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兵抱拳躬身深施一礼,这声音如龙吟虎啸远远传开,内力深厚确不负刀公子之名,令擂台边的江湖豪杰咂舌不已。
随即,身穿黑色长袍的清癯老人自松阳剑派旗幡下的太师椅站了起来,来到了擂台之上。
这发髻斑白的清癯老人便是当今松阳剑派的掌门,曾与魔教上任教主厉晴天激斗五十招不分胜负,江湖人称擎天一剑杨元轩。
司徒兵躬身见礼后,退转到了身后,将擂台留给了松阳剑派掌门杨元轩。
杨元轩自袖中掏出祭文,口发轻音吟道:嗟呼,天之生人兮,厥赋维同,良之秉彝兮,独厚我公。雍容足式兮,德望何崇。优游自适兮,突尔潜踪。怅望不见兮,杳杳音容。只鸡斗酒兮,仪愧不丰。冀公陟降兮,鉴我微衷!伏维尚飨!“
此时擂台周边的江湖豪杰不下千人之众,彼此虽是低声交谈但瓮声一片,此刻这松阳剑派掌门杨元轩声音不大清晰的传遍了场地,寻常江湖豪杰因见闻较浅因此尚不觉诧异,但凡有些阅历的武林高手则是暗自心惊不已,这分明是内功修为登峰造极之境,已然深不可测。
江湖中但凡是名宿逝去之后,五湖四海的江湖豪杰自当前来吊唁,主家会从中选取名望极高之人,与厅堂之中悼念祭文,一来彰显逝去之人知交遍天下,二来则是震慑前来吊唁的武林中人莫要心生觊觎,因此燎原山庄就请了松阳剑派的掌门杨元轩出场。
这杨元轩不但是松阳剑派的掌门,门下有数万弟子供其驱策,而且一身武功冠绝天下,少有人能与其争锋。
擂台边除了六大门派的旗幡之外,还有数十根略小一些的旗幡,今日能在这天下英雄豪杰身前拥有自家的旗幡,皆是声名远播的江湖宗门。
包文正便站立在神剑山庄的旗幡之下,手握玉折扇长身而立,静观这擂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杨元轩这边念罢了祭文之后走转了下去,剩余的四家门派掌门便依次走上擂台,将一代名匠司徒胜的生平事迹讲给在场的江湖豪杰知晓。
燎原山庄擂台外约有数十丈外的官道上,一对青年男女正面罩寒意的沿着官道朝擂台走来。这男子身形略显矮小,身穿略显破旧的粗布劲装,那粗布劲装虽破旧但浆洗的干净,蜡黄的肤色显得有些诡异,眉宇间更有一股淡淡的黑气,这粗布服饰中不自然的突兀鼓起而后平复,隐隐有活物游走。
腕白肤红玉笋芽,调琴抽线露尖斜
身旁的女子也是寻常的粗布罗裙浆洗干净,发髻用木钗谢插束发,柳眉凤眼模样俊俏,皮肤略带黄晕稍显粗糙,身高与身旁的男子持平,身后用黑布包裹着长型木盒,唯有那一双白皙的柔荑显得分外的惹眼。
那芊芊玉指如青葱,手指看似柔弱,不经意间做出抚琴的手势,慢时宛若蛟龙潇洒飘逸,快时疾如闪电有指影泛起几不可辨。
“妹妹,愚兄毒气渐入五脏,已是时日无多。”青年脚步渐慢,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此番在天下群雄面前揭破燎原山庄的丑事,便是侥幸活过今日,也难逃日后司徒家的长刀临颈。”
“为父母报仇一事本该由兄长一肩担之!”方原望着方菊那经历风霜的面颊,心中一黯说道:“你且回转,日后找个夫婿从此相夫教子,远离江湖中的腥风血雨。”
“兄长,小妹十余载苦练武功,一心为双亲雪耻,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方菊面颊上露出恨意,冷冷回道:“只要能在天下群雄面前令燎原山庄颜面扫地,何惧一死!”
方原见小妹心意已决也不再相劝,二人朝燎原山庄今日摆下的擂台方向走去。
063:卦公子神算震武林(下)()
时值正午,晴空万里,一阵炙热的大风吹来,却不觉得有丝毫的凉意,擂台前的旗幡随着大风的吹拂,发出瑟瑟的响声。s
“司徒老庄主一代豪杰,上为朝廷冶炼兵刃,助我清远国将士守疆扩土下为江湖中排忧解难,司徒老庄主驾鹤西游离我等而去,令天下英雄豪杰扼腕长叹。”
“也令老夫泪流满襟!”
眼见“摘星手吴奇峰”将话语说完,司徒兵便走上台来,一抱拳正欲说话,突听闻有衣袂翻飞之声传来,侧目望去,只见两道身影突兀的朝擂台上掠来。
“燎原山庄道貌岸然,仗势欺压百姓,枉为名门正派!”
声如虎啸远远回荡开来,只见一对青年男女已然站定在擂台之上,那身材矮小的青年男子抬起一臂,直指擂台中的司徒兵,厉声喝道。
“今日我方家兄妹,前来为我父讨个公道!”女子蛾眉倒竖,身后背负黑布包谷的长盒,冷言喝道。
司徒兵眼见父亲司徒胜头七之日,这二人在天下英雄面前大发厥词,诋毁燎原山庄的名声,眉宇间杀机一闪即逝。
司徒兵如龙行虎跃上前几步,厉声喝道:“何方鼠辈,竟敢诋毁我燎原山庄百年清誉!”
擂台下的近千江湖豪杰望见了这一幕,大多眉宇间露出了不外如是的神采,如今正道六大门派在侧,三山五岳的宗门齐聚之时,既然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燎原山庄的脸面踩在地上,这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毒阎罗方原?”
擂台下近千的江湖豪杰,已然有人认出了台上青年的身份,不由得低声惊呼,身侧有人相询,便将所知讲述出来。
毒阎罗方原据传乃是“毒翁琴媪”的亲传弟子,因从未曾在江湖中行走倒少有人知晓,三年前游历到镇凉府之时,见辽国的兵马夜袭清远国边境,数百辽兵在镇凉府昌平县中掳掠,便一怒之下便潜入辽军军营,毒毙了数千辽军士兵而远遁,从而名震江湖。
如今这毒阎罗方原与众目睽睽之下,妄言燎原山庄仗势欺人,这已然是不死不休了,便是方言占据了几分道理,今日能在这擂台上活着离开,日后也是时日无多。
司徒兵凝神打量了眼前的男子,见其衣衫之内不时有活物游走,也认出了此人便是毒阎罗方原,开口厉声道:“方原,你诋毁我燎原山庄声誉,莫不是欺我司徒兵长刀不利?”
方原怒声喝道:“司徒兵,你司徒家仗势欺人,敢做难道还不敢承认吗?”
司徒兵压住怒火,面色铁青的上前一步,拱手朝擂台下的群豪朗声说道:“我燎原山庄得蒙天下群豪看重,名列正道六大门派之一,在江湖中行侠仗义向不落人后。”
“刀公子急公好义之名谁人不知!”
“老庄主一代名匠,为我清远国开疆拓土立下大功,岂容你诋毁声誉!”
擂台下与燎原山庄素来交好的江湖豪杰,闻声顿时上前附和。
一声冷笑宛如凤鸣一般清澈悠扬,将擂台下的喧闹之声尽数遮掩了下去,方菊上前一步望着司徒兵冷笑道:“少庄主,可还记得年幼时在冶炼堂外玩耍的方家兄妹?”
司徒兵闻言有些疑惑的仔细看了看方原,又在这青年女子面颊上扫过,不经意的瞧见这女子眉梢的一道宛如残月的伤痕,只觉得似乎有些熟悉。
“你莫非是是小菊?”司徒兵有些疑惑的问道:“方瘸子的闺女?”
“少庄主,昔年冶炼堂的管事诬陷我父亲偷盗,我父亲跪求司徒老庄主查明真相而未果,自缢在冶炼堂门前以证清白,这事你可还记得?”
“今日,我方菊便是说你燎原山庄仗势欺人,你又待如何!”方菊从身后的木盒中取出一张瑶琴,纤手抚瑶琴上前一步冷喝道。
司徒兵心中窘迫不已,这桩旧事已经是十几年前的琐事,如今哪里还记得清楚,但是这方菊的父亲方瘸子自缢在冶炼堂前,这件事倒是不假。
这毒阎罗方原气势汹汹的跳到这擂台之上,不料竟是十余年前的一件琐事,但是这琐事涉及人命,如果授人口实难免会贻笑江湖,有损燎原山庄的声誉。
司徒兵抱拳施礼朗声道:“方家兄妹,此事已经过去了十余载,当时冶炼堂的管事早已逝去,今日又是我父亲大人的头七祭日,错过了今日再行分说如何?”
“若不是有冤屈,我父亲何故自缢在冶炼堂门前!”方原听而未闻的厉声说道:“司徒胜枉为朝廷官员,视人命如草芥!”
这句话说得极重。
但时过境迁已有十余载,知情者皆已死去。
司徒兵心念急转之下,朗声说道:“家父一生为官清廉,护国安境不曾有半点懈怠,你二人与家父逝去之时,前来诋毁家父声誉,到底是何居心!”
擂台下的五大门派掌门倾听片刻,已然是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如今已然是各执一词死无对证了。s
绣阁阁主姬如烟目睹这一场闹剧不知何时才能收场,无奈之下唯有起身上前,开口劝解道:“方家兄妹,公道自在人心,今日正道五派掌门皆在此地,必不使逝者蒙冤。”
“待前往衙门调取卷宗,将昔日旧人寻来问个清楚,若是你父真有冤屈,我等自不会坐视不理!”姬如烟一身宫装雍容华贵,站在众人身前秉公直言说道。
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虽知自古以来官官相护,财大势大的燎原山庄必能得府衙的庇护,不至司徒胜的声誉受损,但是绣阁阁主姬如烟这一番话说出,却也逼得方家兄妹无路可退,愤愤不公却是无可奈何。
“若是此事,倒也不需去我济州府府衙调取卷宗了!”
济州府知府秦明理迈步朝擂台走去,虽是身穿常服,但行走之间挥斥方遒的官威仍是让人清晰可辨。
司徒兵心中诧异,这秦知府官海沉浮几十年,素来与燎原山庄交好,眼前这点琐碎的事情岂能看不分明,为何又要走上前来,莫不是这秦明理又有别的盘算不成。
秦明理走到擂台之中,朗声言道:“本官便是济州府知府秦明理,今日你二人既有冤屈,本官推举一人,当可还你等清白。”
“大人,莫不是还有旧人知晓此事的是非曲直?”方原和方菊互看一眼,上前见礼问道。
秦明理也不答话,朝着擂台下一处方向朗声喊道:“包相师,还请上来一叙!”
众人顺着秦明理的目光望了过去。
只见一少年身穿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手握墨玉折扇漫步走了过来,那身形走动间一股淡然出尘之气,与今日在场的众多江湖豪杰截然不同。
“容我为你等引荐。”秦明理拱手含笑施礼后,接着道:“这位包相师,卜算之术天下无出其右,一卦之后便知是非曲直。”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窥不已,这天下九府之一的济州府知府如此儿戏,竟然推荐一个江湖相师用卜算之术来论断昔年的是非曲直。
“既然秦大人相邀,包某便献丑了!”包文正运转内息朗声说道。
其声如凤鸣云端清澈的回荡开来,压住了擂台下近千江湖豪杰眼中的讥笑之色,这一手精湛的内功修为已然不逊色于刀公子司徒兵,使得擂台上的众人目色有些凝重起来。
包文正屈指上扬不断的掐算,此时擂台下的旗幡因为无风已是垂下,却见这少年的长袍却无风自动瑟瑟作响,头上的发髻宛如狂风吹拂四下披散开来,令擂台上众人哗然不已。
姬如烟身为绣阁的阁主,一身武功早已是登峰造极,此刻眼见这少年径自站定之后,随着手指曲算,便能有如此异象,心中骇然不已。
司徒兵身为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若是眼前这少年有丝毫的伎俩都难遁其行,如今未有风起便由此异状,端然是匪夷所思。
秦明理曾目睹包文正屈指掐算时候的异状,倒是不为惊奇。
台下不远处的四大门派掌门人,皆是曾参与昔年与魔教决战乾阳山,当日绣阁曾焚香请来御剑飞仙的仙人降临,那仙人踏剑而来身若惊鸿,故乾阳山一战后对于这世上的奇异之事一直苦苦寻觅,今日得见这少年的异状,皆是双眼露出几分喜色。
包文正早已经将今日之事了然于心,故此将济州府知府秦明理请来,演了这一场戏。
“方瘸子,本名李永年,逝去之时四十七岁。”
“其妻李冯氏,于同年逝去,生育二子一女。”
“长子方泰,襁褓之时便已夭折次子方原,今年二十七岁,与山中得获“千毒真解”,如今毒气已侵蚀五脏,当猝于十月初二亥时幼女方菊,今年二十三岁,与山中得获“琴经”一卷,因无人指点修炼不当,将猝与九年后春季。”
包文正淡然笑道:“不知在下所言,可有遗漏?”
方原心中骇然之极,江湖中流传自家乃是师从“毒翁琴媪”门下不过是以讹传讹而已,幼年曾在济州府的药铺中做过几年的学徒,懂得一些药理,这才在双亲逝去后心念需得修炼武功,或可能为双亲雪耻。
一次远赴深山中采药之际,与山洞之内的骸骨处寻获了两卷古籍,正是这相师所言的“千毒真解”和“琴经”。
方原略通药理,便按照千毒真解修炼,将琴经给了小妹方菊修炼。
如今却是已经毒气渐入五脏时日无多,但此事只在适才对小妹提及,除此之外无人得知。
方原望着方菊眼眸中给的一丝不安,见小妹微微颔首,心知小妹确实修炼琴经已然出了岔子。
然而,今日前来这燎原山庄的擂台,本就是报着死志。
“相师皆已言中,神算却是天下无双!”方原抱拳行礼道:“然我兄妹早已心怀死志,只望能为父亲讨个公道!”
方菊随着长兄方原,也一并抱拳施礼接着道:“还请相师还我父亲一个公道,我兄妹在九泉之下也当感谢相师的恩德!”
闻听此言,司徒兵只觉得一股寒意涌上了脊背,骇然的望着眼前的少年相师。
姬如烟乃是一阁之主,行走江湖多年,眼见这方家兄妹不似作伪,心中也是惊疑不定。惊这少年相师的卜算之术果然是精准无比,屈指之间便知他人生平疑这少年的师门莫非与那昔日焚香请来的神仙一般,皆非凡夫俗子。
转念间,姬如烟心中暗自上了几分心思。
“方瘸子不曾偷盗冶炼堂的物件。”
方家兄妹闻言瞧着这少年相师又是多了几分欢喜,目露不善的撇了一眼不远处的司徒兵。
司徒兵闻言则是心中暗叫不妙。
“冶炼堂也却是丢失了钢刀长剑五柄!”
司徒兵闻言心中略有平复,方家兄妹却又有些莫名其妙。
“那贼人自冶炼堂的屋顶掀瓦而入,偷盗了刀剑之后,将方瘸子的一块破损的衣衫放在了屋顶,伪造了方瘸子偷盗刀剑。”
“因此冶炼堂的管事认为此事便是方瘸子所为,如此你们可清楚了?”
包文正摇着玉折扇,淡然的说道。
方家兄妹将信将疑的望着这少年相师神情自若的摇着折扇,彼此面面相窥不已。
“敢问相师,那贼人可还活着?”方菊面色惨白恨恨不已问道。
包文正叹了口气接着道:“那人名唤杨七,多年前已经病逝。”
方原和方菊彼此对视了一眼,禁不住凄凉的笑了起来。这十余载来的刻苦修炼武功,原来却只是一场误会,谋害父亲的凶手另有其人,如今方原修炼毒功已经时日无多,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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