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端起茶碗的是“公妲己”,看着碗中茶叶嫩匀肥壮柔软明亮,细细品位着人间浓醇甘露的样子,商朝的那位也不过如此。
小钵一已经养成了每天有空没空都必须要看上“妲己”姐无数眼的习惯,此时他在亭外,那一脸的痴相,夸张点,就好像脑子和眼珠子随时可以从眼眶子里
“扑扑棱棱”,好几只不知名的飞鸟四散飞过上空,这应该让小钵一歇了一小会儿,“噗嗵”,一种引力把他往亭子那边吸了过去的时候,可被蓦然的鸟声一惊,自己绊了自己一个马趴。
“蕾仙子”暗忖:看来此地已非世外了,林外人杂,连鸟儿都躲不了清静。
“公妲己”一见立刻一“哎哟”,曼飞出亭,将小钵一抱入亭内,然后细心地在他身上拍打。
张屋竣方才在生伯讲的怨气,此时一搭眼看见这一幕,更不痛快了,重重地哼了一声,抓起茶碗当酒坛一饮而尽,马上一皱眉,“当啷”,一个东西吐在了茶碗里。
郦林主立刻解释,“刚才张兄喝得太快,喝茶还是小口才能品出茶中真味,小可家藏的止渴珠泡在茶中能激发茶的味道,遂让人在诸位的茶碗里都放了一颗,这样喝起来更有一番滋味。”
这时,“公妲己”把小钵一拉到同一把椅子上坐下,十指根根优美,把茶碗凑近口边,吹气如兰,又用嘴唇试了一口,这才把茶送到小钵一的嘴前。
“‘妲己’姐姐先喝。”还行,这个时候他还能有一点自己的思考,还没忘却去讨好这送上香茶的“尤物”。
“公妲己”被感动了,应该是从来没有人对他那么好过,晶莹着的双眼珠满怀深情了好一阵,双手又慢又稳地收回,好好地喝了一大口,晶莹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了,可骤然间,他的黑眼珠开始往死灰色变化。
“谁?是谁?谁要害我?”发完这三个问,“公妲己”七窍流血。
小钵一抓住他的上半身几近疯狂地摇晃,用最大的力气去呼喊,折腾了好半天。
无济于事,“公妲己”死了。
在场的人无不诧异,包括张屋竣。
这时,郦林主安排的家丁通报说三头帮派了个人要见此地说了算的那位,有事协商。
“蕾仙子”一见波友犹豫不决,就吩咐先把人带进来。
来人轻功不弱,转眼间就进了苦香亭,说只要此地的主人家能恭送他们的二帮主出林,万事好商量,可一说完就看见了上半身在小钵一怀里的“公妲己”,怒恼追问之下没有人能给一个交待,就扬言三天后必须交出凶手,否则的话,三头帮以榨油卖油起家,要放火烧林,不把整个世外竹林焚毁个干净,他们誓不罢休,说罢,愤愤而去。
鱼爱媛此时静静地思忖着,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步田地。
“我好像听说过,三头帮有三个当家的。”张凝周道,“老大‘男玉环’折于督公之手。老二死在这里。那老三”
亭子里的人大都明白她的意思,三头帮的三爷一向行事诡秘,帮里的人除了大爷和二爷外没人知道他是谁,曾有人怀疑过郎自伴,不过更多的传言是指向万装的。
小钵一的眼眶快要瞪裂了,暴叫了一声,手中多了一把木柄小刀,狠狠地冲万装扎了过去。
万装使出一招“拿糖手”的功夫,看是装腔作势有摆架子的意思,可分寸拿捏得火候得当。
“怎么了?你疯掉了吗?就没人管管吗?”“准是你杀的‘妲己’姐姐,为了不让人知道你是三头帮的老三,你杀人灭口。”
边说边挣脱自己被拿住的双腕,挣扎不脱,他就拼力踢万装的下身。
万装一怒,用力把小钵一抛到了亭外。
他没有顾身上的疼痛,站起来想二次冲过去。
万装已起身,站在亭子里看着他,摆明是没拿小钵一当盘菜。
小钵一瞪着他,突然仰天大叫,“‘妲己’姐姐,我不能给你报仇了,只有等下辈子”
不用等他喊完,瘪嘴人快速地“游”上前去,一下就把他打晕了,“让这孩子先歇一会儿吧,最好能找个人看着,他现在容易干傻事。”
小钵一便由“蕾仙子”带到别处去了。
伯讲此时正在验看“公妲己”的尸身。
“你刚才为什么不救他呢?”鱼爱媛问到。
“因为他已无药可救。”伯讲回答到。
“验出什么了吗?”“记得司寇总捕曾逮捕过一个叫‘谷言行’的人。”“没错,那老小子用过一种毒,让江湖中人心惶惶了好一阵子,最后他也反受其害,不过幸好那种毒的配方随着他一起失传了。”“要配制那种毒有一种草是不可或缺的。”“饮鸩草?”“‘公妲己’便是死于饮鸩草。”
“哼,一搭一唱的,要开戏呀?”张屋竣冲着鱼、伯二人翻着白眼说到。
“哥,人家在办案,就别打扰了。”张凝周劝到。
“办什么案?那姓伯的说话有准谱嘛?他跟我说过琵琶是一种果品,后来还跟我说那是妖精的名字,最后我一打听才知道,那是一种用手弹的乐器。”
“的确有一种水果也叫枇杷。在一个商朝快结束周朝刚兴起的掌故里有个妖精是玉石琵琶化身。我说老兄,你是真不知道呀?还是成心找茬儿呀?”万装同样翻着白眼冲张屋竣道。
“哟呵,刚没了一个,这儿又蹦出来一个。我跟你说话了,用的着你当这多嘴驴吗?”“哥!你别得谁招惹谁行不行?你还嫌这里不够乱是不是?”“你好好好,你好,你在这里待着。我找个地方凉快凉快去总行了吧?”
说完,张屋竣愤愤出亭。
张凝周也没拦他,脸上满是怨怪。
伯讲把碗里的茶叶小心地拈出几片仔细察看,“茶叶上带毒,不是在沏泡之前弄上的。”
“那水呢?”鱼爱媛问到。
“所用的水同是我世外竹林里的溪水。刚才张兄喝完不是没事吗?”郦林主道。
“让我把他的尸体再验验吧?”
鱼爱媛点头。
郦波友立刻吩咐人将尸体抬至空房。
鱼爱媛在亭子里等着,发现此时瘪嘴人和张凝周已经离开了。
挺好的茶就是没有放凉,出了刚才那档子事自也无心品尝了,万装又坐了一会儿,也出亭去了。
“慎大哥对‘公妲己’的死怎么看?”“媛媛是要考较你慎大哥吗?”“哪里是考较,我分明是在讨教。你说会是那位三头帮的三爷反正他的身份一暴露出来不说是灭顶之灾,也得有不小的麻烦。”“是吗?我对当年的三头帮倒是有所耳闻。媛媛,你知道细情吗?”“我听司寇总捕说起过,说是三头帮的人起初就是合起伙儿来做生意,有钱大家赚,有财大家发,可后来人一多就开始欺行霸市,钱好赚了,以后就成立了帮派,推举了三个武功最强的人做帮主。一次和别人抢生意竟然变成了大火拼,伤及的无辜中有一位高官的衙内,当地的官员自然派人把三头帮给围剿了,凌妄和那晁公公有交情受到了袒护,‘公妲己’被下了牢狱,至于那位三爷”“如何?”“总捕没说。”
问“如何”二字时他面上有惊急的表情,听到“总捕没说”四字时他脸上有松快的神态,虽皆只是昙花一现,但逃不过办案经验丰富的眼睛,看来就“捕意”而言,最最难的,还是无法捕到自己的意。
“‘饮’、‘鸩’、‘草’,传言鸩这种鸟喜欢寻这种草搭窝,这种草也可吸鸩鸟羽毛上的毒,故此得名。”“有的鸟也喜欢用这种草搭窝,不过得是干的,干的没毒。”“对了,我想起来了,抓捕谷言行时慎大哥功劳非浅。”“哪里,还是师父安排得稳妥。”
亭外竹林里有一个狼狈的人,这时若隐若现地快现身了,一见亭中还有人马上就想回避,可让慎缜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
“莫非张兄独自闯围去了?”慎缜在亭中并未起身问到。
被泼了一身油的张屋竣见回避不了,索性走近,“某家可不是想一个人逃掉,我是想出去搬救兵。哼,那么隐秘也能被发现,三头帮的人是真够油的。”
“是呀,连东厂的高手都能给逼回来。”慎缜的语气态度又使鱼爱媛心中一动。
张屋竣应该没听出别的味儿来,看了几眼慎缜,而后就马上离开了
“你可以把信交给我了吧?”“我还是不能确定你就是邵公公的人。”“我们东厂的牌子不是刚给你看过了吗?”“可我以前并没有见过真正东厂的腰牌是什么样子的。”“是你们的人往厂公府送的消息,让我们派人来接这封信的。”“哦?那也许是我们二爷怕不稳当临时想起的,可我并没有接到二爷的话。”“那你要怎么样?”“你和你哥要真是东厂的人,就保护我进厂公府,我要亲自把这封信面呈邵公公。”
鱼爱媛和慎缜仍在亭中解析着案情。
“慎大哥,你说世外竹林里的这些人谁有嫌疑?”“要说嫌疑自然首推万装,不过二张兄妹与‘公妲己’有新仇,嫌疑也不小。其次应该是郎自伴,不过当时他不在,或许有用不直接手段的可能。还有郦林主和‘蕾仙子’,人家本来过着世外神仙般的日子,结果却有人引来一大拨儿不是正道的人把竹林给围了,要是我自然心里来气。还有那瘪嘴人,刚进来的时候他自己就已经承认了与三头帮的过节,就是咱们不知是深是浅。对了,还有凤舞姑娘,她与冷镖头有情谊,‘公妲己’把冷镖头伤成那样,搁谁也想报复,至于报复的手段,那取决于凤姑娘对冷镖头的情谊有多深。就是冷镖头自己也是有嫌疑的,我怕有所打扰,一直没有过去看望。‘公妲己’已醒来多时,难道说那冷镖头就不济吗?”“慎大哥对今时今日的冷大哥还是不了解,冷大哥就是醒了也不会装着,更不会暗中耍这等手段。”“是吗?那伯讲呢?你对他的了解”“还有两个人慎大哥给忘了。”“哦?”“还有我和你呀?”“咱们?咱们是办案的,还会有嫌疑吗?”“我曾经怀疑过‘公妲己’是越狱的逃犯,有世外竹林的人听我公开说过。”“难道是媛媛你为了捉拿逃犯才那你也没有什么错啊?”“那慎大哥你呢?”
这一问,让鱼爱媛在慎缜的脸上又捕捉到点东西,心里又加了两分把握。
“你不会是怀疑我吧?”慎缜反问的语气中似搀杂了一点点心虚,不是经常跟疑犯打交道的人很难察觉到。
“慎大哥刚进世外竹林的时候,‘公妲己’为什么要盯着你看呢?”“‘公妲己’不就有那毛病嘛?”“那郦林主比你如何?”“这个嗯也许也许”“也许他口味独特,要不然不会找小钵一。”
慎缜默然。
“慎大哥好像帮邵公公办过事。”“没错,上回把黄两的东西发还给黄两的家里人。”
慎缜的解释略显着急,让她迟疑了一下,暗忖:难道慎大哥与邵公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
“可刚才慎大哥似乎对那位张屋竣”“我是看他鲁莽傲气才那么说的。”
那干吗要提东厂呢?这不是直指邵公公吗?鱼爱媛又暗忖到。
“慎大哥,其实我是根据你进林时‘公妲己’的异常举动和你对邵公公手下人的厌烦感来大胆假设早上‘公妲己’和二张兄妹动手与你有关。”
慎缜又默然了。
“但我决对没有怀疑是你杀的‘公妲己’。”鱼爱媛接着道,“我相信司寇总捕收徒弟的眼光和他老人家教授弟子的用心良苦,尽管他比较忙。好了,慎大哥这里我少陪了,我去看看冷大哥。”
鱼爱媛说完就离开了,亭子中只剩下慎缜一个人,孤单和安静容易让人在联想中回忆
想当初自己初入江湖的时候,没有什么度日的营生,靠作奸犯科发财不是没想过,可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还不想把自己弄成完完全全的绿林人,机缘巧合跟三头帮的开帮“元老”们学做了生意,当时虽赚得不多,可温饱终归解决了。
后来三头帮成立,自己和那俩成了帮主,可自己的确不习惯与有那种癖好的人公开在一起行事,碎就把自己搞得诡秘起来,跟老大老二还解释成这样可以增加三位帮主的神秘感,让外人琢磨不透三头帮。
再后来,无论是帮里还是帮外的人看三个帮主都是亲得跟异姓手足似的,但自己与老大老二之间心里总是暗暗地保持着一种距离。
再以后,老大老二过分的买卖行径让他知道这种距离保持得太对了,遂起了要退出的念头。
有一回,有一场和当地一个大商家的生意谈判给谈崩了,讲不了说不起就动手,几乎把整条街变成了“战场”,凑巧自己心仪的女子訾呢喃也正在那条街上。
当她躲进一条胡同时,可偏偏又撞上一个花花衙内。
这个衙内花花成性,因为他爹的官位,当地有不少人家用女子去巴结他,把他也就“栽培”成自认为是“众香之主”,可“唯有”訾呢喃无视他,甚至拿他当垃圾。
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不少花花公子都有这种心,除非对方长得难看,遂在那种情形下,周围又没什么人,他想干什么不问自知。
而在那回火拼中,自己一眼就看见了她,虽是躲进了胡同可也放心不下,就跟着也进了那条胡同,一见之下先让她速速离开,那个衙内自然不会得什么好下场。
最后,官府把花花衙内的事算在了三头帮的头上
由于自己的武功高强,所以幸免,避了一阵子,然后到一个秘密地方取出自己在三头帮里赚得的积蓄,按照自己打探到火拼中双方的重伤者和无辜的百姓,把钱分成数十份,包得厚厚的,乘夜色扔进那些人家的院子。
“为什么要这么做?”“司寇总捕抓我吧,把我抓起来,所有的为什么就都知道了。”“你很喜欢坐牢吗?”“我必须为自己做的孽承担后果。”“要是能用另一种法子承担呢?”“另一种?”
之后,自己终于拜司寇总捕头为师,当初还多亏了自己的师父为三头帮其余不算恶徒的帮众网开一面。
冷悟情已经醒转,现在正喝着万装昨天晚上就开始给他熬的补汤,当然是甜的,是由凤舞一口一口喂的。
虽然这样冷悟情不习惯,自己也不是不能动弹,何必呢?可凤舞坚持。
万装在一旁冷悟情就够不自然的了,当鱼爱媛进来的时候,也就更尴尬了,可凤舞仍旧非常自然。
鱼爱媛抿着嘴一笑,“冷大哥今天气色好多了。”
“本来就没什么大碍,就是跟那假女人斗内力的时候一时不继而已。”“冷大哥是不是最近很辛苦?是不是最近又接什么重要的镖了?”“其实镖局的生意我已经托付给信得过的人代管了。是孔品甜那丫头托我去拦一封信。”
万装立刻动容,“孔姑娘是不是遭受到了魔卒的拦截?她现在怎样了?”
“她沿途留下了我们局中的求救信号,后来白萋也过来了,还带着我们教中的查护法。我就把她托付给了他们,现在应该没事了。”冷悟情道。
万装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早先受到了魔卒的攻击,是孔姑娘仗义相救,其实就是我托她去拦那封信的。”
鱼爱媛一动容,“信?什么信?拦截的又是什么人?”
“是一个鼠头鼠目的人。至于是什么信就不得而知了。”万装道。
“万厨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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