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你难道希望你的心上人身入虎穴去救你的情敌吗?”
南雪向牧曦责问两句,又将矛头调转向羽朗,很是厌烦的斥责着。
“无论牧曦怎样决定,我都支持,我会陪她回宫去救人”羽朗低下头,轻声回应,语气中听不出哀怨和不满,更像是顺从和忠诚。
“你?废话!你以为我怕死吗?牧曦回去,我当然会跟着,但是,她的身体本就不好,昨夜颠簸这么远跑到这儿就累成那样,好不容易逃出来了,现在还要再把折腾回去,还要在重兵之下去救人?你可知回去要面对的是谁?那都是大辽宫中精心训练的禁军!不是你在战场上随便拿来砍杀的小兵小卒!你我可以在人群之中拼死,那牧曦呢?你让她也跟着在血堆里踩过去吗?”
关心则乱,南雪难抑满心的担忧,将所有的火气全部发泄到羽朗身上,一通怒斥。
“南雪,我们智取,不必强夺。”
牧曦轻声阻止着南雪的怒火和牢骚,“去救文立和时艺出来,让禁军反戈”
“好办法,具体怎么做,你就安排吧”羽朗应声称赞。
牧曦侧目微嗔着向南雪望去,他立即垂头回应:“我自然是没有二话的,全听主子吩咐”
“苍珠可知道我在这里?”牧曦询问。
“应该不知道,昨夜我们同时追在你的身后,在一处密林中时,我用暗器击中了苍珠的马腿,他没跑多远,就被落在后面,再没跟上来。”
南雪说着,自惭形秽的躲避着牧曦的目光,不等牧曦来问,自己又急忙解释:
“我是想着,主子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如果再甩掉这个苍珠,主子就彻底自由了,但是如果真打起来,我也不敢保证还能寻到铁骊的踪迹,所以,就轻轻的使了小手段,着实有些不太仗义。”
“苍珠既然躲避开了倍王子的围剿,此时,他应该会回到王府召集人马去救景路。”羽朗并不觉得南雪的行为有所低劣,分析着时局向牧曦说来。
“可汗的宫中,只有景路,苍珠与尔术皆在宫外,如此,想救他,更容易些。南雪,你去找到文立和小霞被关在何处,转告她们,想办法联络禁军部下,让禁军知道倍王子的阴谋,等我的消息,共助景路夺权。”
牧曦稳稳的向南雪下达任务。
南雪立即沉稳的应下。
“羽朗”许久以来,牧曦很少直呼他的名字,此时突然说出口,她的心中被自己吓了一跳,而面前的羽朗,更是惊喜溢于颜表,“是”,立即应声回答。
此时不是扭捏时候,牧曦晃荡一动的心神立即平静下来,“我们去王府”
“好”羽朗沉稳的回应。
“不知金卓现在哪里,情况如何。”牧曦安排好计划,站起身来,深深担忧的喃喃自语。
“我们先到王府,或者苍珠会有金卓的消息”羽朗轻声安慰着她。
“如果倍王子抓了金卓,我或许会有机会遇到,一有她的消息,我会留意她的情况的”南雪也随声应和。
牧曦再次环顾这个木屋,桌上的空碗,似是在提醒她,昨夜有个慈祥的老人为她治好了身上的病,缓解了伤痛。
她相信,大格特尔为她做的这一切,决不是为了让她安逸的躲在这密林之中休养生息。
南雪率先走到屋外,牵起马匹来到门口等候。
牧曦依依不舍的来到那整药材的架子前,深深的享受着药草的味道,转身再看桌上,有个精致的药盒,摆在桌子正中央。
仔细观察桌面,其余物品均摆放在四周的角落,整齐有序的排放在一起,只有这个药盒,单独的放在醒目的位置上。
牧曦打开锦锻面包着的盒盖,里面是一只细口的药瓶,瓶上有细小的字迹。提药瓶在手中仔细翻看,‘七叶’二字清晰可见。
她心中感激的将药瓶紧紧的握在胸前,‘七叶一枝花’这启死回生的神药,曾经她为李婉配制过,后来,她依稀感觉到自己能够在重伤之下奇迹存活,十有八九是服用了那颗‘七叶一枝花’的药,此时,面前这瓶药,不必问,定是大格特尔为她准备的,因为这味药虽然具有神奇疗效,但利弊相等,也具有极强的依赖性。
牧曦一旦再次遇险,以后只有这味药才能解困,其他的救命药,都难在起效了,这便是一旦用了上等好药之后,低档次的药,就如果寻常野草一般。
她终于明白,昨夜服下的药当中,有一味便是这‘七叶一枝花’。
“还能骑马吗?早上起来后,还没吃东西吧?”
羽朗轻步来到牧曦身边,说话间,手中递来食物和水,关切的目光如深海般起着涟漪,又深不见底,语气还是那般的轻柔。
牧曦将药瓶收入怀中,接过食物和水,目光在他的脸上扫过,四目对视的一瞬间,激起电光四射,直震得她心神不定,立即转换眼神,避过他目光。
“我好多了,你的身体如何?哑毒有留下后遗症吗?”
牧曦轻声询问,转移着话题。
牧曦的话,让羽朗感慨万千,又不知从何说起,她因他而伤痛折磨,却还在担心着他。
羽朗沉默了许久,牧曦像是完成任务一样的吃了几口干粮,又几口水润喉,这才听到他低低的声音说来:
“我,你好,我就好,你若病痛,我则痛不欲生。”
第二百九十七章 违心的话()
清清的风,带来林间的清新的气息,牧曦好想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享受着自由,享受着天空,还有,身边的羽朗。
“我助你上马”
他来到她身边,单膝着地的等候在铁骊身边。
牧曦犹豫着,南雪坏笑着来到她身边,扯起铁骊的缰绳,递到她面前,半开玩笑的说:
“我们主子的随从越来越多了,快别犹豫了,这都是随从应该做的,上马吧?!主子大人。”
牧曦嫌弃的向南雪瞪过去,南雪一抖眉毛,将缰绳塞到牧曦手中,扭身向自己的马走去。
握着缰绳,牧曦扶着马鞍,踏着羽朗的腿翻身坐上马背。
他随之起身,稳稳的护在她的身边,直到牧曦安稳的在马上坐好,羽朗无声向自己的坐骑走去,策马来到她身边,轻声叮嘱:
“我们慢些走,铁骊的速度太快,这些寻常马匹的脚力跟不上。”
“是你的心跟不上吧!”
南雪在一旁插嘴喊过来。
羽朗立即垂目失声,默默的跟在牧曦的身后。
“哈哈哈,曾经威风的大将军,此时倒像个羞涩难耐的傻小子,世间事,一物降一物,果然不假啊!”
南雪调侃着羽朗,策马来到牧曦身前,“主子,你们路程近,可以慢些走,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免得有人在我面前连话都不敢说了,我先行一步,您在王府等我的好消息,最迟今夜,我一定会去王府复命。”
“好,小心一些”牧曦再三叮嘱。
南雪稳稳的回应,脸上恢复沉稳的神色,又向羽朗恭敬行礼后,挥鞭奔驰而去。
沙沙作响的树叶跟着风轻柔的唱着,南雪的身影在树木间越来越小,牧曦不舍的回望木屋,恍然发现,屋子外墙之下,种植着攀援的蔷薇,绿叶随着枝蔓给木屋包裹上鲜活的外衣,最美的是朵朵嵌在绿丛中的蔷薇花,粉如美人面,红似艳阳娇,回想昨夜闻到的股股芬芳,此时便知道了来处。
这就是大格特尔所说的绿房子吧!眼前的花墙绿海,将牧曦牢牢的吸引住,寸步难移,这简直是在仙境中才有的画面。
“好美的人间仙境”
她情不自禁的感叹,可她并不知,在他的眼中,还有更美的仙境让他不能自拔。
矫健的俊马之上,油绿的树木之间,一汪清水的乌眸,两道垂柳的俏眉,对映如桃的香腮,双瓣温润的红唇,轻风带舞的青丝,俨然是天仙降临,世间难遇的缘份。
羽朗目不转睛的凝望着牧曦,这曾是他梦中的画面,从未敢想像,今日美梦重现,她就在身边,清新自然如精心雕琢,恬静脱俗,完美无暇。
天做烘托,地做台,林间相衬,花来饰,风似琴瑟,鸟献歌,她是娇子,万物升华。
曾经初见她时,只留下雷厉风行的睿智少庄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经历了许多事,如今再看,才知一路走来,她善良,慈悲,宽容之心可以容万物,聪明,沉稳,冷静之心可以御强敌,坚韧,隐忍,自强之心可以谋大业。
牧曦凝望着绿屋,他凝望着她。
余光中,牧曦看到羽朗深情的目光,尴尬的扭转眼神,策马寻着通向密林深处的小路轻步而走。
马蹄声从身后传来,羽朗无声的策马跟在身侧,不时向她望来,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声相对,更是尴尬不知所措。
“此次回王府,你寻个机会,将同儿带出来吧,倍王子已经答应让同儿在宫外成长,只是不知,李夫人,如何看待同儿”
牧曦轻声相问,打破僵持的局面。
“此事,我询问过母亲,她当年毒杀太平,也是逼不得已,她是担心我会因为同儿的存在,而放弃返回宋朝的计划,所以狠心而为之,自从知道同儿还活着,母亲也十分想念这个孙儿,想过天伦之乐膝下儿孙绕的日子,血浓于水,母亲不会伤害他的亲孙儿的。”
羽朗平和的回答,策马向牧曦靠得更近些。
“同儿的身体不是很好,我怀疑,他也中了半笑散之毒,但毒深何处,我不敢确定,更不敢用药,所以,对于同儿,你们多多珍惜吧,前景如何,我也没有把握。”
牧曦心痛的自责。
“同儿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因为有你的全力保护,他若知道,应该感激你的恩情,至于他的命运如何,天命难违,你的话,我明白了。”
羽朗语气沉重的回应。
“李夫人的身体如何?”牧曦的眼睛在羽朗的脸上扫过,轻声问去。
“近来母亲的身体恢复了许多,前些日子,因为对我的思念,让她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甚至几天不能下床,自从上次救我时你给母亲送了药方,一直坚持用着,果然药到病除,羽朗在此,拜谢姑娘对母亲,对同儿,对羽朗的恩情,此生无以为报,只望能守护在姑娘身侧,尽微薄之力,弥补羽朗犯下的大错,报答姑娘以德报怨的恩情。”
他恭敬的在马上深深拜谢,话语诚恳真挚,面色满是愧疚和感激之情。
“我只是做了我想做,和应该做的事,既然夫人的身体有所好转,打算何时回宋?”
牧曦平和的询问。
羽朗直起身,头却依旧低垂,似是故意躲避着她的目光,“还有些事没有做完,还不能走。”
牧曦从羽朗忐忑的目光中,明白了他的心思,眼前的美景,终是过眼云烟留不住,他们终究还是要回到那暗流涌动的纷争之中,在生死之间挣扎,为无辜生命谋划拼搏。
深如死潭的皇权之争,想到倍王子正欲杀她,景路执着的守候,牧曦也不知,此次回去,还有没有再出来的可能,准确的说,不知有没有再跟羽朗如此共处的可能。
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她的人生一向如此,生死难测的当下,牧曦狠咬朱唇,违心相劝:
“救出了同儿,你们早些回宋吧,给同儿一个,安全宁静的家,度过健康快乐的一生。”
羽朗暮然相望,“那你呢?”
牧曦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心中的答案,怕他接受不了;违心的欺骗他,她又做不到。
无奈,勉强的笑容,算是对他的回答,口中转换话题催促,“快些走吧,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出更多的变故。”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互相依恋()
一路的奔腾,牧曦坐在马上,任由铁骊驰骋,羽朗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一路安静无语,默默的守护着她的安全。
每走几里路,羽朗便会放慢脚步,让牧曦得以休息,好在天气还不错,看着辽阔的天空,无尽的绿色,牧曦身心都倍感畅快。
大格特尔的药,让她身体恢复了许多,体内的蛊毒早已没有了感觉,不知是已经消失,还是已经完全与她的身体融为一体,总之再也不是让她疼痛折磨的毒物。
牧曦回想大格特尔的话,一夜之后,便是全新的世界,全新的开始,全新的她,她做好了思想准备,却迎接全新的一切。
至少,她现在的身体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去支撑,又有了南雪,还有文立和小霞,如今,身边还有他,羽朗。
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面对困难,有了帮手,有了朋友,有了亲人,这种感觉真好。
牧曦突然信心满满,她现在想做的,不仅仅是获得自由,要把同儿带走,远离皇权之争,给他一个快乐健康幸福的生活。
她恍惚之间,扪心自问,自己救同儿的目的是什么,与羽朗有关吗?如果同儿不是羽朗的孩子呢?回想起七婆的泪水和同儿清澈的眼睛,牧曦坚定的回答自己,不为羽朗,她也会救同儿,既然如此,再无杂念。
“再向前走不远,便是王府了”
羽朗策马凑到牧曦身边,轻声说着,打破了牧曦的沉思。
顺着他的目光,牧曦看到那熟悉的府院,威武的矗立在前方。
不知不觉,走走停停的用了大半天的时间,行至王府门前,已是下午时分。
“进入王府之后,你尽快去打探同儿的消息,看到七婆,可以告知是我的安排,让你带同儿离开。”笃定信念,牧曦淡然平静的叮嘱。
“好,但我是不会走的。”羽朗跟在牧曦的身边,勒马止步,同样平静的回答。
牧曦扭头望去,疑惑追问,“你不想带同儿走吗?”
“想,但我更想你也是安全的,我要你们都能全身而退时,一起离开。”
羽朗的神情之下,足以说明同样的笃定不移的信念。
牧曦转换思路,轻声相劝着,“你先带同儿走,待我想他的时候,会去找你。”
“别敷衍我了,我不会走的,除非~”羽朗一口回绝,又吞吐的话说一半。
“除非什么?”牧曦轻声的问去。
“除非你嫌弃我,再不想看到我,我就从你的眼前消失。”羽朗略作思索,直率的回答,伤感的目光向牧曦看来,纠结之下,又低下头去。
牧曦明白了羽朗的心思,远眺戒备森严的王府,现在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先带走同儿,她的心才踏实,于是冷静的回应着还在伤感之中的羽朗:
“好,当我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羽朗无声的凝望着她,牧曦余光中看到他的惆怅和酸楚,她视而不见,也不敢去面对他的目光,担心自己会心软,会忍不住想告诉他,其实,她也很想有他的陪伴。
但是,牧曦还有很多事要做,她轻策铁骊,缓缓向王府走去。
羽朗跟在她的身后,一路无声,心中满是泪水,又苦又涩,看着牧曦的身影,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含情,他相信,进入王府后,一旦得了机会能够带同儿离开时,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赶他走。
他的心中塞满了话想对她说,想告诉她,即使是从她的眼前消失,他也会悄悄的守在她的身旁,他可以做到从她的眼前消失,却做不到从她的身边消失。
他再也不敢离开她,总有一种感觉,一离开她,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想到景路对牧曦的痴迷和眷恋,羽朗不知自己还能守在她身边多久,他要争,要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