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渊将血红的葡萄美酒斟满一杯,举杯遥敬道:“郡主要不要来点?”赵敏撇嘴道:“不了,小妹是不是还要多谢教主的借花献佛?”她这是讥讽江渊拿她王府的东西做人情。江渊轻笑两声道:“这倒不必了。”接着又赞道:“大都离西域不知有几千里之遥,这吐鲁番美酒运来之时沿途颠动,都少不了酸涩之味,而且多搬一次,便减色一次。没想到王府所藏竟色泽明艳,醇厚无比,更是绝无酸味,想来是历经数蒸数酿之故。”看了看手中的白瓷酒杯又摇头叹道:“只是可惜了!”
赵敏冷哼道:“我王府拿出这等美酒招待教主,教主还有个甚得不满?”江渊有若酒徒般摇头道:“饮酒须得讲究酒具,喝什么酒,便用什么酒杯。若无佳器,徒然糟蹋了美酒。”赵敏道:“哼,那你倒说说饮这葡萄酒要什么杯?”江渊道:“喝葡萄酒当然得用夜光杯!古人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用夜光杯盛葡萄酒,酒色就如同血色,饮酒就像饮血,凭添豪气。”
赵敏道:“嘿,没想到你还是个酒国前辈,那小妹是不是还要再给你找个夜光杯去?”江渊笑了笑未曾答话,而是转头看向门外,只听堂外一阵粗豪的大笑传来,“哈哈哈,这后生倒是好见识!”随着声音走进堂中的是一个头戴皮笠,满脸胡子的粗豪汉子,汉子约莫四十几许,想来就是汝阳王了。江渊如今多年过去,本也有着近四十的年纪,只是容貌不知什么原因被定格在了三十出头的那个年岁,是以看起来极为年轻。因此汝阳王才喊了一句“后生”。
汝阳王进了厅堂,看那随女儿前来说是要见自己的后生竟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反而在那里自顾的斟着美酒,脸上笑意微敛,对赵敏问道:“敏敏,这就是你带回来的郡马?”这句话一出,江渊就是一怔“郡马?”正在斟着的葡萄美酒溢出酒杯,价值千金的鲜红酒水如同珠子一样滴落地上,发出微不可闻的滴答之音。
赵敏见爹爹一进来就问了这么一句,瞬间脸色窘的通红,轻跺金莲,羞恼道:“这是哪个乱嚼舌根的下人说的?看女儿不拔了他的舌头!”汝阳王只当是女儿家的羞窘,大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敏敏你还害羞作甚?你……”这时一声轻咳打断了汝阳王,只见那边回过神的江渊放下酒壶,说道:“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有些事情是否弄错了?江某只是前来索取赎金而已,郡马什么的可高攀不起!”
汝阳王一愣,索要赎金?什么匪徒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跑到自己府上索要赎金?而且他此时独自安坐,拿什么来换赎金?因此汝阳王只当是这后生在说笑,哈哈笑道:“这后生还真是有意思,敏敏你从哪找来的?”赵敏压下羞窘,无奈叹道:“爹,他没有说笑,他是明教教主江渊!”“江渊?”汝阳王一怔,竟是那个天下最大的反贼头子?可以说朝廷能落到这种风雨飘摇的地步,全是此人一手造成!
回过神的汝阳王将女儿一把拉到自己身后,身子一躬,如蓄势待发的狮子,笑脸一沉道:“是你!”江渊放下酒杯,拱手道:“不错,江某人江渊,见过王爷!”只是说是见礼,人却依然稳如泰山的安坐椅中,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接着江渊又道:“王爷不必紧张,江某前来只为赎金,不为杀人,不然你这王府现在还能看到半点活物?敏敏郡主和某自保定那边前来,她应该十分清楚。”
听到保定城外,赵敏脸色白了起来,嗔怒道:“你答应过我到王府不杀人的!”江渊笑了笑,轻转手中酒杯,道:“如果王爷够聪明的话!”汝阳王这时没听两人说话,而是想起了他来之前处理的军务,适才不久他接到军报,说保定那边的军营前天一天便损去上万兵卒,后边还说敌人竟只有一个人,女儿和此人从保定而来,这事难道就是这明教教主做下的?
却说前天那一战,那个将官本想将其压下,只是上万人的损失可不是一件小事,而且人多嘴杂,被盯着他的职位的一个部下给捅了上去,最终还是没能压下来。是以此事今天就摆在了汝阳王的案头。上万军卒竟被一人斩杀,汝阳王有点不可置信,但谎报军情可是死罪,这种一查就明的事情他相信下边绝不敢乱报。
汝阳王知道,现在府中还有一些女儿招揽的武林高手,但他不清楚这些人合起来是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自己与其现在相距不过三步远,若高声呼救定然会激怒此人,不管那些人是不是这人对手,至少不能在此人下杀手前救出自己与女儿,暂时还是莫要激怒对方为好!
想到这里,汝阳王佯做镇定的坐到主位之上,哈哈一笑道:“原来是江教主当前,适才是本王失礼了,不知教主为何说是前来索取赎金?”江渊取过几上另一只酒杯,斟满后向汝阳王弹去,瞬间酒杯滴溜溜的旋转着飞了过去,旁边的赵敏一惊,只当酒杯上附有内劲,忙代爹爹一把接去。
赵敏知道这明教教主功力高绝,是以抓过的白皙小手上用上了全身的功力,只是未曾想到这杯酒竟然真的只是江渊敬来,酒杯上没有一点功力依附,完全是用巧劲弹射过来。酒杯只是普通的白瓷杯,因此她这一抓只听啪的一声,抓到手中的杯子碎成了数片,溅射的酒液洒满了衣袖和手掌,好在她的手掌抓去时附有内力,是以并未受伤,只是如此一来,场面变得极是尴尬。
第112章 赵敏疑头陀()
汝阳王府客厅
江渊看酒杯被赵敏抓碎,重新取过两只杯子,一边提壶斟酒,一边轻笑道:“原来郡主也喜欢这吐鲁番葡萄酒?如此却是江某失礼了,今日能饮到此等醇厚美酒,还真要多谢王爷了,来,江某就借花献佛,敬王爷和郡主一杯!”说着再度弹过斟满八分的两个杯子。两只盛着美酒的瓷杯便分别向着赵敏和汝阳王滴溜溜的旋转着飞去。
汝阳王将接住的酒杯放在几上,哈哈笑道:“这葡萄酒醇却不烈,本不宜为男儿饮,不过适才教主说饮葡萄酒当用夜光杯,饮酒如饮血,如此方显男儿豪气,敏敏,去着下人将为父的夜光杯取三只来!”所谓父女连心,赵敏自然知晓爹爹何意,汝阳王特意说出“着下人”三个字,自是暗示她去召集府中高手,只是她比爹爹更为清楚江渊的一身武功,以此人武艺便是去军营调来万人大军也是徒劳,况且她不信此人听不出这话中之意。
赵敏向江渊看去,果见其笑意浅浅的看着自己,因此只能老老实实的喊了个下人让取夜光杯来。下人莫名其妙的看向小姐,他可不知老爷何时有了夜光杯。江渊饮下酒水,笑了笑道:“听说王爷慕我汉家文化,不知王爷有否听过这么一句话?”汝阳王看女儿并未按自己所示行事,笑意微僵,听到江渊所说随口回道:“不知何话?”江渊放下酒杯,覆掌于上,淡淡的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十步之内,人尽敌国!”说罢拿开了覆在方几上的右手。
汝阳王听这明教教主如此之说,心中腾起一股怒火,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不过面上却丝毫不显,正要说话,扫过江渊拿开的右手,双目一凝,只见那面方几上,一个白瓷酒杯生生陷入几内,杯口与几平齐,好似本来就嵌在几上一般。按说这也算不得多么稀奇,汝阳王府的一些高手也能做到,但想要如江渊这般举重若轻杯几不损就万万不能了。这时只见自己身前忽得挡了一道身影,正是自己的女儿。
却说赵敏听到江渊所说心中一惊,只当爹爹适才暗示之言激怒了这明教之主,忙挡到爹爹面前娇叱道:“你想要如何?”江渊站起身来,双手负后,淡笑几声,看着面色紧绷的赵敏,道:“郡主不必紧张,江某说过,今天来此不为杀人,不过王府好似并不欢迎江某,那就闲话少说,王爷的爱女绍敏郡主两落我手,江某如今乃是带着自己的俘虏前来索取赎金,按你们蒙古人的规矩,这并不为过吧?”
汝阳王知晓爱女虽是女儿身,却是不让须眉的性子,能让她如此忌惮,可见这明教教主定然真有了不得的艺业,他将女儿再度拉回自己身后,沉声道:“不知本王要以何物换回爱女?”虽说女儿如今就在他身后,没在那明教教主手上,但想起保定城外一战若真是此人做下,那对这么一个能以一敌万的武者来说,想从自己手上再掳去女儿绝非难事,因此也不说敏敏如今已不在对方手上之类的蠢话。
江渊大笑一声赞道:“好,王爷够爽快!”顿了顿续道:“既然王爷那么爽快,那江某也就明说了,绍敏郡主落某手上两次,那江某就换两物,第一个便是配置黑玉断续膏的方子。”汝阳王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权势熏天,金刚门归顺元庭后为了示好,自然需要送来贵重之物,不过以汝阳王的权势什么珍宝得不到?想到门中的黑玉断续膏乃是天下难得的圣药,便献上了这张方子。金刚门所谓的决不外传,不过是看不到足够的利益罢了,只要利益够大,不能外传便成了一纸空文。初时汝阳王以为这方子大有价值,叫来医者检视方知不过是一张鸡肋。是以也不迟疑,江渊刚提出来便道:“好。”说完着门口候着的下人去取此物。
汝阳王道:“本王已差下人去取,教主可说说第二个是什么。”江渊点头道:“很好。”说着看向赵敏道:“至于这第二个么,就是王府中的苦头陀了。”“苦师傅?”赵敏一愣,她记得在甘凉之时这明教教主就问过苦师傅,自己当时还怀疑苦师傅是否为明教奸细。在她想来,苦师傅虽说武功高强,但比之明教教主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而且又哑又丑,明教教主要他做甚?莫非一向忠心的苦师傅真是明教奸细?
赵敏在那里寻思,汝阳王却看向赵敏问道:“敏敏,这苦头陀如今在你手下听调?”汝阳王平日不喜这些高来高去的江湖草莽,是以对府上的一些门客并不清楚。赵敏点了点头,不过苦头陀被他安排去围剿少林寺,现在也不知有没有回府,是以喊来管家吩咐道:“去看看苦师傅可有回府,若是已经回府,那就着他前来一下。”
管家领命去了,江渊也坐回方几旁,不多时,先前离去的下人捧着一个朱红色的木匣前来,他正欲将木匣呈给老爷,却见汝阳王向江渊一指道:“给他!”便转身将木匣呈上江渊方几,之后就退了出去。汝阳王道:“配置黑玉断续膏的方子在此,还请教主验看。”江渊笑笑,打开盒子后里面放着一张写满蒙古文字的白纸。将白纸拿到手上,便听到系统叮的一声:“得到黑玉断续膏药方,获得一百气运值,宿主现有气运六千三百五十八点。”随着声音沉寂,这张方子也化为了点点灰烬飘飞。
那边的汝阳王看着方子化灰惊叹于对方武功之高,随后便不在意,方子他已经交了出去,对方想要怎么处置就和自己无关了。江渊轻声一叹,一百气运值,聊胜于无吧,在地球时为了小小的一百气运值他可是几经生死。喝得两杯酒的功夫,厅外走过来一个长发披肩的头陀,头陀披散的长发做红棕之色,身材魁伟,满面横七竖八的都是刀疤,本来相貌已全不可辨。
头陀进得厅来,一言不发,先向赵敏行了一礼,然后才向汝阳王行礼。赵敏叹了口气,指了指江渊对头陀道:“苦师傅,这位是现任的明教教主江渊,敏敏两次被他所俘,他说要用苦师傅换得敏敏回府。”接着又对江渊道:“苦师傅乃是王府门客,并非仆役之流,他若不愿我亦无法,还望江大教主能信守诺言,不伤我王府一人!”
苦头陀听赵敏两落明教教主之手,眼光一闪,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一紫袍男子气势不凡,正欲举杯饮酒。蓦地,只听苦头陀荷荷两声,双手成爪,猛地向江渊扑去,他左手虎爪,右手龙爪,十指成钩,攻势极是猛恶。见状赵敏吃了一惊,只是苦头陀武功之高她根本来不及阻拦,只能喊道:“苦师傅不要!”
在赵敏幼时苦头陀已投身王府,可以说十几年来是看着她长大,对她极为忠心。自己父兄统领大军,身边要么是忠于朝廷的武士,要么就是玄冥二老、苦头陀这样的高手。那些番僧之流对她毕恭毕敬,鹿杖客好色,鹤笔翁好酒又没什么头脑,苦头陀虽然丑陋不堪,不能说话,但比其他人可值得依赖得多。因此她不单是信赖苦头陀,更将他当做敬重的长辈,是以绝不想看到苦师傅受伤或身死。在她看来,明教教主心性冷漠,敢对他出手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江渊嘴角带笑,看着扑来的苦头陀,持杯的左手一挡一拨,苦头陀便如陀螺一般转了出去,而他满满的一杯葡萄酒竟连半滴都没有洒落出来。转出去的苦头陀使了个千斤坠稳住身子,左手自虎爪变成鹰爪,右手却自龙爪变成虎爪,再度向江渊攻上,他一爪攻左肩,一爪取右腹,出手狠辣之至。江渊坐定不动,连右手都未有动作,仅是左手或拨或挡,或推或送便逼得苦头陀不知道换了多少套功夫,只是不管是大开大阖,门户正大的正派武功还是诡秘古怪的邪派手法,都脱不了江渊的一只持杯之手。
赵敏到底算是苦头陀看着长大,又向来忠心耿耿,不知教了她多少的精妙武功,是以并不想看到苦头陀受伤或是身死,因此他甫一动手便心中大惊,只是来不及阻拦,只能高呼“不要”。苦头陀动手半响赵敏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只见那明教教主或拨或挡还不时饮下手中美酒,然后自斟自饮,显然并未认真,只怕连一半的力气都没使出来,好似耍玩一般。据她所知,明教教主不出手则以,一但出手便动如雷霆,倏忽取人性命,哪里有那个闲情逸致在这里耍玩?更何况苦师傅又哑又丑,就算耍玩也不可能找上这么个人,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苦师傅真的有问题!
赵敏对汝阳王问道:“爹,苦师傅是何时前来王府的?是自己投效的还是爹爹招揽的?”汝阳王疑惑道:“怎么?这头陀有问题?”
第113章 玉面甘毁苦难言()
厅上交手如此之久,汝阳王也看出来有些不对,听女儿相询略加回想便道:“这头陀是由花刺子模国的蒙古王公荐入汝阳王府,那王公说这头陀是一个在西域卖武的哑子,看他武艺不凡,便荐给了王府,你知道爹向来不喜这些江湖草莽,因此多年来一直未曾理会,直到你稍稍年长寻这头陀学武,怎么那头陀有问题么?”
赵敏神色黯然,看着正在与明教教主交手的苦师傅,小手轻揉额角有些疲惫道:“女儿也不知道,只望,只望……唉……”说着一声轻叹,摇了摇头。话虽未尽,更未说清楚,但汝阳王本非蠢人,蠢人也坐不到他这个位置,还是从女儿的神情看出了些许端倪,他清楚的知晓,当发现一个自己最为信赖之人却是奸细的时候,心里是何等的伤心难过!因此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道:“爹早跟你说过,那些江湖草莽并不可靠,咱们蒙古帝国能打下这个天下,靠的是无敌的铁骑,而不是这些草莽之辈。”
苦头陀行动如电,一拳一爪已然快得不可思议,他自负于天下武学无所不窥,但交手盏茶功夫,已换过数十套拳法爪法,莫说逼的江渊起身,竟连其右手都未能逼出!眼看手上功夫未能建功,倏忽间取下一把墙壁上悬挂着的长剑,长剑出鞘剑刃挥舞,使出“乱披风”势来。这间厅堂坐北朝南,有门外的阳光射进,只见白刃映日,有如万道金蛇乱钻乱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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