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就打到汴梁了,到时候你连逃命的本事都没有,快点起来一块练,不然明天不让你来了!”
升官一时无奈,只得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比着葫芦画瓢,也跟着扎起马步。
半个时辰之后,柳逸玄早已满头大汗,他用手帕擦干了额头的汗水,穿着大气来找袁孟奇,问道:“袁教头,我已经扎完马步了!下面可以教我枪法了吧?”
袁教头看了看他,吩咐道:“你先拿着一杆枪,去那边的靶场,对每个草靶子刺一百枪,刺完再来找我。”
“啊?还要刺靶子?”
“是的,你要学枪法,就必须先了解枪法的基本要领,练习刺杀是基础的入门功课,你初学武艺,不知其中的门道,且按我说的做便是。”
柳逸玄听了这话,也没再说什么,既然跟人家学习,就得听人家的安排,于是便伙同升官一起去了靶场。
靶场上摆着两排草靶子,少说也得五六十个,这要每个靶子刺一百枪,怎么也得一个多时辰。
“靠,这么多靶子!这得刺到什么时候?这袁教头也真是的,先前让我扎马步,现在又让我练靶子,不会是不想带我玩儿吧?先不管了,就当是锻炼身体了,每个靶子刺上一百枪!”
“杀!杀!杀”
柳逸玄提起长枪,将面前的草人看成是敌人,狠狠地刺去。起初他热血沸腾,觉得挺有趣,可刺完二十多个,便觉得两臂发酸,没有力气再来练习,但是靶子还有一半多没刺呢,他喘着粗气,拄着手里的长枪在靶场边休息。
升官忙拿来水壶给他喝水,说道:“少爷,我看你也累坏了,别练了吧,那袁教头也不在这,你就说都已经刺过一百枪了就是!”
柳逸玄咽了一口水,说道:“那怎么行?!既然我已经决定要来学习武艺,就不能弄虚作假,你拿着,我继续刺!”说完又走向了一个草靶。
“杀!”
他狠狠地刺了过去,他恨透了这个草靶,恨透了这段莫名其妙的穿越,也恨透了自己,为什么自己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去偷看那幅该死的清明上河图?为什么自己爷爷又会给自己留下那么一个丑陋古怪的青铜马?他脑子里充满了疑问,而这些疑问的答案却从来没有任何线索。他狠狠地刺向了每个靶子,心里也记不住刺了多少下了。
眼看午时已到,众多兵士都各自散去,军营的大锅了也飘来了午饭的香味。
升官说道:“公子,别再练了,该吃饭了,我都饿了!”
柳逸玄也感到浑身疲惫,特别是两臂早已传来酸痛,他不知刺了多少下,只觉得眼睛直冒金星。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饿了,这练了一中午,也该补充一下了,走,到营房里把咱的午饭取出来!”
升官扶着柳逸玄往营房里来,因为他们的包裹里有带来的午饭,早上出门是,范夫人特地吩咐厨房给柳逸玄准备了一个食盒,里面有一只烧鹅,半斤牛肉和一些点心。
柳逸玄走进营房,却看到几个兵丁也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升官连忙挑了个干净的凳子让柳逸玄坐下,自己轻轻打开包裹取出里面的食盒。旁边的几个士兵一边吃着碗里的米饭,一边盯着他们,当升官把食盒打开,一股扑鼻的香味向四周散开,所有的人都对自己碗里的饭菜没了口味。
几个人忍不住翘了翘头去看看他们到底带的什么吃的,竟然这么香。升官将牛肉和烧鹅取出,用腰刀切了几块,递到柳逸玄前面。
柳逸玄此时也确实饿了,便取出筷子将切好的鹅肉大口的吃了起来,然而他渐渐的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因为营房里的谈笑声和筷子击打碗口的声音一下子都没了,周围出现了异常的安静,他转过头来向旁边看了看,却见几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
第十八章 军营学艺(下)()
柳逸玄只感觉到营房里的气氛不对,自己光顾着填饱肚子,竟忘了周围这些兵士的感觉,他对这些人眼睛里散发的那种目光太熟悉了,因为曾经他也无数次用这种眼神来看别人。
上中学时,自己冒着大雨骑自行车回家,而自己的同班同学却有奔驰车来校门口接送;到了大学,上铺的舍友一个星期换一个妹子,而自己却撸了四年。
柳逸玄今天成了这种目光的承受者,却让他一点也没感到什么优越感。他知道这些士兵都是从各地抓来的,有的甚至是为了填饱肚子才来到军营的,由于曾经有过“羡慕嫉妒恨”的经历,柳逸玄对这些贫寒子弟产生了几分同情和怜悯。他微微的对他们笑了一下,问道:“你们也想吃吗?一块来吃吧!”
几个兵丁看到他如此的慷慨大方,心里也就没了敌意,纷纷凑了过来,伸手要抢那剩下的半只烧鹅来吃,升官连忙拦着,对柳逸玄说道:“公子,给他们吃,我们就没得吃了?”
柳逸玄笑道:“不碍事的,我们可以回到府上再吃嘛,他们可能很少有机会吃到这些,就分给他们吧。”又对那些士兵说道:“你们要是想吃,这些你们都拿去吧!
“那就多谢公子!我们可就不客气啦!”
几个士兵连忙上来,把那半只烧鹅抢过去用手撕开分了起来,那位叫“小六”的士兵忙走过来谢道:“公子可真是好人啊,今天早上多有得罪,您别往心里去!”
柳逸玄笑道:“呵呵,小事一桩,我不会介意的。”
其实,半只烧鹅和一点牛肉哪里够这些人吃的,好在这些一块出生入死过的人多少讲些义气,没有发生什么大的争执,柳逸玄还担心会出现“二桃杀三士”的悲剧,看来是多余了。
柳逸玄又来问小六道:“小六,你上战场打过仗吗?”
小六摇着头说:“没有,他们嫌我个头小,打仗的时候叫我看守军营。”
“哦,那你今年多大了?”柳逸玄问道。
“今年十五了。”声音里带着几分稚气。
“才十五?那你为什么来当兵啊?”柳逸玄不解的问。
“我的老家在陕西,三年前西夏兵入关劫掠,杀了我爹娘,我就无依无靠了,听说当兵可以有饭吃,我就入了军营。”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这也挺好,堂堂七尺男儿就应该上阵杀敌,为国效力!”柳逸玄讲起大道理。
“我六尺半!”小六回应道。
“六尺半也不怕,杀敌不在高矮,土行孙还能立大功呢!只要你好好干,将来说不定就成了大将军!”
旁边的几个军士听了这话,都在哈哈笑话他们,对于那些上过战场的人来说,保住命要比当什么大将军要重要得多。
小六问道:“小的在辕门口听公子和袁教头的谈话,知道您是相国家的公子,既是相国的公子,为什么也跑到军营里来当兵了?”
“我到军营不是来当兵的,只是想跟袁教头学习一些枪棒,等日后金兵来了,也好上阵杀敌!”
“公子也要上阵杀敌吗?当兵服役都是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子弟干的,像您这种大户人家的秀才公子,怎么可以上阵杀敌呢?”
“那有什么不可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也是大宋子民,自当要保家卫国!对了,我有一个好哥们,是王太尉家的公子,叫王子纯,据说也在禁军里当个什么小校,你们认识他吗?”
“王太尉家的公子?没听说过!”小六参军不久,对军中的将领不熟悉,左思右想也没想起什么王公子。
“哦,可能你不认识他,几天前王太尉奉旨出征太原,我那好哥们也跟着他父亲去了。本来我也想去打仗的,只是我爹嫌我武艺不精,才没同意我去的,所以我才到军营里跟袁教头学习枪法,等我学好了枪法,再去上阵杀敌,说不准还能混个大将军当一当!”
“呵呵,那倒是挺好,等公子当了将军,一定要提拔一下小的,也让我们当个什么校尉,都尉什么的!”众人吃了柳逸玄的酒肉,又听到他还有鸿鹄之志,纷纷说些好听的哄他,也算对他饭菜的一种报答。只可惜柳逸玄想的太天真,因为在即将到来的这段乱世,能完好的活下来就已经是莫大的造化,更别提当什么大将军了。
众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忽然却听到帐外“咚咚咚”鼓声响起。几个士兵放下手里的碗筷,迅速起身冲向校场。柳逸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连忙来问小六:“小六,这是怎么了啊?你们都跑什么?”
小六道:“刚才的鼓声是在召集将士到校场集合,怕是有什么紧急军情,公子,小人就失陪了!”说着就跑了出去。
“哎哎哎,刚吃完饭,不宜做剧烈运动你们不知道吗?”柳逸玄对着跑出去的几个士兵喊道,只是这些士兵听到鼓令,哪敢有半点耽搁,纷纷往校场去了。
柳逸玄见大伙都跑去了校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便带着升官也去了校场。袁教头看到柳逸玄过来,便说道:“最近边关战事吃紧,为防止金兵偷袭,‘勇’字营禁军要到城东的陈桥驿换防,今日公子可先回去,改日再来练习吧!”
“什么?这就让我走?我什么还没学呢?”柳逸玄问道。
袁教头道:“公子可回府中继续练习刺杀,来日我再教授公子步法,今日军情紧急,袁某军令在身,不能相陪了。”说着便集合队伍,跑步出辕门往城东而去。
柳逸玄本想学习些枪法,耍耍威风,却不想刺了一中午的稻草人,只得郁闷而归。
出了禁军的军营,柳逸玄在默默的问自己:“我真的打算在这混乱的年代上阵杀敌吗?可我连鸡都没杀过啊,当然也没上过。虽然玩游戏时可以感受一刀砍死几个小兵的快感,可万一真上了站场,阳痿了怎么办?
不行,我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宋朝,我还得活着回去呢!可是我怎么回去呢?我是偷看了那幅清明上河图才来到这儿的,看来得先找到这幅画才行,可是谁他妈知道那幅画在哪儿呢?据说张择端把清明上河图献给了宋徽宗,可是怎么能从宋徽宗那搞到这幅画呢?”
他越想越觉得头大,一时手足无措,只得愁眉苦脸地赶回城中。到底柳逸玄能否在宋朝看到那幅清明上河图,静待后文。
第十九章 清明上河()
柳逸玄主仆二人回到府中,柳安国把柳逸玄叫到书房问话。
柳安国问道:“可曾见到袁教头?”
“见过了,我把您的信交给了他,他说我可以每日辰时之后去校场练习枪法。”柳逸玄回答道。
柳安国满意的点点头,觉得那袁孟奇还算给他面子。柳逸玄想打听一下那幅画的下落,便又问道:“父亲,孩儿有个问题想问您?”
柳安国向来知道儿子是不学无术,又不知道他能问出什么来,爱理不理地说道:“有什么问题,说吧!”
柳逸玄道:“孩儿听说宫廷画师张择端有一幅清明上河图曾经献给过太上皇?不知父亲可曾见过?”
柳安国看了他一眼,一边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来看,一边问道:“清明上河图?你问它干什么?”
柳逸玄知道自己的事情没法跟老头子解释,只得回道:“这个孩儿最近想学习绘画,听到有这么一幅精品,所以”
“混账东西!”柳安国把书狠狠地摔在桌上,柳逸玄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心里骂道:“这老头有病啊,动不动就骂人,一惊一乍,更年期啊你!”
“往日里你不读诗书,游手好闲,这刚还没开始学习武艺,又说什么想学习绘画,你以为你是圣人吗?我看你学什么都学不成,只会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柳安国训道。
“好啦好啦,我不学了还不成吗?我不就是问问嘛,您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柳逸玄回道。
“你还敢顶嘴!你看看你整日里都忙的些什么?让你入太学读书,本想指望你考得进士,谋个一官半职,也为我这把老骨头挣些颜面,没想到你进了考场,写了几首歪诗就跑到街上斗鸡戏狗去了!还问我为何生气?你把祖宗的脸都丢尽了,还好意思来问我!”
柳逸玄一见老头吹胡子瞪眼,扭头就往外跑,生怕他再使用暴力。柳逸玄跑出了书房,嘴里还念道:“凶什么凶!不跟我说拉倒!”却看见升官坐在廊子里偷笑,升官问道:“少爷,又挨骂了?”
柳逸玄道:“也不知这老头子什么毛病,动不动就发火!”
升官笑着问:“您又怎么了,惹得老爷不高兴?”
柳逸玄道:“哪有什么啊,我就问他见没见过一幅画?”
“一幅画?什么画?公子要画干什么?”升官一连三问。
“就是一副山水画,是宫廷画师张择端画的,想问问老爷认不认识,没想到他发那么大火!”柳逸玄道。
升官道:“少爷想打听画,为何不去那些卖字画古董的地方看看?或许他们知道啊?”
柳逸玄道:“这幅画是宫廷里的画,这些古玩店未必知道啊。”
“这可难说,少爷,您不知道,我一个本家亲戚就在城东的‘古鼎斋’当伙计,上次听他讲,他们店里有好些从宫里倒腾出来的东西呢?咱们东京城里许多有钱的老爷们都到他们店里偷偷的光顾!”升官小声说道。
“是吗?哎呀,没想到这北宋也有这么多的‘倒爷’,那行,咱们也去逛逛,我这来了趟汴梁城,还没好好旅游一下呢!”柳逸玄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让升官陪他往东城去。
出了“旧曹门”便是东城新都,汴河水自西向东缓缓流淌,河流穿城墙而出,经过一道水门,水门由两扇铁闸构成,夜间会由守门士兵关闭,并且日夜有人看守。
沿汴河北岸,便是一条石板街,街旁店铺林立,房屋鳞次栉比,行人往来穿梭,络绎不绝。柳逸玄来到孙羊店门口,本想进去看看吴月娘,但又怕一时忍耐不住,觉得还是打听清明上河图的下落要紧,于是便过了孙羊店出“新曹门”。
“新曹门”外正是漕运的码头所在,汴梁城有七十多万人口,大部分的粮食都是靠这些漕运的船只从江浙一带运来,由于汴梁城内的河道较窄,许多漕运船只只得收了风帆,到岸边雇来一些纤夫拉船。
此时已是下午,各地的船只都基本上卸了货,几个挣了钱的纤夫们买了些酒肉高兴的正要往家赶。“王婆婆肉饼店”也关了门,想来今天的生意不错,肉饼也都卖光了,几个散了学的孩子手里拿着风车在街上相互追赶嬉戏。
汴梁城的街头一片祥和宁静,富人和穷人都在各自的生活里相安无事。柳逸玄觉得这种祥和仿佛是暴风雨到来前那阵安静,安静的令人恐慌。
柳逸玄走了不远便看到一座宽大的木制拱桥横跨在汴河之上,宛如雨后的一道彩虹,连接了两岸的繁华。柳逸玄知道这就是张择端画的那座“虹桥”,他连忙跑了上去,用脚跺了几下桥板,看看是不是结实,显然这没有必要,因为汴梁城每天都有大量的行人车马从此桥经过。
柳逸玄扶着桥栏往桥下伸着头去看,只见整个桥身是完全的木质结构,碗口粗细的椽木一律榫接而成一体,各个接头整齐铆并,严丝合缝,浑然天成。柳逸玄不禁赞叹古代工匠的技艺之高超,只可惜相关的建造图纸和工艺已经失传,后人单单凭借一副画上的图形,难以再将这座桥梁复制。
过来虹桥便是“拐子街”,不知是因为这里经常有人口失踪还是如何,起了这么个街名,升官说的那家“古鼎斋”就在这条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