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洞里那阵抓挠石头的声音猛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密集的嗒嗒声,紧跟着,不知道多少团这样的丝从洞里接二连三的飞出来,我没法躲,就地一滚,等到停下身的时候,至少有十来团白丝缠到了身上。
我手忙脚乱的挣扎着,但是越挣扎,那些白丝就缠的越紧,丝很韧,也很粘,我一边挣扎,一边运转着傩的力量,如果洞里有人。那么多多少少都会受到一点影响。
但洞里始终没有相应的回应,那阵密集的嗒嗒声好像下雨一样,我的手被黏韧的丝给困住了,丝团还在不断飞出,就那么三两分钟时间,我浑身上下缠满了这样的白丝,就好像被包到了一个巨大的茧子里。
在这个要命的关头,更要命的事发生了,我感觉到从这些连绵不断的白丝的另一端,传来了一股力量,在用力的拖着我,想把我拽到裂痕深处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毒()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肯定特别二,被一大团粘了吧唧的白丝缠的手都抬不起来,从裂痕里不断的传来一股一股的力量,借着这些柔韧的白丝,一点一点的朝里面拖。我不敢想象裂痕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把自己学到的傩术全都用了出来。
人是有潜能的,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我相信在我这种拼命的抵抗下,对方就算对精神的控制能力比我强的多,但起码也要有点反应,然而。我使出浑身解数,裂痕里面的力量非但没有受一点影响,反而像潮水一样,一股接着一股。
我的手和脚都裹在白丝里面,只能来回扭动身体,来拖延时间,从我倒地的地方,离真正的裂痕口,大概有两米多,但就这两米多的距离,我跟裂痕中的那股力量抗衡了很久。
在抗衡中,我能感觉到。裂痕里的力量不是很大,就仿佛一根一根很细的绳子,全都搓成一股绳,才勉强能把我拖动。这说明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我是完全可以跟这股力量斗一斗的,无奈,身子被裹的粽子一样,手脚都使不出力气。
这样一来,我只能借助身躯和地面的摩擦力,来尽力的扭动,我心里盼望着李斯云刚才让我去找酷似父亲的背影只是一句赌气话,我盼望她其实还遥遥的跟在我身后。但过了好几分钟,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她说让我一个人去,竟然真的就让我一个人去,没再跟过来。
这下子彻底就麻爪了,我一边扭动,一边就使劲的用力舒展自己的四肢,丝很细,尽管韧,但还是能挣得断,不过这边刚一动,从裂痕深处又铺天盖地的飞出来密密麻麻二三十团白丝,越裹越密,越裹越厚。
我怕被拖进裂痕里就会很惨,所以死都不肯就范,但裂痕里的力量也一点都不松懈,双方僵持了很久,每当我挣断一团白丝,就会有新的丝团飞出来,在裂痕前方这短短两米的距离,我跟对方至少僵持了能有半个小时。
我的体力总归有限,但裂痕里面的力量尽管不是特别大,却和我身上这些白丝一样,韧劲十足,好像要跟死命的耗到底。我有点累了,哗啦一下又朝前被拖了差不多半米远,仓促中,脚后跟无意蹬住了一块埋在地里的石头,这一下好歹算是暂时缓过了劲儿。
我完全靠着这块石头在喘息,同时还在想着脱身的办法,但没有人帮我,遇见此刻的情况,想的头疼都一筹莫展。
裂痕里的那股力量好像觉得拖不动我了,在慢慢的加大,随着力道的增长,埋在土里的那块小石头渐渐的不稳了,被一点点的蹬出地面。我的心一慌。脚掌顿时一滑,被裂痕里的力量一下子拖了进去。
天本来就是黑的,裂痕里面更是透不进光线,只有我手上的手电被裹在白丝中间,散发着一点黄光。裂痕里面大概纵深六七米,宽度最少十米左右。在我被拖进去的同一时间,我感觉周围那种啪嗒啪嗒的声音,猛然密集起来。
有东西在朝我靠近!
脸皮下面的虫子扭来扭去,让我的面部肌肉在微微的痉挛,非常难受,这么多天,我已经慢慢摸出了控制它的窍门,巧妙的收缩肌肉,可以让虫子安静。但是虫子刚安静下来,那片密密麻麻的声音,已经围到了我身体四周。
身上全是白丝,像是裹了几层蚊帐。借着手电的光,身边的东西就模模糊糊。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周围到底是什么,从脖子上的白丝中间,唰的探进来一根尖利的螯。
哗啦……
我能感觉到,有东西在我身上来来回回的爬,这一下,我彻底慌神了,那只探进来的螯慢慢拨开我脖子上的白丝,透过白丝的缝隙,我的脑袋随之就木了。
那是一只蜘蛛,这辈子我见过的最大的蜘蛛,有我的拳头那么大,而且蜘蛛明显不是一只,而是一群。这个宽阔的地层裂痕里面,聚集了数以百计的蜘蛛。这是中国传统说法中的五毒之一,看着近在眼前的蜘蛛,我的半截身子都凉了。难怪在裂痕外抗衡的时候。不管我怎么催动傩的力量,都无法影响敌人,傩对精神思维的影响很大,思维越发达,越活跃,受到的影响就会越大。人和灵长类受傩的控制最深,接下来是那种自然界里的高等动物,但是像蜘蛛这样的节肢动物,连脑袋长在哪儿都不知道,傩对它们是没用的,这就好像对着一头驴放鬼片。驴肯定没反应。
这时候,我感觉一只个头特别大的蜘蛛,从我的腿上一路爬到我的额头,随着它的爬动,我能听见一阵非常小的叮当声。
叮当声越来越近,那只特大号的蜘蛛就踩着我的脸,慢慢爬到我的额头,它用两只螯拨开我额头上的白丝,这一刹那间,我就觉得,这些蜘蛛,可能不是野生的。因为这只硕大的蜘蛛的身上。绑着一根很细的绳子,绳子的一端有一个花生米那么大的小铃铛,这只大蜘蛛爬动的时候,铃铛会作响。
这只硕大的蜘蛛慢慢举起了螯,它明显有攻击意识,我吓的一头冷汗。全力扭动着身体。
就在蜘蛛的螯将要刺到我的额头时,我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裂痕外来人了。我不知道来的是谁,但是来人一边走过来,一边发出一阵很特异又很奇怪的音节,一瞬间,我能感觉到身上还有身体周围的那些蜘蛛就像触电一般的退后,唯独额头上那只很大的蜘蛛,好像迟疑了一下,可是它举起的螯,还是刺了下来。
我感觉额头上被一根很尖的针给扎了一下,不算很疼,可一股强烈的麻痹感瞬间就蔓延到了整个脑袋上。毒性很猛烈,不到一秒钟,我几乎连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这时候,裂痕外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跟前,有人弯腰钻了进来,可是我已经没有挪动的力气了。在我丧失意识之前,我看到这个人蹲到了我的面前。
我看到的,是一张模糊的,布满了疤痕的脸。
等我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干草还有皮褥子的床上。这是一个简陋的木屋,屋子里放着一个火盆。还有其它一些简单粗糙的生活用品,从这些用具上,我能看得出,这是古陆人标准的民居。他们没有高超的冶炼技术,打造不出大件的精细的金属器皿,盆盆罐罐基本都是粗陶的。
我还是感觉头晕,屋子里的火盆很旺,暖烘烘的,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一动,就发现我的手和脚都被紧紧的捆着。我的力气不算小,用力一挣,就感觉手脚上的绳子,好像掺了牛筋和麻线,还有鱼胶,结实的一塌糊涂,根本挣不开。
心里一急,我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把旁边几个粗陶罐碰的东倒西歪,乒乒乓乓的声音一传出来,门外很快就出现了脚步声,木屋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你醒了。”
我停止了挣扎,半躺在地上,看着推门而入的人。我感觉,这就是那个在我临昏迷之前跑到裂痕里的人,他瘦的和一根竹竿一样,个子也很矮,说话的声音非常的怪,尖,而且沙哑,就好像曾经吞下过什么灼伤声带的药,才让声音变成这个样子。
他的脸和身子一样瘦,几乎皮包骨头,脸上受过很重的伤,我分辨不清楚那是什么伤。可能是外伤之后没有及时救治,结果留下了一片一片永远都消退不了的疤痕。这些疤痕让这个人的脸看上去好像烂哄哄的。
“这是什么地方?”直觉告诉我,这应该是一个古陆人,但是我觉得这里并不是古陆老村。对方说不上有什么敌意,却绝对也没有善意,否则不可能把我捆的这么结实。
“你身上的蛛毒,还没有消完,伤在头上,很要命。”这个人转身出去,很快就端来一碗飘着很浓药味的药,他把药放到小木桌上,然后看看我,伸出手,要把我扶到床上去。
就在他伸出双手的一刻,我那敏锐的感官和直觉又发挥了作用。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万仞孤峰()
这个人伸手扶我的时候,双方的距离足够近,他脸上的伤疤,清清楚楚的呈现在眼前。我突然就感觉到,这些伤痕,好像不是因为某些危险和意外造成的,甚至很可能是他故意给自己留下伤,从而把整张脸都毁掉。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这种直觉很强烈,没有任何人解释和说明,可我顿时就相信了自己的直觉。
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自毁面容?
毫无疑问,不想再让别人认出他,相貌的损毁程度很严重。就算以前很熟悉的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或许都认不出他是谁。更何况,这个人还用药毁了自己的声带,相貌和声音一变,整个人就彻底变了。
这么做,需要多大的勇气?或者,有多重要的动机?改变自己的代价太沉重了。
这肯定是一个特别坚忍的人。
人对另外一个陌生人的第一印象,百分之九十来自对方的外表,一个干净整洁谈吐彬彬有礼的人,肯定要比相貌丑陋满脸伤疤的人得分高。而眼前这个人,已经不能用丑陋来形容,他丑的有点可怕。
“那些蜘蛛,都是你养的?”我又挣扎了一下,现在这个样子,主动权完全是掌握在对方手里的,我可以破口大骂,也可以拼死反抗,但那肯定没有用,所以我耐着性子,想跟对方说几句话,套套底。
“是,都是我养的。”这个人一说话,那种让人感觉很难受的尖且沙哑的嗓音就回荡在耳边,他一边把热腾腾的药端到我面前,一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养那些蜘蛛,也没什么不好,它们比人听话,比人有情意……”
“你放开我。让我自己喝。”我就觉得让人喂着喝药非常别扭。
“你现在说话的口气,很平静,可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七上八下,极不情愿。”这个人抬眼看了看我,他的面部损毁的非常严重。眼皮子好像曾经被刀子划过,愈合以后,两片眼皮收缩变形,挡住了眼睛,只留下一条很窄的眼缝,透过这条缝隙,难以观察到他的目光:“我绑着你,是怕你苏醒过来之后,脑子一热,就做出什么傻事。”
“你放心吧,我还没活够。”
可是不管我怎么说,这个人好像没一点商量的余地,硬撬开我的嘴,把药给灌了下去。药非常苦,难喝的要死,一碗药下去,差点让我吐了。
“你不要乱动,歇着吧。”这个人朝火盆里加了几块碳,然后拿着空碗走出去。这个时候,我就发现,他虽然样子很吓人,可是屋子里收拾的一尘不染,简单却干净。
很多细节,无疑能彰显出一个人的部分秉性,看起来,他爱干净,有良好的生活习惯,那种习惯不是一天两天能养成的。
这个人拿着碗走出去,我就在床上呆不住了。我不知道这是哪儿,所以又勉强坐起来,两条被绑着的腿先落地,和电影里的僵尸一样,蹦跶着轻轻跳到门边,从木板门的缝隙朝外面看。
视角有限,我看到门外是一片空地。还有其它几间小木屋,风比较大,在古陆深山里呆的久了,对山地的地势有所了解,我虽然还没有推开门,可是凭我的观察,我感觉这座小木屋。坐落在山顶,或者一片高地上。
吧嗒……
就在我打算继续仔细的观察一番的时候,那种让我听起来就头皮发麻的吧嗒声,唰的密集起来,屋子外的地面上,眨眼间就聚集了一大片黑乌乌的蜘蛛,大大小小,爬过地面,全都聚集在木板门的外面。
我条件反射一般的就缩了回来,这些蜘蛛太吓人,个头非常大,而且还有毒,我被它们坑苦了,心理阴影很重。
无形中。我也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这个地方除了那个毁容的人之外,我还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人,不过只要我从这个木屋的任何地方走出去,那么迎接我的就是潮水一般的大蜘蛛。
看起来,最起码短时间内我是走不出去了。
无奈下,我只能重新跳回小床边,一屁股坐了下去。我被蜘蛛蛰伤以后昏沉了多久,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在我昏迷期间,那个人很轻易就可以把我身上的东西全都翻一遍。
想到这儿,我立即微微的低下头,我的鞋整整齐齐的摆在床下,我用脚把左脚那只鞋翻了一下,鞋底是完好的,藏在里面的黑色圆筒,应该没事。
我的手脚虽然被绑着,但是身体一扭动,可以隐隐的感觉出来,身上的东西,好像没有少。包括一些零碎物品,甚至还有贴身放着的那本书,全都还在。
我就纳闷,按照一般的情况,被人俘虏,首先就得搜身,把所有的东西全拿走。但是这个人就是把我绑了起来。身上的东西连动都没动。
那个人一走就是个把钟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黄昏。他拿着一个篮子,装着饭,在木桌上整整齐齐摆好。
“你喝的药,忌辛辣荤腥,先将就吃一些。”
饭很简单。水煮的干菜,一碗黏糊糊的粥,还有杂粮蒸出的馍馍。这个人就和之前一样,不给我松绑,非要喂我。那种感觉让人别扭之极,吃了两口就感觉饱了。
吃完饭,没有别的任何活动。我就躺在床上,手脚被捆的发麻。这个人收拾好碗筷,坐在火盆旁,望着盆里暗红的炭火,一言不发。
“你把我抓起来,到底是要怎么样嘛。”我实在忍不住了,开口跟对方交谈。
“外面很危险。其实呆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那就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真的有事,咱们商量商量。”我听着对方沙哑的嗓音其实并不凶恶,所以就觉得,是不是有商量的余地:“咱们谁也不认识谁。无冤无仇,不如,你就放我走吧行吗?”
“走?往哪儿走……”他不易觉察的叹了口气,说:“你不知道这里是哪儿,绝对走不了的。”
“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人没说话,想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就站起身。把我手上的绳索给解开了。
“你真想知道,那就自己看看吧。”
我赶紧甩掉手里的绳子,然后把双脚上的绳子自己解开。这个人接着就推开小屋的门,门一动,外面又响起了一阵密密麻麻的啪嗒声,那是无数蜘蛛在地面上爬行的声音,我对这个东西发憷。站在那人身后,不敢乱动。
他发出低沉而且短促的音节,这种音节是用来指挥蜘蛛的。我很佩服,这个人驯养蜘蛛的程度,就好像养了一群很聪明的狗,音节发出的时候,门外那一片黑压压的大蜘蛛随即就潮水一般的朝两边退,然后让出了一条路。
把一条狗驯养到服服帖帖,需要很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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