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去么?”他猛地想出一个主意来,便轻轻地伸手将这判官手里捧着的泥元宝,约摸有碗来粗细,他取到手中,闪了出来,照定那个散发的妇人头着力掷去。猛听得壳秃一声,那个妇人不知去向。
猛见那神前陡然现出无数磷火,绿阴阴地闪着,霎时渐渐地连了起来,共成一个极大的火球,一炸之后,就没有一些影迹了。那神前的残烛,依旧复了光明。林英这时更不怠慢,飞步便来救那个上吊的女子。他还未走到她的身边,叭达一声,那白绡忽然断了。那女子落在地下。
林英好不奇异,走到她的跟前,低头一看,那头上的白绡扣子,早已不知去向。
但见她星眸紧闭,粉脸无光。林英到了这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蹲下身子,慢慢地将她从地上扶到自己的腿上,用手在她的樱口上一摸,不禁说了一声惭愧,幸喜还有些气,连忙替她在柳腰上摩弄了几摩。她才爽爽快快地苏了一口出气,微睁杏眼,朝林英一望,不禁诧异,连忙挣出他的怀中向他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救我的性命呢?”林英道:“随便什么人,难道人家见死不救么?
恐怕天下也没有这样的人吧。你这女子究竟有什么冤枉,不妨对我说明,我可设法救你。“那女子听他这话,又朝他上下打量了一回,只见他满脸英雄气概,便知是个非常的人物,连忙深深地拜了下去。林英忙道:“你有什么委屈的事,尽管说来,不用客气罢。”那女子悄悄地说道:“客官!此地不是谈话处所,恐怕被恶人听见。”
林英忙道:“既如此,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去。”他说罢,便对那个女子招招手,自己先走出了大殿。她也随后跟了出来。
不多时,到了东边的耳房里,林英在身边取出火种,将蜡烛点起,顺手将门紧紧地闭起,便对那女子说道:“你且坐下,有什么冤情,慢慢地告诉我罢!”她羞羞答答地坐了下来,哽哽咽咽地问道:“你这个客官,尊姓大名?”林英见她问话,便答应道:“我姓林名英,乃是大汉皇帝驾下明显大将军是也。”她连忙改口说道:“将军,今天蒙你将奴家救了活过来,承你问,我怎能不诉真情呢!奴家本是山北面合子岗的人氏,奴家姓方名唤绿睛。上月十二日,我的父亲死了,我家到这里来请僧超度。不想这里的和尚,起下不良之心,半夜将奴家盗了出来,囚在他们的一个幽房里。有个主持和尚,生得十分凶恶,三番两次来到幽室里,要行非礼,奴家抵死不从,他想了一个方法来,吩咐另外两个贼婆娘,有意用酒将奴家劝醉。可怜我吃醉了之后,就不晓得什么了,那个天杀的恶和尚,就来硬行。”她说到这里,呜呜咽咽地哭个不祝林英忙问道:“你岂不可逃了出去呢?”那女子道:“将军,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里墙高门紧,奴家又是个弱小的女子,怎样逃法?而且他们又一步一防。”林英问道:“他们用什么东西将你盗出来?”她道:“还记得我家父亲死了,将他们请来念经超诵。那时我在孝帐里守孝,到了三更之后,不知不觉地昏昏睡去。一梦醒来,却不知怎样就到这里来了。”
林英又问道:“这里共有多少和尚呢?”她道:“大大小小差不多有五十多个。”
林英便对她说道:“马上我们去寻他们,却不知道路,要烦你带一带路。”她点头答应。
林英便走到胡明的房中,将灯点起,用手将他一推,口中喊道:“胡大哥,快快醒来!”只听他酣沉沉,鼻息如雷,再也不会醒的,并且说起梦话道:“快点拿饭来!咱老子吃饱了好走路。”林英不禁好笑,忙又用手将他极力地一推。他冒冒失失地一骨碌坐了起来,一伸手将林英揪住,闭着眼睛骂道:“贼崽子,你可逃不了。”林英忙悄悄地喊道:“是我,我是林英。”他听见他的声音,才放下了手,揉开睡眼笑道:“原来是你,我还当是一个窃贼呢。”林英笑道:“你这样的睡法,只怕连人被人家窃去,还不晓得呢。”他笑道:“林兄弟,你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到我这里做什么的?”林英便将以上的事情,细细地对他说了。他翻身下了床,提起大锤,往外就走。
林英忙扯住他问道:“你现在哪里去?”他翻起白眼朝林英说道:“事不宜迟,就去动手。”林英跌脚道:“你又来乱动了,打草惊蛇顶不好。”他道:“依你怎么样子干呢?”林英道:“你不用心急,我自有道理。”胡明只得止住脚步。林英又去将玛丽喊醒,教她保住蔡谙,不要声张。玛丽连连地答应。
林英便教那个女子前面带路,一直走到大殿东北角上。那女子对林英说道:“将军们,从这个角门进去,每一个房里,都有一个关捩子设在门后面的墙上。你将那关捩子一按,马上就会现出来了。”林英点头会意,正要进去。胡明对他笑道:“你空着一双手,就想去捉盗了么?”林英才晓得自己没有带兵器,忙对那女子说道:“这里用不着你了,你可随我去罢。”
他说罢,将她带到耳房之内,自己到房间里,取出弓弹宝剑,走到大殿里面。
到了胡明的跟前说道:“胡大哥,你就在这里守着,我进去,如果有人从里面逃了出来,你切不要放他过去。”胡明点头答应,擎着大锤,目不转腈地向门里候着。林英进了角门,便到门后面的墙上,用火种一照,果然有一个关捩子嵌在上面。
他用手一按,瞥见帐子后面露出一个门来。
他屏着气,走进门去,只见里面一点声息也没有。他复用火种一耀,只见这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又走去寻着关捩子一按,有一面经橱,忽然移了过去,也现出一个门来。只见里面有灯光从门隙中露了出来。林英便知里面一定是他们的藏春之所在了。他拔出宝剑来,轻轻地将门一撬,那门不用推,自然开了。林英伸头一瞧,只见里面摆着三张床,帐子一齐放下。
他走到床前,一手将帐子一揭,只见一个和尚搂着一个女子,正自睡着。他一剑两个,不一刻,三张床上六道魂灵一齐到巫山十二峰去了。
林英正要去寻关捩子,猛听得隔壁有呻吟的声音。他回头一看,那屏风后面又是一个暗门。他走到门口,侧耳听着里面有人说道:“超凡,你还未足性么,由晚上一直弄到这会,人家怎生吃得住?”这时又有一个人声音,喘吁吁地答道:“心肝,这个玩意儿,只有我们男子弄疲倦的,却不曾听见个女子回嘴不干的。我这样的用力,不是正合你的胃口么?”他说罢,便大动起来。那张木架床,只是咯吱咯吱去和那女人呻吟的声音。
列位,林英在定更的时候,听见是哪里的声音呢?却原来就是这里的声浪。他这暗房却紧贴林英睡的耳房,所以一切动静,林英都能听见的。
林英听罢,一腿将门打开,一个箭步跳到床前,举起宝剑,正待发作,瞥见一样东西,从帐里飞了出来。林英晓得是暗器,赶紧将头一偏。那东西到对面的墙上,撞个来回,原来是一块飞蝗石。
林英一手将帐子一揭,冷不提防,那第二块石子又从帐子里发出来,躲让不及,右手腕着了一下,幸亏他的刀握得紧,否则连刀都被震掉。他咬一咬牙齿,一剑劈去。那和尚将身往床里边一滚,一剑正着那个下面的女子。林英赶着又是一剑,照定那个和尚的肚皮刺去。那和尚何等的厉害,趁势往床下一滚。林英正要再来寻他,不提防他从帐子西头钻了出来,在壁上取下一把截头刀,霍的一声,向林英面上劈下。林英将剑往上一迎,只听得呛唧一声,早将他的刀削去了半截。那和尚不敢恋战,回头出门就走。林英随后追来,一连过了三道暗门。
林英从后面吆吆喝喝地赶了出来。胡明听得里面喊杀声音,心里早已痒痒得要去动手了。无奈又恐有人从这门里逃出,他只得耐着性子守候着。猛听得有脚步声音,从里面奔了出来,胡明擎着大锤,身子往旁边一掩。霎时那和尚赤身露体地从里面奔了出来。胡明手起一锤,正中那个秃头。壳秃一声,脑浆迸裂。那一个万恶淫僧,早登极乐了。
林英听见,连忙在里喊道:“胡大哥!不要将这秃头放走,要紧!”胡明笑道:“用不着你关照了,这秃头早送他到老娘家去了。”林英走出来一看,只见那和尚倒在地上,头打得和稀烂西瓜一样,忙唤胡明重复进去寻了一遍,另外也没有暗室了。胡、林二人才回到耳房。这时蔡谙已经醒了,提心吊胆地等了半天,见他们来了,连忙问个究竟。他二人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那方绿睛感谢不荆不多时,天色大亮。林英便将寺内所有的和尚,一齐赶了出去,点起一把火来,烧得烟焰障天。林英正想打算将方绿睛送回家去,不意她家里的人已经寻来,听说这样的原因,千恩万谢地将她带了回去。林英等上马就走。又走了三四天,那天到了宁白村口,早有人进去报于富平。富平喜不自胜,忙到后面,对她的女儿说道:“孩儿!用不着再在这里愁眉泪眼的了,林将军已由天竺国回来了。”她听说这话,赶紧站起来问道:“果真吗?”富平道:“谁骗你呢!”她连忙出来。富平也跟着出来。父女二人刚出大门,瞥见蔡谙等三人,另外又多一个美丽的女子,浑身上下式俱是番邦的打扮。这正是:洞房七日悲长别,妆阁今朝又画眉。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九回金莲瓣瓣佛座作阳台玉笋纤纤鱼书与楚狱
却说富淑儿和她的父亲,出了大门,就见蔡谙等三人,另外还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不禁疑惑道:“这莫非是天竺国随来的法婆么,看她这样的打扮,煞是奇怪,究竟是个什么人呢?”不说她在那里狐疑不决,再说林英一进了村口,远远地就望见淑儿在门口,倚在她的父亲身边,在那里遥遥地盼望。
他不禁勾起了一层心事,暗道:“她的本领品貌,论起来还不在玛丽之下,如果她要责问我重娶,我却拿什么话去应付她呢?她如果是个温柔和蔼的女子,还不会发生什么笑话,万一她是个嫉妒成性,免不得各生意见,争宠夺夕,那就要糟糕了。”
他越想越愁,不禁脸上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面容来。
胡明对玛丽说道:“妹妹!你可知道这里就到林兄弟第一个夫人的府上了。”
玛丽忙道:“果然到了么?”胡明点头笑道:“到了到了。”玛丽听说,心里也起了一种感想,暗道:“还不知他的前妻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丑的美的,都休去问。但是她的性格与我相合,固然是不出问题,万一性格不合,小觑了我,却怎生应付呢?到了那时,她一定笑我是个番女不知礼义,我倒没有话好去和她抵抗呢。”
不说她暗自打算,这时已经到了门口。蔡谙等翻身下马过来和富平见礼。胡明忙对玛丽道:“妹妹,站在西边的那个女子,就是林兄弟的夫人。”玛丽轻移莲步,走到淑儿的面前,操着汉邦的言语说道:“姐姐在上,小妹这里施礼了。”她说罢,便折花枝地拜了下去。淑儿倒莫名其所以,急忙地也拜了下去。二人互相谦虚了一会子。胡明大笑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看她们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的亲热起来。林兄弟!你站在这里发什么愣,还不快一点来替她们介绍一介绍么?”
富平听见他的话,倒有几分明白,便向林英问道:“位小姐是谁?”林英见他一问,不禁满面绯红,半晌答不出一句话来。
胡明大笑道:“富老丈,还问什么,这位是林兄弟的第个夫人。”蔡谙又和淑儿见过了礼。富平忙将他们请进大厅,一面令家人摆酒侍候。
淑儿听见玛丽是林英的第二个夫人,猛的心中灰了半截,暗道:“不想这个薄幸郎,竟做下这样的负心事来,好好好!
现在暂且耐着一刻,等你到后面,再和你讲话。“她想到这里,不禁星眼向林英一瞅,一张粉脸上不由得现出一种含嗔带怒的情形来。
林英见她这样,暗道:“不好不好,果然中了我的话了,不要讲别样,一见面就这样的闹醋劲了,可见日后永无安宁之日了。”他想到这里,不由得愁上眉梢,痴呆呆地望着杯中的酒,默默地一声不作。
富平还未解透其中的情形,举起杯子向林英说道:“今天老夫特备一桌酒,替你们洗尘,将军何故这样的怏怏不乐呢?
莫非老夫有什么不到之处吗?“林英忙立起来答道:”泰山哪里话来,小婿因为沿途受了一点风寒,所以到现在身上还有些不大适意,承你老人家这样厚待,小婿感激还没有感激处,哪里还敢见怪呢。“胡明插口笑道:“林兄弟的毛病我晓得,就是因为……”他说到这里,蔡谙忙向胡明使了一个眼色。胡明便不开口,富平忙道:“既是贤婿身体不适,一路上鞍马劳顿,先到后面歇一会去。”林英忙道:“用不着,用不着。”
淑儿也不言语。倒是玛丽问长问短的十分亲热。淑儿懒懒的和她去敷衍。后来富平问起林英如何与玛丽结婚的话来。蔡谙便一五一十地将林英如何陷入番营,玛丽如何冒死救他出来的一番话,说了清楚。
富平这才明白。淑儿听了蔡谙的这番话,便将那一片妒疑的念头,登时打消,粉脸上现出笑容来,向玛丽离席谢道:“拙夫身陷番营,多承姐姐大力救了出来,愚妹妹感谢不尽了。”
玛丽赶紧答礼道:“姐姐哪里话来,自家的姐妹,何须客气呢!”她说罢,连忙一把将她扯了坐下来。
二人谈到武艺一层,说刀论棒,十分投契,只恨相见太晚。
林英到了这时,才将那颗突突不宁的心放了下来。不多一会子,大家散了席。
林英便到后面去拜望岳母。
到了晚间,富平命人收拾几间空房间来,让蔡谙等去休憩。
又在淑儿的卧房对面,收拾出了一间空房来,请玛丽安息。再说林英到了这时,当然是先到淑儿的房间里去。一则是久别重逢,急于要叙一叙旧情,再则自己娶了玛丽,本是一桩亏理的事情,趁此去笼络笼络她。他走到淑儿的房中一看,却不知她到哪里去了。
只见一个丫头名叫小碧的,坐在梳妆台旁边,在那里打盹。
林英便咳嗽一声,那个丫头惊醒了,揉着睡眼见他进来,忙站起来说道:“姑老爷请坐!”林英道:“你们家小姐到哪里去了?”那个小丫头忙道:“小姐在对过那位番小姐那里谈着呢。”林英听了就回转身忙向对过的房里而来。走到房门口,偷眼往里一望,只见她两个正在谈得高兴。林英一脚跨入她们的房间,才将她们的话头打断。
林英笑道:“你们谈得倒好,将我都不理了。”她们见他进来,忙着一齐立起,叫他坐下来。淑儿笑道:“人家正在谈得高兴,谁让你撞了进来?”林英对淑儿笑道:“现在天不早了,也好回去睡了。”淑儿笑道:“我睡与不睡,与你有什么相干!要你在这里噜苏什么呢。”林英笑道:“你不着急,我倒有些着急了。”她听说这话,不禁满面通红,用星眼向他一瞅道:“啐!谁和你说混话?”林英笑道:“我倒是实在的话,良宵苦短,有话明天也好谈的。”玛丽也跟着劝道:“姐姐,天不早了,请回去安息罢。”她玉体横陈的往玛丽的床上一躺,笑道:“谁和你去胡缠呢,快点走罢,让我与妹妹在一起睡一夜安稳觉罢。”林英又说了半天。她响也不响。林英没法,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