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玄看到宋提辖要来动粗,连忙上前劝阻道:“宋提辖不必与他们动怒,这兄妹二人本是金国的皇室贵胄自然会傲慢些,跪与不跪,还是听老将军怎么说吧。”
宗泽在堂上听了这话,倒也明白柳逸玄的意图,自从那完颜雪儿被他捉来之后,柳逸玄对她是百般关照,丝毫不像是对待俘虏的样子。宗泽虽然不知道柳逸玄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但也知道柳逸玄与他兄妹二人的关系也绝不仅仅是战场上的对手这么简单。
宗泽咳嗽了一声,对宋提辖摆了摆手,说道:“既然他们是皇亲贵胄,不跪就不跪了吧。”又对完颜洪问道:“完颜洪,你今日被我军所俘,可愿真心归降我大宋?”
完颜洪横眉冷对,言道:“真是笑话,我乃堂堂金国郡王之后。岂能向你宋国投降?今日我被尔等所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再费口舌了!”
宗泽一见这完颜洪丝毫没有归降之意,留着他也没什么用处。便说道:“好个金国小郡王,倒还有些骨气,既然你一心求死,老夫就成全你,来人,把他推出府门,斩首示众!”
“是!”两名刀斧手应声进来,就要把这完颜洪推出门外。站在旁边的完颜雪儿一见自己的哥哥要被斩首,急忙对柳逸玄问道:“柳大郎,你不是对我说。只要你们破了磁州,就能饶我们兄妹不死吗?今日你家主帅,为何要杀我哥哥?”
柳逸玄听了这话,也想起来自己曾经确实对完颜雪儿这么说过,其实在柳逸玄的心里。他并不希望这兄妹二人被宋军所杀,毕竟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怀揣着满腔热血的年轻人,都处在生命最灿烂的季节,更何况这兄妹二人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他们不应该用年轻的生命为金国皇帝发动的这场侵略战争而殉葬。
“老将军,请刀下留人!”柳逸玄要为这兄妹二人求情。
宗泽早就料到柳逸玄会有这一出。因为他也听袁教头说起了昨日俘虏完颜洪时的情景,袁教头本想将这些负隅顽抗的金兵将士射杀,是柳逸玄在一旁阻拦,才把完颜洪生擒了过来。
“柳贤侄,这完颜洪不肯投降我军,留着也是个祸害。你怎么还要为他求情啊?这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妇人之仁呐!”宗泽不紧不慢地说道。
柳逸玄听了宗泽之言,回道:“老将军,晚辈并非是妇人之仁。只是这完颜兄妹,确实不该杀啊!”
“哦,不该杀?为何不该杀啊?你若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老夫倒可以饶他们一条性命。”其实宗泽也本无杀害俘虏之意,他只是想借此机会听听柳逸玄的想法。
柳逸玄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这兄妹二人的性命,不过他也曾经向完颜雪儿许诺过,等攻占了磁州,可以饶他们一死,只是自己现在还是宗泽帐下的一员参将,有些事情也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
“老将军,晚生与这兄妹二人是在濮阳城内相识,据晚生了解,他们二人并非十恶不赦之人,那涿州郡王虽占领濮阳,但也未曾大肆杀害无辜百姓,不比那些残暴凶恶的金国将领,此一不该杀也。
昨日我军入城之时,完颜洪宁死不降,即便今日成了我们的俘虏,他也未曾屈膝变节,此等威武不屈的忠良之人,实在让我军的许多将领们汗颜。老将军也知道,我们大宋军中出了许多郭药师、韩吉之类的叛徒,像完颜洪这般宁死不降的敌国将领,的确值得我们尊敬,此二不该杀也。
此番我军出征,是要收回河北的大片土地,可谓是名正言顺。而河北之地的守将,多是那郭药师以三寸之舌诱降过去的,前番我来说降韩吉,这韩吉本欲投降,就是担心圣上会追究其变节之罪才不敢轻易投降,若老将军能以仁慈之心对待这些投降过来的将领,势必会让那些有心归降我军之人不再心存顾虑,如果这些人能迷途知返,我们又会省去许多的麻烦。此三不该杀也。
老将军,濮阳、磁州之战,我军也有不小的损伤,若朝廷不及时补充人员和粮草,北去邯郸之路怕是更是艰难。此番我们连下两城,那郭药师必然会向金国皇帝奏报,虽然那完颜吉列被调往边关作战,若他得知自己的儿女被我军所杀,势必会来兴师问罪。倘若我们能留着他这一对儿女,即便他带兵前来,我们手里也有些砝码不是?此四不该杀也。
综合此四条,晚生以为这完颜兄妹的确不该杀,还请老将军手下留情饶他们不死!”
宗泽听了柳逸玄的这番话,也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此次他率军出征,能走多远自己也不知道,虽然钦宗说要收复河北大部的城池,但就凭他手底下的这点人马,能把邯郸打下来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这几天宗泽也正琢磨着要想皇帝和兵部汇报前线的情况,请求皇帝能多派些兵马来前线支援,自己这时候要是把完颜吉列的儿女给杀了,势必会招来完颜吉列的仇恨。一想到这些,宗泽心里便开始了犹豫,一时无奈,只好从了柳逸玄的请求。
宗泽言道:“柳公子所言也不无道理,那就暂且留下他二人的性命吧。”
第五十五章 兵部文书()
柳逸玄费了一番口舌终于保住完颜雪儿和她哥哥的性命,然后命人将他二人关押在府衙的后院。完颜雪儿见柳逸玄费了这么多周折,还对他们二人以礼相待,便不再一味地跟他闹腾,反而劝说他哥哥能够好好的活下来,等待他们的父王来救他们。
柳逸玄见他兄妹二人不再寻死觅活,也就放下心来。这一日,柳逸玄正在磁州衙门的府库里清点钱粮物资,却见小六子过来说道:“柳公子,朝廷的使者今天又到了,老将军正和袁教头他们在前厅接见呢,你怎么不去看看啊?”
“有什么可看的?肯定是因为我们打了胜仗,皇上又派人过来嘉奖我们,都是些客套话,没什么意思,不去!”柳逸玄一边说一边一边校看着手里的账本,显然没多少兴趣。
“是吗,可是小的刚才偷偷在门口看了一眼,见老将军看了朝廷的公文,显得愁眉不展,还跟那送信的使者吵了几句,不像是看到嘉奖令的样子啊!”小六子摸着脑袋说道。
柳逸玄一听这话,反倒觉得有了兴趣。“前番拿下濮阳,皇帝命人送来牛羊犒赏三军,今日破了磁州,皇帝更应该赏赐一下才是,怎么还会惹得宗老将军不高兴呢?难道朝廷又有新的指示了?”
“小六,你都听到他们说些什么了?老将军为什么要和那使臣吵起来啊?”柳逸玄对小六子问道。
小六摇头说道:“这个,小的还真不知道,小的只是从那路过,没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咳,真没用,亏你还是个负责侦查的哨兵呢,这点事都没打听清楚!”
小六一见柳逸玄埋怨自己,一脸委屈地说道:“这哪能怪我啊?将军们在说话,又不让小的们靠近。再说了,他们又不是敌人,我干嘛要去打探他们啊”
“行了,别说了。跟我走,咱们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柳逸玄伙同小六快步来到前院的府衙大堂,果然看到宗泽和许多禁军的将领们们在大厅里坐着,宗泽坐在靠在后墙的太师椅上,而几个将军们都坐在堂下,各个显得愁眉不展,唉声叹气,这让柳逸玄看得一头雾水。
柳逸玄走到袁教头旁边小声问道:“袁教头,不是说京城来了使者吗,人呢?”
袁教头说道:“刚刚让我们送走。你看,茶水还热着呢。”
“那使者来都说了些什么呀?”柳逸玄问道。
袁孟奇叹道:“唉,兄弟,别提了,说起来就让人心烦!”
“别介呀。哥哥,还是提几句吧,小弟也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柳逸玄急切地说道。
正当袁教头要开口时,却听到门外卫士通报:“马将军、刘将军到!”
众人闻声往门外瞧看,果然见汝南节度使马梦龙和相州守备刘浩穿着一身盔甲正往大厅里走来。磁州攻占之后,宗泽让二位将军负责城防事宜,让他们看守四门和城外的要塞。却不知今天叫他们来是为了何事。
因为两位将军是地方将领,品级也比袁教头、呼延庆这些禁军将领们高,所以各位禁军将领们纷纷起身迎接这二人,并且都互相寒暄了几句。
二人进了大堂,对宗泽施礼参拜,马梦龙问道:“不知元帅唤我二人前来。所为何事?”
宗泽起身走下堂来,手里拿着一份公文递给二人,言道:“二位将军看看吧,这是今天刚到的公文,看完你们就知晓了!”
马、刘二人接过来公文。将上面的文字浏览了一遍,然后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眉头一皱,对宗泽问道:“老将军,兵部这是何意啊?”
宗泽深深叹了一口气,摇头不语。这可急坏了站在一旁的柳逸玄,他连忙凑到马梦龙身边,伸着脖子去看那公文上的文字,马梦龙见他要看,便把公文顺手给了他。
柳逸玄接过来公文仔细一读,这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公文上写道:
“敕令河北兵马大元帅宗泽及帐下大小参军:此番你部取濮阳、破磁州、定安阳,复我河北疆土,扬我大宋军威,实则三军之表率,然金国虎狼之师,其势正猛,不宜过度还击,前番圣上已遣西路军主帅种师道出师太原,却被金国完颜宗望部击败,损失惨重。
再者,近日又得北方急报,蒙古人不堪一击,早已败退回阴山以北,金兵大部人马随时都有南下中原之势,为加强中原防务,特命马梦龙、刘浩二位将军率领本部人马返回各自领地,宗泽元帅可留下禁军人马驻守濮阳、磁州一线,时刻严防金兵南下渡河。
靖康元年八月初八,兵部檄文。”
“什么?兵部要让两位将军带兵回去,这怎么能行呢!我们才刚刚收复了三座城池,脚跟都还没站稳呢,怎么能撤兵呢?”柳逸玄非常不理解这檄文的用意,拿着它来问宗泽。
宗泽道:“不是撤兵,是暂时休兵!圣上是怕我们一味的收复失地惹怒了北方的金人,若他们缓过神来挥师南下,怕中原又要陷入危难之中,所以才让二位将军回去,做好中原防务。”
柳逸玄听了宗泽这话,更是让他失望,在自己的印象里,宗泽不应该是这么一个人啊,他应该顶住压力,誓死也要与金人决战到底才是,怎么能为朝廷这种糊涂命令开脱呢?柳逸玄苦笑一声,说道:
“怕?怕就能避免危难的发生吗?老将军,您不会不知道,我们好不容易渡河北上,趁着金国人还没防备好,正是收复失地的大好时机。前日安阳的叛军已经归降,再过几天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州县弃暗投明,若此时撤掉一半的兵马回去,我们拿什么去收复更多的土地?即便收回了又拿什么去守住啊?”
“柳贤侄所言,老夫岂能不知,只是这兵部的命令,老夫又岂敢违抗?”宗泽一脸无奈地说道。
柳逸玄想到兵部现在是李纲在担任尚书,急忙骂道:“都说这李纲多么贤明,看来也是个老糊涂蛋,他即便是用脚趾头去想,也不会下达这么愚蠢的指令!”
宗泽见柳逸玄又要口无遮拦,急忙阻道:“哎,柳公子,不要乱说,这事与李大人无关,据京城来人讲,皇上已罢免了李大人的官位,现在的兵部尚书,改由枢密院的张大人担任。”
“什么,李纲也被罢免了?”柳逸玄突然觉得今天发生了太多的意外,这一切都让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不知自己苦苦守候的这个王朝,究竟能坚持到哪一天。
“呵呵,都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看来此言不虚啊”
第五十六章 再生变故()
柳逸玄得知李纲被罢免之后,知道这北宋气数已尽,宋钦宗软弱无能,今天战明天和,畏首畏尾,难成大器。最可恨的是,外敌当前之时,北宋的文武百官表现的是如此的不团结,朝廷大臣结党营私,整日勾心斗角,各党派之间利用前方战事的胜败,见缝插针,为了赢得更高的权利,不惜相互污蔑,丝毫不顾及国家利益。再加上年轻的钦宗优柔寡断,根本镇不住这些朝中元老,因此也就成了朝廷大臣们摆布的木偶。
一个国家的成败存亡,并非仅仅取决于这个国家的经济军事实力,还要看当这个国家面临外敌入侵时的团结程度,外部的敌人固然可怕,但内部的矛盾却是致命的,是无法用军事和经济实力弥补的。上一次金人南下,钦宗和他的大臣们都以为金兵只是来抢夺些财宝和女人的,认为金人还跟以前的辽人一样,大兵压境也无非是想让大宋多进贡些丝绸布帛、金银瓷器而已,不可能有统治中原的野心和实力。
在天朝的这些文人眼中,中原是华夏民族祖居之地,自三皇五帝开始,还从没有一个外来的民族能把中原征服。汉初时期的匈奴虽然闹的凶,但最终还是被汉家军队赶到了西伯利亚,唐初突厥人几次入侵中原,也是被唐朝的军队击溃,最后不得已而俯首称臣,虽然宋朝在抵御外敌入侵时没有多少辉煌的战绩,但当年辽国大兵南下之时,也曾被宋军阻在澶州之外,没有让他们达到入主中原的目的。
所以此时的北宋,无论是皇帝大臣,还是士农工商,都不会想到金人有侵占中原的狼子野心,他们起兵犯境,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跟他们讲和,到头来无非就是要赔上点金银而已,而大宋地大物博,金银财宝有的是。既然能用钱财买来和平,又何苦让无数人去战场厮杀拼命呢?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一开始的阶段,宋廷显得是如此的犹豫不决,战和不定,等到后来金人再次围困京城,掳走徽钦二帝之时,大宋臣民才清醒的认识到,原来金兵不是在跟自己闹着玩,他们是真有统治中原的野心,于是乎。中原民族开始觉醒,一大批忠臣良将涌现出来。
柳逸玄自然知道这些,但知道这些并不意味着他能阻挡住北宋走向灭亡的脚步,别说他只是穿越成了一个北宋相国的儿子,他即便穿越成了钦宗赵桓。也不可能阻止历史前进的脚步。历史就是历史,成败兴亡自有它的规律。
此时磁州城内的这支宋军却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思考历史的规律,宗泽见马梦龙和刘浩各带了本部人马返回驻地,磁州城内守军也只有两万多一些,再加上濮阳和安阳各有五千守军,宗泽帐下总的兵力也只是三万而已,想当初出师渡河之时。宗泽本想着要收复邯郸和大名,却不料皇帝临时改了命令,让军队原地休整,不再去惹怒金人,这让宗泽大失所望,他本想上书劝谏皇帝。但朝中主战的李纲已被罢免,他料到即便上书也无济于事,只好依了圣旨,驻守磁州、濮阳、安阳三城。
柳逸玄知道宋军此时的兵力薄弱,若不及时补充人员。恐怕坚持不了多少天,他建议宗泽要在三城之内招募义勇,鼓励城里城外的百姓参军入伍。三地百姓被金人统治了数月,见朝廷将城池收回,没有让自己成了亡国之奴,纷纷响应征兵号召,自愿加入军队守护家园,因此宋军又扩充了近万人马。
这一日正是八月十二,柳逸玄与众位将领正在宗泽那里商议军情,忽然有探马来府衙禀报,宗泽见来人是自己派往邯郸打探军情的小校,连忙问他发生了何事。这么小校惊慌回道:“老将军,不好了,小的昨日在邯郸城外蹲守,见有大队人马往邯郸城里去了!”
“哦?可打探到是谁来了邯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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