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文…那个文…〃艳艳也站起来。
〃革!〃我帮她讲个字;不是就好。
〃是偶然碰上的朋友;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艳艳旁边的男人也站起来。
〃不必了;我们认识。〃我打断她的话。男人一脸不屑;看来他没认出我;又有谁会去记得一个请不来的民工呢?〃文哥;别胡闹了;正经点;人家是球星;你可能是在电视上见过;那哪算认识。〃小云怕我出丑。我漫不经心地拿出那张名片;看着说:〃嗯!果然是球星;劳剑;名字也蛮酷的。”
〃文兄真有意思的。〃劳剑很有风度地和我握手;〃实在对不起;认识的人太多;想不起在哪见过文兄;能提示一下吗?”
〃我们下午才见过。〃我注意到艳艳也很惊奇。
劳剑笑道:〃文兄一定喝多了;我下午才从北京回来;就忙往新宿舍搬行李;没见到人就上这来了。”
〃我不是人…〃我刚开口;小云就在我腿上扭了一把;痛得我停下。劳剑轻蔑地望我一眼;转头向艳艳说:〃我们到别处坐吧!这只醉猫在这碍眼;换个地方也行。”
〃你下午去请过民工吗?这就对了!你出三十一天请我;我还一百;你不干;太可惜了;早知道是搬行李三十我也干。〃我说完;得意地看着眼前这三个呆若木鸡的人;喝了口酒;接着说:〃怎么啦?民工请你们客是不是觉得很没面子?”
〃太有意思了!〃劳剑突然大笑;〃我以前只听说过乞丐脱下破衣服就进大酒店;原来民工也这样;居然还请到我。笑死人了;我一定和老记说说这事。老文;你真逗;今晚我帮你请;幸亏你;我才碰上以前的女朋友。以后有事做我一定找你;就给你一百块一天。〃他象老子摸儿子一样摸我的头。
〃那太好了;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多关照。〃我卑微地躬身递名片。
〃好说好说!〃劳剑接过名片看:〃民工的名片我还没得过;一定好好收藏。
文革;你的名字也蛮酷的嘛!哈哈…”
小云已经无地自容;涨红着脸嚷道:〃不是的;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人最狡猾;他要蒙你们买单才这么说的。〃死丫头揭我的底;还想坏我名声。
〃唉!〃我做出无辜的样子;〃我是民工你着什么急?你说我是什么?〃小云象给难住了;这个问题我也答不好;她支吾道:〃你当过老师;还…还开过酒家;还做过导游;还…”
〃全是还;我是说现在。〃我很乐意她介绍我的经历。
〃民工又怎么啦?〃艳艳一直在听我们说话;这时也开口了;〃一百块一天搬行李;请我我都去。我在大酒店里;忙到黑也不过几十块。〃听上去挺不错;至少值得我如此煞费苦心地装疯卖傻。
劳剑点上支烟;微笑着说:〃我一看就知道老文不同一般;果然是个有文化的民工。好好干;将来呀肯定有前途;大有作为呵!”
他又大笑。艳艳白了他一眼;我就要这效果。
〃你少挖苦人家。〃艳艳打抱不平了;〃照我看;你们打足球的和民工还不是同样性质;都是体力劳动;只不过你钱多点而已。
人家说做玩的;你也信?就算人家真干这行;也是一时之计;反而你们打球的;退役后就什么也不会。靠吃老本度日;那才没劲呢!〃他妈的;谁说美人没脑的?美人相伴时间过得快;散伙时我不但抢着去买单;还殷勤地出门口叫的士。
没想劳剑靠他白色的宝马车上;看也懒得看我一眼;朝艳艳和小云招手。艳艳好象也没看我一眼就钻进车里;小云从车里探出头说:〃宵夜放过你了;民工!我们有球星请。〃我真想找东西砸过去;站在门外茫然不知所措。
〃伤心的人、伤心的人;请跟我来;我借你一点爱…〃阿英唱着歌出来;挽着我的手往里走;我觉得她比谁都亲。
午夜时分是〃KK〃疯狂的顶峰;大多数正经人已离开;剩下的难分是魔是人。
黎老板大慨到了发情时段;正对一个秃头男人撒娇:〃要不要我嘛?人家好难受的耶!〃手伸进秃头的裤档里。我喝着印象中的第五杯烈酒;脑子出奇的清醒。有人说酒醉第二天最利害;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道理。
阿英叼着烟从舞池里过来;身后还有两个妖艳的女人。
〃我还怕你等不耐烦走了呢!来;见过文老板。这是我新加盟的'王牌';不是来'大姨妈'你还见不着呢!高点的是阿清;一个是阿曼。〃这帮女人包括阿英全是阿这阿那的;谁也不想知道她们的真名实姓;也不知道她们从哪来?更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干这行?阿清和阿曼从眼神看很幼稚;和她们过份成熟的身材很不相称。
我打量了一下说:〃用不着的人;就带来陪我是不是?〃阿英嚷道:〃瞎掰了你!我另叫个谁也行;再说那地方用不了;还能用别的地方;要不要我教你?”
几年前兴起小酒家;我那时还是野导游;就是专宰外国人那种。
正好我做烦了洋奴才;也去开了一间;没想居然发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最多时开到有六家;如连锁店一样。但后来竞争激烈;变了味;从菜之争变成女人之争。就算这样;我也不输于同行;可向东整天冷嘲热讽;无情打击。〃伤风败俗〃〃逼良为娼”
〃乌龟王八〃给我定罪带帽。当然主要我自已也不愿干;两年前把大股份卖了;靠吃利度日。如今已破产四间;还剩俩;也是苟延残喘。我带阿英她们去的是其中一家;不吃白不吃;谁知道它哪天消失?虽然已是半醉;但一点睡意也没有。这一天的内容太丰富了;我很兴奋。也许是长期以来;没内容的日子太多的缘故吧!躺在沙发上听阿清、阿曼唱歌;她们在扮男女唱对唱。一个是五音不全;调跑到九霄云外;一个是节奏不对;下句来了上句还唱不完。
〃还在想那个美人呵?〃阿英坐到我身边;〃天涯何处无芳草…〃这句话我倒想起劳剑说的〃有文化的民工〃;阿英该是有文化的妓女了。〃…你斗不过人家的;我听阿威讲那小子是什么甲A、B、C的足球明星。有钱着呢!玩的尽是洋妞;你看他那宝马;呀呀!不得了;阿威说他还有一部呢!我的天;怎么打球的这么有钱?”
我就没把劳剑放眼里;可那部宝马车实在是〃劲敌〃。哪个女人不爱虚荣的?我老人家全部家身还抵不过人家一部车!照眼下趋势还可能更糟糕;哪天成个名副其实的民工也难说。
〃别想那么多了;来!我帮你按摩。〃这主意不错。阿英不由分说;把我的头放在她腿上揉起来。
〃看不出你还真有一手?〃我赞道;〃手法还蛮专业的麻!〃阿英得意地说:〃以前我就干这行的;徒弟没一百也有八十;我手下小姐谁不会?好多客人就冲我们这一手!你这醉鬼不要小姐;难怪你不懂。”
〃看样子干你们这行;也要学不少技术。〃我记得以前开酒店的小姐可没这技术。
〃那还用说;不是我吹;如果全市这一行的小姐比赛;我的人肯定拿前三;你信不信。〃阿英没说完我已笑得打滚。
菜上齐了;才吃几块;阿英就停下。〃不行;我要先吃点药。”
她说着就跑去沙发;想问她怎么回事;见她拿出〃药〃已没必要问了。
〃她几时吸这玩意的?不要命了?〃我皱眉问阿清。
〃还不是那些变态佬?〃阿清放下筷应道;〃英姐心好;说我们年轻还要嫁人;大多数都是她接。太痛了;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给她吸;就上瘾了。〃我摇头。阿曼说:〃那些人全是畜牲;文老板你看我这里…〃她拉下上衣露出肩;有好几个烟烫的印。
〃你那算什么?我这里还没好呢!〃阿清解开衣扣;两只肥大的乳房跳出来;她用手托给我看。只见一边是烟烫成的一朵梅花;一边是数不清的牙印。
阿英在沙发上长长打个哈欠:〃他妈的;又活过来了。”
第二章又过了一个多月没内容的日子。我是真正的三十年前睡不够;三十年后睡不着。只要头晚没喝醉;早上都去跑步。
我跑步是有目的的;那是为了消耗精力。有本书上说精力过剩容易犯错误;我不想随便犯错误;尽管我不知道我会有什么错误可犯。
〃重来重来;我不跳马;我的马呢?我下士。〃徐老头找出他的马;又放回去。这老头悔棋惯了;我也好不到哪去;我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这盘他输定了;让他赖几子;晚死一点而已。边上围了好几个老头在给他出主意;我翘起腿抽烟;老头们七嘴八舌地争论不休;谁都自以为高明。
无意间看见公园对面的钟楼;时针指在十一点上;我把烟头准确地扔进垃圾箱。
〃明天再下。〃在公园泡了一早上了;〃我还有事;你们慢慢商量。〃我走了几步;徐老头追上来。〃喂喂!我和你说那事怎么样了?〃他说的是叫我去练什么〃火轮功〃。我回应道:〃不是和你说过吗?我还没老到去练气功。”
〃不是老了才能练的;〃徐老头很有耐心;〃胡大师说要发展年轻人;他上回来见过你;说你有文化有头脑;叫我一定要发展你进来;我…”
〃得;你打住。我听着象入党一样;不就练气功吗?这么多名堂;再说吧。”
我拔腿就走。
我仍穿着球裤跑鞋;路上行人已熙熙攘攘。这时间再跑步;肯定被当疯子。
舍不得打的;只好走到五头的〃早一轩〃粉店;借了一辆比还老的自行车。
又骑了半小时的路;才到这家我不知来过多少次的五星级大酒店。
几个穿制服的服务员匆忙地往里走;赶上了交接班的时间。艳艳应该是这个时间下班;可是抽了五支烟还没见她出现。今天不是她休息呀?等不耐烦了;找电话往酒店里打;如果她在;我就挂。
总台小姐用甜美的声音询问了一番才说:〃对不起;她已经辞职了。”
老曾那张会响的长沙发成了我的床。怕小云笑我癞哈麻想吃天鹅肉;从不向她打听艳艳的事;所以很费力才找到她的行踪;现在一切又得从头来。没个头绪地往各大酒店、宾馆打电话;又满市区乱窜。几天过去了;一无所获。走投无路之际;天天呆在修车行守着小云;却不敢问;盼艳艳能从天而降。
正打盹;一声巨响;我差点掉地;耳朵短暂失聪。
〃接电话!〃小云在咯咯笑;一手拿铁锤一手拿铁盘。原来怀里手机响我没听见。
〃介绍你认识一个人。〃是向东。我说:〃谁呵?”
〃我儿子。〃他说:〃一百天了你也没来看看;怕给他卖礼物还是怎么的?”
我语塞了。他又说:〃过来喝两盅吧!把小云也带来。〃我说:〃干麻带她?”
〃他妈的;还装?她不是你女朋友吗?〃他嚷道。我吓一跳;叫喊了起来:〃她才是你马子呢!你他妈的快成长舌妇了。〃我气恼地关掉手机。
〃说谁呵?生这么大气。〃小云好奇地问。我不在意地说:〃居然有人以为我和你谈恋爱;你说怪不怪!〃她竟然没反应;含情脉脉的眼神让我落荒而逃。
向东没结婚前我们常泡一起;他结婚后我去他家的次数可以数得出。结婚够麻烦的;有了孩子更别提了。转念想我自己还不如此;为个女人;自找麻烦;弄得魂不附体;寝食不安。唉!人生下来就是为找麻烦的吧!懂越多越烦;最烦的大概就是为女人。好笑的是;似乎每个人懂事后就恨不得有个女人。
超市里的冷气非常凉爽;可我还是不停冒汗。电视上整天说;在超市里;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当贼抓;更有甚者被扒光检查。我根本不敢细看要买的东西;也不敢东张西望或做别的多余的动作;毫不迟疑地拿了就买单。他妈的;买东西都说是来做上帝;怎么象来做贼一样?真不知是该骂超市;还是骂电视台制造恐慌。
向东家住在市检察院;这是我不常去的原因。每次都要验明正身才进得去;和上户口差不多。向东的老婆是市委办的;向东追她那会我没少帮忙。决定命运的那晚;还是我冒生命危险把电闸关了;他儿子可能就是那晚下的种子。不过向东老婆从不买我的帐;在她眼里;我只比街上的肓流好点。
〃文革!你怕我们穷;养不起儿子是不是?买这么多贵重东西来。
邻居见了还以为是来行贿向东的呢!〃向东老婆没等我坐稳就嚷上了。
我笑道:〃你家向东官越做越大;我越是看不顺眼;就是来损一损他的形象的;我打算再给他找个女人也差不多了。”
向东老婆笑起来;〃三十岁了还没点正经的;难怪找不到老婆。
向东;向东!出来;帮我把尿布拿来;又没请谁你着什么急呀?先把儿子弄好。
”
〃到!马上到!〃向东风风火火地从厨房出来;还系着块围裙。
他招呼也没跟我打就去抱儿子;嘴凑上去亲;头马上挨了老婆一巴掌。〃不准亲;叫你刮胡子又不刮。〃他心虚地笑道:〃这不太忙吗?明天休息一定刮!”
他那脸胡子要刮干净;没点时间还真不行。
门开了;进来两个人;我只认识向东的部下罗征;一个沉默寡言的小个子。
还有个是胖子;长一张很滑稽的笑脸;多看他两眼我就想笑。
〃你是文革吧?路处长常拿你当故事主角。〃胖子笑容可掬地对我说。我愣了一下;才想起向东姓路;〃没办法;交友不慎。早知道他这样对我;小时候他落水那回我懒得救他。”
〃什么?〃向东吼道:〃你救我;哪次不是我帮你打架;还有脸吹!来;给你介绍;高仕明;省大的教授。罗征你认识的;我没叫谁;还有潘大山;也该到了。〃潘大山是他大舅子;报社的记者。
向东把儿子弄好交给老婆;起身说:〃罗征;你帮我下厨;文革摆厨师的臭架子;不要他。〃我大笑。罗征站起来;头只到向东的肩;身形则只一半;这两人在街上走肯定是一景。
菜陆续上桌;我从向东老婆手里要过孩子逗;小家伙居然不哭。
开席时;潘大山象算准时间;来得正合适。
〃我儿子好玩吧!文革。赶快找老婆生一个;让你妈高兴高兴。”
向东一个个给我们的碗乘汤;他的烹调水平大有长进。
〃我要生就生个女儿;嫁你儿子;虐待你们。〃大家都笑;我转脸对他儿子说:〃给你大伯做姑爷干不干?”
〃什么大伯?〃向东老婆说;〃你妈说你比向东小;你三十一;向东三十二。”
高仕明突然长叹一声;垂头丧气地说:〃我三十八了;还是光棍一条。你们别提年纪;以前见人结婚难受;现在见人有儿子更伤心。”
向东笑道:〃你骗谁呵?上次在你们学校普法;跟我们吃饭那个研究生;叫什么啦?”
〃周玉。〃罗征提醒了一句;又继续啃他的鸡爪。
〃对!周玉;戴眼镜的。〃向东接着说。〃连饭菜票都是她给你开的;你以为我没看见?有管家婆了你还叫什么苦?”
高仕明仍一脸苦相地说:〃等她毕业;我都老掉牙了。我有个同事去幼儿园接儿子;老师对他儿子说;'去!你爷爷来接你了。'我将来就这样。”
我刚喝的一口酒差点喷出;呛得直咳嗽。
潘大山笑得流泪;我和他碰碰杯说:〃大山;还没见你说话;有什么新闻讲一个听听。〃潘山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眼泪;又擦拭一下眼镜;把眼镜戴好才说:〃最近我不是跟110搞连续报导吗?有件事倒值得一提。一天晚上接到报警电话;说是有人用假币在个发廊泡小姐;还打了起来…”
〃尽说些下流新闻;我不听!〃向东老婆打断道;说完抱儿子离桌。
潘大山望了姐姐一下接着说:〃我们和巡警赶过去;用假币的人已经跑了;发廊也给砸个稀巴烂。就见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姐在哭;我们大失所望;以为没什么料了;不耐烦地陪巡警把那两个小姐送到附近派出所。有意思的是;一进派出所那两个小姐就大叫着往外跑;样子十分惊恐;死活不愿进去。我们在三追问下;她们才说:看见了打她们的人在派出所里。你们猜猜看那人是谁?”
〃派出所所长!〃向东面无表情地说完;猛喝了一大口酒。潘大山笑道:〃我竟和检察院的人说这事?你们什么不知道。”
〃我就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