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洛充满母性光辉的心软一出,便动了动身子想要上前去制止这些坏人,被景天拽住了衣角,不要她过去。
“你待在这里,我来处理就好了。”景天冲着茫然看向自己的姜小洛说道。
周围的看客们很多,小小的巷子里很快挤得水泄不通,里三圈外三圈。这些打人的乞丐自然不是眼瞎,摆脱掉平日里乞讨时低三下四的姿态,而是满脸戾气的朝着四周看客们指手画脚,“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再看连你们一块打!”
当然这些乞丐只是吓唬吓唬他们罢了,哪里真的敢打,只求没有多管闲事的愣头青跳出来捣乱就不错了。周围的看客们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依旧指指点点着,甚至还有人揣摩起地上的小乞丐会不会就此被卖进宫去做小黄门了。
众乞丐们短暂的一分神,便让地上的小乞丐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逃离这里,逃离四周的千夫所指,逃离乞丐们的凶神恶煞。
“草,你特娘的还想跑,我打死你!”
其中一个身材偏瘦的乞丐发现小乞丐要溜,挥起拳头来便要打过去,平日里让他打谁可能都打不过,但在今日,打起这个矮下自己几头的小叫花子时,他竟感觉格外的‘得心应手’。
“嗯?”
瘦乞丐的拳头已经挥舞在了半空中,却迟迟落不下去了,转头看去,一只看上去不太有力却如钳子般的手腕拽住了自己,拿捏的位置恰到好处的限制住自己的行动,有力使不上、有苦说不出,钳住的这个位置对方的拇指紧紧按住手腕筋脉,稍一使劲就令自己痛得直咬牙。
瘦乞丐打量一眼眼前男子,他身穿一件淡青色的镶梅花衣装,外面披着的是姜小洛亲手缝制的祎锦薄纱,宽大的衣摆上绣着好看的连珠团花细纹,一根麻布腰带束在腰身,极好的将衣袍上下分隔开来。肩上一块布包裹着青冥剑,腿上一双黑色靴子,因为穿的岁月长久,所以后跟有几撮棉絮隐隐外泄不过这点瑕疵并不影响景天大师哥在小师妹心目中的伟岸形象。
景天虽谈不上有潘安那般俊朗到极致的面孔,但五官好歹也是有棱有角,霸气侧漏的好吧。高挑秀雅的身材面对着瘦小的乞丐显得格外气势逼人。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鹰般的眼神,与之前的颓然窝囊俨然反比。
“你你小子谁啊,我警告你,别来多管闲事!”
瘦乞丐被景天的气场吓得有些不知所以然,但又感觉众目睽睽之下总得放句狠话才能下得来台,尽管说得不是那么中气十足。
景天冷笑一声,全然没有了对待小师妹时的温柔之色,睥睨着这个欺软怕硬的瘦乞丐,随后,“喀嚓——”
“嗷!”
景天悠悠然的松开了紧捏住的那只手腕,随后瘦乞丐倒在地上鬼哭狼嚎起来,整个手腕仅仅脱臼而已,居然比刚才被打的屈辱不堪的小乞丐叫的还要惨。
“聒噪。”
景天耳朵里被瘦乞丐嚎的嗡嗡的,脚下一踢,点在瘦乞丐的小腹上,顿时便是扬起一道沙尘将瘦乞丐踹到了小巷的墙壁上,原本瘦乞丐身上就破旧的衣衫此时彻底成了一堆碎布,露出不知多少月没洗过澡的肚皮来,周围看客们也是一阵倒胃,都在心里默默决定晚上回去一定要洗澡去。
周围几个乞丐看到瘦乞丐被打倒,竟然是想上不敢上的模样,他们只是乞丐而已,叫花子啊!眼前这个年青人现在尚不知深浅,万一不好得罪可就难以收场了。
“这位兄弟,不知你为何执意要插手此事呢?”其中一个年纪略大点的中年乞丐面上带着恭敬地问了句,似乎并不想与景天得罪。话语中暗含的意思就是,兄弟你出风头也出够了,打人也打了,咱们互相给个台阶下,井水不犯河水的将此事揭过可好?
景天自然知道对方是想卖自己一个面子,师傅一向不准自己和别人打架,这件事情到这里似乎也差不多了,那就带着这个小乞丐走吧。
景天正想点头,就在他们身后,突兀的一声响起:“这小子只不过是个小门小派的弟子而已,你们怕个熊,丢不丢丐帮的脸!”
众乞丐,以及景天回过头去,只见又一个叫花子不同的是,这个叫花子身上还挂着四个破袋子。
“是罗长老,罗长老来啦,有他给咱撑腰,还怕个熊!”
几个乞丐似乎是来了主心骨,看向景天的眼神似乎也不怎么畏惧了,开始有些随意起来,他们开始在地上拾起或棍棒,或砖石之类的东西,踹开躺在地上挡路的瘦乞丐,便朝着景天所在的方位逼过来。众看客们见情况不对,纷纷后撤十几步,眨眼间,原地就剩这五六个乞丐以及景天,外加景天背后的姜小洛。
姜小洛急忙赶上前来,抱住景天的胳膊小声说道,“大师哥,我来帮你。”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姑娘家的瞎搀和什么,乖,退到一边去等着。”景天脸上又挂满温柔的笑,轻轻摸了摸姜小洛莹白的额头说道。
“大师哥”姜小洛声音有些轻颤,“可是,可是他们好多人呢,大师哥你会吃亏的!”
“傻丫头,”景天看向熹光吹拂下,紧咬着嘴唇、眼中带有些许水雾的小师妹,宽慰的一摆手,“怕什么呀,你大师哥我可是打遍梅岭无敌手的啊,连狼王我都单挑过,怕这些叫花子们?你也不看看逍遥派除了师傅还有谁打得赢我?乖,到一边等着,你在这里大师哥会分心的哦。”
姜小洛扑哧笑了一声,笑得格外迷人,连带着那几个乞丐也都犯了桃花心。
“嘿,这丫头不错啊,正对我的胃口呢。”
“嘻嘻,那咱们把这愣头青打一顿,带着姑娘回去爽一爽!”
“嗨,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呢,这丫头肯定还是个雏儿呢,想想就刺激啊,哈哈哈——”
这些话听得姜小洛一阵面红气短,眼睛里很快就朦胧起来,快要气哭了出来。
这时候,景天拍了拍姜小洛的肩膀,目光还是很柔和、很宠溺的那种,随后把她往人堆里一推,对着在外围一直张望不停的螺蛳粉店掌柜道,“掌柜的,拜托你照顾好我师妹,剩下的那碗螺蛳粉别给我倒了——”
“哎好”
景天扭过头去,眼睛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戾气已经有些森然,貌乎与两年前似曾相识。
青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一根布条简单一束发丝,随风微微飘拂,衬着立在原地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太阳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种暴怒的光芒。
“你们,说我可以,但是不准侮辱,我、师、妹!”
景天一面向前走着,一面解开了系在肩上的布条,取下青冥剑来,剑体依然在破布的包裹之中。
随后,景天一脚踹出去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乞丐倒飞出去,完全不是对手。手上的砖块被青冥剑身一击即碎,变成一堆石块散落在地上。
隐隐的听到了一声“弄死这小子”的话语,不远处,姜小洛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大师哥,小心呐——”姜小洛远远地喊着。
景天回过头来灿烂的一笑,一只手掐住乞丐的脖子,另一只手紧握青冥剑身砸在乞丐的胸口上。
“你大师哥厉害不厉害?”
“嗯!”姜小洛小小的脑袋重重一点。
大师哥最厉害了,他一定没事的。小丫头的手掌攥了起来,紧抿着嘴唇看向前方,眼中带着雾气。
这边,当一根木棍从后脑勺呜呜的带着风声刮过来时,多年来练就的敏锐感官使得景天以一个常人几乎不可能做到的姿势避开,然后,青冥剑身猛地一戳对方下体,那名乞丐当即倒在地上暂时丧失了再一次站起来的能力。
景天一脸不屑的样子,剩下几人顿时感觉面上挂不住了,虽然有些被吓住了,但是又觉得自己这边人多,该是有些胜算的,遂相互看了一眼,一齐冲将上去。
首当其冲的一个乞丐一把揪住景天的衣领,景天轻松抓住手腕一翻,又听‘喀嚓’一声,随即狼嚎一般的惨叫传来,乞丐那只手当场无力地垂了下去,这次不是脱臼,而是直接骨折了。
景天听着嚎声皱一皱眉头,一脚踹在他头上,乞丐当场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景天倒也不慌不忙,嘴角咧过一丝笑,原地腾起身来,腿脚带风呜呜着砸在一个乞丐的脑袋上,“咚!”地一声乞丐被巨大的力道砸倒在地上,口鼻出血。速度不减,弯腰又是一记横扫将另两人绊倒在地,脚尖迅速的点出两下,也将他们踢飞了出去。最后一人,景天一把抓住他的两袖猛地一拉,脑袋一磕,那人白眼翻了两下,感觉像是撞在了大理石上,半死过去。
“什么丐帮,也不过就是这点花拳绣腿的功夫。”景天看着倒了一地的乞丐,拍打一下身上的尘土,学着想象中江湖侠客该有的表情,哂笑一声。
时间倒回十息之前的瞬间,丐帮那位四袋长老,也就是有着四脉内力的罗姓乞丐,就在要出手收拾景天的一刹那,身后人堆里,一个中等身材穿着青衫人弹手一枚石子飞出,打在这名长老的檀中穴上。顿时,这名四袋长老感觉一阵胸闷气短,内力紊乱起来,眼前景天的身影晃一晃居然也变成了三两道。
罗长老强忍住气急,朝着倒了一地的丐帮弟子们喝了一声,“没用的东西,走。”
几道呻吟不止的声音马上就停了下来,一行人夹着尾巴远远逃离了这条巷子。
背后,景天将青冥剑系回在背上,故作潇洒的一扬头,看在姜小洛的眼里
一双明亮得像钻石般的眼眸,时而闪着睥睨万物的神彩,让景天看起来像只趾高气扬的丛林之王,优美的淡红色薄唇有些刻薄的上扬,带了点嚣张的味道,所有的五官在他脸上组合成了小丫头心目中完美的长相。
“大师哥,你好帅哦——”
姜小洛月牙儿眼睛一眯,兴奋地扑了过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章 唐寅、东林()
欢喜街的另一边。
傍晚,夕阳透过天宫的阵云,往洪都城投射下一簇簇的霞光。那万顷土地,一片金,一片蓝,一片红,一片绿。如火如血,变幻莫测,诡异万端。
大明的早春仍然令人瑟瑟发抖,冷风夹着寒意,威风八面地掠过大江南北,卷着一片又一片无人理睬的枯叶,分赴万家各户,散出萧索的通报。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欢喜街最大的酒楼,醉仙楼。
最后残存的一只风铃,抖索着,似乎发出凄悲的呻吟。那铃声又不禁令人联想起更夫的打更声,扩散着无穷的寂寞。
醉仙楼的许多柱子,由红变褐,由褐变白,油漆片片脱落,柱子被白蚁蛀蚀中空,已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楼。楼瓦上白草黑苔,倾诉着无尽的岁月沧桑。
然而,楼上游人依然若无其事,纷至杳来,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浑然不知大厦之将倾。
街道上原本零星的几个人,渐渐的又多了起来,都是些做生意的小商贩。满大街的熟悉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包子嘞—热腾腾的包子!”“大饼,正宗的西安府大饼—”
“棉油—喂——”卖油郎吆喝着从街这头挑到那头,然后又走向另一条街了。跟吃食不相干的人也趁着这股子热闹劲使劲招揽着生意,“巴盆巴锅——”补锅匠操着模糊不清的方言冲行人喊伙着。
小孩子也早早的跟着自家大人起床来,无所事事,便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块嬉戏。嘴里念叨着坊间流传深远的民谣,“可笑严介溪,金银如山积,刀锯信手施。尝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得几时。”
几个小孩子一边唱一边跳,闹着闹着便追打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路人异样的眼光。
“砰——”
碎石块从胖男孩手中掷出,其他孩子鬼得很,扭了扭身子就避过去了。但是石头可没长眼,速度不减,直愣愣的砸在了还在小巷口酣酣大睡的唐寅的额头上。
“他娘的!”
唐寅疼的泪珠子差点掉出来,揉搓着脑袋从地上捯饬起来,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几个鬼头正在偷笑,不由得怒气横生。
但是迟迟不见唐寅过去‘报仇’,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原是几个伙夫不知道何时朝这边过来,正是收摊来接孩子的几个父亲。见是唐寅,原本乐呵的神情顿时凝固下来,转而换上了一副警惕且又警告的神色。
几人深知唐寅不是个善茬。
“你这厮想做甚?”其中一个人故作凶狠的问道。
“哼。”唐寅抱起个肩膀倚在墙上,“几个瓜娃子拿石头丢我,你看我这脑袋。”
几个伙夫一瞧,还真是,唐寅的额头上居然鼓起来老大一个包。这帮小祖宗可真能惹麻烦,惹谁不好,偏去招惹这个活阎罗!几个大人心里暗气。
“这样罢,唐兄弟,明儿早俺给你留四个包子,莫计较这些瓜娃子,好么?”刚才问的人这样商量道。
“也好。”唐寅觉得范不着为几个孩子惹恼了几人,毕竟不容易再谋个新地方乞讨,还能白混四个包子吃,这样甚好,甚好罢。
几个伙夫领上自家孩子匆匆离去,片刻不想多呆,唐寅背过身去啐了一口,“老匹夫。”走的几人面上虽‘教训’着自家孩子,心里却也是暗暗咒骂唐寅这个臭泼皮。
这唐寅是出了名的记仇,可谓是睚眦必报,你要是为难他他就整你,保不齐恼羞成怒杀了人都可以。反正惹了他就是引火烧身,躲都躲不掉。
像前几日唐寅刚来欢喜街的时候,几个臭乞丐故意刁难他,结果第二日被人发现拧断脖子吊在了牌楼上。
可毕竟时局动荡兵荒马乱的,官府的老爷都被皇帝一个高兴发配充军去了,死几个叫花子根本不会来人管。但欢喜街的街坊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觉得唐寅脑袋里缺根儿筋,不讲道理,都不想跟这人较劲。
醉仙楼上,一个须发老人,精神矍铄,端坐在包间里,手上把着茶杯似是在品茶,眉宇间却又不自觉地流露出紧张之色,像是在焦急等什么人。
“吱剌——”包间的门被小二轻声推开,随后小二躬下腰恭敬的请进两人来,老人急忙放下茶杯将二人迎进来,随后一摆手让小二下去了。
“台山兄,自打你辞官后,可是许久未见了。”两人拱了拱手这样说道。
“唉,文孺、遗直啊,老夫虽是退隐还乡,心中却是时时刻刻不在牵挂着朝廷的事啊,如今邀二位前来,实乃有要事相商。”
这喝茶的老人正是前内阁首辅兼任兵部尚书的中极殿大学士,叶向高。至于后来的两人,分别是御史左光斗与兵部给事中杨涟。
两人得知归隐的叶向高相邀,即知今日之会定有紧要之事相商,快马加鞭赶来。
此刻此地,没有官位大小之分,没有资历长幼之分,他们都是为朝廷出谋划策的奠基者。
叶向高为了谨慎起见,特意交代了个最可靠的伙计负责茶水与点心,并且还包下了左右两个包间,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在包间周遭滋扰。
包间的墙上悬着一副对联: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字是狂草,叶向高自己的手笔,今日有心把对联挂在此处,就是要警醒众人自己所肩负的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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