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朗将手中的信仔细的放入怀中,端过碗,轻轻的搅动,白的米,黄的药,绿的菜,一碗粥,什么都有了,吃在口中,清淡爽口,很久没有吃过这种味道了,一口口的粥,化成暖流,在身体里肆意的流淌蔓延。
不知不觉,满满一碗粥已然见底,他恍然回神,递出空碗,向母亲微微无声的行礼,转头向门走去。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一阵清风迎面吹来,满面的绿色,放眼看不到边,天边与草地连在一起,阴云缭绕盘旋,不远处,一群牧民正赶着羊群在天际线上走过,像是在绿色的草地与阴灰色的天之间,划开了一道洁白的湖泊。
站在这里,人是那样的渺小,天地之间,人只是一个点,凉风袭过,带走的灰尘,却带不走乌云。
“这是哪里?”羽朗轻声问着。
“这是草原牧民的家,为了躲避追捕,我们一直跟着牧民在草原上迁徙。”陌夏来到他的身后,温和的回答。
“她一定会喜欢这里,连牛羊都比她自由,她本应是天上的凤凰,如今却被囚禁在笼中。”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这是他的心声,毫不遮掩,毫无杂念的真心话。
看着羽朗漠然的推门出去,陌夏来到李婉身边,“夫人的药也好了,趁热喝了吧,这是牧曦新开的方子,药材也双双姐妹一点一点带出来的,才配齐,您快试试,兴许明天就可以出去走动了呢。”
“是啊,牧曦的药,向来都是极好的,药到病除,现在,朗儿的病,也只能牧曦能治得了了。”
李婉心满意足,不由得面露笑容的接过陌夏递来的药,自然的说着。
“看少爷刚刚还暴跳如雷,看完牧曦姑娘的信,立即就安分了,这也算是药到病除吧”
小双终于不再胆怯,刚刚羽朗的样子,确实把她吓得不轻,此时,气氛缓和了,她乐盈盈的说着。
三人正说着,突然房门打开,羽朗尴尬的站在门口,听到了几人在调侃他,不免有些羞涩。
“又怎么了?还有什么疑问待你洗漱完毕再来问也不迟!”李婉端着药,还没送到嘴边,见羽朗呆呆的样子,疑惑又忍不住想笑的温和劝慰着。
羽朗从怀中取出信,从中抽出一张,递到小双的手中,再次向母亲无声的行礼,转身大步的走出去。
小双将信一看,噗嗤笑出声来,立即递到李婉面前。
李婉的眼有些花,仔细的辨认后,也‘咯咯’的笑着,原来是牧曦给李婉开的药方,羽朗定是收了那所有的信,不想再还回来了,但又想起这药方也在其中,才楞楞的回来返还。
“夫人,少爷是动了真情”陌夏凝望着羽朗从窗边走过的身影,深情的说。
“终于有人能管得了我这个执拗的儿子,这是好事,这个儿媳我喜欢,要办法,把牧曦救出来,暂时不要告诉朗儿,牧曦不让他出门,是别有用意,是怕他出事,待明日,王府的消息传出来,我们再定计策。”
李婉面色冷峻沉稳的说着,一口将药喝完,面容满满的幸福,与羽朗同样的,看着空空的药碗出神。
“夫人”突然门外有低声禀报的声音。
众人皆是一个激灵。
“进来吧”李婉淡定的吩咐着。
进来一个牧民打扮的青年男子,分别向李婉和陌夏,小双微微行礼,恭敬的低声禀报:
“夫人,王府的消息传出来,是口信,防备太严,带不出书信来。”
“说,王府里,现在如何?”李婉递出手中的空碗,目光笃定沉着的望向那男子。
“回夫人,王府里现在即看守森严,也乱成一团,一方面,禁军看守着整个王府的外围,但景路也布置了许多暗哨在周围看着禁军,同时,禁军中也有景路的旧部,所以,现在两个势力是混在一起的;”
那男子小心的向前凑了凑,声音更低些:
“别一方面,牧曦被禁军看押,此将事发之后,景路也派了人手看守在西院周围,两派已然对峙有了矛盾,另外,负责看守西院的时总管,重伤的景路的心腹,也就是那个红霞,景路对时艺怀恨在心,但又不敢报复,所以,景路王府就像是高压之下的火山,随时都可能爆发。”
“牧曦的情况如何?她的身体可还好?”李婉追问过去,小双也焦急的盼着他的回答。
“咱们的人进不到西院去,只从门口向内偷偷看过,只听到偶尔有侍婢在里面的讲话,说是牧曦要服药之类的,西院看管太严,那个时艺,真是不好对付,属下无能,请夫人赎罪。”
男子愧疚的说道。
“这个可以相像,那时艺其实是在保护牧曦,若没有他在,牧曦早就吃亏了,大双呢?她现在在哪里?”
李婉神色自然的分析着,再次追问。
“大双姑娘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男子纠结着说。
“哪那么多废话,快说,我姐怎么样了?”小双立即不耐烦的斥责过去。
“好,大双姑娘被那时艺关起来了,人没事,但是,景路王爷似乎纠缠不休。”
男子稳稳的回答着,面露难色。
第二百六十二章 查到真相()
阴霾的天气,让王府本就有些窒息的气氛更加的压抑,下人们都跪在院中,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听得王爷的书房中,噼里啪啦的碎响,和叮叮咣咣的声音。
有侍卫来到紧紧关着的书房门前,向站在门口已经无奈的将脸纠成核桃的尔信请示:
“晚饭已经备好,王爷何时用饭?”
尔术长叹一声,向着门里看了又看,想了又想,鼓了半天的勇气,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王爷,用饭吧”
“滚!你找死吗?再惹老子,把你吃了!”
里面的杂碎声音中,传来景路如狮吼般的咆哮,门外的二人均不由得向后退一步,依旧被震得耳鸣不止。
尔术向小侍卫无声的挥挥手,小侍卫立即像是获了新生般的转身便跑,又留下尔术无奈,无辜的守在门口,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口中喃喃自语,“房子快拆完了吧”
刚说完,突然余光中有道黑影向房顶闪过,尔术毫不犹豫翻身上房,大声高呼:
“是谁,站住!”
那黑影的功夫了不得,尔术翻身上来时,已然不见了踪迹,回想着身影从房顶划过的方向,尔术二话不说,快步奔到书房后面,果然,那个黑影从窗口闪进了书房。
尔术的一声高呼,府中的侍卫们立即奔进院来,见尔术向屋后奔去,都七七八八的向房后面跑,刚刚跪了一地的人们,此时俱应的躲闪开道路,各个左右的寻着,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痕迹。
“在后面,贼人进了书房!”尔术边向房后跃过去,边指挥着院中的侍卫。
尔术在侍卫当中,除了苍珠,他的功夫便是首当其冲了,来到那个窗口,窗户依旧还开着,他正在跟着向窗口翻进去,突然,那个身影稳稳的站在窗前,与他房内房外的对视着。
尔术一楞,没见过这么胆大的贼,更没有这样的心里准备,本能的拔刀要刺,那人不慌不忙的伸手一握,正握在尔术握刀的手腕上。
此时两人面对面的距离,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定睛一看,不由得一身冷汗,转脸便是满腹的牢骚,对方不是旁人,正是苍珠。
正要说话问责,苍珠立即示意他安静,两边的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苍珠甩开尔术的手腕,用目光向后院一望,顺势关上了窗。
苍珠待他如兄长般,尔术自然明白其中的含意,即刻翻身挥刀向后院奔去,此时侍卫们已经跑了过来,
“去后院,快追,莫让贼人逃了!”尔术高声喊着。
苍珠站在窗内,满意的笑了,踮起脚步,向书房的前厅走去,景路王爷正坐在太师椅上,气喘嘘嘘的休息,满脸的怒气,头发都有些凌乱,再看满地的狼藉,遍布着茶杯破片,花瓶残渣,连书桌都已分成两半散落在地,周围的布置,更是早已看不出原来是些什么。
苍珠无奈的摇头,这真是到了无处下脚的地步,王爷这脾气,依旧还是这般无法收拾。
他轻身一跃,踩着裂木残桌,翻身间,悄悄的落到王爷身后。
王爷猛的转身挥剑来刺,苍珠也不躲闪,恭敬的深深行礼。
“你!?”
景路听到了有人从窗口进来的声音,故意坐下来,等待着刺客现身,谁知刚要拼命,回头间,这个熟悉的身影,这个让他等待了太久的苍珠,居然就站在眼前,他立即丢下手中的剑,一步上前,扶起苍珠:
“你没受伤吧,可回来了,惦念死我了!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你?”
“苍珠让王爷担心了,苍珠知错”
苍珠又是深深的一拜,愧疚的说来。
“来来来,快让我好好看看,瘦了好多,唉,看来,进展的不顺,正好外面没人,快说说,都查到了什么?”
景路拉着苍珠,回头想找位置坐下,放眼望去,只有一个太师椅还完整着,又是愤怒的一哼,干脆扯着苍珠,将地上的零碎用脚踢开,两人席地而坐,就在书房杂乱的垃圾堆中,守在角落,主仆二人轻声细谈。
苍珠跟着景路出生入死,连床都一起睡过,这种同席而坐,此时又没有外人,便也不拘谨,稳稳的坐下,刚好稍作休息,一路奔波,怕王爷担心,也没好好休息过,终于回到府中,心中也是份外的安然。
“王爷,此番调查,收获巨大。且听我慢慢向你报来。”苍珠缓口气低声说着。
“好,这就好,先说嫣然的事,查清了吗?”景路立即喜悦许多,刚刚的愤怒此时淡化消失,全部心思,都被苍珠吸引过去。
“查清了,确实是可汗和太平公主暗中谋划杀害了嫣然王妃,我查到了当时负责此次行动的侍卫总管,他现在因为太平公主离世,已经被冷落,可汗只给了他个杂役的差使,他很是不满,我只给了些银两,他便全盘拖出,这里,有他的证词,还画了押,人还在宫里,随时可以去找他问话。”
苍珠从身后的包袱中取出证词递到景路手中,他的话,景路向来都不会怀疑,以苍珠的个性,没有十足的把握,是绝不对向景路汇报的,既然已经说了结果,定然就是真相。
“那可有内奸?”嫣然的死,景路早就怀疑是可汗所为,虽然没有证据,但这也不算是什么悬念,内奸,才是景路最想知道的答案。
“有,而且,真的就在身边,这个人,苍珠说了,王爷可要安稳得住。”
苍珠担忧的轻声说着,目光向景路望去。
“不会,真的是她?”
景路疑惑的目光,心中纠结的问过去。
“没错,就是红霞,这也正是那个侍卫总管交待的最关键的事,因为,负责与红霞暗中联络的,就是这个侍卫总管,他将红霞如何按照太平公主的吩咐,骗嫣然王妃出去狩猎,又如何将王妃带到公主安排好的埋伏之中,全部细节,一应俱全,与当时之情境,完全一致。”
苍珠面露杀光的低沉着说。
景路刚刚还未消尽的气愤,此刻成倍的爆发出来,翻身一跃,正要向身旁的屏风发疯,苍珠轻轻一弹,来到景路的身后,上手一挥间,稳稳的握住景路的手臂,微微摇头,无声的阻拦。
这是天下唯一能够让景路安静的人,只有苍珠有办法,知道如何让这头狮子在暴怒的时候安静下来。
景路放下手臂,头脑中全部气愤占据着,昏昏沉沉,不由得身体一晃,一个恍然间,突然反醒:
“又是我错了!嫣然对她那么好,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她,即使现在铁证如山,我仍然不能相信,这个女人怎会有如此的铁石心肠。”
第二百六十三章 真凶红霞()
“牧曦也有隐情?”景路再次疑惑的盯着苍珠,话语间,甚至带着些许的警惕之色。
“是”苍珠稳稳的回应,见景路的面色阴冷,赶紧又低声解释:
“王爷,曦主子并未做什么坏事,这件事,对王爷无害。”
说话间,苍珠轻轻的扶着景路再次盘坐在地上,细语讲来:
“王爷,林羽朗的娘亲,没死”
“怎么会?牧曦不是当场刺死了那个李婉吗,当时,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若不是为此,林羽朗又怎会刺伤牧曦,以至于现在还重病不起呢?”
景路百思不得其解的问。
“事实是,那一日,曦主子刺李婉那一针是假,当时只是造成假死,后来曦主子又亲手给救了回来;而林羽朗刺曦主子那一剑却是真,所以,才会有他带着曦主子被王爷轻易擒拿的结果。”
苍珠细细的讲述,景路的心里则百转千回,波澜四起,心思冷静下来,推测片刻,了然之时,却更增加了莫名的愤恨,不免脸色更加阴沉的说道:
“果然如红霞所说,牧曦对林羽朗是有情谊的,哼,骗了我这么久,枉费我的一片真心相待。”
“王爷何出此言?红霞如何得知,曦主子对那林羽朗有情谊?”苍珠不解的低声询问。
“没有私情,为何舍命救那李婉,想她与林羽朗本应该有身仇大恨才对,可她颜牧曦非但不报仇,反倒拼死相救,如今,又暗中谋划,里应外合的放走了林羽朗,还能说没有情谊!!”
景路怨言满腹,已然是怒由心生,愤恨难耐。
“王爷,此次王爷出征,曦主子同样是舍命来救王爷您的呀,如果从这一点上来说,是不是曦主子对王爷也有深深的情谊呢?”
苍珠疑惑的反问。
景路沉思,默默的闪烁着纠结的目光,依旧愤恨难解的询问:
“此次,你出宫救我,真的是牧曦的谋划?”
“王爷!您是连苍珠也不信了吗?”苍珠立即焦急的追问,话语间,满是担忧和不解。
“自然不是,现在,我的身边,也就只有你还可以相信了。”
景路失落的茫然回应,说话间,从怀中取出那个布包,小心的打开,一对翡翠的玉瓶透着温润的光芒,现在这光,到底是冷还是暖,景路一时自己迷失了感觉,麻木了一般,楞楞的看着。
“王爷,许久未在王爷身边,虽然苍珠也听说了一些王府中的事情,但到底是什么,让王爷如此谨小慎微起来,且不说曦主子本就一颗慈悲心肠,苍珠在宫里也听说,曦主子勾结宫外的流寇救出了重兵看守之下的林羽朗!王爷,曦主子何时接触的外面流寇,又如何能让流寇听从于一个身无分文,手无缚鸡之力且内样被重重关押的弱女子呢?”
苍珠见景路再次深深的怀疑牧曦,心中焦急,不吐不快。
“但那玉牌,我明明记得,就是林羽朗当年随身佩戴之物!现在就在牧曦的身上!这难道不是信物?还有,红霞手中有牧曦与外联络的书信,我看得真真切切,就是牧曦的笔迹,内容正是林羽朗出府的时间和路线!你不在府中,不知其中实情,我不怪你,但颜牧曦不是你的主子了,她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善良。”
景路冷漠回应。
苍珠默然片刻,目光在景路的腿伤扫过时,突然恍然的轻声询问:
“王爷,您的腿,现在可是能够自然行走,与之前无异了吗?”
“哪里有这么快,伤筋动骨怎么也要两三个月才能吃住力量,现在虽然可以承担一点力量,但依旧还是跛的,若说颜牧曦也做了点好事,我这腿伤成这样,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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