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次见到你时,就误以为你是王朔之类的文人。要说你们读过多少书,也不见得,但你们这帮家伙就是与众不同,好像懂得比谁都多,尤其看不起商人这点让人觉得你们怪怪的,特别可爱。据说你们最看不起的人不是商人而是大学教授。
〃而你们就不,你们专门勾引女孩,与女孩谈情说爱才是你们的职业,仿佛女孩就是你们要做的学问。
〃你们才是中国最优秀的流氓,戴着知识的面具讨得女孩的欢心,不过,要当一个优秀的流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你得用知识这东西来伪装自己。伪装得巧妙,可能比大学教授还要有风度,女孩与你一交谈,就得出结论:这人相当不简单,简直可以写出比钱钟书的《围城》更动人的作品。所以,就会有一大堆气质高雅、怀揣美好理想的女孩心甘情愿上当受骗,做你的女朋友,做你的红颜知己。
〃这就是最优秀的流氓干的勾当,这就是知识这东西所能达到的目的。但,但是如果你伪装得不好,就会让人恶心。女孩儿与你一交谈立马识破。尤其是那种厉害的北京女孩甚至当面告诉你:你是个下流的冒牌货。滚蛋吧!〃
陈曼说以上这番话时,正是年的夏天,我们坐在北大三角地的一间小餐馆里。
她的话让我心慌手乱,摸不着头脑。我不知她是在说我伪装得巧妙,还是伪装得恶心。
当陈曼一边吃着鸡爪,一边滔滔不绝地发表她的观点,我从来没有那样不自信过,我觉得我是在伪装自己,是在毫无感情地欺骗陈曼。
而实际上,我已经对她有了莫名其妙的爱意,我喜欢她身上那股成熟知识女性特有的气息:有点放荡,有点时尚,但被北大那浓厚的书卷气息压制着、左右着,这样使她很特别,与校门外娱乐厅里的漂亮小姐有了本质的区别。
陈曼的气息深深吸引了我。让我在她面前变得小心翼翼,企图使自己成为一个好男人,一次有了好好恋爱的想法。
那天是周末,北大的情侣把小餐馆全部占满了。我和陈曼坐在靠近空调的墙角,橘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她的脸在我对面极不真实地晃动,我知道那是一张粉红的脸,她的脸上总是有两片健康的红晕,是大部分已婚女人和在校博士生所没有的,为此我曾把这发现告诉她,她说等生了孩子后脸色就会很难看,会有一脸鸟屎一样的雀斑和妊娠斑。而现在,我看她的脸像一张油画,很柔和,还有一层淡淡的光晕。她不断说着话,脸部表情起着细微的变化,根据她观点的尖锐程度,她会微笑,大声一点的笑,不屑一顾的笑,或者面无表情,很冷漠的样子,好像在责怪我,在怀疑我。
陈曼是一个这样的人,她拿一双漂亮的眼睛不断看你的时候,你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可能在说我爱你,也有可能在说我在怀疑你。
在未名湖畔的树丛中,陈曼突然蹲下身体,解开皮带,此时正是秋天,北大的树丛中已颇有一股凉意,她这一动作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她要与我做那事呢。还好她只是就地撒了一泡尿,〃哗哗哗〃的声响听得我涌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幸福。
〃喝多了啤酒,所以尿多。〃陈曼向我羞涩地一笑,还画蛇添足地说:〃憋不住,让诗人老兄见笑啦。〃
晚风吹来,夹着啤酒气息的尿味弥漫在小树林里。我们席地而坐,谈了一会儿北大老教授们的风流往事,然后又谈了十分钟的股市,其间接吻三次,一次蜻蜓点水,两次深入舌根之下,差点憋气,随后,陈曼在我大腿上昏昏入睡。模糊的月光照着她美极了的耳廓,我把手轻轻放在她屁股上,那是一个不肥不瘦的屁股,她里面可能只穿了一条短裤,我感觉到她在颤抖。
大概睡了三十分钟,陈曼突然叫了一声〃老公。〃声音很小。我观察了一下她的脸,热乎乎的脸有种潮湿的感觉。她在说梦话。
我这才想起,我怀里的这个女博士生是个已婚少妇,她在睡梦里还在叫着她的老公。
我他妈的什么也不管了,只是呆呆地看着未名湖畔的水塔,树影婆娑,水塔高高耸立,冷冰冰的如一支孤独的阳具。
我盯着水塔至少有十五分钟,这家伙在许多知识分子心目中听说极具象征意义,都爱以它为背景留下一张张假模假式的照片,然后印在自己的著作上,让没有见到过这个水塔的人对着照片琢磨半天,以致对水塔和照片上的人肃然起敬。
我想,世界上的事大至如此。
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我怀抱美女,像一个孤独的守墓人一样对着未名湖浮想联翩,心情复杂。
突然,陈曼又叫了一声〃老公〃,弄得我既沮丧又气恼。我想,我他妈的抱着别人的老婆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可能是被爱情冲昏了头!
干脆把这女子丢在树林里,我自己回去睡觉得了。有一刹那,我头脑里冒出这样奇怪的想法。
陈曼醒来时,小小的月亮已经转到水塔后边去了,夜风凉爽,陈曼的胸脯冒着热气。我们站起来,离开了小树林。
此时刚好十一点钟,我摸出打火机,点燃两支烟,一支给陈曼,一支自己抽着。打火机的蓝色火焰照亮手表时,也照亮了陈曼的脸和下巴。
〃几点啦?〃陈曼温柔地问我。她的脸美丽异常,她的下巴圆润性感。我拉住她的手,告诉她:〃十一点,欢乐的时刻〃。
〃这个时间,你说北京城有多少人正在打情骂俏?〃陈曼问我。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她,但刚才她在梦中还叫着老公而引起的我的烦恼,现在烟消云散了。
我们沿着未名湖畔又走了一圈。
陈曼不断地哼一首鲍勃·迪伦的《纳什维尔地平线》,这首歌我在去年都听烂了好几盒带子,它的每一个旋律我都熟悉。我觉得陈曼还不懂鲍勃·迪伦,那是一个忧伤的人。
我们来到陈曼的宿舍楼下。楼里的高级梦想者大部分都还在灯下忙碌。
宿舍楼下一排排破自行车,让人看起来特别难受,碍手碍脚的。我一不小心,碰翻了一辆,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一排自行车稀里哗啦全倒下去了,这就是他妈的简单得可笑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难听的破铜烂铁的声音在安静的宿舍楼下响起,陈曼拉着我迅速钻进了门洞。
〃我操!〃一个窗口传来一个男的声音,〃憋不住可不要乱搞自行车呀!〃
看来这家伙正难熬呢。我和陈曼忍不住哈哈大笑。
值班门卫老太婆打开墙上小洞的木门,威严地发话了:〃同学,不要横冲直撞,好不好?〃
我和陈曼吓得不敢出声,我抓着陈曼的手在门外那块红色布帘下站了有五分钟,直到门卫那窗子关上的一刹那间,陈曼迅速掏出钥匙,猛地插进锁孔,在光线昏暗的走廊里,陈曼居然那么准,只一下就插进了锁孔,〃咔嚓〃一声,门被打开。
陈曼闪身进屋,而把我先推在门外,她要先看看屋里另一位女博士生在不在,如果在那我就只能滚蛋。因为陈曼毕竟是一位已婚少妇,并且这可是在神圣的北大。
还好,屋里空无一人,陈曼把我拉进屋里,转身从床下拿出一个绿色的塑料脸盆,倒上热水,帮我解开皮带,叫我蹲下。
我被陈曼这一系列动作弄得莫名其妙,我不知她到底要干嘛。
〃我要怎样做?〃我问她。
她在几条花花绿绿的毛巾中挑了至少三分钟,才将一条黄毛巾给我。〃你必须洗屁股、洗你那个东西,上次和你乱搞后,我下面痒了好几天。〃
我只得蹲下来,把屁股放在那个热气腾腾的脸盆上。〃哎哟!我的天呀,这是开水。〃我大喊大叫,陈曼马上捂住我的嘴。〃叫什么叫,你想让门卫老太太把你抓走。开水也得洗,现在没有凉水,开水不是更好吗?杀毒厉害。〃
我胡乱洗了一把,然后脱衣上床。
我他妈的累得气喘吁吁,全身都是汗,陈曼也是。
我实在太累,想想这样练下去,想必会惊动博士楼后边派出所那帮睁着眼睛过夜的警察同志。
我探起身,从床边的书桌上取一杯凉水,我口渴得要命,猛地喝了两口。
〃我也要喝,老公。〃陈曼翻转身对我说。
〃你叫我什么?〃
〃老公呀!怎么?不行吗?〃
〃呵……呵,行行,只是有点名不副实。〃
〃就叫老公嘛,你是在干老公干的事嘛。〃
陈曼撒起娇来,一点也不比广州的夜香港差。只是陈曼那种装出来的无知,更让我心碎。
她接过我的水,〃咕咚咕咚〃一口喝掉,凉水顺着她的脖子一直流到乳房上。
〃孤独的人是最需要爱情。〃陈曼说。
我没有回答她。
那一夜,在北大校园飘散的植物清醒气息中,陈曼至少发出了五十个人生感叹。有〃做爱真好〃这样浅薄的感叹,也有〃婚姻就像一支股票〃,〃爱情越来越市场化〃这样莫名其妙、令人费解的感叹。
我很喜欢大学校园这样有些小资情调,但又不失粗俗,有点贫穷,有点浪漫的地方。
在大学校园读点书,做点爱,吃点一般的饭菜,绝对是一件很独特,很有品味的事。
啊,我怀中的陈曼,我已婚的博士生少妇,你当然是我性感的情人,我今夜的一切,除了你,我今夜一无所有,你已进入了我的黑夜,与我在黑夜里做爱的女孩,我相信她是善良的,她是我怀中的小羊羔,她是善良的,身体是这样柔软,连骨头都是柔软的,皮肤和舌头,还有肩膀与脖子,都是柔软的,我吻她的身体,不停地吻她的身体,她发出快乐的呻吟,嘴里叫着我的名字。
我碰到她枕头下一本砖头一样厚的书。
〃这是一本让我动情的书。〃
〃是股票书吗?〃
〃不是。〃
〃那是厉以宁老师的文集吗?〃
〃不是,是一本爱情方面的书。〃
我沉默了一小会儿,吻她的背部,她把那部砖头一样的书垫到屁股下,这一夜狂乱之极。
陈曼是一个有激情的姑娘。
她说起情话来简直疯了。
她说:〃你这样爱我,让我怎样感谢你?〃
黑夜包裹着我们,但我们处在爱的光明之中。
是的,这一夜,我们同时找到了幸福的感觉。
我相信,那是一种最好的感觉。
〃我发现,我可以同时爱两个男人〃。
〃你爱你先生,又爱着我?〃
〃这样不行吗?〃
〃我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我借助窗外微弱的灯光,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半夜三点。
〃你可以同时和两个男人做爱吗?〃
〃目前是。〃陈曼小声说。
〃你先生做爱水平高吗?〃
〃一般般。〃
〃一周几次?〃
〃一周有时两次,有时一次,有时一次也没有。这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哪有时间?〃突然她生起气来,〃你干嘛问我的隐私?这也得告诉你吗?〃她的声音很大。
她背对着我;但我还是搂着她的腰。
我们就那样静静地躺在一起,没有说话。
北大的夜渐渐安静下来,窗外散步的学生越来越少了。
在陈曼的身体气息中,我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我想起了夜香港,想起了她也曾这样与我度过无数甜蜜的夜晚。
突然,我在恍惚中产生了一种幻觉,睡在我身边的这个姑娘,她就是夜香港。
我想,与姑娘们在一起,更重要的是一种信任,是一种敞开,是一种情感的合作。
可以这样设想,一个陌生的,对你一无所知的,对你根本就不信任的姑娘,她会在你面前脱光衣服,向你无所畏惧地、心甘情愿地打开她的肉体吗?
我想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她是以营利为目的的妓女。
妓女就不谈了,她们没有什么好谈的,妓女应归于另类或边缘人中去。
我发现,夜香港或陈曼这样的名字只是一个符号,她们是鲜活的爱情的代名词。
因为我渴望的是鲜活的爱情,是像鲜牛奶一样洁白、爽口、带着青草气息的爱情。
在我眼里,这些动人的姑娘就是牛奶,就是迎风摇动的青草。
她们多么好,脸蛋健康红润,皮肤细腻洁白,腰肢纤细柔软,怀揣着美好的爱情,在我的白天和黑夜里出没。
这些姑娘有时是甜蜜的,有时是忧伤的,所以你得做好两手准备,不要因为甜蜜而让你欣喜若狂,也不要因为忧伤而让你沮丧懊悔。
在对待姑娘这个问题上,我心态平和、进退自如,抱着一分为二、多看姑娘的优点,对缺点忽略不计的态度。
在现实生活中,有许多死脑筋,如果某姑娘与死脑筋相爱,他必要立下誓言,直奔死去活来那种苦恋境界。而漂亮姑娘不可能在一个人身上用完她所有的爱情,她还得把爱情献给其他人。如果你非要姑娘只为你独有,每天与你一个死脑筋在一起乱搞,那人家肯定不干。为姑娘们想一想,她们那么漂亮,与你在一起呆上数月,你就是再有花招逗她们开心,她们也会腻烦。青春无价,在一棵树上吊死,漂亮姑娘决不答应,除非她被爱情冲昏了头,答应与你成亲。
一般情况下,死脑筋是不被漂亮姑娘认可的,也是要被社会淘汰的。
陈曼搂着我的腰渐渐地睡着了。
北大的下半夜静悄悄的,连书籍和灯光也都睡着了,校园里高大的林荫树也睡着了,成群结队的破自行车也睡着了,五十年代遗留下来的稀里哗啦的旧厕所也睡着了。
陈曼的呼气带着毛茸茸的触角,像一只虫子似的盯在我的背部,让我的心也跟着痒痒的。
我转过身,把陈曼紧紧抱在怀里。
我喜欢闻陈曼发间的香气,我甚至把头插入到她蓬乱的头发中。
她的头发如绸缎一样柔软,流水一样流畅,我把她的头发缠到我的脖子上,我的舌头就像一条小鱼在她的发间游动。
陈曼昏昏沉沉时也很乖,她一边睡觉一边应付着我的骚扰。
她甚至还给我回应了一个小小的吻,吻在我坚硬的喉结上。
她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哼哼声。
她光洁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她的脸上、脖颈上、后背上全是汗珠。我把被子掀开一边,她的后背和屁股就露在了外面,此时正是深秋,北大的夜已有一丝凉意。只一小会儿,陈曼就冷得往被子里缩,我摸了摸她的屁股,噢!一片冰凉。
这一夜,我思绪混沌,内心慌乱。
在一个爱情商品化的社会,我能得到没有商品化的爱情,能与没有商品化的姑娘抱作一团,这不是奇迹也是人生中一件幸事。
爱一个已婚的北大博士生,我有什么错?我没有想明白,或许我犯了大错,在爱情问题上一错再错,中毒极深,甚至已到了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地步。
当我和陈曼在一起睡觉的时候,我不知她那位小白脸老公在干什么,或许正孤独万分地干熬着,用那千篇一律、枯燥无味的手淫去对付漫漫长夜。或者,他正像我这样,与清华另一位已婚的女博士,干着同样的勾当。
我能这样,陈曼能这样,她老公当然也能这样。
一轮秋月照着北大校园,我眼睁睁地躺在陈曼的床上,她发出轻柔的呼气和淡淡的体香,让我沉醉。
我不知人生会有多少次这样的时刻,或许有一百次,一千次,甚至一万次,啊!纵然有一万次,那也远远不够!
在陈曼的床上,我想了很多。
我发现我他妈的是一个对爱情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的家伙,我总想得到更多,当我得到一百次的时候,我就梦想得到一千次、一万次,而现实生活中往往没有这样的好事,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