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吧,我看着都提心吊胆的。”
七婆说话间,挥着手里的帕子来到文立面前,身后的奶妈悄悄的跟着进来,怀里正抱着同王子。
文立自然同意,“医师请坐,来,请王子。”
牧曦向文立恭敬的微微行礼致谢,金卓扶着她稳稳的坐在桌边,奶妈将同王子抱到面前,依旧是小心的递到牧曦的怀里。
王子的眉眼长开了些,又圆又大的眼睛更显得乖萌,牧曦放眼看过去,被那双清澈透亮的黑眸照得,自然的绽放出会心的笑容。
而王子两个眼睛提溜提溜的来回看着,对周围的一切都份外的好奇,与牧曦四目相对时,张开嫩嫩的小嘴,挤起两只大眼,兴奋的咧嘴笑开来。
“哎哟哎哟,我就说吧,王子一来,准笑,这儿一定有神灵保佑,王子在这儿就高兴,就不怕,就不哭不闹的,你们看你们看,我没跟可汗瞎说吧,又笑了不是,不用左哄右哄的,来了看一眼,就比在宫里逗一个时辰还有用!”
七婆见王子笑着,好高兴的手舞足蹈,转着王子和牧曦,左右看不够的望着王子,嘴里夸着,手上不时的拍拍王子的被子,或者掐掐王子的小脚,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七婆,没人指你向可汗乱说,先稳稳坐下,让医师安静的给王子查体。”文立站在桌边,冷冷的声音,让七婆兴奋的脸上立即挂上了霜,嘴角一撅,不情愿的还是找了个靠近王子的位置坐下,虽然紧紧撇着嘴,不再出声,但眼睛依旧直勾勾的看着王子,难抑喜爱兴奋的心情。
牧曦看在眼里,无奈的淡淡笑着,“劳烦七婆,搭把手,帮我给王子解开包被,可好?”
七婆本就想伸手,刚刚被文立阻止,正满心的不情愿,像是受了老大的委屈,此时见牧曦主动给她机会,当然是求之不得,‘登’的站起身来,将袖子向臂膊上卷起,收起手中的帕子,份外积极的回应,“哎哟,这事儿你算是找对人了,所有奶妈当中,就属我最会带孩子,这种小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文立对七婆的半疯早已习以为常,牧曦指挥着七婆,配合自己将王子放在桌上,打开包被,露出穴位,让牧曦仔细的查探,期间,七婆自然乖巧无声,这点眼色还是有的,静静的听从牧曦的讲解的要求,全程聚精会神,心无旁骛。
一番检查下来,牧曦大汗淋漓,站得久了,体力不支的身体一晃,金卓和七婆同时上前紧紧扶住,牧曦坐下缓解着全身的疲惫,目光依旧看着正挥舞着四肢的同王子。
想想自己的年龄也不小了,本来就误了出嫁的最好时光,终于嫁了,又阴差阳错的来到辽国,一晃一年过去,自己不仅没有回家的机会,甚至,还在生死线上挣扎。
同王子的小手臂,肥肥圆圆的,在空中抓了半天,有奶妈递来响铃摇晃了几下,但王子却扭过头,抓起自己的脚指塞到小嘴里,津津有味的左右啃着,两个大眼睛四下张望后,最终扭过头,向牧曦看来。
何时,能有真心爱自己的人,相伴到老,何时,才能有自己的孩子,让爹爹也享受天伦。
牧曦暮然伤感,不禁泪在眼眶,她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将泪水默默的流向心里。
“七婆,照顾好王子,医师的身体不妥,我们早些回去。”文立依旧是冷冷的声音,在牧曦身前传来,想必是她看出了牧曦的表情,适时出来解围。
金卓递来了笔墨,牧曦恢复如常的面色,提笔写下药方,又详细的写下叮嘱,各种注意事项足足写了两页纸,递到文立面前。
“哎哟,看您这身子,我本来还有一事相求,现在,算了,下次再说吧,你好好的养病。”七婆说话间,轻轻的握了握牧曦的手臂。
“七婆,我不碍事的,您有什么事,一起说来吧,我这里偏僻,来一次也不方便,刚刚休息了一下,现在已经好多了,您什么事,请说。”
牧曦赶紧微微扯住七婆正要收回去的手,温和的说道。
“哎哟,那哪里好意思,你这小身子,自己都过得辛苦,还想我呢?”
七婆面露难色,纠结的看向文立。
“医师,七婆的旧疾复发了,如果,您还能坚持,就请劳烦您,给一起看看吧,今日出宫之前,可汗也嘱托过此事。”
文立恭敬的向牧曦微微行礼,平静的问来。
“我没事,来,七婆,坐在我身边,让我看看,您哪里不舒服?”
牧曦说话间,扯着七婆的手让她坐在身前,顺势压腕切脉,温和的询问过去。
“其实没什么,老毛病了,治不治,都行,就是可汗,总惦记着,要依我自己,唉,这把老骨头了,还费什么劲啊。”七婆手上虽然配合着牧曦切脉,嘴里,却独自的喃喃自语。
第一百九十五章 王府叛乱()
七婆的话,让牧曦心里暗暗揣测,切脉间,她余光向站在身前的文立看去,她也正向牧曦看来,四目相对时,文立微微垂目,牧曦会意,这是文立的安排。
心中了然后,牧曦提笔为七婆写下药方,细细叮嘱,其实人上了岁数,身体各方面机能下降,出现病症是很正常的,也就是所谓的老年病,七婆是个闲不住的人,腿脚上的伤痛自然多些,牧曦推想着,既然用契丹的方法一直没有见到效果,那就试试汉方,虽然不能根除,但缓解病痛还是作得到的。
七婆拿了方子,如获至宝的看了又看,小心的收起来,“哎哟,我这贱命,还能让神医给亲自看病,也真是修来的福气了,哎哟,我的命就是好啊,有可汗体贴我,大将军也照顾我,哎哟,我上辈子,一定是修了大德,神灵保佑,保佑可汗和大将军,神灵保佑,保佑颜姑娘的身子早点好起来,好人有好报呀。”
“启禀将军,急报!”
众人正被七婆喋喋不休的话吸引着,门外突然飞奔而来一个士兵,从身装配刀来看,处处精致,不是一般的士兵。
文立两眼一沉,向屋内众人扫视过去,七婆立即挥手向众婆子奶妈们招呼着,“去去,都出去到外面候着,请王子到车上等候,王子该吃奶了,都去伺候着。”
牧曦见势,起身微微行礼,在小霞的搀扶下,刚走到门前,只听得文立在身后低声吩咐着士兵:“说吧,什么事,这么紧急?”
士兵也不犹豫,深深行礼,稳稳的说来:“禀将军,景路王府出事了,昨夜王府总管苍珠带领众家丁侍卫吃酒聚餐,席间有人闹事企图背叛,被苍珠呵斥,随后背叛的侍卫席卷了王府的金银,于昨夜夺门而逃,苍珠命人前来请求支援,他已带领府兵前去追逃,王府求援的侍卫正在院外等候,请将军下令。”
士兵的话就在牧曦身后,她听得真真切切,缓缓的脚步,迟疑的向侧院走去,耳边依旧努力寻觅着屋里的声音,她知道,这文立有意让她听到这一切。
只听得文立冷静的追问:“可有禀报可汗?”
“回将军,属下正是从宫里赶来,可汗令将军酌情处理。”士兵回答。
“可汗在哪里下的指令?”文立面无表情的细问。
“在……在……霓露台”士兵纠结片刻,还是轻声的回答出来。
与文立猜测完全一致,霓露台,那是可汗观歌看舞把酒言欢的地方,她无奈的抬头向天空望去,掩饰心中的不满和失望,但嘴里却稳稳的布置吩咐下去:
“传令,李副将带五百精兵,随苍珠的方向去协助追杀叛逆,你再点三百精兵,速去加强对王府的保卫,若有余党立即看押,待王爷回来,由王爷亲自处置。”
那士兵干脆利落,不再多言,迅速一个行礼,飞身向院外奔去。
“文立有事请问医师。”
牧曦缓慢的脚步,刚刚走到窗外,还在停留间,听到文立从房内传来呼唤的声音,立即转身回去。
“将军请问”
“王子的身体如何”文立向周围看去,只有小霞扶着牧曦,其他人等全部被七婆推赶到了内院的门外,她低声小心的询问,目光中,满是关切之情。
“王子的身上,应该”牧曦犹豫着,按她对王子的检查,虽然症状并不明显,但依稀的脉象,四肢略有些失衡的关节,她想确定,但又不忍,纠结着,说不出口。
“当真?你这么难以说出口,定然是王子也中毒了!有办法救吗?”文立立即慌张的小声追问。
虽然,现在就处境来讲,王子中毒对牧曦大有好处,但是,从她的心里,她宁可自己死在这院中,也不希望这么了个可爱的小生命无辜的死去,更何况,这是羽朗的孩子。
牧曦再次回想着王子的脉息和状态,又微微摇头的拒绝自己的诊断,“唉,应该不是,是我想多了,症状并不明确,我也只是担心,担心王子无辜受累,我刚刚开的方子,回去让七婆小心的观察着,如果方子服下七日后王子有变化,一定要再来告诉我,我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文立沉重的紧皱着眉头,刚刚王府内乱,都没有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动容,此时,王子的身体,让文立担心不已,她相信牧曦,更相信曦格特尔,这让文立更加纠结心痛。
“刚刚王府的事?”文立低声问来。
牧曦微微点头,轻轻回应:“我听到了,按你的想法去做就好。”
文立沉稳的点头答应,门外,七婆正向院内悄悄的看过来,牧曦与文立默然互望,几乎是同时恭敬无声的行礼,文立大步向外奔去,七婆迎着文立,对着牧曦,在门外又是恭敬的行礼告别。
“姐姐,你累了吧,我扶你回去吧,别看了,门口有风,你的手一直这么凉,要不要再加件衣服?”
小霞的声音不再像以前那样冷漠生硬,扶着牧曦的手,也已经懂得轻柔体贴。
牧曦欣慰的转过头,夏日的娇阳渐渐奔向当空,院里的人们都汗水淋淋,连小霞的额头上,都在闪着汗珠,牧曦轻轻取出手帕,擦干小霞脸上的汗,小霞立即羞涩的低下头,低声喃喃:
“哪有主子给下人擦汗的,快别让人看见了,会给人说我不懂规矩,尤其是时总管,回头又在我娘面前嚼舌头根子,惹得我娘训我。”
“你是我妹妹,你不是一直称呼我为姐姐吗?谁问起来,你都是我妹子,不是下人。”牧曦微嗔着,被小霞扶着走到房中,转身间,余光看到时艺正从门外走进来。
牧曦转身坐在桌前,接过小霞递来的香茶,随口问道:“时总管是你娘的属下吗?”
小霞立即疑惑的扯过凳子坐在牧曦面前,“我娘没跟你说吗?她跟时艺的关系?”
牧曦看着小霞那奸笑的眼神,不用问,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但面部依旧平淡,小口细品着茶,淡淡的回应过去:“时间紧迫,大概是没来得及言明,你且给补充了吧。”
“姐姐你就逗我死心眼的吧,什么事儿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我算是看出来了,整个院子里,最聪明的人就是你。”小霞突然翘起娇唇的一角,凤眼一低,目光微斜的向牧曦俏皮的说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磊王子病()
牧曦侧眼看着小霞正调皮的说笑着,时艺正从门前走过,迟疑的向房里看来,大概是听到了小霞的话,居然老脸一羞,不自在的大步走开。
“从没有问过文立感情上的情况,我看时艺倒是个可以相依相守的人。”牧曦低头品茶,轻轻道来。
“我娘不同意,她的心里,只有忠诚,忠于国家,忠于可汗,没有自己。”小霞低着头,失落的自言自语。
“她心里还有你”牧曦放下茶,拉过小霞的手,温和的说:“你是她最心痛的人,文立的心里满满的关心和牵挂的都是你。”
小霞默默的点头,“是的,我知道,我娘疼我,爱我,我也好想一直陪在她身边,但是,现在,我更想跟你在一起,是不是你也觉得时艺不错?我也这样觉得。”
小霞兴高彩烈的说着,牧曦欣慰,不禁也跟着她笑着,小霞更是聊开了话题:“姐姐,你不知道,时艺对我娘言听即从,别看他被人称为‘木头人’,但是,心细着呢,冷了热了,都想着我娘,体贴的无微不至。”
“我看时艺对你也不错,很关心。”牧曦回想着时艺看小霞那温和的目光,满意的说。
“是,时总管对我照顾的,比我娘细心多了。”小霞得意的稳稳点头认可。
“时总管来看守这里,也是你娘的意思吧。”牧曦若有所思的问。
小霞也稳稳的点头答应,“嗯,是我娘说对这里不放心,时总管就主动自荐来到这里的,可汗对他毫不怀疑,当然同意这个忠诚的人来看守你这么重要的人了。”
两人正说着,外面一个侍卫在门外一晃,小霞立即会意,向着牧曦低声解释:“姐姐等我,去去便来”
牧曦微微点头,不做追究,在这宫里,原来,文立早就用心良苦的安排好了一切。
见小霞走出去,金卓才轻轻的奔进来,问了饭食和汤药,又奔向院外而去。
送走金卓和小霞的身影,牧曦坐在桌前,正对门口,举目向外远眺,院中,还是老位置上,时艺也正向她望来,四目相对,僵持数秒,时艺略转目光,沿着时艺的目光来看,小霞正奔向房门而来。
小霞面色严肃,左右看下没人,又向时艺送了眼色,关好房门,来到牧曦面前,不用问,牧曦知道,宫里又出事了,而且,必然与自己有关。
“姐姐,磊王子出事了。”
“怎么了?”听说是磊王子,牧曦本还稳稳的心,立即按捺不住,站起身来焦急的追问:
“你别急,磊王子得到了你被关押在这里的消息,向可汗提出要来看你,被可汗拒绝了,磊王子竟然想偷偷跑出来,谁知,他出宫时才发现,他自己是被重兵看守着的,于是,大哭大闹的要回家,要来找你,被可汗重责了板子,竟然病倒了,刚刚宫里的侍卫来报,说像是旧病复发,神智又不清醒了。”
小霞扯着牧曦来到床边坐好,边安抚边述说,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牧曦的表情变化,深怕牧曦一时着急,自己的病再复发。
“磊王子病了?不带王子来这里治病,让我去也好啊!哪怕是多派些侍卫来押着我去给磊王子看病,也可以啊!他还是个孩子!”
牧曦心乱如麻,着急的站起来想向外面冲,又被小霞强力的拉住按坐在床上。
“姐姐,你醒醒吧,先不说你自己的身体现在如何,重兵来押你?到了宫中,你还有力气给王子看病吗?让王子出宫就更不可能了,现在,同王子还是婴儿,可汗的长子倍王子,是个酒囊饭袋,扶上不墙的废物,可汗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磊王子和同王子身上了,可汗现在要做的,就是让王爷和所有与王爷有关的人,都远离磊王子,让磊王子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可汗一个人,可汗是绝不会让磊王子出宫的。”
小霞轻声的劝慰着,这些道理,牧曦何尝不懂,但是,一想到一个刚刚九岁的孩子,就没有了父母的疼爱,成了政权争夺的棋子,她的心里,刀割般的疼。
胸口突然沉闷,满心的话说不出口,变成滚滚热血在体内翻腾,一时压抑不住身体里的各股力量和焦急的心情,大口的热血喷涌而出。
“啊,来人,快来人!快去让御医煎药,金卓!”
小霞顿时惊慌失措的大声喊叫起来,时艺第一个冲进门来,牧曦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