卷后,脸颊一红,啐了一口后快步回转到卧房。
“啧啧啧,婉儿的夫婿果真是好才学啊!”张霞见画卷之中婉儿身形于曼妙之余,多了一番似有若无的妩媚,更有一首未曾见过的诗词提上,心中大是欢喜。
“坐看牵牛织女星,秀才谈情也是文绉绉的。”张霞见梅香收敛了画卷,进了婉儿的闺房后瞥了吕金霹一眼道:“一把铁蒺藜,打出一朵芍药花,我这不乏少年侠士追求的鸳鸯刀,就为你生儿育女,成了拔草喂兔准备吃食的寻常村妇。”
“娘子,今日的鸳鸯刀张霞可依旧是美貌不弱当年分毫啊!”吕金霹低声凑了过来,拦住了张霞纤细的腰身,低声笑道。
“啪!”
张霞一巴掌拨落了吕金霹的手,低声骂道:“青天白日的怎可如此,若被女儿看到,脸皮还要不要?”
“那便夜间?”吕金霹憨厚的嘿嘿一笑,转身走出了大厅之内。
张霞闻言不由得心中一荡,咳嗽一声转身继续去忙活农家的事务。
是夜,本有心与张霞行夫妻之礼的吕金霹,见女儿闺房的油灯一直亮着,边悻悻然的熄灭了念头,沉沉的睡去了,一家三口皆是内力高深耳聪眼亮之人,些须虫蚁之声尚能听闻,又何况是人伦大事时发出的声响。
吕三娘与闺房的案前,将周身经脉图一一画来,此番一直绘制到了五更,已有邻里的鸡鸣犬吠之声传来,这才绘制完毕,也不梳洗便盘膝打坐,搬运内力来缓解困乏。
014:辨经脉练气(下)()
第二日,包文正便收到了梅香送来的周身经脉图,见十几张天府纸上有人体的轮廓,有线条蜿蜒盘旋,更有娟秀的小字予以注明,自知这并非是一时之功,吕三娘绘制这十几张经脉图定然熬道了深夜。
包文正托梅香送去几句关切之语。
梅香见包文正殷殷嘱托,心中对三娘彻夜绘制经脉图的辛劳和不解,这才尽数化解,应承下必将包少爷的话如实带到,这才提着包文正准备的一些糕点,回转了吕家。
包文正将吕三娘绘制的周身经脉图仔细看过之后,闭上了双眼脑海中与基础练气决中的行功心法一一对照,以往留下的疑惑尽数解决之后,便谴退了小翠。
盘膝坐在床榻之上,按照基础练气决中记载的修炼了起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大河帮的帮主黄大鹏率领近百的大河帮帮众,自虎贲村离开后,便乘舟回到了大河帮的石脊岛。
这石脊岛位于大河帮掌控的五百里泗水河,岛上甚为宽广,有帮众与岛上操练着刀枪棍棒。
黄大鹏落座于飞鹏堂上,背后有名家所画的鹏程万里图足有一丈来高,吊睛白虎皮踏于脚下,左右两排有十二名堂主分立左右,皆是身材壮硕器宇轩昂,或腰间跨刀,或背后负剑,或手中持棍。
“不知帮主何事烦恼?”左方上首有一手持折扇的白衣秀士,见众人沉默不语,于是上前问道。
黄大鹏见是帮中素以智谋见长的无常扇方智相问,于是耐着性子将虎贲村一行如实道来。
无常扇方智手中折扇一合,面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问道:“帮主可是对这吕三娘情有独钟?”
黄大鹏闻言略显苦闷的道:“我辈江湖中人,岂会将儿女情长放于心上,但若能娶这绣阁的银针绣女到我大河帮,我大河帮五百里泗水方可与天波盟较一日之短长,他日我大河帮若能取而代之,掌控泗水八百里水域,岂不是快哉。”
“天波盟的少盟主乃是松阳剑派的内门弟子,且对于我大河帮的五百里泗水虎视眈眈,如此方智不才,有一计或可令帮主重获佳人。”无常扇方智道。
“快快道来!”黄大鹏闻言面色大缓,询问道、
无常扇方智上前一步,轻摇手中折扇道:“那包府的包文正所言非虚,去年有朝廷兵马围剿山贼,也曾与山中放火烧了三天三夜,故而明面灭了包府,我大河帮必然会引火烧身。”
“但是,如果那包文正考不得举人,丢了秀才的功名,不过是寻常一百姓,届时或杀或俘不过由帮主一言而定。”方智道。
方智阴测测的笑道:“绣阁的银针绣女,若嫁给寻常的百姓,恐怕绣阁赵嬷嬷那张老脸岂不是贻笑大方。”
“届时吕三娘便是名花无主,帮主便有机会虏获佳人的芳心。”方智合上了折扇,鞠身施礼道。
黄大鹏闻言拍手大笑道:“如此甚好,去银库支上三千两白银,此事务要办的妥当!”
“遵帮主令!”无常扇方智抱拳施礼,随机退了下去。
不多时,无常扇方智携两个奴仆,乘坐一叶轻舟朝大名府方向而去。
“千里做官只为财,我大河帮以三千两白银将你包文正的仕途阻下,届时要杀要剐还不是任由我大河帮做主。”方智于寒风之中眺望泗水河面,轻舟在大帆的助力下,犹如一道利箭破开水面。
轻舟与泗水河面驰了一个多时辰,大帆略一下收,轻舟放慢缓缓来到了大名府。
无常扇方智于大名府客栈中落仆取出上好的笔墨纸砚,方智写上了一封拜帖,遣奴仆送于大名府巡城校尉朱九城的府上。
朱九城本是大名府巡城的小卒,因自家妹妹生的貌美,嫁于大名府知府的幕僚韩文为妾,在韩文的帮衬下,朱九城从一名小卒,经过十余年的升迁才做到了巡城校尉一职。
韩文生性好色,几年来又纳了几房小妾,自家妹妹渐已色衰,多亏了朱九城孝敬不断,这才不曾疏远了幕僚韩文。
接过了无常扇方智的拜帖,朱九城不由的眉飞色舞。
多年来,大河帮的船只私藏弩箭等禁物,多亏了有朱九城的照拂之下才能从大名府转运,因此朱九城也因此受了不少的贿赂,与方智也算得上多年的交情。
今日方智拜帖送上,自然又有大把的银两可捞。
朱九城回帖,明日晚间与府上设宴,请方智过府一叙。
大河帮中规矩甚多,方智遣奴仆与大名府青楼中唤来两位清倌人,正饮酒作乐之时得了朱九城的回帖后,心中甚慰。
夜间的大名府热闹非凡,泗水河畔的诸多青楼,酒肆皆是门庭若市,端是一幅盛世太平的繁华之色。
夜间,一艘大船自京城缓缓停于大名府官家码头,码头外早有大名府的衙役合围的飞鸟不进。
大名府知府冯敬山与幕僚韩文正与码头处严守以待,今有惠妃娘娘回乡祭祖,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安容公主与母妃一同前来,故冯敬山与韩文与官家码头已是等候多时了。
有宦官公公下船来,唱道:“惠妃娘娘有旨,天色已晚,今宿与官驿。”
宦官言罢,一摇手中的拂尘,上前道:“天色已晚不便相见,冯知府待明日来官驿候遣吧。”
“臣遵旨!”冯景山撩起官袍下跪施礼后,起身从袖中掏出一摞银票,递于了宦官轻声道:“娘娘回乡祭祖,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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