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价的冲杀不了。这时刘縯见大队贼兵掩杀过去,知情不妙,忙撇下梁邱赐突围来寻饷械。可怜突了半天,哪里还见饷械一些影子,他此刻已下了死心,舞着双鞭,逢人便打,遇将就击。
再说刘伯姬和梁邱赐,大战了半天,究竟她是个深闺弱质,力气有限,哪里是梁邱赐的对手呢。先前和刘縯二人战着,还不觉得怎样吃力,后来单身抵敌,眼见的不济了,枪法散乱,她何等的乖觉,拍马就走。梁邱赐晓得她的弓箭厉害,也不敢追赶,放她走了。
梁邱赐便催马来助甄阜,双战刘仲。刘仲和甄阜正是半斤八两,凭空又添上一个劲敌,却渐渐地应付不来,再加上见阵线被贼兵冲散,愈加心慌脚乱,矛法散乱,这时梁邱赐泰山盖顶的一刀斩了下来。刘仲忙用矛头一拨,架开大刀。接着甄阜的双锤从左右双击过来,刘仲把矛杆一转,将双锤扫开,趁势一矛,向甄阜的马首刺来,甄阜忙将马一带,凭空跳出垓心。
这时梁邱赐的大刀已逼近到他的颈旁。刘仲晓得不好,赶着将头一低,早将头盔被刀削去。刘仲大惊,忙跃马欲走。甄阜放马拦住去路。刘仲此时,知道逃走不了,只得下了死心,决力奋斗。又战了五十多回合,梁邱赐一摆大刀,拦腰斩来,刘仲横矛一隔,正要还手,瞥见甄阜双锤,天旋地转地打了过来。刘仲将肩一偏,让过上一锤,又将马头一带,让过下一锤,举起蛇矛认定甄阜的腕际刺去。甄阜两锤不着,正自动怒,不防他这一矛刺来,将左手腕划断,大叫一声,右手擎锤,正要打了过来,瞥见梁邱赐大刀从刘仲的后面飞了过来,他急用锤向刘仲的马首打去。
刘仲只顾带马,却不提防后面有人暗算,马头还未带起,可怜刀光飞处,把一员热血的勇将登时死于非命,翻身落马。梁邱赐、甄阜,便领兵来战刘縯和文叔。指挥众卒,将他兄弟两个,一重重地围困起来。
这时刘縯与刘文叔、刘伯姬兄弟姊妹,全已分开,各个不能兼顾,刘縯见大家现都冲散,真个是心如火灼,也无心恋战,大吼一声,杀出重围,直向棘阳而去,刘文叔这时杀得浑身血污,看不见一个哥哥妹妹,也没有心肠厮杀,催马突出重围,在树林下,人疲马乏不能动弹,只得下马,坐在树根旁边,仰天长叹。
停了一会,猛听得喊声逼近,慌忙拉马要走,那马软瘫在地,再也不肯起来。
他可急煞,掣出马鞭,一连打了数十下子,那马仍是不肯起来。他无法可想,放下马鞭钻进树林。
再说刘伯姬在乱军中,冲突了半天,却不见几个哥哥的踪迹。她的芳心焦躁得莫可名状,舞动梨花枪,旋风也似地杀了出来。迎面又撞见梁邱赐、甄阜二人,又大杀一阵。她明知不是对手,长啸一声,撇下二人冲出重围。刘文叔正在树林里盼望,瞥见贼兵队里,杀出一员女将来,将那些贼兵杀得东逃西散,魂落胆飞,只恨爷娘生短腿,兔子是他们的小灰孙,没命的让出一条路来,杀到面前。仔细一看,正是他的妹妹伯姬,他忙喊道:“妹妹!快来救我!”伯姬闻声住马,见是文叔,忙下马慰问。文叔便道:“妹妹!你可看见大哥和二哥到哪里去了?”伯姬忙道:“我哪知道他们的去处,我正要来问你呢。”文叔满眼垂泪道:“他们到这时不见,准是凶多吉少了。”
伯姬也粉腮落泪。
文叔道:“妹妹!你可知道伯父到哪里去了?”伯姬道:“他老人家已经到棘阳去了。”他二人正自谈话,只见西边有一群妇女,披头赤足地奔来。伯姬一眼看见她的姐姐刘元亦杂在其内,忙出林唤道:“姐姐!我们在这里!”刘元见她和刘文叔,抱头大哭,呜呜咽咽地说道:“你的姐夫已经和外公一道到棘阳去了,你们赶紧去罢,不要再在这里留恋了!”伯姬道:“姐姐先请上马!”刘元哪里肯听,她只是催他们快走,猛听见金鼓大震,向东边直掩了过来,伯姬大惊道:“姐姐!
兄弟,快请上马?我来步行夺路。“文叔忙道:”那如何使得?“说话时,那大队已到眼前,刘元哭道:”你们赶紧逃命去罢!不要大家全将性命送掉!我此刻还能骑马么?“伯姬见贼兵已到面前,不得已飞身上马,刘文叔也跟着坐在马后。
这时贼兵像斩瓜切菜的一样,将那一群逃难的妇女,立刻杀得精光,那一位刘元小姐,当然也不免殉难了。
伯姬和文叔眼见他们的姐姐被贼兵杀死,也没法去救,只好各顾性命。刘伯姬搅动长枪,杀出一条血路,只向东南而去。
再说到这刘縯单骑奔至棘阳城外,早见邓辰、刘良等开城迎接,大家都来问他究竟。刘縯仰天长叹,两泪交流,大家便知不妙。邓辰前来解劝不已。无奈刘縯心中伤感过度,一时只是呆呆地坐在马上出神。一会子瞥见刘伯姬和文叔二人骑着一匹秃马来到,他心中稍为安慰一点,忙问文叔道:“二弟呢?”
文叔答道:“我没有看见。”邓振插口问道:“你姐姐呢?”
二人听问,不禁四目流泪。伯姬呜咽着将刘元临死的情形,说了一遍,邓辰捶胸顿足,大放悲声。刘縯也禁不住泪落如珠。
大家正在悲伤的当儿,瞥见一人飞马而来,近前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李通。
但见他浑身血迹,气喘喘地走近来,见了他们连忙滚鞍下马,放声大哭道:“实在只望扶助明公,扫除强暴,谁知事机不密,不独舍间九族全诛,累得明公如此狼狈,于心何安!”刘縯见李通赶来,满心欢喜,忙下马安慰道:“此事只怪刘某无能,不能奋力去援救将军全家,致罹此难,心中惭愧,将军何必这样的引咎呢?”李通忙道:“二将军阵亡了,不知明公知道否?”这正是:千古难消今日恨,一身谁识雁行冤。
要知刘縯答出什么话来,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六回捕影捉风深闺惊噩耗焚香对月弱质感沉疴
刘縯听说刘仲阵亡,蓦地狂叫一声,向后便倒。慌得众人忙走近来,将他扶起。
但见他口流白沫,人事不剩刘文叔、伯姬、邓辰俱是泣不成声,见刘縯这样,更加伤心。众人手忙脚乱一阵子,只见刘縯半晌才苏过一口气来,说道:“天丧我也!”
说了一声,才放声大哭。众人一齐劝解道:“将军悲伤过度,何人复仇?目下且请保重要紧!何况二将军已经归天,岂能复生呢?”刘縯哭得死去活来,半晌坐在地上叹道:“二弟!我和你实指望同心协力,共除莽逆,恢复我家基业。谁知大志未伸,竟和你永诀了。”言罢,泪落如雨,邓辰也在旁边拭泪劝道:“縯兄!现在仲弟已经弃世,你徒悲何益!为今之计,火上眉梢的时候,还不想指挥应付吗?”刘縯含泪上马,便和众人进城商量大事去了。
在下一支笔,不能叙两边事,到了这个时候,只好将他们这里高高搁起,专说阴丽华的情形了。我要是直接叙下去,列位要说小子抄袭后汉了。
闲话少说,再表阴丽华和明儿下得楼来,见过她的母亲。
邢老安人因为前几天感了一点风寒,这两天也就好了。见丽华来定省,自然是欢喜,将她搂入怀里笑道:“我的儿,为娘病了几天,累得你日夜不安,我心中老大不忍。”
明儿笑道:“太太你还不晓得呢?小姐夜夜都要来伴你,却被我们劝住了。因为你老人家面前,一者用人本来不少,一者大主人、二主人俱在这里,什么事还怕不周到吗?所以我们劝小姐不要烦神。而且小姐的贵体又薄弱,假若劳累出什么来,岂不教你老人家加倍不安么?”邢老安人笑道:“好孩子!你的话极有见识,果然一些儿也不错。但是你们小姐她这样的孝心,我可不是修得出来么?”丽华在她母亲的怀里,仰起粉脸笑道:“你老人家有了贵恙,理应我们亲自服侍,才是个道理,那些不晓得道理的丫头,她们偏要说起她们的歪理来,兀自不肯放我前来服侍你老人家。”邢老安人忙道:“我儿,明儿这话,你倒不要看错,她实在合我的心理。”
明儿笑道:“罢呀!你老人家不要说罢,我们为着不准她来,不知道被她骂了多少不知礼的丫头了。”邢老安人笑道:“明儿!你这孩子深明大义,我素昔最欢喜你的。你可要原谅你们小姐的孝心才好。”
明儿笑道:“我们是奴才,小姐是主人,小姐纵有千桩错,难道我们还敢去和小姐反驳么?休要说小姐是一片的孝心,愈是我们留得不是,论理我今天要请太太责罚我呢。”丽华笑着对邢老安人道:“你老人家听见吗?这蹄子的嘴愈说愈刁刻得厉害了。”邢老安人笑道:“这个你倒不要怪她,她原是一片好意,不料你反来说她不知礼,可不是白白的冤枉她了吗?”
丽华微笑点首道:“太太不要讲,这事原是错,我回楼去给这蹄子赔罪如何?”
邢老安人笑道:“那倒不必,你也不算错。”
明儿笑道:“太太还不晓得呢,小姐赔罪,不是嘴里赔罪。”
邢老安人插口笑道:“不是嘴里赔罪,是什么赔罪呢?”明儿做起手势向邢老安人笑道:“原来她用竹板子来赔罪啊!”邢老安人摇头笑道:“明儿,你不要乱说,你们小姐她从来没有过动手动脚的,拿出做主子的派子来。”丽华笑道:“这蹄子越发来怄我了,好好!我今天就拿一回做主子的派头出来,给个厉害你尝尝。”
明儿笑道:“我不怕,有太太呢!”丽华笑对邢老安人道:“你老人家听见吗?都是你老人家将这些蹄子庇护上头了。”
她刚刚说罢,瞥见阴兴神色仓皇地走进来,对邢老安人说道:“不好了,不好了!”邢老安人见他这样,吓得一跳,忙问道:“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的?”阴兴说道:“你老人家还不知道吗?后面白水村刘家昆仲起兵复汉,联合宛城李轶、李通,教他们做内应。不料事机不密,李通、李轶的全家四十余口,全被杀了,只逃去他们弟兄两个。现在宛城王莽的贼兵,正向白水村开进来,剿灭刘氏兄弟。我想滔天大祸,就在眼前了。”他说到这里,丽华抢着问道:“你这话果真么?”他急道:“这事非寻常可比,难道还来骗你们不成?”她登时吓得玉容失色,星眼无光。
邢老安人也吓得抖做一团,口中说道:“刘家兄弟也太不自量力,他们有多大本领,就存这样的妄想,岂不是自己讨死么?”丽华道:“太太哪里话来?莽贼暴虐,万民侧目,敢怒而不敢言。刘氏昆仲乃汉家嫡派,此番起义名正言顺,谁不附和呢?
说不定将来可成其大事的。”邢老安人道:“你这话原属不错,但是他们这一来,却又不知杀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呢。”
阴识此时也走了进来,但见他急急地说道:“兄弟,贼兵马上就要杀到眼前了,要想法子来预备才好。”阴兴道:“我们这里又不去帮助谁,料他们不会来的,至多我们出去躲避躲避罢。”丽华道:“你这是什么话呢?贼兵如果到了白水村,难保不来扰搅的。还不是去预备的好,好免得后悔莫及呀!”
老邢老安人也插口说道:“儿呀!你们千万不可大意。他们这班贼兵,还讲什么道理呢!管你帮助不帮助,他们只晓得抢掠烧杀,赶紧去预备才好呢!”
阴识、阴兴兄弟两个满口答应道:“太太不须忧虑,我们就去预备就是了。”
他们就出了门,点齐乡勇,将四周的吊桥撤了,四处的屯口埋伏着强弓硬弩。
阴识带了五百名乡勇,在东半边巡阅;阴兴带了五百名乡勇在西半边巡阅。不到巳牌的时候,就听得北边喊杀连天,旌旗蔽野,阴家兄弟加倍留神。在四周的壕河边,像走马灯一样,不住脚地团团巡阅。此时只见一班逃难的百姓,扶老携幼,哭声震地,十分凄惨。白水村四周一带的村落,被那些贼兵抢劫一空,放起火来,登时红光直冲霄汉,隐隐地听得兵器响声,叮当不绝。
没多时,果然见了一队贼兵,向他们的壕边蜂拥而来。为首一个贼将手执方天戟,跃马到了壕边,用剑一指,向阴兴说道:“那个汉子,快将吊桥放下,让我们进去搜查贼人!”阴兴答道:“我们这里没有贼人,请你们到别处去搜查罢!”那贼将剔起眼睛说道:“你是什么话,凭你说没有,难道就算了吗?我们奉了命令来的,你越是这样,我们偏要查的。识风头,快些将吊桥放下!要惹得咱家动火,冲进庄去,杀你个玉石俱焚,那时就悔之晚矣!”
阴兴正要答话,只见阴识跃马赶到,问他究竟。阴兴便将以上的事告诉阴识。
阴识陡然心生一计,对贼将说道:“你们不要在此乱动,你们的主将是谁?”那个贼将喝道:“我们的主将难道你不晓得吗?你站稳了,洗耳听清,乃甄阜、梁邱赐两个大将军便是!”阴识听了,呵呵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他们两个,他们现在哪里?”那个贼将说道:“他们带着后队兵还没到呢。”阴识笑道:“既如此,放下吊桥,让我们去会会他们,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今朝恰巧碰着了,大家也好叙叙。”他说罢,便令乡勇放下吊桥,缓辔出来,笑容可掬地对那贼将说道:“烦尊驾带我一同去瞧瞧老朋友。”那个贼将听他是甄阜、梁邱赐的好朋友,只吓得张口结舌,半晌才答道:“那那那倒不必,他他他们还未到呢,我我我去替你老人家转达就是了。”他说着,便领着士卒离开杨花坞。临走的时候,还向阴识道歉一阵子。
阴识见自己的计策已奏效,还不乐于敷衍吗,便放马过了吊桥,随即令人撤起。
阴兴笑道:“你这法子好倒好,但是甄阜、梁邱赐如果真个来,那便怎样应付呢?”
阴识笑道:“兄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班狗头,你估量他回去还敢和甄阜、梁邱赐去提起这件事么?真个过虑了。你细细地想想看,难道甄阜、梁邱赐不教他们打仗,教他们出来掠劫烧杀无辜的百姓吗?恐怕没有这种道理吧!我虽然撒下这个弥天大谎,料瞧他们一定不敢回去提起的。”阴兴沉吟了片晌,拍手笑道:“你这条计,真是好极了!马上如果再有贼兵来滋扰,简直就用这话去对付他,岂不大妙!”阴识摇手道:“动不得,这条计,万不可再用。适才那个贼将,我见他呆头呆脑的,故想出这样的计来去吓骗他。凡事须随机应便才好,要是一味地抱着死题做去,岂不偾事么?”
话犹未了,只见南面又是一队贼兵冲到濠河边,为首一员贼将手执鹰嘴斧,怪叫如雷,连喊放下吊桥,让咱家进去搜查不止。阴识、阴兴慌忙带着乡勇飞也似地赶过来,说道:“我们这里没有敌人,请向别处去搜查罢!”那个贼将大怒喊道:“好贼崽子,胆敢抗拒王命,手下人,与我冲进去!”说时迟,那时快,一队贼兵,一齐发喊起来,便要冲了过来。阴识见了这种情形,晓得这个贼将的来势不讲道理,只得大声说道:“好贼子,谁教你们出来搜查的,这分明是你们这班狗头,妄作妄为罢了,识风头,趁早走,不要惹得老爷们生气,将你们这些狗头的脑袋,一个个揪下来,那时才知杨花坞的老爷厉害呢!”
那个贼将只气得三光透顶,暴跳如雷,忙令一众贼兵,下水过濠。那些贼兵扑通扑通地跳了十几下水。谁知水里早就埋藏着铁蒺藜、三面匈等,那跳下去的贼兵,没有一个活命,都是皮开肉绽,腹破如流,一齐从水里浮了起来。那时村里的乡勇,一齐大笑。那个贼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