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兰舟进去后,什锦却放下了茶杯,开口道,“姐姐可有想过,若姐姐当真被弃了,那么十七皇子会是如何的下场。”
一刀扎在了苏清怡的心尖上,顿时就起身怒视毫无收敛的什锦。
饶她是个圣人也按捺不住,她们不过两面之缘,人情皆清,不足以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她的软肋。
却不想什锦毫无畏惧,弯弯的眼角自信至极,而她轻笑,“若是姐姐信我,妹妹必能给十七皇子一个锦绣前程。”
大略是什锦的神色太过让人信服,这话像是再苏清怡绝望的枯井里,放下了一根救命的绳子。
40 老太后送来了大礼()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什锦才从怡安宫出来。
和田手上依旧是一笼蝴蝶,玉笙手上多了一个匣子,玉笙不解的问道,“苏贵妃既是弃子,那娘娘何必费心拉拢。”
什锦摇摇头,“棋子就是棋子,没有弃子一说,只是说看这枚棋子到了谁手中。我既已站了一方,在这深宫当做,我也得帮些忙才是。”所以,她要送老太后一场空欢喜。
在什锦走后,双玉也同样疑惑的走到自家娘娘身边。
“娘娘,奴婢觉得锦妃娘娘是想要利用您。”双玉担忧道,一边替苏清怡垂肩,兰舟递上了熬好的药膳后,也跪下身子替她垂肩。
苏清怡垂眸望着兰舟头上蝴蝶形妆的朱钗,想起什锦指着那一笼的蝴蝶,笑着告诉她,“这蝴蝶是我抓的,网是我让人铺的,它飞的再欢,只要我一日不放它,它就得死在这笼子里。”
是啊,她不也和这蝴蝶一样吗?
所以双玉问的话,让苏清怡失笑,“我若是对任何人来说,没有了利用价值,才叫可悲。”
她在这深宫十几年,一双羽翼早已断完,满身把柄的成为瓮中之鳖。
皐儿的身世便是这把柄中抄家灭门的一个,苏家既弃她,她不顾也罢,可是她和子垚的皐儿,不能因此丧命。
便是什锦再利用她一回,为皐儿挣个锦绣前程,她也甘愿。
皇宫是个小地方,锦瑟宫的娘娘到怡安宫做客,坐了多久,带来了什么,带走了什么,再什锦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把消息送到了延禧宫。
太后听了之后表情并未有变,只是严肃问道,“怡安宫已经废了,我要知道的是,那一夜,夜闯你院子里的‘娘娘’是哪一个,总不会两个‘娘娘’都去了吧。”
根据那一天,什锦来延禧宫躲香的那一下,江胜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她武功或许不高,但轻功肯定是有的,但有多好是未知。
而苏清怡在接到什锦给出的消息后,让丫鬟哑着声音伺候了她好几日,也去了太后跟前晃悠了好几转,哑着的声音在谁听来都相似六七分,打消了老太后对她的疑虑。
延禧宫的视线再次放到了什锦身上。
于是什锦的空欢喜还没送到老太后怀里,倒是先收了老太后的一份大礼。
过了几日的某一夜,夜色廖廖星云密布,太后宣苏清颜进宫陪伴,夜半时分延禧宫内却传出一声尖叫,随后是翻箱倒柜的声音。
延禧宫内不少太监持棍而出,四处搜寻,却独独落了离昌盛园最近的锦瑟宫。
一道身影匍匐在地上艰难的爬行躲藏,最终爬到了锦瑟宫的宫门前。
敲门声响起,和田连忙穿上衣服去开门。
“谁啊。”门开后,却是漆黑一片,不见人影,正欲转身,裤脚却被人一把抓住,低下头,才看见一人趴在地上,死死的攥住他,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灯笼一靠近,却是吓了一跳。
那人披头散发,浑身是血,面容早已模糊不清。
和田也知事态绝不简单,连忙就响亮的拍了拍手,锦瑟宫的灯火顿时亮了起来,玉笙连忙给什锦穿戴好衣衫,匆匆赶了出去。
那人已经晕厥,什锦凝重的看着那人身后拖着长长的血迹,从昌盛园一只蜿蜒至此地。
和田忙将人脸上的血抹干,玉笙惊呼,“娘娘,是绣春。”
41 一个厨子引发的血案。()
绣春的一条腿儿被人硬生生的折断,一身狼狈至极,和田掐起绣春的下颚,却看见她唇角仍旧潺潺流血,掰开一看。
“娘娘,她被剜了舌头。”玉笙惊退了一步。
狠,真狠,按照绣春进宫的年龄,如今在太后身边待了不下十年,竟也舍得下手。
但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的让绣春死在这里。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什锦冷静的吩咐道,“和田,快,你快背上她去太医院找杨太医,记住,一定要找杨以淮杨太医。”
脚步声渐进,和田不敢再耽误,立马将绣春背上飞快离开。
和田前脚刚走,后脚江胜海就带着人持刀而近,锦瑟宫很快的被重重包围,连只蚂蚁都进不去。
江胜海顺着这地上的血迹一路看到穿的随意,并未上妆的什锦,端详许久才怪声怪气的拱手道,“原来是锦妃娘娘,今夜事儿大,有什么话还劳烦娘娘到延禧宫跟太后娘娘当面说。”话说间,看了看地上的血迹,意思就是你跟我说什么都没用,血迹到了你这儿,你就得跟太后说清楚。
于是,什锦被带走了。
玉笙本想跟上去,却被什锦制止,既然要说话,她一人儿就足够了。
落在江胜海眼里,却是冷冷一笑,带走了什锦,众侍卫将锦瑟宫围的更紧了,玉笙也没法去找皇上,只有等和田从太医院回来看势头不对。
一只夜鹰再次从皇宫中飞出,落在皇子府。
赵晟刚合衣躺下不久,听见声音有些诧异,连忙起来开了窗户,看到消息,脸色一变。
什锦落在太后手中,若无皇上带出,以太后的手段只怕不死也要半残。
连忙就紧了紧衣服,出门的时候顺手拿起了书桌上的面具,迟疑了一会儿,又从衣柜中掏出一张蒙面的面巾。
什锦被半押半请到延禧宫,太后倒是气定神闲的坐的端正,但旁边坐着的苏清颜脸色煞白,惊魂未定,旁边的丫鬟送来定神的参汤。
看见什锦衣衫未整便被江胜海带过来,苏清颜有些意外,眉头紧蹙,发白的唇瓣不解的看着太后,太后却朝她笑道,“清颜,此事哀家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说完示意江胜海开口。
“奴才在昌盛园发现了血迹,却不想那人歹毒,用石头砸断了绣春的腿,顺着血迹一路到了锦瑟宫门前,锦妃娘娘就在门前立着。”江胜海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听到绣春断了腿,苏清颜的脸更是白了几分。
“臣妾本来已经睡下,听见敲门声奴才开了门才绣春倒在地上,所以臣妾立刻就让奴才背着绣春去了太医院,不知太后想要问什么?”什锦福神炊烟,素色面容丝毫没有了白日的妖里妖气,更显得清秀可人。
落在太后的眼里,却是更加的另有目的。
“重要的不是绣春,今晚那贼子来本是翻进了清颜住的厢房内,但是清颜晚上陪我唠了唠嗑,回去的有些晚了,刚好晚些让绣春去给清颜多带一床被子,不想绣春被那贼子当做清颜给掳了,若不是绣春,只怕现在出事儿的是清颜,那哀家如何与苏大将军交代。”老太后拧着眉头,心有余悸。
这戏做的可真像,什锦虽然想笑,但是眉心却突突的跳着,似有不好的预感。
“前些天,哀家得了个消息,底下宫女无事闲话,听见你宫内那厨女,好像叫欢水来着,她的家乡不吃鱼,所以她从来不做鱼是吧。”老太后开口,什锦惊愕抬头。
老太后视而不见,凝眉认真的回忆到,“哀家记得,不吃鱼,似乎是瀛蔵的习俗。”
瀛蔵,大业东边的边临小国一直不肯归顺,三十年前被苏南山攻城而入,从此瀛蔵被纳入大业地界,如今与大祈交接,称为东疆。
42 祈国妓子的身份……()
什锦如何也想不到,她们竟查到了欢水身上,欢水是瀛蔵遗民,瀛蔵被分割以后,一部分遗民不远归顺大业所以转而投靠大祈,现在也应当统称为祈人。
苏南山攻破瀛蔵,当时瀛蔵有逃亡的皇族,暗中伺机找苏南山复仇,几度害苏南山于生命垂危之间,最后瀛蔵余孽的首领被苏南山拿下了首级后,余下的人也销声匿迹,因此苏南山辅国将军的名号是无法撼动的。
若是将事情拉到欢水身上,那么事情就大发了。
将手拢在衣袖里敛了敛,颤抖着声音道,“欢水虽是瀛蔵遗民,但如今也是祈人,两国邦交一向往来友好,欢水更是不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分明就是袒护她,还想狡辩!江胜海,让人去把那小厨子拿来。”太后狠狠的一拍桌怒道。
什锦噗通一声跪下,手不住的颤抖,“太后,欢水绝不会做这样的事,请太后明察。”
话虽这样说,但这副模样分明就是心头有鬼,江胜海眼尖,看将什锦袖口中红色一物,神色一凝,向前要从什锦手中夺走。
什锦连忙掩藏,却已来不及,只能一脸惊慌的看着江胜海将通源宝玉交给太后。
“七股璎珞,乃祈国编制手法,这金丝血玉乃上乘玉色,非普通人不可得,在你身上分明是你的东西,说!你混进皇宫到底有何企图!”看见这璎珞,太后更是抓住了什锦的把柄,笑的狰狞。
什锦连连磕头,“实不相瞒,臣妾虽是祈人,但今晚之事绝无相关。”
“那你到底是何人!”太后厉声质问。
什锦眉头紧皱,喏喏动唇,“臣妾…是…是…”
太后见她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直接一个眼神递给江胜海,江胜海会议,尖声嘲笑道,“人呐,不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是绝不会说实话的,今儿个发生这样大的事,那是肯定得给苏姑娘一个交代呐,来人,拖下去,好好伺候锦妃娘娘,直到娘娘说了实话为止。”
赵晟到延禧宫时,只看见什锦双手僵硬的颓在地上,整个人趴在长凳上,一下又一下遭受棍棒夹杂,后背下臀已经逐渐渗透血迹,看不清她的面容,只听到她口中一遍又一遍的开口嘶声道。
“臣妾…只是祈国的一名妓子…璎珞…乃恩客所送…除此之外,再无它份…还请太后娘娘明辨,莫要无端给臣妾扣上罪名…”
祈国,妓子?
她竟给自己想了个这般下作的身份。
只要交代出一切,她就能不受苦难顺顺当当的出宫,毕竟太后可不敢让宁江子出山。
这样的关头,还能冷静理智想出这样的说词为了大局掩饰,该说她是太聪明,还是太愚蠢。
眸光冷冽的看着江胜海冷笑着靠近什锦,掩在袖口的手有微光一闪,眼睛一眯,跃了出去,直直的一掌拍在江胜海的肩上。
“是谁,胆敢擅闯太后寝宫。”江胜海被这一掌拍的血气翻涌,又生生咽了下去,狠狠的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人,呸了一口血沫,“来人将这贼子拿下!”
执刑的人纷纷停下,在江胜海的一声令下举刀将赵晟团团围住。
43 又救了她一命…()
太后闻声而出,苏清颜跟在身旁。
见到蒙面的赵晟,怒道,“宫内竟有这等擅闯皇宫,闹我延禧宫的贼子,还说不是别有目的。”。
什锦想要扭头看一看到底是何人,奈何脖子以及四肢穴道都被江胜海插了不少针,难以动弹,费尽力气也只能让身体微微颤动。
赵晟察觉到什锦的身体异常,猜也知道江胜海必定做了手脚。
见赵晟失神,江胜海命人群攻而上,赵晟不敢再耽误,几番思量后,才下定决心,从人群中跃出,伸手放进怀中,然后直直冲向老太后。
老太后惊恐的看着赵晟朝她而来,人群纷纷赶去保护太后,江胜海一见此幕,立马伸手运气朝向什锦的天门盖,只要这蒙面男子敢对太后下手,他就一巴掌拍死锦妃。
却不想赵晟停在太后身前,从怀中掏出一金灿灿的令牌面向太后,沉声道,“放开她。”
太后看着眼前的令牌后瞬时难掩激动的情绪,望向赵晟却看到一双冷冽平静的眸子,声音颤抖,“放他们走!”
周遭人听了之后,左顾右盼,迟疑不决,太后又重重的重复了一声。
江胜海才带头收回手让开道。
赵晟见他们收了手,才将东西放回怀中,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走到什锦身边,看着她难受紧闭的双眼,微微蹙了蹙眉。
她趴在长凳上,纤瘦的身子小小的,如今入夜风凉,身上衣衫被血汗浸透,赵晟见过沙场马革裹尸,长枪入体血溅三尺也能眼也不眨,但今日什锦这纤细的身子骨只是寥寥的渗了些血,竟让他的心揪了起来。
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绕过她的关节处,从后背到大腿中央抱起,动作轻柔,丝毫不在意此刻正被万众瞩目。
这人是来救她的,什锦努力的睁开眼,想看看这个人。
月光正亮,洒在了某人深邃的轮廓上,有那么三分熟悉,记忆太深刻怎么都忘不了。
真巧,他又救了她一命,真是她的盖世英雄。
心尖上的萌芽在这一刻收到营养发芽滋长。
尽管身上很难受,却还是忍不住咧开嘴,想说话,奈何腰间被江胜海下了暗手,刚吐了气儿就难受的嘶声抽气。
“别说话。”赵晟眼一沉,加快了脚步。
众人看着二人离去,本以为今日能给锦妃安个罪名,不想太后自己放走。
江胜海心有疑问,抬头见太后出神,连忙吩咐下人将此地收拾后才提醒太后进屋。
门外只有苏清颜望着赵晟离去的背影,眉头紧蹙,丫鬟催促了几番,才回过神。
扶着老太后进屋,江胜海好奇的问,“太后,奴才看着那像是一面金牌,怎得就让您收了手呢。”即便那是皇上的令牌,但此刻是以瀛蔵余孽为由,诛杀锦妃,以免坏大祈大业两国明面上的邦交,这理由光明正大,锦妃身陨此地,皇上无话可说。
太后顿足,失神片刻后只是喃喃道,“那不是一面普通的皇令。”摇了摇头,扶额吩咐歇息,不愿再多说。
44 这样看不到的…()
太医院内杨辉杨太医面对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绣春有些为难,首先没有太医给宫女治病的规定,再则她伤的这样重,就活了也要珍惜药材吊命,一个宫女根本受不起,最后这宫女没了舌头没了脚,活着,也没意思啊…
正在为难间,突然看见一陌生男子闯进了太医院,直直奔向廖太使的房内,刚站起身要叫喊,就见廖太使匆忙出门。
那陌生男子已经离去,而廖太使一边慌张的穿着衣衫,一边吩咐着医女,然后在门口徘徊着,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赵晟抱着什锦匆匆赶到太医院,进了医女提前备好的房内。
廖太使倒是认出了怀中的什锦,但看到赵晟却又有些迷糊,方才来传话的人是七皇子的人,这人还是七皇子的人不成,可这样抱着妃嫔似乎有些不妥。
但是鉴于七皇子已经下令,廖太使还是准备闭口,谁知道此事又会牵扯到何事,为了小命还是装作没看见的好。
房间内赵晟将什锦小心翼翼的趴放在床上,命医女去打了一盆热水。
“你记得你身上有多少根针。”赵晟望着什锦渗出血迹的后背,她选择了大局为重,他心里却突然有那么一些不舒服,竟觉得她若是胆小怕疼一些还好,免得遭受了这些苦。
对什锦的情绪不仅仅是因为祈晋休的嘱托,好像即便没有祈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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