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忆起曾说过让他酒后再相亲;随即大笑。
回到家我问艳艳:〃生意怎么样?分到多少?〃她说:〃过得去;但不告诉你。〃我叹了口气;〃唉!有老婆的男人都成了穷光蛋。〃她说:〃你还有话说;打官司得的钱还有房子全让你投进早一轩;我再不抓住这里;还真得挨饿受冻。”
提起早一轩我就烦。停业一个多星期了;没收入不说;招来的一帮工人每天要不少钱开支;再顶下去非散伙不可。俗语说的好;穷不和富斗;富不和官斗;况且老子根本就不富。
星期六;艳艳说:〃别烦那么多了;不如我们找几个人来热闹热闹;也该让人家小马认识一下你们这伙人。〃我在床上吃早餐;〃解解闷也好;你离家出走后;还没人来过。〃她兴匆匆去打电话;女人都爱请客。
不一会;高仕明夫妇;帕蒂、老曾和小马、小云陆续来了;她想叫盘新华我不让;也不叫罗征。几个女人凑一块成街了;又是中文;又是英语;七嘴八舌的。
我们三个男人只有听的份;也挺有趣。
她们闹了半天;艳艳突然嚷道:〃完啦完啦!说包饺子的;什么都还没买呢!”
她一惯都是个粗心的人。我们三个男人也傻了;几个女人又叽叽喳喳商量着要一起去;艳艳还得意地说她开车。
我看天已不早;让她们去买天黑也吃不上饺子。我说:〃算了;你们继续聊斋吧;我店里还养批闲人呢。〃我给店里打个电话。
高仕明笑道:〃还是当老板好;凡事有人使。〃我说:〃我这老板也不长久啦;让你汉奸朋友一闹;以后什么也做不了了。”
李启明提着大包小包进来;满头大汗。我说:〃你被人追呵!”
他擦着汗说:〃我骑单车;太阳大。〃瞄了一眼帕蒂;他低声说:〃文哥;还有外国女人呵!”
我说:〃正好缺个男的;你想不想娶做老婆。〃他说:〃你别逗我了。〃钻进厨房去。
李启明手脚麻利;很快就把饺子馅端上桌来;大家围在一块包有说有笑的也蛮开心。
〃文;怎么你和艳艳不举行婚礼?你们中国不是最看重婚礼的吗?〃帕蒂问。
〃她和我这个卖粉的结婚已经不错了;举行婚礼怕大丢她脸面。”
我正在教她如何把饺子皮捏得漂亮一些。
艳艳辩解道:〃赖我呀!你自己嫌麻烦;要不明天我们就办次婚礼。还有钱赚呢!〃我对帕蒂说:〃我们举行婚礼请你做伴娘好不好?不过伴郎我可不要你的马歇尔将军。〃我还记得在〃派斯蒙〃她那个趾高气扬的男友;她笑道:〃不会的;我已经和他分手。”
小马给老曾和小云翻译;李启明惊奇地说:〃文哥你英语这么棒;在哪学的;比我强多了。〃我知道他心里一直瞧不起我;胡谄道:〃外国人来吃粉多了;自然就会。”
〃文革;你这么好的英语;以前怎么和老曾去做保安?去外企人家也聘你。”
小马要是换掉她酒瓶底一样的眼镜;可能显得年轻点。艳艳说:〃人家是共产党员;不会去给外国资本家打工的;他说那是汉奸。〃大家都发笑。
帕蒂莫明其妙;周玉用英语说了一遍;她惊叫道:〃文是共产党员?太不可思议啦!你不会是中国的KGB吧?〃我笑道:〃我还想是CIA呢!你害怕了吧?恐怕在座的党员还不止我一个呢!〃一问之下;把我也吓一跳;除艳艳和李启明;竟然全是。
〃难以置信;我经常和共产党在一起也不知道;共产党是你们这样子的?尤其象文革。〃帕蒂象才认识一样看我们。我说:〃你心目中的共产党是什么样的?象雷锋还是张铁生。〃她对文革有所研究;我故意提张铁生。
〃没错!〃高仕明忿忿不平地说;〃你们西方人都有偏见。在美国时;听说我是共产党员;居然有人跑到我宿舍去示威。〃他的手机响;他听了一下就递给我;〃王一州找你。〃我不想接;包完一个饺子才接过来。
〃文兄开派对也不叫我;太不够意思了;还在生我气呀?〃王一州还是漫不经心的口气。我冷冷地说:〃都说汉奸信不得;现在我才知道这话不假;可惜晚了。〃我确实还有气;大家不在的话我会破口大骂。
王一州哈哈大笑;〃没那么严重吧?我这汉奸也是为了国家利益麻!别赌气了;明天和我去打场高尔夫。〃我说:〃我正忙着盘算讨饭从哪家开始;没心思和你打什么高尔夫。〃他说:〃你的事我知道;你来打球的话可能会有所收获的;你忘记给我做的计划啦?我的事搞掂;你的事自然就迎刃而解;损失多少我赔;好吗?〃我沉默;算是答应。〃其实你何苦巴巴守这个粉店呢?早一轩再有发展也比不上王一州给你的年薪;他那样做;是想让你去帮他。就算你不为钱;可你想想;在大公司干;那才是正道。以前听向东讲;你总叹怀才不遇;机会来了你却这样‘。唉!别埋没了自己;我不信你就甘心做一辈子卖粉的。〃高仕明又摆出一付长辈的样子教育我来了!要在前几天我肯定和他吵;现在已没那兴头。见我没反应他又说:〃要是向东在;看他怎么骂你。〃这话让我更无话可说。
〃我早劝过他了;〃艳艳有点兴灾乐祸;〃他说他爷爷死在日本人手里;不能去做汉奸;劝他也没用;让他做他的麦当劳梦好了。”
小马和周玉纷纷指责我观念陈旧;心胸狭隘。小云不知道什么缘故;今天话特别少;我和艳艳一起后;总觉得她怪怪的。
帕蒂听高仕明解释完;也来凑热闹:〃当年美国还在日本扔过原子弹;现在日本不也和美国是盟友吗?文;你太落伍了;上一代的事与你们无关;你该学学日本人才对。”
〃没办法;〃我把包好的一个饺子扔进盘里;〃我这人就忘不了家仇国恨。
你们英国人不也还恨德国人吗?二战你们死的人与中国相比;和一个没死差不多。
两千万呀!小姐;你想想看;就是把澳洲的人全杀光。这仇我可能报不了;但我是不会去给日本人鞠躬的。”
李启明鼓掌说:〃对!文哥;我支持你;小日本有什么了不起。”
我白他一眼:〃你少装啦!我跑了;你老人家又得重新找饭碗;你当然支持我了。”
老曾在和小马说话。
〃…‘‘我爸在喂牛;鬼子进来了;我爷爷奶奶也躲进牛棚;可鬼子还是找来;我爷爷把我爸爸放进粪坑里才没让鬼子发现。我爸爸亲眼看见我爷爷被鬼用刺刀捅死;我奶奶被几个鬼子那…那个了;还开了膛;肚子里有我一个叔叔……”
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听老曾讲;艳艳这下不干了;〃不许再说啦!快成忆苦思甜会了。启明;你去煮饺子;我们唱歌好不好?我有一盒Mariahcarey;OK版的。”
王一州在电话里说马上来接我;艳艳还赖在床上。昨晚她讲;没去玩过高尔夫要和我一起去。我穿好衣服就催她;她打个哈欠;抚口说:〃我不去了;你们哪是去打球;个个心怀鬼胎;我去也不好玩;你自己去吧!别和人家打架呵!”
这口气象我妈。
阳光、碧草、衣衫时髦的男女;这就是高尔夫。西方的富人们用一个世纪的时间把大自然摧毁;又发明这种充分享受大自然的运动;真令人啼笑皆非。就好象他们世纪初来中国当强盗;世纪末却来兜售民主自由一样;恶棍和上帝都是他们。
第一次打高尔夫是盘新华带去的;当时非常兴奋;玩得也很开心;知道花多少钱后就再也不敢光临。虽然是他请;还是那个道理;上瘾怕玩不起。其实会打容易打好就难;走比打还累。我看王一州这种老手;水平也不比我好到哪去。
球场上人不少;不过依我看着迷打球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是来炫耀身份的。
打了几个洞;太阳已升到半空;我跑到阳伞下喝水;一坐就不想起。王一州也过来拿水喝;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把阳伞说:〃人来了。这出戏也该收场;但愿有个好结局。走!我们过去;给点面子给父母官。”
那边阳伞有两男两女;走近才发现其中一个男的是盘新华;我不自在起来。
〃孙市长、盘局长;我朋友文革。〃王一州介绍道。有个女的是近来比较走红的女演员;我看她不看盘新华。
〃最近好吗?〃盘新华主动和我握手;好象他前几天没见过我一样。
〃托你的福;上次挨打后自今还不再挨打。〃我不冷不热地说。
〃你们认识?〃孙副市长问他。盘新华点头说:〃老朋友了。”
孙市长意味深长地说:〃有朋友在事情就好办多了。”
王一州毫不客气地坐上椅子说:〃既然这样;不知道孙市长愿不愿和我们交个朋友?”
〃王先生说笑了;〃孙副市长微笑着招呼我坐下;〃王先生非但是大外商还是大名人;和你交朋友是三生有兴的呵!”
〃平时大多时间都是在电视上见王先生;我们市长和你交朋友我也沾光。”
盘新华说话时的眼光并不友好。
王一州转头对我说:〃能和本市的两位大人物交朋友;这单买卖做不成也值得。〃我突然有些恼;肆无忌禅地说:〃交不交朋友我都满足了。我家祖宗三代从没有谁和官坐在一起;更别说这么大的官了;而且还有个当红明星。我简直明天就可以自杀。”
王一州放肆地大笑;盘、孙二人笑容一闪而过;两个女的笑得倒相当迷人。
〃你认出我了?我已经戴墨镜了呀!〃女演员做出不适合她年纪的天真状;刚才没介绍到她们。明星都差不多;女明星更甚;让人认出她烦;认不出又怕自己失去魅力。我索性满足她的虚荣心;〃不骗你;我还为你单相思呢!我老婆现在禁止我看你的电影;幸亏今天没带她来;打起来的话不知道帮谁好。〃她的笑容几乎把我醉倒。
大家故作轻松地说笑了一阵;孙副市长说:〃麻烦两位小姐去帮我看看午餐好了吗?〃女人走了;他又对我说:〃文先生真风趣;你可以做主持人;两位小姐为你着迷了。〃盘新华说:〃那她们只好单相思;老文家那位才是大美人。”
〃哈罗!各位;文也在;好久不和你钓鱼;几时有空记得叫我。”
一辆电瓶车开到阳伞边;车上的白人又是认识的;帕蒂的酒店老总洋民。
我起身去和他握手说:〃我快破产了;几时都有空。”
洋民旁若无人地和我吹起钓鱼经;孙副市长和盘新华也不在意;不时还插上几句。王一州看我的眼神很异样;我一停口;他就打眼色叫我到一边去。
〃你交际够广的;连我的对手也认识。〃王一州冷笑道。我也意外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唯一认识的一个官和一个洋人全碰上了。〃他不相信地看我;〃你们该不是结伙来蒙我吧?”
我差点跳起来;粗话破口而出:〃你他妈你吃错药了?我当初劝你去给他们送钱就早没事了;用费劲蒙你?和他们作对谁出的主意?不说了!算老子犯贱;多管闲事;压根就不该来。〃他抱住我嬉笑道:〃完事给你鞠三个躬;行了吧?”
我想了一下;又跟他坐回去;毕竟还关系到我的早一轩。
〃美方代表也来了〃孙副市长恢复他出现在电视上时的严肃表情;〃有什么问题商量商量都好解决;最好是今天大家都能得到想得到的。你说是不是;王先生?我们市政府压力大呀;希望你和洋民先生能够体凉我的苦衷。”
〃市长的心情我理解;就看洋民先生有什么想法?〃王一州拿出雪茄点燃;有意思的是洋民也点上支雪茄。
孙市长接着说:〃照王先生生的意思;我刚才和洋民先生谈过;他同意我们另给他找块地;这块地可以说已属于王先生了。不过;洋民先生有个条件;就是要一定的补偿;具体多少你们自己商量;我们先回避。〃他和盘新华要离开。
〃市长请留步!〃王一州叫道;〃我想知道那块地的价钱现在是多少;如果是拍卖价我还是买不起;也没必要商量了。〃这家伙的神情象个无赖。
孙副市长也不恼;微笑道:〃这个问题提得不好。唉!我很为难;但只剩你一家买主;我给你说个大概吧!嗯。你以前不是出过一个价吗?大约;我是说大约;不超过你出价的百分之三十。〃王一州吹了声口哨。
我也走开去打球;心里有些乱;挥了几次杆;球没打着;草皮倒掀起几块。
〃你的水平进步可不大。〃盘新华来到我旁边。我懒得看他;把球放到到球座上说:〃在全市卖粉行业来讲;我水平起码是数一数二的。”
盘新华不理会我的幽默;站到我身前说:〃你几时成王一州的跟班了;以前没听你提过。〃我把球杆撂到地上;〃报告局长;我不是他的跟班;他去粉店吃粉就认识的。”
〃你烦不烦呀?〃他叫道;〃整天把粉店挂嘴上;哦!怕我不知道你的意思?好吧;今天这事无论什么结果我都帮你把粉店开张。不过你以后少管闲事;这种玩笑开不得;害得孙市长要去和省长解释;有时是祸从口出。”
刚才给王一州一番质问;火还没消;这又来一个火上浇油的。我冷笑道:〃谢了;听你这么说;我开不开张都无所谓了;爱管闲事的毛病我是改不了的。”
老子是两头不讨好。检起球杆专心打球;不再理他;他气鼓鼓地瞪我一眼才走。
王一州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操他奶奶的;白让美国佬赚了一把。”
〃签字啦?〃我挥了一杆停下问。他躺成一个大字说:〃等下签。
唉!终于搞掂了;多亏你。就是给美国佬这笔钱不舒服。〃我讪笑道:〃你象是急着买地下葬老娘一样;现在人家肯定在骂你是白痴;害人家发财。”
〃你看我象白痴?〃王一州蹦了起来。
〃我没说象;我说是;给人诈了一大笔还沾沾自喜的人;不是白痴你说是什么?〃我望他;他也望我;〃你铁了心跟我和他们对着干了?不怕你的粉店永远开不了张?我现在就去和他们反悔;白痴也知道你是主谋。”
〃你要不敢去反悔就别拿我做原因;我不领情的。〃我扛起球杆走开。他大笑;〃你这家伙真他妈的古怪。”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意挑拨离间;或许是报复心在作怪;可我到底在报复谁;就为盘新华刚才那几句话?还是孙市长不准我开张?王一州很快就回来;拍我的肩说:〃明天我叫人准备个办公室给你!孙副市长和你的两个朋友;此时一定在商量是把你全烤呢还是拆零来吃。”
〃让他们吃了强过给你们小日本吃好。〃我正想这样做的最坏后果。他不屑地说:〃何苦如此固执?我也是中国人;你帮我…〃我的手机响声大作;他说:〃来了来了!你是导演你来收场;我打球。〃他抢过我手中的球杆。
〃你到底想干什么?〃盘新华的声音很剌耳;可能他审犯人就是这样。〃我拼命帮说好话;你却来这手;弄得孙市长都生我的气了;劝你你不听;告诉过你做事要想后果的!你自己是开心了;你想过艳艳吗?想过你的亲朋好友吗?你不是很有骨气吗?怎么去给日本人当狗头军师?冤枉我对你象兄弟一样;在你心里还不及一个刚认识的汉奸。〃我一直沉默;心里确实舒畅。
〃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眼下最要紧的是这事;你听着;我已经劝洋民放弃一半补偿;你叫姓王的马上签字;今天就付款。再这样乱搞;哪天我也给你累死。”
我突然找到和他们作对的理由了;很简单;只是想不被别人小看而已。
在高尔夫球场精巧的小餐厅里;王一州也不问我对方下了多少价;很快就签完字。餐桌旁;他在我耳边低声说:〃让你骂句白痴;省了一百万美元;欢迎常骂!〃我半晌才说:〃你还欠我三鞠躬呢!〃他又大笑;弄得孙市长等莫明其妙。
庆贺时我拿酒杯的手还在抖;〃一百万美元〃塞住了我的耳朵;孙副市长的官方贺词一句也没听进。
〃今天能喝这杯酒;文老弟居功至伟。〃孙市长提起我来;还亲热地把我称〃老弟〃;我方回过神听。〃老盘;你有个这么能干的朋友;早该介绍我认识了;人材难得呵!让王总抢了先手。”
〃他这种人不用介绍的;迟早会露出水面;只是被王总抢先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盘新华的脸色不大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