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大小姐这会正在气头上呢,这话若是让她听到了你可仔细你的皮。”听起来似乎是知画的声音。
“大小姐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孩而已,用得着这样小心翼翼吗?”这一道满不在乎的声音应当是知书无疑。
听出说话之人是知书和知画,苏七顿时紧张起来了,这两位可是苏芳鸢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丫鬟,要想扳倒苏芳鸢,或许这两人会起上什么作用也不一定。
两个丫鬟慢悠悠的走到苏七床前,确认苏七仍处于昏睡状态中,这才放心大胆的继续闲谈。
“我的姑奶奶,这话你可千万别叫大小姐听见。”知画边说边去捂知书的嘴,今日苏芳鸢看她的眼神她一直记得清清楚楚,那可不像是一个小姑娘能有的眼神!
“也是,这些日子我也算是看出来了,咱们这个半道被老爷接回府的大小姐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就连夫人也没法在她面前讨着好。”知书嘴上虽这般说,心里其实不以为然,她如今可是苏芳鸢跟前最得力的丫鬟,但凡有什么要紧事苏芳鸢都会交代她去做,在她看来苏芳鸢不过是一个早慧一些的小孩而已,只要好好哄着便可万事无忧了。
“知书,我有一事一直想不明白,苏七明明是大小姐的姐姐,大小姐为什么会容不下她,不惜以偷盗罪名嫁祸于她,甚至让你去暴室传话给刘婆子故意取她性命呢?”
听到这里,苏七的心也跟着一起悬起来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很想知道!
“谁知道呢,兴许是苏七触了她的霉头吧,总之咱们是兰香居的一等丫鬟,未来的前程和造化已经和大小姐仅仅拴在了一起,做对她有好处的事对咱们总没有坏处。”
苏七虽闭着眼,却仿佛已经看见此时知书得意而又欣喜的表情。对于知书她并不陌生,这位自以为聪慧的姑娘前世可没落着什么好下场,知书自以为得到了苏芳鸢的信任,被许莲收买帮她对付苏芳鸢,最后的结局却是被毒打一顿发卖到庄子上,凄惨死去。
知书知画窸窸窣窣的收拾一会后便睡下了,而受了鞭伤浑身发痛的苏七却毫无睡意。挣扎从床上爬起来,苏七披上衣服便出门了。
今夜月色皎白,似乎是个适合赏月的夜晚。知晓兰香居耳目众多,苏七并不敢趁夜乱走,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知怎的鼻头忽然有些发酸。
小九此时还在家里吗?他会不会一直在等她回去?亦或者,他已经回到了属于他自己的生活中?
坐在奔往京城的马车中的少年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殿下?可是觉得冷?”黑衣裹身、神情冷肃的中年男子似乎并不习惯说关怀的话语,语气听起来有几分生硬。
少年轻轻摇头,忽然掀开黑色的车帘朝外望去,一轮皎白的明月就这般落入少年如星般的眸中。月光与眸光,在浓黑的夜色中交相辉映,成了最璀璨的一道风景。
……
接下来的几日,苏七一直躺在房中养伤,苏芳鸢倒是日日来看她,但每次都是形色匆忙。苏七从知书的口中了解到,最近苏家老爷苏青渊遇到了一桩棘手的事情,苏青渊为了那事急得形容憔悴了许多,苏芳鸢正忙着想法子替‘父’分忧,对付她的心思自然也少了许多。
苏七忽然想起,她的生父苏青渊虽被冠有‘江南首富’的美名,可江南的生意场实际上却是绸商苏家、珠宝商金家、药商宋家三足鼎立的局面。只不过因为苏青渊心善仁慈乐善好施,贤名远播,加之他又有个出身官家的夫人,这才被冠上了‘江南首富’的名头。
苏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可金家和宋家也并非省油的灯,这两家都是传承数代的经商大家,相较之下苏青渊却是白手起家,在江南这块地方的根基远远比不上金、宋二家。这也是为何苏青渊虽贵为苏家产业之主却事事亲力亲为,时常忙得脚不沾地的缘由。
而这一次苏青渊遇到的难题,来自于珠宝商金家。金家是做珠宝生意起家,且同苏青渊一样经商范围极广,多年来苏家和金家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最近金家居然将手伸到了丝绸行业。原本苏青渊已经同哀牢国的商人谈好一笔云锦生意,谁料金家之人竟突然插手,以极不光彩的手段使这笔生意出现危机。
苏家书房内。
“明晖,怎么样,波瓦尔还是不愿意见我吗?”靠在檀木椅上的男子声音透着疲惫,不似往日那般悦耳好听。
望着愁容满面的苏青渊,苏明晖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但他的踯躅已让坐着的男子猜出他将要说出口的话语。
“不必说了。”苏青渊叹息一声,慢慢站起身来,“波瓦尔是苏家丝绸打开外邦市场的重中之重,若是这笔生意谈不成,再想开拓外邦市场可就难了。”
“是啊,皇上允许哀牢国同咱们蜀国商人互市的旨意才颁布不久,这波瓦尔可是奉了哀牢国帝君的命令特意来江南寻上等云锦,原本咱们已经抢占了先机,如果没有金满堂那个卑鄙之徒使计破坏的话,这笔生意早就――”
“多说无益。”苏青渊挥手打断苏明晖愤愤不平的抱怨,神情坚定的道:“我绝不会就此放弃,我要亲自去一趟驿馆去会一会波瓦尔。”
第15章 机会()
这日平旦时分,苏七摸黑穿好衣服,身形鬼祟的出了兰香居。
平旦时分,是苏府守卫最薄弱的时候,也是最有利于苏七摆脱苏芳鸢的监视暗中行动的时候。
依着前世的记忆,苏七找到了掩在一丛杂草后的狗洞,也幸亏她身形瘦削,因此没费多大力气便爬了出去。
苏七离开苏府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点燃灯笼拔腿朝着苏记米铺的方向狂奔而去。昨夜她从知书知画的闲谈中听到,苏青渊今日将去往驿站同一个哀牢国来的商人谈生意,联想到前世种种,苏七费尽心力也要出府寻江铁生帮她一帮。
可苏七还是低估了苏记米铺与苏府之间的距离,也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她整整跑了一个时辰,跑到双腿发软、汗流浃背也没看到苏记米铺的影子。
苏七双手撑着腰喘气不停,她明白,自己这具羸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只是,到底还是不甘心。这明明可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让江铁生可以成功取得苏青渊信任、离苏家总管事的位置更近一步的机会。也是她苏七离实现自己的计划更近一步的机会。
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苏七有些丧气的叹着气,看来老天也并非时时都在眷顾她,再跑下去也不知什么何时才能到苏记米铺,即使到了天色也已经亮了,届时她离开苏府的事一定瞒不过苏芳鸢,苏七几乎已经可以想到戒备自己的苏芳鸢将会用怎样的手段对付她……
“咦?”夜色中,忽然有一声低呼传入苏七耳中,“小女娃,你怎么会在这?”
苏七立刻便认出这道声音,可随后她又自嘲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那个人很快消除了苏七的怀疑,借着昏黄的灯光,苏七看清了说话之人的面容,正是前些日子她曾见到过的江铁生无疑。
“江先生,怎么是你?”
“我来给我的东家送账簿,倒是你,这个时辰你怎么会在这?”江铁生打量着身前的苏七,这才几日没见,这丫头看起来似乎变化不小,但具体是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
苏七惊喜的险些叫出声来,“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江先生,现在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只有你能帮我,这事若是做成了,对你我都有莫大的好处,你听我说……”苏七拉进江铁生的身子凑到他耳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段话,说完也不顾江铁生诧异的目光便飞快提起灯笼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哎――”江铁生本想拦住苏七问个明白,可苏七的速度比他预料中的快了太多,他才刚伸出手苏七便似兔儿般跑开了,江铁生忽然失笑出声,还以为这小女娃真的有所变化,没想到她还是这般冒失。
不过……想到苏七方才在她耳边说出的话,江铁生不由有些迟疑,那小女娃口中所说究竟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那倒真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只是,她为什么偏偏要告诉他呢?她就这般信任他吗?
江铁生本想早些赶到苏家交了账簿,然后便去苏七告诉他的那个地方探一探究竟,可是没跑多远他便看见了正迈着两条小短腿朝前狂奔的苏七。
“小女娃,咱们又见面了。”江铁生嘿嘿笑着,心里却生了疑窦,这条路分明是通往苏府的方向,这小女娃又自称知道苏家老爷的行踪,莫非他与苏家有什么联系不成?
苏七跑得喘气不停,停下步子深深吸了几口气才道:“以你的速度,最快能什么时候赶到苏府?”
“最迟一炷香的时间。”江铁生随口道。
“那好,我同你顺路,不如你捎我一程,多谢。”苏七稚嫩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这话时却带着几分老气横秋之感,看在江铁生眼中,却成了……
滑稽。
江铁生一个没忍住,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本他还觉得这个小女娃颇有些诡异,可此时看来,倒有几分别扭的可爱之感。
“你!”苏七气结,江铁生那究竟是什么表情?若不是她自己这幅身子太小跑不快又怕耽误了时间会被苏芳鸢发现,她才不会开口向他求助,可他居然是这幅态度!真是气死她了!
苏七本想认命自己跑回去,可下一秒她却发现自己的身子离开了地面,紧接着便只听得到耳畔传来呼呼的风声――她居然被江铁生似拎小鸡一般拎了起来!
不多时,苏七的身体已经出现在了苏府围墙之外,此时,原本暗黑无边的天幕隐隐有几分发白的迹象。匆匆向江铁生道了一句谢,苏七便转过身开始寻找之前自己出府时钻的狗洞并小心翼翼的钻了进去。
江铁生被苏七的动作惊得瞪大了眼立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小女娃,果然还是诡异得很!寻常人家的小女娃哪有动辄便往狗洞里钻的?
蹑手蹑脚的钻过狗洞,躲过兰香居院门前守门小丫头的视线,苏七总算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看着尚在梦中的知书知画,苏七忍不住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消息她已经传达出去,接下来要做的,便只有一个‘等’字。
……
用过早饭,苏青渊整装欲坐上前往驿站的马车,却在苏府门口听到了一声脆如百灵的娇声呼唤。
“爹爹。”苏芳鸢笑容明媚的朝苏青渊所在的方向奔去,一头扎进了苏青渊的怀中,“女儿听说爹爹要去谈生意,特意绣了一个荷包送给爹爹,祝爹爹马到功成!”
苏青渊接过苏芳鸢递来的荷包,霎时便被荷包上的绣着的马的图案吸引了视线,“真是爹的好女儿,这个礼物爹爹很喜欢。”
“爹爹喜欢便好,女儿不打扰爹爹办正事了。”苏芳鸢恋恋不舍的从苏青渊怀中退开,乖巧的道。
侍立一旁的苏明晖望着苏芳鸢小小的身影不住点头,等苏芳鸢转身离开后便迫不及待的道:“老爷真是好福气,大小姐不仅生得好看,心思也是玲珑剔透,日后前途必定无可限量。”
“是啊,芳鸢的确是个好孩子,若是她娘还在世,看见这么优秀的女儿不知会有多开心……”苏青渊感慨道。
“老奴失言了。”看着自家老爷飘忽的目光,苏明晖知晓他必定又想起故去多年的夫人了。老爷与夫人伉俪情深,可终究是造化弄人,没能让这对恩爱夫妻相伴一生。这件事,成了老爷心中最大的隐痛。
“出发吧,今日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苏青渊动作利落的上了马车,逼着自己不去想过去的种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ps:平旦时分,即寅时,大概是现在的凌晨三~五点。
第16章 救命()
坐落于益州西南方向的福昌驿站,是益州最大的驿站,除却官家人员、外邦使者,寻常的老百姓是无缘得进的。苏青渊能进入其中,还得多亏他有一个‘江南首富’名号,加之他在益州广交朋友,进入驿站内便不成难事。
“老爷,咱们就快到了。”苏明晖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低声说道。
苏青渊应了一声,继续捧着一本书读了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一柄闪着寒芒的长剑刺破宝蓝色的车帘,直逼苏青渊要害部位!刀过处,布屑横飞。幸得苏明晖及时反应过来才挡下那把攻势凌厉的长剑,可这一下也将苏青渊逼得连退数步,最终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车内。
苏明晖使出功夫同车外的持剑人缠斗起来,透过车帘的缝隙,苏青渊看清此次攻击他的人是一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而车外随行的几名苏家护卫皆倒地不起,没了声息。
可这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未等苏青渊喘口气,又有几名黑衣人如鬼魅般从四面八方闪了出来!纵然苏明晖功夫不弱,可双拳终究难敌四手,眼看就要被一把利剑刺穿胸口时,一粒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细小石子挡下了那势头凶猛的一剑,于刀口下救下苏明晖。
黑衣人的动作有了片刻的迟疑,躲在暗处的江铁生抓住机会,趁其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时猛然跃出,身形快若闪电,手中的利刃直取一众黑衣人们的脖颈。身为让官府头疼多年的人物,对付几个收钱办事的杀手对江铁生来说算不上什么棘手的大事,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黑衣人已经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苏青渊并非没有见过大场面,可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是惊得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多谢壮士救命之恩,敢问这位壮士……尊姓大名?”苏青渊勉强定了定心神,由苏明晖扶着下了马车行至江铁生身前对着他鞠了一躬。
江铁生却并未立即回话,而是皱着眉头走到一个还未断气的黑衣人身前,厉声喝道:“说,是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好汉饶命,我说,我说,是金老板……金满……”不知是因为伤得太重还是被江铁生凶神恶煞的模样吓的,那黑衣人话未说完便断了气。
江铁生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口,到底是小地方的杀手,半分气节也没有!他都还没来得及使出点手段逼问这人就急着招了,着实是无趣……
“这次壮士舍身相救,不知该如何感谢――”苏青渊继续诚心致谢,却被江铁生一个大力拍肩的动作截断了未出口的话语。
“客气啥?我不过是看不过他们以多欺少而已,不用放在心上。”江铁生嘿嘿笑着,模样看起来倒是十分老实如同农家汉子,任谁也无法将他与大盗‘暗江玄铁’联系起来。
苏青渊也回以一个爽朗的笑容,“想来壮士是真性情之人,做善事不愿留名。可你救下苏某与侍从性命,这等大恩大德若是不报,岂不是让苏某心怀有愧?”
江铁生面上不显,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起来了,这苏家老爷嘴皮子可真能说啊。看着眼前的苏青渊,江铁生脑海中不知怎么就浮现出了苏七那张朱唇鲜艳眼如深潭的小脸。
正在兰香居学规矩的苏七忽然打了个喷嚏,身子就势朝前倒去,险些将身前的郭妈妈撞到在地。
郭妈妈两条墨黑的眉毛立刻便蹙起来了,“你这丫头,教了你多少遍了,怎么就是学不会?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苏七抿着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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