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去胡缠呢,快点走罢,让我与妹妹在一起睡一夜安稳觉罢。”林英又说了半天。她响也不响。林英没法,突然想出一个主意来,忙向玛丽丢了一个眼色。她便会意,托故出了房门,径到淑儿的房中去睡觉了。
林英将房门一关,走到床前,便替她宽衣解带,同入罗帏。
一度春风,沾尽人间艳福。俗语有一句话,说新婚不如久别,个中滋味,又非笔墨所能形容于万一的。到第二天,林英带了淑儿、玛丽一齐到后面去告别,免不得又是一番叮咛难舍,说也不荆蔡谙等辞了富平,出了宁白村,竟往东方而来,一路无话。
一直到七月十三日,才抵长安的西门,早见受经台筑得高入云霄,彩画得十分庄严富丽。蔡谙等还未到台前,早有十里亭亭长飞马进城报告蔡谙回来的消息。
明帝闻得黄门官奏道:“蔡中郎现已将真经取了回来了,现在已经到了城外的受经台了。”明帝闻奏大喜,忙命侍臣大排銮驾,带了众文武,一齐出城迎接。蔡谙远远地望见羽葆仪仗,晓得圣驾出城,慌得滚鞍下马,伏在路旁。林英等也就跟着下马,俯伏蔡谙的后面。
不一会,明帝的銮驾到了。蔡谙等三呼万岁。明帝连忙下辇,将蔡谙搀了起来,口中说道:“卿家们一路上车马劳顿,无须拘礼了。”说着,便命林、胡等一律平身。蔡谙等舞蹈谢恩。这时内侍臣捧出金壶玉浆,明帝亲手挨次敬了三杯。蔡谙等又谢龙恩。
一会子,各种仪式,俱已做过。那御驾前面的校尉,一队一队的向受经台上开发。早有内侍臣将白马背上驮的真经搬了下来,恭恭敬敬地捧上台去。明帝领着众臣上了台,当有司仪官喝着礼典。明帝昭告四方,擎着香对四方拜了四拜,缓步正位。蔡谙将真经一袱一袱地捧到案前。众大臣从未见真经是个什么样子,所以大家一齐聚拢来观看。
只见明帝慢慢地将黄袱放开,一一查点,与蔡谙所报之数,实相符合,便先将《大乘经》第一卷展开,与诸大臣一并观看,只见里面奇字满纸,怪言充幅,一点也不能了解,不禁十分纳闷。有几个明达的大臣,见了这经满纸荒唐,不禁互相暗笑。
蔡谙晓得众人不懂,忙俯伏奏道:“我主容奏:佛经旨意玄深,一时不易懂得,请静心研习,当不难彻悟也。”明帝闻奏称是,便命守台官将真经藏好,摆驾回殿,加封蔡谙为大司空,胡明为宁远侯,林英为白度侯,两个夫人,也有极品的官诰,按下不表。
明帝自从得了真经之后,便下诏大赦天下,死囚俱释放出狱,到处建筑庵观寺院,容纳僧道之流。一面又命将取来的真经命人刻版重印,以期普及。不到三月,果然风闻全国,家家吃素,户户念经。
这时单表一人姓刘名英,这人本与明帝是介兄弟,乃是光武帝第十一个殿下。
他乃是许美人所生的。当明帝即位时,便封他为楚王,地土极小,而且又穷弱不堪。
明帝本来是个宽宏大量的主子,见他的范围又小又穷,倒也可怜他,常常有些赏赐。
不想这个楚王刘英却是一个豺狼,面子上倒还不敢出明帝的范围,暗地里却反对得极其厉害。他在渔阳、上谷一带,真是为所欲为,收吸民财,怨声载道。家里藏着无数的美妻娇妾,常常有谋为不轨的念头,无奈兵力又少,不敢公然起事。
他听说明帝取来真经,他不禁生了歹心,一面着人到长安去请僧道,一面在渔阳城内建筑一座极大的元云寺,命一群百姓俱来烧香祈福,自己也镇日价的在寺里混着。这元云寺里的主持僧,名叫道慧,年纪差不多还没有二十岁,生得滑头滑脑的,极其刁钻。他晓得刘英的心思,便造了许多无稽的瞎话,把个刘英弄得天花乱坠,言听计从。将这道慧便像菩萨一般的看待,常常将这道慧带到府中,请斋陪席的百样殷勤。这道慧到他的府中,看见满眼都是些美婢娇妾,不禁食指大动。无奈侯门深似海,无从下手,倒是一件憾事。他每每借着一个名目,常要到刘英的府中,指东画西的一阵子。
有一天,他正在寺中发闷,瞥见楚王府中的一个家将跑进来,向他道:“大和尚,我家王爷请你,有一件要事相商。”
他听说这话,如同得圣旨一样的,连声答应道:“是是是,就去就去。”说着走入禅房,换了件新鲜触目的袈裟,随着那个家将出得门来,径到了楚王的府内。
到了会客厅上,往椅子上一坐,闪开那一对贼眼,四下一望,不见有一个人在这里,心中好不疑惑。只听那家将对他说道:“大和尚,烦你在这里稍坐一会,等我进去通报王爷一声。”他连声称是。那家将便进去。不一会,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来,涂脂抹粉的倒有几分动人之处,走到道慧的面前,先拿眼将他上下一打量,然后笑道:“你这位师父,敢就是大和尚么?”道慧见她问话,不禁满脸堆下笑容来答道:“承姐姐的下问,小僧便是。”
那丫头掩着嘴向他嗤地一笑,说道:“我家王爷,现在曹贵人的房里,请你去谈心呢!”道慧听了,诺诺连声地答应着,站起身来,跟着那丫头一同向后面转了多少游廊,进了一个极富丽的房间里面。
他进了门,就见刘英怀里拥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妙人儿。他估量着这个人一定是曹贵人了。刘英见他走进来,连忙将她推开,迎上来笑道:“不知师父的驾到,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他连忙答道:“王爷哪里话来,小僧伺候不周,还要请王爷原谅才是。”他嘴里说,眼睛早和曹贵人打了一个招呼,但见她对着道慧斜飘秋水,嫣然一笑,这一笑,倒不打紧,可是将一个道慧身子酥了半截。
刘英只是谦让着道:“岂敢岂敢,师父请坐下来,再谈罢。”他便一屁股送到刘英对过的一张椅子上,往下一坐。刘英对他笑道:“孤家今天请师父,非为别事,因为各处的兵马皆已调好,预备克日起兵,未知尊意如何?”道慧听得,暗自欢喜机会到了,便随口答道:“小僧今天清晨在佛前祈祷过了,老佛爷曾发下一个签词。”
楚王刘英忙道:“是什么签词?”他道:“‘汉家天下,惟英为王;欲祈大福,须在闺房。’我想这四句的意思,无非说是王爷一定是九五之尊,不过还有一点过失,须要闺房中人,到寺里去祈祷七日七夜,再求发兵的日期,那就万无一失了。”
刘英大喜说道:“是极是极,师父对于孤家,真是无一处不用心,事成之后,一定封你做个大国师,掌管天下的佛教,如何?”道慧忙假意谢恩。
刘英又问道:“闺房中孤家的夫人、贵人极多,哪一个最好呢?”他道:“最好是王爷心爱的一个,她去祈祷起来,能够真心实意的。”
刘英听得这话,便回头向曹贵人笑道:“心肝,你可要吃点辛苦了。”她听说这话,正中心怀,故意说道:“那可不能!羞人答答,谁情愿去呢?”刘英正色说道:“这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情,别人我全不叫她去,独要你去,足见还是我疼爱你的。好人!你现在吃点辛苦,将来正宫娘娘不是你,还有谁呢?”她不禁乜斜着眼睛笑道:“王爷不要将我折杀罢,我哪里有这样大的福气呢!”刘英笑道:“你没有福,孤家有福,就将你带了福来了。”
她向道慧问道:“师父,我几时去祈祷呢?”道慧笑道:“这个我却不能作主,要随王爷自便了。”刘英忙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愈早愈妙,最好今天晚上就去罢。”道慧道:“既是这样,我便回去命人安排了。”刘英点头笑道:“那就烦师父的精神了。”
道慧又向刘英说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我要对王爷说明。”刘英忙道:“你说你说。”他道:“老佛爷既判明要女子祈祷,千万不要遣那些五荤六杂的男人跟去,以致泄露天机要紧!”刘英忙道:“是极是极!就这样的办。”
道慧便告辞出来,到了元云寺,像煞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头无着处,好容易耐着性子,等到天晚。到了亥牌的时候,她才带着四个丫头前来。道慧将她请进大殿,一面吩咐一切的人等,不准乱走,今天是王爷的贵人降香,只命他的四个小徒弟进来念佛。另外的和尚,因为佛事太忙,成日价地没有睡过一回足觉,听得这话,巴不得的各去寻他们的好梦了。
他将大殿前面的锦幔紧紧地拉起。念到三更时分,他便命四个小和尚,四个丫头,一齐退出去,扬言娘娘求签,闲人不能在此。他们退出去之后,道慧便对她笑道:“娘娘请去求签罢!”曹贵人随着他一径走到大佛像后面的软垫子上,一把将她往怀中一搂,就接了一个吻。她也不声张。
道慧悄悄地说道:“娘娘,可怜小僧罢!”她嗤地一笑,也没答话。他大胆将她一抱,往垫子上面一按,解了下衣,上面做了一个吕字,下面便狂浪起来。他两个各遂心愿,如鱼得水,一直弄到东方既白,才算云收雨散。
道慧紧紧地将她抱住说道:“心肝,我为你费尽了心思,今天方才到手,但不知你究竟对我同情吗?”她笑道:“不知怎样,我自从看见你之后,就像魂灵不在身上的一样,镇日价的就将你横在心里,这也许是天缘巧合吧!”道慧下死劲在她的粉脸上吻了又吻说道:“你在这里,一转眼七天过去,下次恐怕没有机会再来图乐了。”她笑道:“那个糊涂虫,懂得什么,我要来就来了。”
二人一直到红日已升,才从里面出来,便将丫头们喊了进来。道慧说道:“娘娘的签已经求过了,现在身体困倦,你们服侍娘娘到东边的静室里去安息罢”丫头连忙答应,扶着她竟向东边静室里去休息了。暂按不表。
此番刘英谋为不轨,早被一个人看破情形。你道是谁,就是行城县令燕广。他知道刘英就要发兵,镇日价长嗟短叹,无计可施。他的夫人谷琦向他问道:“你这两天为着什么事,这样的闷闷不乐?”他便将刘英谋反的情形,对她说了一遍。她不禁勃然大怒,便对燕广道:“我去修书与你诣阙告变去。”
这正是:只为藩王谋不轨,却教巾帼压须眉。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回借剑杀人宫中施毒计含沙射影枕上进谗言
却说燕广听得他的夫人的话,满心欢喜道:“贤妻能助我一臂之力,那就好极了!”谷琦忙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何况此等谋为不轨的逆臣呢?”她说罢,磨墨拂几,铺下雪浪笺,不一刻,洋洋洒洒立成千言。
她用外套封好,对燕广说道:“我们既去告发他们。料想他和我们必不甘休的。
此地也难住了,不如妾身和你一同长安去罢!”燕广大喜道:“是极是极!我也是这样的想,事不宜迟,今晚就走。”谷琦道:“我们就是晚上动身,也不能明显形迹的。”他两个打定了主意,等到天晚,收拾细软,腾云价地直向长安而来,一路无话。
到了长安,即行诣阙告变,弹劾楚王刘英,说他与王平、颜忠等,造作图书,谋为不轨等语。明帝得书,发交有司查复。
有司派员查明,当即复奏上去,略称楚王刘英招集奸猾,捏造图识,擅置诸侯王公二千石,大逆不道,应处死刑。明帝总算格外施恩,只将刘英的王爵夺去,徙居丹阳泾县,又赐汤沐邑五百户,遣大鸿胪持节护送,使乐人奴婢妓士鼓吹送行。
刘英仍得高车怒马,带领卫士,迁到丹阳泾县。不过那个心爱的人儿,却随道慧逃得不知去向了。至于那一班同谋的王平、颜忠等,均先后入狱,且待慢表。
再说刘英到泾县之后,那一种野心仍然一分没有改去,还是聚众造谣,妄想吞夺汉室的江山。不料事机不密,早有人去报与大司徒虞延。谁知虞延以为刘英系天潢宫戚,未敢遽尔上疏。隔了数日,仍是燕广上奏。明帝大怒,便召遽延上朝,切实申斥。遽延惶恐无地,深怕明帝诛及九族,不如自尽了罢。
他回到府中,吞金自荆这事传到刘英的耳朵里,惊惧万分,暗想:“大司徒尚且这样,我还想活么?”他也服毒而亡。明帝闻报,一面命将刘英按礼葬祭,一面抄查。锦衣尉奉命前往,隔了一月,回来交旨,献上刘英亲笔写的一本册子。明帝细细一看,不禁天颜震怒,忙交与军马司,命昭册拘拿。原来那本册子是刘英在时亲自写的,上面俱有名人巨卿的名字。但是他写这本册子,究竟是什么用意呢,小子的鄙见,他不过钦慕众人巨卿,想他们扶助,成其大事罢了。可是这班名人巨卿,是否认得刘英,与刘英究竟有往来没有,我可说一句,连认得还不认得呢。
军马司得了圣旨,便按着册子去挨次拘拿下狱。未到三天,竟拘禁有五千余人。
三台严加询问,可怜他们名人巨卿,无辜的陡然蒙此不白之冤,谁也不肯承认和刘英通同作弊的。淹留日久,审问得毫无头绪,三台官也未免着了忙,惨毒的五刑,只好拿来施用了。这样的一来,将那些无辜的贵卿,害得皮肤溃烂,大半致死。有些未曾死的,奄奄一息,终无异词。
日又一日,仍然毫无头绪,将京都内外的大小官员,弄得人人自危,如坐针毡上一样,这事马皇后知道了,便劝明帝从宽发落。明帝说道:“梓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须知这些俱是刘英的党羽,若不趁此将他们铲除,将来为害定然不小呢!”
马皇后对明帝又劝道:“妾幼阅经史,殊未见有五千余人同时入狱的。纵有一二不肖之徒,与刘英谋为不轨,也是意中事,但是如有许名人贵卿,万岁久知肝胆,难道他们一个个俱变了心么?依妾的愚见,请万岁亲幸洛阳,理直一趟,方可令无辜的得见天日,便是死了也就瞑目了。”
明帝听马娘娘这番话,不禁大动恻隐之心,便于次日亲幸洛阳,开狱大审,理出未死者一千八百余人。那时正当天旱,谁知连夜即遍降甘霖。明帝大为动容,便越发从宽发落,于是多半赦免复职。只有王平、颜忠二人,铁案已定,而且为谋叛的渠魁,罪无可逭,命斩首示众。明帝将狱事理查清楚,便转驾回京。这一来,万民的信仰登时又增加几倍了。从此风调雨顺,国泰民康。
略眨眨眼已到永平十八年的八月间了。有一日上朝以后,明帝忽然患病不起。
未到十天,竟在东宫前殿御驾告崩。群臣以马娘娘没有生育,只得将贾贵人所生的刘炟扶登正位,是为章帝。奉葬先帝于节陵,庙名显宗,谥曰孝明皇帝,尊马娘娘为太后,迁太尉赵熹为太傅,司空牟融为太尉,调蜀郡太守第五伦升补司空。到了建初二年,将泚阳公主所生二女选入宫中,册封为贵人。
原来这泚阳公主乃东海王刘疆的女儿,嫁与安丰侯窦勋。
所以小子向后就要称为大窦、小窦了。但是她们姐妹两个,生得本来是倾国倾城,风鬟雾鬓,又兼那一双摄魂的秋水,举动可人。不要说章帝是个风流天子,见了爱得不可形容,即是随便何人见了这种的天生尤物,都要说一句我见犹怜呢。
但是自从她们姐妹入宫以后,真个是品冠群芳,百花无色,谁知她们虽然得宠专夕,可是秀而不实,却未宜男,倒是宋贵人反得一子,取名为庆。章帝急欲立储,遂将庆立为太子。这事大窦、小窦心中大不满意,暗自商议道:“如今万岁已经将那宋贵人的儿子立为太子,眼见这正宫的一把交椅,还不是那个贱人稳坐了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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