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
这话说的,又是在孝惠帝的心坎儿上扎了一根刺儿。
“他回朝尚早,看看再说吧。”孝惠帝沉声,移开眼神。
太后眉目轻挑,嘴角却露出一丝得意,就着皇上下首坐下。
“苏将军偕女苏清颜到。”宫门口太监尖声喊道。
众人纷纷侧目,苏将军本身身带军功震慑朝纲,其嫡女嫁入皇宫,育有一子,排行十七,本已盛宠隆恩,如今又偕女来这,是何意?难不成还想姐妹俩共侍天子不成。
随着年过半百,却身姿依旧健壮的苏将军进入,大家的眼神却是不由自主的落在旁边亭亭玉立的佳人身上。
嫡次女苏清颜乃苏南山老来相得,年岁仅比赵皐大上两岁。
“早闻苏将军次女文采卓越,今日一见果然风姿不俗。”有人忍不住夸道。
苏清颜周身充斥了书卷气息,连步轻移的跟在苏南山身后,却难掩她本身的清傲之骨,对身边的赞誉充耳不闻,柳眉浅蹙,更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升起丝丝心疼,清冽的眸子未进入任何一人。
在看到人群中,那挺立的身姿时,募的眼前一亮。
赵晟只得朝前向苏南山拱手。
“苏将军。”再望向苏清颜,语气平淡无波,“苏姑娘。”
苏南山一路威严的脸,终于笑了,“果然是七皇子,听小女说救她的人面带银色面具,就猜测是否是七皇子从东疆赶回善都,路过落霞峰拔刀相助。颜儿说救命之恩,必要亲自道谢才有诚意,所以老夫今日才将她带来。”
众人哗然,原来竟有英雄救美这一事,看苏清颜这眼里的喜色,七皇子刚刚回京,说不得就能指上一门好姻缘。
下面议论纷纷,太后见此一幕也是满眼欢喜。
不悦的人除了孝惠帝以外,还有三皇子赵昂。
苏南山手上有三十万兵权,竟被赵晟这小子捷足先登。
赵昂眸光阴沉,一脸阴翳的看着吸引了视线的三人,直到身后衣衫被人拉扯,不耐的转过头却看绣春红着脸看着他,脸色瞬息万变。
32 鬼鬼祟祟听墙脚……()
什锦在外头绕着浅溪走着,随着天色渐暗,太和殿的灯火越发亮了,玉笙跟在什锦身后,不解道,“娘娘您既不进去,在这外面徘徊,谁也看不见啊。”
什锦幽幽的回过头,惆怅道,“他们看不看得见是他们的事儿,我等不等,是我的事儿。”一不小心等到赵爷爷,那顺理成章的复宠啊,这宫里,有宠爱才会让他们下手顾忌,没有宠爱,他们就肆无忌惮。
“天色快黑了,咱们来溜达了这一转,再继续下去可什么都看不到了。”玉笙望了望天色。
“哎……还好不算无功而返。”什锦空等了两个时辰,所幸一开始是巧遇了苏清怡,否则就亏大了。
带着玉笙正准备离开,却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太和殿的方向跑出来。
什锦立马顿住,玉笙正打算开口,被什锦噤声。
两人刚好在浅溪草丛旁,而从太和殿出来的俩人直往另一丛的假山,摸不清对方底细,什锦不敢轻举妄动,若是来个武功高强的,此地无人,无声无息将她和玉笙给弄死在这里,这是可有苦难言了。
离的又太远,什锦压根儿听不清那俩小虫说啥,暗道今日出师不利,什么都没有收获。
又等了一个时辰,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太和殿曲终人散,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什锦才拉着玉笙从另一头绕道。
双脚已经蹲麻,靠在石壁后头,毫无形象的捶腿,正准备开口,又突听另一边有男子对话。
“傅侍郎,今日赵晟是特地来感谢这些年来,您对十七弟的照顾真是尽心尽力。”男子声音略沉,却熟悉至极,可不就是那个不解风情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面具兄嘛。
一名的声音似乎是个中年男子,他受宠若惊的回道,“七皇子谬赞,微臣的父亲乃教导皇子的太傅,父亲年老心有气而力不足,微臣代父尽职乃是本分,教导皇子亦是荣幸。”
赵晟轻笑,眸光却是极为冷然,看的傅空远不由打了个抖。
七皇子久经沙场,一身气魄在皇子中亦是佼佼,在这冷冷的目光下,他这为官十几年的人,竟也忍不住退缩。
“虽说侍郎比起太傅要更严厉,教导的内容更深远,更苛刻,严师出高徒乃常理。可侍郎应当知道,为臣者当遵守本分不可越矩,十七弟毕竟是皇子,从未听说过皇子被区区三品侍郎教导,这样传出去,毁的可是十七弟的名声,这点,侍郎可有想过。”赵晟的声音平淡无波,却更显得不怒自威。
傅空远本就心虚,听到这话更是心头一颤,赵晟侧目而望,眼神凌厉,在黑夜中却像是将所有真相窥探的一干二净的猎豹。
动作僵硬许久,最后忍声下跪,颤着声音叹道,“微臣知错,此后微臣定会恪守本分,绝不越矩,还请七皇子赎罪。”
听到这里,什锦哪里还猜不到,这傅空远想必就是苏清怡口中,名为子垚的中年男子。
怪说不得这声音熟悉呢。
但这知道还不如知道呢,什锦并不想对苏清怡的事儿追根究底,那天他们的对话说的清楚明白,那个“他”无法就是赵伯伯,这中间有多少矫情的故事,她可不想了解。
扭头轻轻拍了拍玉笙的肩膀,猫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前行。
啪——的一声,干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在这寂寥浅吁的夜里格外的引人耳目。
33 默契的做戏吧……()
这声音让傅空远心头一慌,连忙抬头,却看见赵晟目光镇定,示意他赶快离开。
连忙起身,从旁绕进太和殿,而赵晟则飞身上了假山上,四周望去漆黑一片,下面簌簌绕着假山弓腰爬着的可不就是那只小猫吗。
眼里莫名的涌上一阵笑意,斜眼却看见不远处有个身影,面色一肃,不再迟疑的跳了下去。
什锦可劲儿的猫着腰,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眼看着已经感觉到风吹到自己脸上,干脆闭眼心一横,直直要冲出去,额头上却突然撞上硬邦邦的胸膛。
措手不及的撞了一个趔趄,“哎哟。”
什锦捂住额头倒退了几步,睁开眼,面具兄负手站在她面前,深眸凝视着她,不言一语。
玉笙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扶住什锦,什锦未曾开口,她也不动。
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杀你。
突然想起了这句话,什锦顿时像是得了一面免死金牌,眼睛骤然就亮了,亮的贼兮贼兮的,看的赵晟有刹那的恍神。
然后就见什锦一挺腰板儿,端出了宠妃娘娘的范儿,扶着玉笙的手,娇笑着打量赵晟一身,“银面无双,想必是刚刚归朝不久的七皇子吧。”
这戏做的,贼足。
哪知赵晟却不吃这一套,沉着脸向前一步,逼问道,“你都听到了?”
什锦下意识的蹙眉,听到什么?
莫名其妙,他无非就是说了让那侍郎少接近赵皐罢了,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让人听得吧,若不是她看见苏清怡和人偷情,她也不会想到那里去。
“我没……”一双大手突然掐上什锦细嫩的脖子,没有用力,却足以让什锦震惊的闭嘴。
“说,你听到了什么?”赵晟沉声逼近,眼睛直直盯着什锦,眼里却没有半点杀意。
“娘娘,我家娘娘什么都没有听到。”玉笙不解,但看到这一幕却是慌了,连忙上前拍打赵晟的手,却被他一把推开。
玉笙没有一点武功,是个完全的弱女子,身娇腰软易推倒…
什锦却从赵晟冷静的眼睛里立时就想到了一句话,做戏给人看。
反应极快的扬起了下颚,冷静中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强笑道,“不知七皇子可是误会了什么,本宫只是闲来无事与婢女到浅溪散心,天色已晚,是时候回宫了。”
“七皇子您快放开我家娘娘,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求您了,我家娘娘身子不好,受不得您这样。”玉笙下意识的跪下朝赵晟磕头,声音啜泣,这反应是怕急了,没有一点作假。
什锦的心一抽,真疼了,她知道赵晟是做戏,但这一切玉笙可不知道。
所以此刻玉笙拼命的磕头求饶,是真心的。
连忙伸手抓住赵晟的手腕,用力想要掰开,隐忍着心疼道,“七皇子多虑了。”
恰好外面传来清浅的脚步声,赵晟适时松手,眼里对什锦充满了赞赏,斜眼看着玉笙眼里带过一丝歉意,朝着什锦轻颔,什锦会意。
然后丢下一句,“希望娘娘说的是实话。”后快速离开。
什锦喘了口气儿,玉笙连忙担忧的起来握住什锦的手,紧张道,“什…”
两个名字还没出口,就被什锦拉住手笑道,“玉笙我没事,七皇子宽宏大量,不会滥杀无辜。”心疼的摸了摸玉笙发红的额头,“倒是你,额头都红了。”
啪啪啪——
身后传来三声响亮的掌声,主仆二人还来不及情深,便再次被惊扰。
“要我说,该是锦妃娘娘宽宏大量才是。”
34 鱼儿,鱼饵,钩。()
赵昂自什锦身后,挑起什锦的一缕秀发轻嗅,淡淡的女子幽香扑鼻而来,让人心神荡漾。
什锦极快的回过头,牵着玉笙后退,警惕的看着赵昂。
柔顺的长发从手中一扫而过,竟莫名有些失落,但也让赵昂识趣儿的不再向前,隔了距离恭维道,“在这后宫里,像娘娘这样主仆情深的人可不多了,看来娘娘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这里好景色,三皇子好兴致,想必是因为方才看了一出好戏吧。”什锦声音略冷,语气疏远,带着责备。
赵昂挑眉,美人这是怪他刚才没有英雄救美?
左右望了望,人群离此疏远,转头看着什锦不再虚与蛇委,笑道,“好戏谈不上,只是作为哥哥,有些担心弟弟初回朝纲有些不适,常年在外,这些大臣门指不定眼不清,耳不明,分不清谁轻谁重,锦妃娘娘觉得呢。”
“天色不早了,若是三皇子无要紧事,那么本宫就先行离去了。”
什锦以退为进,带着玉笙转身就要离去。
果然,赵昂按捺不住,伸手挡住什锦的去路。
转头朝着什锦笑的温和,“父皇年老,近年来又身子不适,锦妃还这样年轻,莫不是真的想就这二八年华,蹉跎与一人身上。”
赵昂长得好看,带着一些坏气,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所以赵昂招的桃花也多。
不过不巧,什锦曾看过他亲手掐死自己的美人,并且把尸身丢给后院养着的两只饿狼,所以他再好看,也招不到什锦什么好感。
心里虽是清明,面上,什锦却是垂眸深思,再抬眸时状若不知,细细的眼眸却是勾人心魄的望着赵昂,浅声道,“三皇子话里有话,本宫愚昧,听的不大明白。”语气却是好了一些。
赵昂被这一眼看的心里酥酥麻麻的,也怪不得父皇一把年纪,也非得接这女人进宫。
不过能在这宫内安然受宠这么久,想必除了皮囊,也有些本事。
伸手细细的捏着什锦鬓间的发丝,手指有意无意的扫过细嫩的皮肤,轻佻道,“明人不说暗话,皇弟是元后嫡子,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看方才的模样,锦妃娘娘只怕危在旦夕。”
赵昂这小半辈子将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细作也罢,别人的心腹也罢,不少人用女人接近赵昂,却被他反将一军,而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志在必得。
什锦适时的颤了颤,声音软了下去,垂眸道,“这深宫之中,人心难测,锦儿一小女子能在其中活下去已实属不易,人生难得,贱命一条,却仍想苟活。”
鱼饵已放下,只等鱼儿上钩。
赵昂轻轻的靠近什锦,笑道,“锦妃娘娘不必担心,若我有一拼之力,有幸得了大统,必定给予锦妃娘娘一个安稳之地。”目光却是一凌,望向玉笙,“只是娘娘身边的丫鬟只怕不够聪明,需不需要我送娘娘一个聪明伶俐的。”
这杀气毫不掩饰,玉笙害怕的退了一步,惊慌的看着赵昂。
什锦心头冷笑,虽说合作,就要付出相应的诚意,但赵昂想在她身边插入人手,未免异想天开,何况,玉笙可比他重要多了。
推开赵昂,什锦委婉拒绝,“我的丫鬟虽不聪明,但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点三皇子不必费心。”
被拒绝也在赵昂的意料之中,她还不信他,不过也证明这女人并非是绣春那样毫无头脑一点甜头便被勾引的蠢笨女人。
“那本皇子也不多事,若是娘娘身子有什么不适,可以找太医院的杨以淮杨太医看看,必定药到病除。”说完侧身。
什锦最后端着范儿朝着赵昂福了一礼后带着玉笙款款离开。
感觉到后背的视线毛毛的盯着自己,直至拐角后消失,什锦才放松的喘了一口气儿,却没放下范儿。
玉笙额头还红红的,也看出来什锦是在与人合作谋图大统之事,这违背什锦下山的初衷啊,“娘娘……”
“玉笙,到了咱们的地盘儿,再说也不迟。”什锦凝眉。
这皇宫处处危险,以后可再不能轻易出来了。
虽说自己想要捉虫子,但难免自己会不会被别人当做虫子捉。
35 我的心还是向着你…()
回了自己的锦瑟宫,什锦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和田左右看了看门外,确认无人后,才将锦瑟宫的大门关上,跟在什锦后头,“今儿个欢水做了好些吃的,娘娘却没能按时回来用膳,欢水以为娘娘去宴上用了呢,所以现在一个人坐厨房里气着呢。”
欢水是个小厨娘,年岁不到十三,但是掌勺的技能在大祈是出了名的。
玉笙本想和什锦说说话,听到和田的话,连忙道,“我去哄哄欢水,刚好娘娘现在也没用膳,菜热热还能吃,不算浪费。”。
作为一个厨子,欢水是有底线的,那就是她做出来的东西,绝对不能剩下!
什锦点点头,玉笙去了。
夜色晚,和田给什锦上了灯,便去查看锦瑟宫的门是否都关妥了。
等剩自己一个人了,什锦瘫软在床上。
嘎吱一声,刚刚关上的窗户又被人给打开了,什锦立马撑手起身,还没站起来呢,面前便多了一只大手。
节骨分明的手上放着一精致的木匣,散发着一股清凉的药味儿。
什锦抬头往上看去,看到的可不是赵晟一张银色面具,顺势又立刻倒了下去,继续瘫软在床上,有气无力道,“大兄弟,你还没走呢。”
大兄弟?
赵晟沉着眸子,看着什锦正对着他毫不防备的倒在床上,丝毫不知道这个动作对一个闯入女子闺房的男子来说有多么的循循善诱,衣衫因为动作而起皱,精致如玉的锁骨露在外头,格外引人注目。
心头顿时升起了一股火热,却再次被生生的压下去,将药放在了什锦的腿侧。
想要开口又突然不知道想说什么,好像什么都忘了。
僵了好一会儿,才就着什锦的话,哑着声音说,“我走了。”身子极快的转身离开,跃出窗口,就要将门窗关上,却被一只小手制止。
什锦就奇了怪了,这七皇子还是个蚂蚱呢,非得她用棍子戳一下才跳一下。
倚着窗口,睁大了眼睛盯着他,惊讶道,“您老人家就这么来一遭就走了啊。”以为给玉笙送药就没别的事儿了?
赵晟被这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