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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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账号-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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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还有雷格股份有限公司,这是一家鲜为人知的分公司,因为它专门生产炸药和像细菌武器菌种的营养基、神经毒气的液体载体和凝固汽油的备用替换品这类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们非常小心地不把施蒂利的名字写进公司身份中。 
  沃尔特烦躁不安地坐在办公桌边,瞥了一眼手表。想想看,一个女人——而且是马吉特这样一个意志坚定、难以驾驭的婊子——甚至会有非常渺茫的机会控制这一切。 
  他的目光落在了旁边墙上挂着的一张相当大的照片上。这是最新开设的几家施蒂利弗制造厂,位于奥地利边境,施蒂利弗不如金融或者化工利润高,但是在许多方面更扎实。 
  不论是重型电动马达,还是使用这种马达的大型电气机车,以及阀门、仪表、刹车、信号、轨道等等经营铁路所需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只要是铁的,几乎没有不是施蒂利弗生产的。同时,不论是利用水力还是蒸汽发电,其涡轮机、发电机和变压器也是施蒂利弗制造的。 
  施蒂利弗的一个小角落最近转人生产台式电脑、电话设备、大屏幕钟之类的电子产品。沃尔特的父亲命令他一定要熟悉庞大的施蒂利财产中的这一小部分,非常有发展潜力的部分,电子行业近来的一点风吹草动甚至已经使沃尔特对这门生意的未来有了一些雄心勃勃的想法。 
  在去这层楼里他和其他副董事共用的男洗手间的路上,沃尔特走过与他共事的经理的空桌子,他的手指轻轻地抽动了几下。他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这种不自觉的动作。 
  事实上,他的手指总是发痒,想去理一理同事的桌面,挪一挪桌边的拍纸簿,或者把文具盒放到桌子中间,或者把袖珍电子计算器放到右边,或者把一幅妻儿的照片藏进抽屉里,或者把一摞信件的边缘理顺,或者……在干部洗手间,沃尔特用眼角瞥视反射在镜子中的自己,他从不直视自己,他理了理波浪状的金发,让头发朝眉头的方向前进了几毫米。他知道他那双淡蓝色的眼睛看上去鬼鬼祟祟的。其实不是这样,绝对不是,这仅仅是他侧着看自己所导致的。 
  他面色苍白、头发浅黄,虹膜几乎没有颜色,在大学毕业之后工作的十几年当中,有一段时间,人们背后都叫沃尔特“白鼠”。有几次他偷听同事们不加提防的谈话时,听到了这个绰号。 
  尽管这几次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准确无误,但这个称号在他脑子里却变成了“白狐”。在德语或者瑞士德语方言中,鼠和狐,Ratte和Fuchs,这两个词实际上没有相似之处,但是他也许偷听的是法语或者意大利语或者马罗方言的谈话吧。 
  沃尔特下楼来到街上,一路免不了朝各种点头微笑的职员和出纳员点头,他们都是上帝治下的平等诚实的瑞士人,但他们都知道拍老板儿子的马屁。沃尔特从银行的边门出来时,那辆深灰色的梅塞德斯已经在等着他了。车离开了阿申福斯达特街,从圣阿尔班桥越过莱茵河,相当彻底地融入正午的车流中。然后它慢慢地行驶在施瓦兹瓦尔德林阴道上,并再次从德莱罗森桥上越过莱茵河,经艾尔塞瑟街朝法国边境驶去。车几乎停都没停就穿过了边境检查站。施蒂利先生的车,瑞士和法国的边境检查员当然都非常熟悉。 
  梅塞德斯沿着机场路朝莫尔豪斯方向行驶,然后突然朝左一拐,走小路上了贝尔弗特高速公路。之后,这辆灰色的轿车向右转,飞快地朝正西方向驶入快到阿尔特克什的一家小旅馆。当车泊人停车位时,沃尔特高兴地看见租来的那辆标致车已经停在那里了,穿着制服的司机坐在方向盘后面,喷云吐雾。 
  好,沃尔特想,他们已经到了。和任何生意伙伴打交道,尤其是和日本人,没必要显得过于紧张。完全没必要。 
  沃尔特等着他的司机来为他打开梅塞德斯的车门,然后陪送他走上砾石小道。他下了车,深深地吸了一口凉空气,打量了一下这家旅店。这里的饭菜相当可口,而旅店本身的位置对于想到这里吃午饭的人来说又太远了点儿。这里晚上的客人要多一些,通常是带着情人来。餐厅上面有七八间卧房,于是这里就更成了一个晚餐的好去处,而不适合吃午餐。 
  沃尔特立刻被引到一间包房。总而言之,他祝贺自己,这既达到了最大程度的隐秘,还让日本人吃得极好,留下深刻的印象。现在已经接近让他们在那份极其微妙又极有前途的合同上签字的阶段,这样的细节问题尤其不能大意。绝对不能。 
  施蒂利家族中还没人知道这件事,甚至他的父亲迪耶特也不知道。他们以后也不会知道,直到最终整个计划准备出台为止。那时,只有在那时,巴塞尔和瑞士的商会,而且更重要的是,施蒂利家族的男性成员们,才会看到并且感叹和明白他沃尔特能赢得白狐这个绰号靠的可不是虚意奉承。 

  
  
第五章



  这家小旅馆占据了奥利南候机大楼的一部分。在其中的一个房间里,马修·布里斯睡了差不多两个钟头。他庞大的身躯一动不动地躺在一个相当硬的床垫上。 
  梦中,布里斯身在伊利诺斯州的卡本戴尔,正练完足球回家。 
  这个十六岁的大小伙子一只眼睛下面青了一块,一只膝盖因受伤也有点儿瘸。他妈妈会给他涂乳膏的,但是在布瑞克一家人中,只有她知道足球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如果能踢得好,可以使他成为家里第一个大学生。爸可能会讥笑大学,妈不。所以青几块儿也没什么,是不是,妈? 
  这是道格拉斯街上的一所老房子,位于内燃机车道的后面,机车的噪音很大,到处是肮脏的煤灰,夜里则时不时地响起直达货车那嘶哑孤独的汽宙声。道格拉斯街的人行道上堆满了垃圾,还有几棵发育不良的矮树。 
  三个男人站在东边的人行道上。他们不让马特·布瑞克过。他很累,身上又疼。他很饿,想挨完他妈妈的骂后好吃饭,因为今天是星期六,晚上有肉吃,有大片的基尔巴萨香肠煮洋葱和卷心菜,还有上豆,透着猪油的香味,但是这三个小男人不让他过。 
  他假装向右,然后身子朝左一转,但是他们有三个人。虽然他们个儿都不高,但只对付他一个人。这是一场奇怪的不流血的冲突,没有接触。他们每个人的周围似乎都有一块空间,有一面无形的盾牌使他们避免和这个大块头的少年撞在一起。这时他看清他们是日本人。三个都是。 
  他醒了,在出汗。 
  一开始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粗壮的身体翻朝侧面躺着,两条肌肉发达的长腿有一半伸出了旅馆的床外,几乎搭到铺着地毯的地板上,这时他想起自己已经不在卡本戴尔了。在哪儿,日本吗? 
  然后他回忆起飞机上的那三个日本人。真好笑,他们居然印在他的脑子里了。倒不是他们身上真的有什么不祥之兆,只是很特别,足以引起他的好奇心,或者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在他睡着的时候便浮了出来。 
  他沮丧地咕哝了一声,起身坐在床边上。这三个日本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钻进他的梦中? 
  在沐浴间里,他交替用冷热水冲。但是不管他让水多么猛烈地冲在他的头上,他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想不起来了。他用毛巾擦干了身子,看了一眼手表。道伯答应送来见他的人迟到了。 
  道伯离开他让他睡一会儿的时候曾说:“我们的一个人有些材料给你。” 
  布里斯刮完脸,刚换上一件干净内衣,就听到了敲门声。他打开门,迎进一位三十五岁左右、精瘦的男子,稀疏的淡黄色头发斜披在颅顶,进屋时有一种过于随便的派头。他脱掉身上的牡蛎色柏帛丽风衣,扔在床上。 
  “你是马修·布里斯?” 
  布里斯点了点头。看见他点了头,那个人便摸出了一只钱包,里面有UBCO的身份证,上面有他全色的面孔和对他的描述。布里斯懒懒地看了一眼,五一○,年龄三十六,姓柯蒂斯。谁他妈的需要这些繁文缛节? 
  “有什么要通报的?”他问道,懒得和他客气。 
  柯蒂斯开始检查房间。他打开又关上壁橱和放衣服的抽屉,看看墙上挂着的照片的后面。他检查了床头柜,又看了看弹簧床垫的下面。他用同样的方式检查了浴室,并查看了两套厚窗帘,然后坐了下来。 
  “没人费神告诉你我是谁吗?” 
  “007?”布里斯猜到。 
  柯蒂斯的薄嘴撇朝了一边,然后说道:“我给比尔·艾尔德工作。UBCO内部安全处。” 
  布里斯点了点头。“你打算发给我一片氰化物什么的?” 
  “一条救命索。”柯蒂斯回答说,“我现在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让你看见我的面孔,给你几个找我的电话号码和地址。并且让你牢牢地记住,你什么时候需要我,都能找得到我。” 
  布里斯想了一下。他不需要这种帮助,尤其是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人的帮助。“我需要另外一种帮助。”他大声说道,“我需要交际。我需要金融情报。我需要生意背景。我不需要胶鞋①,哪怕是UBCO的我也不要。” 
   
  ①胶鞋走路没有声音。这里指做事诡秘。 

  柯蒂斯点了点头。“我明白。”他把手伸进运动衣上面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沓折叠的复印纸,递给布里斯,说道,“金融和生意的材料都在这儿,至少是三大银行和一打稍小一点的银行的材料。如果你需要更多的材料,给我打电话。”他把一张纸交给布里斯,上面有几个巴黎、罗马、伦敦和法兰克福的电话号码。“不管你打哪个电话号码,他们都知道我在哪座城市。” 
  “至于说到交际,”柯蒂斯接着说,“只要我们驻巴塞尔的经理能给你的,你都能得到。主要是二三梯队的人员,加上美国领事凭空想出来的。我们已经让他准备好为你去交际。而且,你当然有伍兹·帕尔莫的关系。” 
  布里斯皱起了眉头。“帕尔莫?他不住在巴塞尔附近。” 
  “在瑞士,住在哪儿都离别处不远。” 
  “帕尔莫。”布里斯想了一下,“他现在多半已经退休了。我得去看看他。我们已经四年没见面了。” 
  柯蒂斯清了清嗓子。“帕尔莫喜欢给公众一个退休的印象。其实,UBCO在欧洲干的一切都要经过他。这一整套新的瑞士计划就是他的主意。他现在还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且,说到交际,他可是你王牌中的王牌。他认识所有的人,而且所有的人都认识他。” 
  布里斯瞥了他一眼。对于任何他是帕尔莫的人以及他无功受禄的暗示他都非常敏感。但是这个瘦子用一双绝无狡诈的眼睛看着他。“当然,”他又补充道,“你还有张隐蔽的王牌。” 
  “真的?” 
  柯蒂斯严肃地点了点头。“你自己手上就有一张进入瑞士金融界最高社交圈子的入场券。” 
  “我怎么会这么幸运?” 
  “那是六年前在哈佛商学院。” 
  布里斯盯着他。“你别跟我说——” 
  “我正是要跟你说。” 
  “你他妈的是怎么挖出这件事的?”布里斯问道。 
  “这是我的事。”柯蒂斯答道,“你说你不需要胶鞋?在这个任务上,你需要所有你能得到的帮助。”他停了一下,然后,老练地问道,“那姑娘后来怎么样了?还是朋友吧?” 
  布里斯拿起一条领带。“我想这件事现在全UBCO上下都知道了。” 
  那个人叹了口气。“我把事情挖出来。我不公开它们。据我所知,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然后,稍稍提高嗓门,“你为什么会在意?” 
  “我不喜欢我的个人生活被买来卖去的。” 
  “如果有谁这么做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布里斯用手指摸着领带,沉思着说,“这么说她又住回到巴塞尔的家中了。我还不知道。” 
  “她在伦敦呆了一周,在伦敦城有些秘密谈话。”柯蒂斯说道,“她今早飞巴塞尔。” 
  “你一直在盯她的梢。” 
  “是的。”柯蒂斯站起身来,“一旦我发现了她和你的这层关系,我就得知道她干了些什么。” 
  “尽人皆知的事了。”布里斯咕哝道。 
  “我不清楚你是否知道,如果她到三十岁还没有结婚,整个财产都要归到她的名下。” 
  布里斯正在打领带。他停了一下,从镜子中看着那个人。“什么时候?” 
  “明年。” 
  “但是她有个未婚夫。” 
  瘦子又露出了一个堆满了皱纹的笑容。“还有你。” 
  “我们早就没关系了。”布里斯说。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镜子中的那个人的目光。“我们离开哈佛之后甚至都没通过信。整件事也只持续了一年的时间。” 
  “有关系。”瘦子说,“从那以后,她的风流韵事并不多。没有一件是认真的。” 
  “别拿我开心了。”布里斯断然地说,“她甚至都记不得我的名字了。” 
  “关于你的到达,他们不想张扬,所以她可能不知道你在城里。不过,巴塞尔是个谣言网。她可能会给你打电话。” 
  “她也可能不会。” 
  “那你就给她打。” 
  “是不是得要你批准?”布里斯挖苦地问道。 
  “你已经得到了我的恩准。我见过那位女士。她,啊,不错。” 
  布里斯打完领带,转过头来对着瘦子。“这是不是帕尔莫的主意,硬要给我套上一双胶鞋?” 
  “如果你不再找我的话,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我了。” 
  “可能吧,那又怎么样?” 
  柯蒂斯耸了耸肩。他拿起风衣。“我也不那么想见你。”他朝门口走去。 
  “嘿。” 
  “我一在这儿露面,你就跟我较劲。” 
  布里斯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承认。我……他妈的,有点儿晕头转向。”布里斯笑了一下,“一语双关。晕头转向,睡眼矇眬。而且不太想急着让瑞士人把我切成干酪条。” 
  柯蒂斯松开了门把手。“只要你处理好和施蒂利家族的关系,他们就不敢碰你一个指头。” 
  “你了解多少马吉特?” 
  “不多。” 
  “我想她不会有兴趣护着我。”布里斯又在那张弹簧扶手椅上坐下来。他看着那个人在桌边的一把便椅上坐下来。“她是那种思想坚定的人。” 
  “固执?” 
  “铁石心肠。很有心计。她比你、我、帕尔莫三个加在一起更像银行家。” 
  “铁石心肠,但……不是无情?” 
  布里斯没有马上回答。他试图回忆起以前的事,找一些可以报告的东西,一些不龌龊的东西,一些可以用来说女人的东西,说出来又不失为一个绅士,他正开始对柯蒂斯产生好感,不过他仍然把他当作一个低能的美国新教徒,这种人当然在乎绅士风度。 
  “不,不,不是无情。有点儿科学,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 
  “不冲动?” 
  布里斯轻轻地笑了。“马吉特·施蒂利没有冲动的时候,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它已经从她身上消失了。她家几十代人都没有冲动了。” 
  “我明白了。你到巴塞尔后不会有突如其来的电话。” 
  “如果我给她打电话,她未必会搭理我。” 
  “但是你要打电话。” 
  “你别烦我好不好?”布里斯火了。 
  那个人长久不出声,然后,平静地说,“我见过那位女士。不应该那么难的,给她打电话。” 
  布里斯坐在那里看着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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