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若知道,定然不会让你往那边靠,糊涂。”
王夫人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些,淡淡的道。
李氏闻言,心中怒火都快压抑不住了,道:“你二哥赋闲在家,整日里唉声叹气沉着一张脸。
我让他出门去走动走动他又不去,废……
你侄女儿瑜晴眼见就要出阁了,可那边狗眼看人低,竟有了悔亲的意思。
往日里的故旧,如今能指望出面的一个也没有。
这个时候,我不去谁去?”
“那你怎么不先来寻我?”
王夫人听她如此说王子腾,顿时又沉下脸道。
李氏眼珠子转了转,嘿的冷笑了声,道:“如今满神京城的权贵圈子里,谁不知道淑清你这个堂堂的当家太太,却被家里的庶子压的抬不起头啊?
连宝玉这样堂堂的嫡子嫡孙,也只能伏低做小,忍气吞声。
你哥哥也再三叮嘱我,不要再给你添麻烦,你过的不容易。
若是再连累你惹恼了那个三霸王,你的日子不定得多苦。
你说说,我如何还敢再劳烦你?
你已经被那个宠妾给压住一头,再惹事故,还不被人行出宠妾灭妻的勾当?
我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够了!”
听着这尖酸刻薄的话,被揭开心底伤疤的王夫人气得满脸涨红,双眼喷火的看着李氏,怒道:“谁在外面胡嚼舌根?什么宠妾灭妻?什么伏低做小?混账!
李园,今天你要说清楚!”
李氏被近乎崩溃的王夫人给唬住了,她喏喏道:“淑清啊,又不是我说的,都是外面那些诰命们在说。
她们都说,要以你为鉴,可不能疏忽大意,让家里的庶孽没了伦常王法。
更不能让区区一个贱妾,成了两头大,不,还不是两头大,是压在太太头上……”
“放你娘的屁!”
王夫人听闻此言后,面容都扭曲了,全身颤抖着,咬牙切齿的骂道。
也难怪她这么生气。
所谓贵族,所谓“礼”,所谓门楣府第,说到底,都是一回事,无非就是面子二字。
连普通百姓都讲究颜面,更何况这些用“礼”包装出来的“人上人”呢?
可是王夫人万万没想到,在她不知觉中,她的脸面竟已经丢尽了。
而且,还家喻户晓,“臭名远扬”。
更连带上了她的命根子贾宝玉都落了个窝囊废的名声……
这让王夫人怎能不近乎崩溃?
“去,将赵氏那个娼妇给我找来!我倒想当面看看她,怎么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怎么宠妾灭妻的!!”
王夫人转头,对一旁侍候的彩霞厉声喝道。
彩霞一直冷眼旁观,倒比王夫人清醒一些,她有些着急道:“太太,您再想想吧,闹起来可不得了啊……”
“贱婢,你也敢忤逆我!”
王夫人怒视着彩霞,厉声喝骂道。
彩霞忠心为主,焦急道:“不是的,太太,您要……”
“噗嗤!”
一旁的李氏适时的嗤笑了声,语气轻蔑道:“淑清啊,我看外面那些人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你连你这里的丫鬟都指派不了,啧啧啧……”
“啪!”
王夫人此刻已经完全气昏了头,再被李氏的风言风语一激,愈发火冒三丈,一耳光扇在了彩霞脸上,怒道:“再敢多嘴,今天我就杖毙了你们这起子无法无天的贱婢!
还不快去!”
彩霞捂着高高肿起的右脸,双目含泪,却也不敢再违逆王夫人的意思,出了门,往赵姨娘小院儿走去。
……
荣庆堂内,贾母正在训斥贾环,恼他欺负他二哥。
薛姨妈在一旁亦是哭笑不得。
以往哪一回,贾宝玉摔一次玉,都要闹的天翻地覆,牵动无数人心。
可是刚才,也不见怎么地,贾宝玉就是摔不出去玉。
只要一摔,玉就会出现在贾环手里。
不管他往哪个方向摔,用多大的力,结果都一样。
每一次被贾环接住后,也不用贾宝玉要,他就自动还给人家,还用下巴示意他继续……
最后竟气的抓狂的贾宝玉,在浑身打摆子中绝望的痛哭出声。
可贾环这怂人,连哭都不许人家哭,还威胁人:“你再哭,我去喊爹了啊!
你再哭,爹立马就来了!”
于是哭泣成殇,贾宝玉生不如死的赖在贾母身边不起来了……
贾环在一旁居然还可恶的呵呵笑……
这让贾母快心疼死了,连连收拾了贾环几下,然后安慰起贾宝玉来。
安慰一点没效果,见贾环还在一旁乐呵呵的颠着手里的玉玩儿,贾母劈手夺了过来,然后有些真恼的埋怨道:“你今儿是真疯了?也不知道让着你宝哥哥一点!气坏了他你仔细着。”
贾环笑道:“老祖宗,这个口子可不能开。
别的都无所谓,吃喝玩乐、荣华富贵都随他。
可是外面的政事,却不能让二哥胡乱插手。
水溶为何与他们这一伙子定一个劳什子君子协定,不许插手俗务?
就是怕他们胡乱开口,出乱子。
要在别的时候倒也罢了,可偏偏现在正是你死我活的时候。
现在谁敢和那边有一丝牵连,日后清算起来,就是一个污点。
连我都忌惮着不愿往前挨,唯恐沾身上一坨****。
二哥居然还想着往前凑。”
贾母闻言,面色连变。
薛姨妈在一旁也劝道:“老太太,外面的事,还是要让他们哥儿爷们去理会吧。
咱们内宅妇人哪里懂得这些,宝玉也是如此……
外面的人可不像咱们,他们多人心叵测,奸猾之人太多。
万一宝玉被人给算计了去,引出萧墙之祸,兄弟阋于墙,那可就真不妙了。
老太太,莫非忘了上回之事?”
贾母闻言,想起上回王夫人逼贾宝玉,让他给王子腾求情一事,脸色一沉。
缓缓的点点头,道:“姨妈说的对,人心最是难测。”
说罢,转过头对软榻上已经回过神的贾宝玉严肃道:“宝玉,你都听到了?姨妈和你三弟说的都有理,外面太凶险,不是好顽的。
近来你三弟都只能躲在家里不敢出去,你也少出去吧。”
贾宝玉算是看出来了,有贾环在,他摔玉的戏唱不了,薛姨妈也不向着他,连老太太都不向着他,他继续“作”下去也没意义了,只能坐起身来,对贾母点点头,老实应道:“老祖宗,孙儿知道了。”
贾母闻言,顿时笑了出来,道:“到底是老祖宗的乖孙儿,最是懂事听话。”
薛姨妈也跟着奉承了两句好话后,贾母的脸色就愈好了。
而正这时,众人忽见赵姨娘身边的丫鬟小鹊从荣庆堂外匆忙走了进来,面色焦急……
……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三章 王氏()
贾环面色微微阴沉,与贾母等人一起往荣禧堂走去。
贾母看着贾环与她们微微拉开一点的距离,脸上面色阴鹜,一双老眼中眼神发冷。
她倒不是对贾环有意见,亦不全是对王夫人,更多的,是对王子腾夫人。
这个贱妇,还真如薛姨妈所言,心思叵测,搅和的府中不得安宁。
看看贾环此刻的表现,摆明了一会儿要是看到赵姨娘受了委屈,就绝不会姑息,连她的颜面都不会给的姿态,贾母心里一阵忧虑。
但愿王夫人头脑清楚,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否则的话……
这个家的人心,怕是就要散了……
……
荣禧堂内,王夫人高居上首西座,眼神如刀的睥睨着堂下的赵姨娘。
她身旁下首,坐着王子腾夫人李氏。
不过,有意思的是,王子腾夫人看起来,竟十分友善的模样,还对赵姨娘微笑着……
赵姨娘屈膝一福,对王夫人笑道:“不知太太喊我来什么事?”
“跪下!”
王夫人面寒如霜,从口中挤出这两个字。
堂上气氛陡然压抑。
几个刚才跟进来服侍的丫鬟,都忍不住色变起来。
赵姨娘却呵呵道:“太太此言何意?”
王夫人见竟喝不动她,面色愈发黑沉,寒声道:“我为妻,你为妾。我为主,你为奴。
你说是何意?”
赵姨娘闻言,脸色有些不自在了。
她是家生子,自幼生活在荣国府,对于主仆尊卑这一套,几乎是印在了骨子里。
当年她一直不停的在王夫人跟前跳哒,也从来不敢当面顶撞王夫人,只是在她眼前胡言乱语,想玩儿话里藏话那一套去恶心王夫人。
只是,她那点心计和水平,话开个头儿就能让人听出来里面的孬意,然后如愿的被训斥一顿,老实几天……
这一会儿,王夫人拿出当年的气派来,赵姨娘顿时有点招架不住了……
她见识有限,一辈子的眼界就只在荣国府的这片天地里。
什么伯爵侯爵将军的,对她来说,太过虚无,也太过遥远。
反而不如老太太和太太甚至是王熙凤在她心中了得……
在下人面前,她还敢摆摆贾环老娘的谱。
可是面对上王夫人和贾母,她自觉就矮许多。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跪。
倒不是她有多排斥。
之前给府上的主子跪了二十多年,再跪一次对她来说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
只是……
赵姨娘一脸“我为你好”的表情看着王夫人,道:“太太,你说的在理儿。可是,我还是不能跪。
不是我不愿跪,我跪跪倒无所谓,跪了半辈子了,怕什么……
只是我家那个孽障,一点理都不讲。
他叮嘱过我好多次,家里除了老太太外,其她的哪个都不许我跪。
你听听,这个小畜生,还命令起我来了。
本来我是不听的,全当放他娘的屁!
还有儿子敢命令做娘的?他再了得,也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货不是?
我本来想大耳刮子抽他,追了他半圈儿,可是却被老爷给拦住了。
老爷叮嘱我说,环儿说的在理。
我为环儿生母,代表的是他的体面。
轻易再给人下跪,确实不合适,别人也受不起。
老爷还开玩笑说,谁让我给他生了这么个有能为的儿子……
哎呀呀,真是……我都臊的慌!”
看着赵姨娘在下面都快要唱起来的“浪样儿”,王夫人只觉得一口怒血呕到了嗓子眼儿处,手攥的发白,青筋毕露。
全身都轻轻颤栗着……
连王子腾夫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还真真是……开了眼界!
关键是,以李氏的眼力看来,这个粗鄙不堪的妇人,说这些话,竟然是真心的,不像是在故意气人……
一时间,连一向自傲,以为天命富贵福运无双的她,都忍不住咒骂起老天爷瞎了眼了。
怎地就让这个除了颜色好一点外,要出身没出身,要城府没城府的奴几辈蠢物,受了这么大的福运。
她也配?
若是她有这么一个儿子这般了得……
想起外面诰命夫人们常议论的话,说这个赵姨娘的气运还没到鼎盛。
待贾家的老太太归西后,谁还能拦着她去宁国府当老祖宗?
到那个时候,满神京城的诰命,都得给她赔上笑脸。
还未必都有这个“福气”能见着她……
一时间,李氏心中的嫉妒几乎点燃了她。
“所以啊,太太,不是我不给你下跪行礼,你也知道,我家那个孽障,一点礼数都不懂。
早年的时候,我说他半句,他都敢跟我瞪眼。
后来被先荣国好生教训了一通,才好过来。
可还是好的也有限,他若是知道了我给你下跪,我怕他再来跟你混闹……”
赵姨娘说的情真意切,可王夫人整个人却如同处于水深火热中。
一方面,她觉得怒火快要将自己焚烧了,恨不得立时让人将堂下这个小人得志、猖獗无礼的贱人给杖毙。
可是,又想起贾环平日里,愈发威重无情的眼神……
连与她行长辈礼都只是淡淡的点点头,问声好。
若是……真惹怒了他,可怎么好?
可……
可是……
纵然如此,想起外面的那些恶毒言语,王夫人觉得,她宁死都不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更不能让贾宝玉跟着她,一起承受一个被庶弟压成窝囊废的名声。
她即使死,都不允许这样的事……
不过,没等王夫人下破釜沉舟,玉石俱焚之决心,她狰狞的面色,就将赵姨娘给吓住了。
之前那么多年,多咱时候见过“菩萨”一样的太太这般怒过?
哪怕她故意在王夫人面前,秀她和贾政的恩爱,王夫人也不过厌恶的训斥惩戒她一番罢了。
可是现在……王夫人面容狰狞,双目发红,全身颤栗,似乎到了疯狂的边缘。
赵姨娘真的怕了……
也纳闷儿,不就是下跪吗?
何以至此?
念及此,赵姨娘一脸怕怕的,毫无心理负担的跪了下去……
当贾环进门时,看到的,就是王夫人一副如欲噬人,凌逼赵姨娘下跪的模样……
一瞬间,贾环让王夫人见识了,什么是夜割可汗头的煞气。
王夫人之前凌厉如刀的眼神,只能算是裁纸刀。
而贾环此刻锋利无匹的眼神,却是杀人刀。
只一眼,那森寒的杀气,就逼的王夫人脸色煞白。
她觉得,贾环此刻,是真的有要将她千刀万剐的决心。
若非这半生的骄傲和尊严强撑着,王夫人此刻怕是连坐都坐不住。
然而,当她看到贾母身旁垂着头的贾宝玉时,却又从心底涌出一股力量。
她紧抿着嘴,微微扬起下巴,回视着贾环,眼中,甚至可以看出死志……
她相信,她若被逼死,贾环也绝得不到好。
即使他已经出继到宁国府,可她毕竟也是他当年的嫡母!
纵然身死,她也要将他拖下谁,纵然不能让他身败名裂,也绝不能再让他压在贾宝玉的头上。
看着王夫人竟然还敢如此挑衅,贾环极为阴冷的笑了声。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看王夫人一眼。
他会让她明白,今日赵姨娘这一跪的代价,会有多么沉重。
“娘,我们走。”
贾环走到赵姨娘身边,轻轻一个巧劲,扶起面色有些戚戚然的赵姨娘,说道。
赵姨娘这会儿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道:“环哥儿,可不是我自己要下跪的……”
贾环点点头,轻笑道:“我知道,没事的娘,儿子保证,以后不会有人再有这个机会,再有这个胆量了。”
此言一出,满堂人皆面色大变。
贾环虽然说的轻快,可话中的寒意,连迷糊的赵姨娘都感觉到了。
她看眼面沉如水的贾母,给人赔了个大笑脸,然后拉着贾环小声道:“你个蛆心的孽障,少给老娘惹事。我舒心日子还没过几天呢,你再闹个鸡犬不宁,老娘还过不过顺心日子了。不就是跪一跪,又不是没跪过,值当什么……”
贾环闻言,嘴角抽了抽,点头赔笑道:“娘你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赵姨娘闻言,正想再说两句,上头却又传来了王夫人的声音。
因为贾母进来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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