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百鬼图- 第20部分

　　　　三米……

　　　　两米……

　　　　一米……

　　　　小刀身体突然能动了，也能发出声音了。

　　　　他大张双臂，仰天从丹田里发出一声长啸。

　　　　长啸之声犹如虎啸龙吟，翻翻滚滚，上达天庭，下穿九泉，似乎穿透了整个幽冥天地人三界。

　　　　那些气势汹汹扑过来的凶神恶煞，倏忽之间就纷纷变成一股黑气，“嗖嗖嗖”的全都钻进小刀的肚子里。

　　　　霎时之间，什么都消失不见了。

　　　　凶神恶煞不见了，那诡秘昏暗的地方也不见了。

　　　　小刀还是站在河水里，被王佳琦紧紧的扼住喉咙，岸上还是无数的警察如临大敌。

　　　　这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岸上那些警察只见小刀两眼迷离，摇摇欲坠。却没想到他闭上了眼睛突然又睁开，眼睛里射出一种很奇异的光芒，明亮而又璀璨，红色的。

　　　　小刀突然张开双臂，仰天大叫。

　　　　高亢的叫上好像万马奔腾，河水为之倒流，天地为之失色，山岳为之动摇。

　　　　岸上那些本来严阵以待的警察，突然间就扔掉了手上的各种武器，抱着头匍匐在地，浑身上下不住的瑟瑟发抖。

　　　　不只是他们，附近那些远远看热闹的人都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纷纷的趴到地上，恨不得钻到地心深处躲起来。

　　　　王佳琦放开了小刀，从他背上跳下来跑开几步。

　　　　她看着小刀，眼睛里充满迷茫、惊恐、畏惧、崇拜、爱慕等等诸般感情。

　　　　然后，她转身就逃，跑得飞一般的快。

　　　　她一个纵身就跳上了岸，跃过几个匍匐在地的警察的头顶，飞快的沿着河向下游跑去。

　　　　小刀停止了长叫。

　　　　那些趴在地上发抖的人如释重负，一时还不敢抬起头，站起身来。

　　　　小刀一回头，看见了飞跑的王佳琦。

　　　　他没有去追，只是从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

　　　　本来正在飞奔的王佳琦突然就来了个急刹车，原地犹豫了一秒钟之后，终于转过身，一步一步的走了回来。

　　　　小刀慢慢的从河里走上岸来，脚步从那些警察的头边走过，留下一串湿淋淋的脚印。

　　　　小刀被一团浓烈的白雾包裹着，好像他身上的河水，正在被一阵烈火烘烤蒸发。

　　　　小刀走到警察队列的尽头站定。

　　　　王佳琦也来到了他的面前，双腿并拢，两手贴着大腿，低头垂目，就好像犯错的小学生正在战战兢兢的等着老师雷厉风行的批评教育。

　　　　小刀伸出了右手。

　　　　王佳琦又走近了几步，走到小刀伸手能触及的距离。

　　　　小刀一言不发，右手重重的一掌，拍在王佳琦的头顶之上。

　　　　“嗯哼。”王佳琦闷哼一声，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李长灯听见重物倒地的声音，壮着胆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只见小刀居然又杀了一个人，霎时之间，做为人民警察的尊严和职责战胜了天生的恐惧。他突然抓起掉在地上的两把手枪，跳起来瞄准小刀，“啪啪啪啪……”一口气把两把手枪里的子弹全都打光了，还在不停的扣动扳机。

　　　　李长灯是警队里有名的神枪手。

　　　　两把枪所有的子弹都打在了小刀的身上。

　　　　可是，子弹只是碰到了小刀身上的雾气，就纷纷“叮叮当当”的掉落在他面前，小刀本人一根毛都没伤着。

　　　　小刀抬起眼睛看了李长灯一眼，眼睛里的红色一闪而逝。

　　　　李长灯不由自主的浑身一哆嗦，差点软倒在地。他匆忙四顾，抢过一把冲锋枪，对着小刀就是一阵“突突突”。

　　　　小刀没有闪避，突然往前一冲，就冲到了李长灯的面前。

　　　　李长灯只觉得眼前一花，小刀就已经冲到自己的面前，伸手就可以打到他的鼻子，手里的冲锋枪反而被挤在外围。

　　　　小刀没有动手，就这样冷漠的盯着李长灯的眼睛。

　　　　李长灯觉得，小刀那黑漆漆的眼睛，就好像深邃的夜空，没有杀气，没有生气，没有感情，只有一种冰冷的、空洞的、死亡的气息。

　　　　本章完

第41章　入狱（）　
李长灯被小刀那空洞而带着死亡气息的眼神逼视着，感觉自己好像变得越来越渺小，渺小到尘埃里，而小刀却越来越高大巍峨，一种无形有质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李长灯呆呆的，干咽了一口唾沫，苦苦的支撑着，虽然两脚发软，但是他坚决不让自己当众跪下来。他不停的告诉自己：“我是一个警察，我是一个警察，我绝对不能丢掉警察的尊严，我绝对不能丢掉警察的尊严！！！”

　　　　李长灯支撑得很辛苦，在这寒冷的天气里，额头的汗水竟然“咕嘟嘟”的一直往外冒，更不要说行驶警察的职权，把眼前这个犯罪嫌疑人捉拿归案了。

　　　　就在李长灯即将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小刀说话了，语气淡淡的：“你为什么开枪打我？”就好像问他最好的朋友陈峰，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

　　　　李长灯又咽了一口唾沫，呐呐的说道：“你……你……你又杀……杀了……一个人了。”

　　　　“杀人？在哪里？”小刀疑惑的说道。

　　　　李长灯面前举起右手，颤抖着指向王佳琦倒地的放心：“她……她……”

　　　　那边，王佳琦正在从地上爬起来。

　　　　李长灯惊讶得连下巴都要掉了——原来，原来她还没有死？！

　　　　“你是不是总是这么鲁莽的？”小刀的语气里，带着些微责备的意思。

　　　　“对……对不起……”李长灯几乎要哭出来了。

　　　　“你知道吗？王佳琦是被小鬼上身了，刚才她做的那些事，其实不是她自己做的。这样危害很大，我所以只是用力拍她的头顶，把她身上的小鬼逼出来，现在已经没有事了。”小刀就好像在给自己的学生解释“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

　　　　这时候，小刀身上的衣服几乎已经干透了，围绕在身边的水气也变得稀薄。但是在李长灯的眼中，他好像变得更加高大不可侵犯。

　　　　“你看见一个人死在我家里，就鲁莽的断定是我杀她的，这也是不对的。”小刀继续平淡的说道，“你起码应该再仔细深察一下，比如死者的身份，她的亲属，是什么时候死的，是怎么死的，凶器是什么，确定之后才能抓人。杀人是很大的罪名，怎么能这么武断呢？”

　　　　李长灯乖乖的点头，惭愧的说道：“是。”

　　　　“还有，你们那个同事，他也不是我杀的。你是因为什么断定是我杀的呢？”

　　　　“是……是因为……因为你越狱……”

　　　　“嗯，你看见我从你们那里出来了，就断定那个警察是我杀的？”

　　　　李长灯额头的汗水涔涔而下，连衣服都湿透了。

　　　　他好像现在才发现，以前的自己，完全、彻底的错了，错得十分的离谱。

　　　　——不同的人，说出来的话有着不同的分量。有些人随意说出来的话，别人就深信不疑，而同样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别人总是会给你画上几个问号。

　　　　现在小刀说的这些，如果是在一个小时之前，李长灯听都不会听他的。但是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

　　　　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呢？人还是同样的人，事还是同样的事。

　　　　李长灯恨不得举起一把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狠狠的扣动十七八下扳机。

　　　　他恨不得自杀以谢天下。

　　　　小刀却还是很温和，就像神祗对人类那样宽容：“是不是还有四个劫狱的匪徒在你们那里？”

　　　　李长灯乖乖的点头：“是。”

　　　　“黄子华是不是也在你们那里？就是从停车场抓回来的那个。”

　　　　“是。”

　　　　“好吧，我跟你回去。”小刀淡淡的说道。

　　　　这么平常的一句话，却让李长灯惊讶而震惊，震惊以至怀疑，怀疑以至害怕，他不知道小刀想干什么，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小刀。

　　　　“怎么？不欢迎我啊？”小刀笑笑说道。

　　　　李长灯一咬牙：“你走吧，我会把这件事查清楚的！”

　　　　小刀微笑：“我跟你回去，正是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不过，我要求公平合理的对待。”

　　　　李长灯还是不相信，呆呆的看着小刀。

　　　　“我想，黄子华和那四个匪徒，他们会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还有，麻烦你帮我找一下一个叫做刘能的人。”

　　　　李长灯想了想，终于慢慢的点了点头。

　　　　然后，李长灯看也不看其他的同事一眼，径自走向了一辆警用轿车，站在驾驶室的门边，等小刀上了副驾驶之后，自己才坐到了驾驶室。

　　　　“等一下我！”王佳琦叫喊着也跑了上来。

　　　　“等一下她。”小刀朝李长灯点点头。

　　　　李长灯就发动车子等着，直到王佳琦气喘吁吁的上了车，这才开动。

　　　　直到车子开出好远，那些一百多个匍匐在地的警察、居民、学生才从地上爬起来，茫然的看着远去的汽车，心里还有余悸。

　　　　一直到回到李长灯他们派出所，小刀、王佳琦还有李长灯都没有说一句话，车里的气氛压抑而诡异。

　　　　虽然小刀一言不发，但是李长灯还是感觉一种巨大的压力，让他的心脏一阵子的战栗。这种感觉李长灯是熟悉的，这就好像——好像一个大官就坐在自己旁边的感觉，战战兢兢，手足无措，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个动作，身上直发痒却不敢去抓。

　　　　可是，李长灯也单独接触过他们的局长，公安厅的厅长，甚至还有高官，他也没有感觉到这么强大的压力。小刀的给人的压力，比那些人还有强大很多很多。

　　　　好在，这种压力好像在逐渐减小。

　　　　到了派出所，自己每天上班的地方，李长灯感觉终于自如的说话和活动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派出所里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有全副武装的警察，电视台还有报纸的记者，还有所长、局长很多他头上的大官，他们都在交集的等着抓捕通缉犯小刀的消息。

　　　　李长灯心里轻蔑的冷哼一声，知道上次抓捕小刀的时候出现的惊人事件，这些人不敢去现场，所以就都在这里等消息。

　　　　李长灯的车一停下，那些人就纷纷涌了上来。

　　　　等到小刀下车，而且双手没有被锁住，整个人完好无损，并且还是自由的，那些人顿时又立即止步。

　　　　“李长灯，你搞什么鬼？这是个极度危险人物，你为什么不把他锁起来？！”所长大人远远的冲着李长灯怒吼。

　　　　李长灯理都不理他，径自带着小刀往里走。

　　　　挡在前面的人纷纷闪在一边，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所长大人因为受到忽视而恼羞成怒的大吼道：“李长灯，我在跟你说话，不想干了是不是？不想敢了就给我滚！”

　　　　李长灯忍无可忍，回头怒视着他的所长大人，沉声道：“你叫我滚？我滚了谁来替你拼命？”他本来还想再说，但是终于还是忍住了，而是对另外一个畏畏缩缩躲在所在旁边的年轻人说道：“小王，你去给我把刘能找来。”

　　　　那小王急忙一叠声的答应，飞快的跑出去了。

　　　　所长大人愕然立在当地。

　　　　李长灯不再理他，径自带着小刀进去了，留下一众人等在寒风中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佳琦环视了旁边那么多人一眼，冷冷的说道：“你们没有一个是好人。你们要是敢伤害小刀，我就跟你们拼命！”眼看李长灯和小刀已经走得远了，急忙跑步跟了上去。

　　　　本章完

第42章　死囚（）　
李长灯他们这里的拘押室一共有三间，黄子华被单独关在一间，而之前被小刀关住的四个匪徒在另外一间。

　　　　小刀跟着李长灯走进了黄子华的那一间房，王佳琦跟在后面。

　　　　这里依然没有窗户，阳光照射不到，就算是大白天都是黑漆漆的。

　　　　李长灯又到外面的走廊打开了灯，这才又重新走了进来。

　　　　黄子华安静的盘膝坐在最里面的角落里，灯亮起来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伸手遮住了灯光，好像在黑暗中的时间久了，有点受不了这突然的光亮。

　　　　好半天，他才稍微挪开了手掌，眯着眼睛看小刀。

　　　　“原来是你。”黄子华终于把小刀认出来了，微微的笑着说道。他对小刀的刀来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你好像不是被抓进来的。”

　　　　“我是主动要求进来的。”小刀平静的说道。

　　　　“哦？是特意来找我的吧？”黄子华还是保持着微笑。

　　　　小刀真是有点奇怪，他想不明白，这样一个看似有风度有素养的人，怎么会加入黑狼会那样的黑社会组织呢？

　　　　黄子华好像已经看透了小刀的心思：“你看我有点不像黑社会？”

　　　　小刀摇头道：“一点都不像。”

　　　　黄子华苦笑一下，道：“我也觉得自己不像。其实原因说起来也很简单，我只不过是因为缺钱，想要用直接获取的方式赚一些快钱而已。我也想堂堂正正的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可是买彩票没希望，买股票深深套牢，炒期货越亏越多。你说，凭我一个高中老师的工资，什么时候才能买的起房子呢？而很不幸的，我又有一个唯利是图的准丈母娘。”

　　　　“你是高中老师？”小刀有些惊讶。

　　　　“你没想到吧？我是教历史的。”黄子华仰头长吐了一口气，“真怀念在课堂上的日子啊。我站在讲桌后面，跟那些孩子们说各种历史故事，我说得兴高采烈，他们听得如痴如醉。你知道吗？读高中的孩子都是很调皮的，他们正在叛逆期。可是他们都喜欢上我的课，我跟他们都很聊得来。”

　　　　“我记得，我给他们上的最后一堂课，说的是岳飞的故事。说到岳飞冤死风波亭，大家都义愤填膺，很多人说岳飞是傻瓜，为什么不自己挥军北上，直捣黄龙呢？或者干脆直接反了朝廷，肯定很多人支持他。我就给他们讲，古人是很注重忠孝节义的……”

　　　　黄子华仰头靠着墙，脸上挂着微笑，那是很甜蜜很满足的笑容。

　　　　他想起了他的最后一堂课，想起那些青春洋溢的学生，甚至还想起了那个胖乎乎的捣蛋鬼……

　　　　那一节课，是他唯一一次拖堂。

　　　　下课铃响了，他环视课堂上的五十七个学生，深情的说着告别的话。他跟他们说再见，叮嘱他们好好学习。他说他会永远记得他们的，但是人生有许多的无奈……

　　　　他的眼睛里饱含泪水，那些无忧无虑的学生们，却体会不到他的心情，催促他赶快下课，因为下一节是体育课，他们要忙出去玩。

　　　　小刀他们都不忍心打扰黄子华甜蜜的回忆。

　　　　黄子华又苦笑了一下，又想到自己下海经商失败，想起那准丈母娘的贪得无厌和冷嘲热讽，想起高利贷对自己的苦苦相逼。

　　　　对了，那个老女人，自己把她埋在什么地方来着？嗯，记得头是埋在河边，两只手是埋在邻居家的院子里，脚呢？其他地方呢？不记得了，都不记得了。那是上上上个世纪的事了吧？或许，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其实我没有杀死她？不对，如果我没有杀死她，那她为什么每天晚上都到我的梦里来，向我哭泣，要我偿命，害我每天都睡不着？

　　　　一滴巨大的眼泪从黄子华的眼角滑落，顺着脸一直流到他的嘴里，有点咸，有点苦，还有点涩。

　　　　小刀默然，他好像看见一个伤心人，在旷野里苦苦的挣扎，一不小心就陷入了泥潭里，却没有人伸手拉他一把。

　　　　黄子华轻轻的抹掉眼泪，望着小刀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