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内心的悲伤。在知道身世后,她甚至有些恨死者。二十四年的欺骗,只要死者活着,这种欺骗将一直持续下去,而欺骗者却以恩赐者的身份,得到她的爱戴与尊敬。
“虽然说,基督徒只要信主,死后就可以升天堂,但带着谎言,天堂之门是不会打开的。”何俑说着,遗憾地摇摇头走出房间。
第二十章 第四个夜晚
没有拉上窗帘的房间,窗外的黑暗已经告诉房里的人,夜晚再次到来了。
安静无声的空间,溢满死者的忏悔,因为灵魂无法进入天堂。叶婉站起身,拿回证明她身份的项链,冷漠地再次看了一眼床上的死者,压制住内心的悲与恨,离开房间。她现在别说替死者哀悼,就是听到死者的名字,都无法抑制内心的怨恨。
高平膺跟着走出来,在她的身后问:“叶小姐现在是不是不关心凶手的事了?”
听到叶小姐的称呼,叶婉第一次觉得刺耳,她应该是沈小姐,沈家的三小姐。身份一转变,人的心态也瞬息万变,她开始站在沈家的角度去想事情。有关秘道之门,叶婉暂时又不想透露了,她不知道地下的秘密还隐藏着什么,也许跟沈家有关。
“谁说我不关心了。”叶婉不回头地说,“我不是还没死吗?既然活着,自然在意凶手。”
“这倒是,不抱乐观地说,叶小姐的处境相当的不好。”高平膺担忧地说,“你的身份太特殊,而且知道了地下的秘密,这都可能成为被杀的理由。”
高平膺的担忧不是无中生有,她是有太多被杀的理由,不管以前的身份还是现在的身份,都抹杀不了她是罪恶者后代的身份。她也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看到了第十二个人,去过了地下,加上十年前的事,无论哪一方,都有理由杀她。
叶婉停下脚,回过头看着高平膺说:“如果我死了,你就是凶手。”
她的话让高平膺哑然失笑,笑后说:“记得有一句台词是‘给我一个杀你的理由’,杀人是需要理由的,我为什么要杀你?”
叶婉不客气地指出,在这住宅里,只有他知道有关她的过去。在她二十四年的光阴里,唯一的罪过,就是十年前的沉默。从沈乐的死法上看,很可能是十年前死者的后人来报仇,而高平膺的年龄与他的神秘,都有可能说明他就是那个死者的后人。
高平膺很无辜地再次声明,他不会因为叶婉过去的罪过,对她有任何偏见。而且,她的过去跟住宅里的事无关,作为一个警察,他会去了解任何情况,但了解后,也会替她保密着。对他来说,她是一个证人,是这场杀戮的最好证人。他非但不会杀她,还会全心全意地保护她,以一个警察的职责。
明亮的眼睛与真诚的言语,让叶婉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的怀疑。如果不是因为,高平膺在听她说完十年前的事后,眼睛里闪烁的愤怒,她也不会对他有怀疑。按照高平膺说的,她十年前的沉默,不会成为现在她被杀的理由。这样看来,他相当熟悉十年前的事。叶婉再次问高平膺,他跟十年前的那个死者,真的没有关系吗?
高平膺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让她不要胡思乱想,他不会为这样浅薄的理由去杀她。十年前,她所做出的事情,符合一个小女孩的思路,不沾染一点罪恶的色彩。他来这里的理由,当然不全是因为沈华起的邀请,的的确确是因为十年前的事,但他的目标里没有她,她完全可以放一百个心,如果想要杀她的话,那一定跟她的身世有关。
叶婉的身世,现在真的就像一把致命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谋财者是不可能容忍她的沈家小姐身份的,叶婉甚至嗅到从四楼飘来的血腥味,吴媚兰的同伙,神秘的第十二个人,已经在摩拳擦掌,准备杀向她了。
“记得那首耶稣诗里有一句是,‘不祥的数字再次奏响罪恶’,不祥的数字就是十三。刚才我看吊坠里的纸条时,无意识中数了一下字数,正好是十三个字,不知道那一句是不是暗指我的身世。”叶婉做了一个猜测。
高平膺点点头,表示她的猜测也是一种理解,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出现其他跟十三有关的事物。他建议在没抓到凶手前,她和他都不要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为了安全一起待在客厅为好,这样可以减少凶手下手的机会。
今夜的客厅,一如昨晚那么冷漠,窗外的雨声虽然小了,可寒气更强烈了,既使开着暖色调的吊灯,还是有一种笼罩在阴深气息中的感觉。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高平膺靠在沙发背上养神,疲乏的脸色写着饥饿,他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看到保护者的疲乏,叶婉的良心有所不安,她明明可以帮助他获取食物,却沉默不语。
“你真的能保护好我这个证人吗?”叶婉问她的保护者。
高平膺自信地表示,只要她不离开他独自行动,应该没问题。叶婉冷冷地提醒高平膺,不要太自信了,也许凶手会一下子杀掉他们两个人,他的身份同样是凶手忌讳的,他也是干扰凶手计划的人。
保护者微微一笑,依然保持着自信,就算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叶婉相信他也会保持自信,这是一个警察对抗罪恶的应有态度。她打算也学他的自信,不把凶手当回事,她已经知道凶手与同伙,防范着他们就不会有事。
突然,一声恐怖的叫声划破沉静的夜空,震撼了整座住宅也震撼了客厅里的两个人。恐怖的叫声没理性般不停止地叫着,那是女人丧失心智的疯狂。撕心裂肺的叫声,在深夜寂静的住宅里响起,令人悚然惊魂。
声音是从四楼传来,恐怖的叫声就像坏掉的闹钟,不间断地,时响时弱,时长时短,乱七八糟地响个不停。高平膺与叶婉急忙朝四楼跑去,同时二楼的张妈与何俑,三楼的吴媚兰也朝四楼走去,大家都被恐怖的叫声惊动了。
站在四楼的楼道上,大家再次显出惊惶的神情,因为所听到的恐怖叫声,并不是从四楼的三间房里发出,而是四楼那幅油画后面。这说明四楼的确是有密室,密室就在挂油画的墙壁后面。二楼和三楼这个位置都是洗手间,四楼没有洗手间,而楼道的长度却又与二楼和三楼一样,明摆着这面墙后面有问题。叶婉和高平膺早就感觉到,只苦于找不到入口,四楼可以检查的东西都检查过,没有可以穿墙入室的东西。
叫声还在持续,不过有点声嘶力竭,还掺杂了绝望的哭泣声,像一个女人对生活对人生彻底丧失信念的悲号。是谁在密室里面哭叫?第十二个人可是一个男人,难道他还有一个同伙在里面?想到同伙,叶婉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一个人,站在四楼的吴媚兰,惊慌失措的神情超过所有人,那张因不安而抽搐的脸,说不出是恐慌还是焦虑。
高平膺与何俑一起取下油画,再次检查墙壁。叶婉又注意到四楼的人数不对,只有五个人,除去躲藏在地下的,和死去的人,现在的住宅里应该还有六个人,少了一个人——沈丹。恐怖的叫声很像沈丹的声音,她与第十二个人是情侣关系,精神出问题后,感情还有印象吗,她和男友现在维持什么关系?
“吴女士,你知道密室的入口吗?”高平膺问吴媚兰。
“不,不知道。”吴媚兰摇摇头,看到大家不信任的目光,再次表明清白,“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里面哭叫的人是谁,你应该很清楚。”高平膺提醒吴媚兰,“你不担心沈丹吗?”
听到高平膺的提醒,吴媚兰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慌乱,扑到挂油画的墙壁上,拍打着墙壁叫:“沈丹,你快出来,不要吓唬我啊。”
墙壁里面的人没有理会外面的召唤,还继续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与悲伤中,没有规律的哭叫声,说明她的精神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突然在密室里惊叫哭泣,密室里的主人呢?为什么允许这样疯狂的,揭露他藏身之所的行为存在。还是,这根本就是他们的计谋,故意设下的陷阱?
“听声音,沈小姐病情不太好。”何俑不安地说,露出对病人病情担忧的神情,他从来没有对沈丹这样担忧过,他的担忧说明,沈丹的病情真恶化到难以收拾的程度了。
墙壁里的声音渐渐弱下来,估计是叫累、哭累了。渐弱的声音在最后停止无声了。墙壁外的人不知所措,又无能为力,只能站在楼道上干着急。吴媚兰坐在墙壁边抽泣,她的表情很失落,一种大势已去的失落;张妈站在那里,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惊讶地看看这个人又看看那个人;何俑双手交叉在胸前,低着头在沉思;高平膺皱着眉在楼道上东看西看,企图找到密室的入口,却又无从入手。
叶婉看着平坦的墙壁,想到秘道之门的构造,她暗想密室的入口会不会也像秘道之门那样利用地面的木板做机关。她叫吴媚兰离开,然后在接近墙壁这一带的地板上按那些短接的木板,差不多每块都按遍了,都没有反应。
“你在干什么?”她的行为引起高平膺的注意。
叶婉按完最后几块站起身,遗憾地说:“我只是想找到打开密室的机关,可惜没有用。”
“叶小姐真会动脑筋。”何俑夸奖了她。
高平膺没有表态,一直皱着的眉倒是松开了,他没有研究地板,而是将目光落在三间房这边。看了几分钟,然后走到第一间房打开进去,一分钟后又出来,接着打开第二间房进去。叶婉跟进第二间房,看到高平膺在用手丈量房间的面积。他量完第二间房,又出去走进第三间房量,三间房都量完了,他又匆匆跑到楼下,过了几分钟,他又从楼下匆匆跑回四楼,用手丈量第一间房正门外面墙面的面积。
“你在干什么?”
叶婉看着高平膺问,他没有马上回答,量完墙面后停下来休息了一下,靠呼吸恢复元气。一天没吃东西,稍微的运动都容易造成体力不支,令人气喘吁吁。高平膺也一样,没有食物的补充,再结实的肌肉也会失去力量。他调好呼吸说:“我量过了,三楼和二楼的房间面积是一样大的,而四楼的三间房,面积都比三楼和二楼的房间小,每间房宽度少十厘米左右,深度少三十厘米左右。”
房间的面积小一些,在肉眼上很难让人感觉到,三楼和二楼的房间里面又有家具,会混淆视觉。叶婉已经从高平膺的话中领悟到房间面积不统一的真正原因,同样的楼道,同样的房间数量,为什么偏偏把四楼的三间房面积改小。三个十厘米左右加起来就是三十厘米左右,从三间房的宽度里抽出这些空间面积,与深度里抽出的空间面积,是不是刚好可以连接形成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向密室的通道?
“当叶小姐跟我说发现有第十二个人在四楼出现,我敏感猜测到四楼有密室,但三间房之间的墙壁和楼道的墙面,都没有找到通向密室的入口,所以我又失去了方向。来自四楼的叫声,终于确定四楼的确有密室,叶小姐在地板上寻找机关的行为,突然间提醒了我。密室入口的机关为什么一定要在墙壁上,可以在地板上,机关的假设有了方向,我就寻找通道的方向。”高平膺走过去,右手支在第一扇房门左面的七十多厘米墙面上,继续说,“根据叶小姐提供的线索——第一次撞见第十二个人时第十二个人向楼道里躲藏的速度与方位,最有可能是藏身进第一间房。房间没有问题的情况下,我想到第一间房的墙面,就是靠楼梯的这个墙面。”
高平膺说完放下手,让大家观察墙面。这个墙面旁边就是楼梯,仔细地观察后,叶婉发现它比三楼和二楼靠楼梯的墙面要宽一点,差距不是很大,宽十几厘米。三楼和二楼靠楼梯的墙面宽度大概是六十厘米,四楼的有七十多厘米。随墙面,四楼三间房的房门也因此向里偏移十厘米左右,这点差异不用心去注意是不会被发现的。刚来时,叶婉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唯独四楼的墙壁装饰上木板,其实是设计者用来迷惑外人视线,隐藏密室入口的手段。设计者绞尽脑汁力求密室入口的隐蔽性,在干净的墙壁上做通道门不容易,装饰上木板后,就可以借物用物,道理和楼下的秘道之门是同样的。这也是四楼三间祭堂只有门没有窗的缘故,因为房间的后面是秘密通道,不是外界。
“屋内的外墙可以是二十厘米,也可以再减少厚度,只要不少于十厘米就可以。单靠外墙上这点偷工减料是不够的,于是,我想到房间的面积,是不是也偷工减料了?事实证明了这点。我量过第一间房里面的宽,是十九个横距,而房外的宽是二十一个半横距。横距是指从我大拇指顶点到中指顶点,长度应该有二十厘米,就算这面外墙是二十厘米,二十一个横距减去一个横距,第一间房里面的宽应该是二十个半横距,而现在是十九个横距。要知道四楼三间房是一样大的,内墙壁也没有问题,少了一个半横距,去哪里了呢?”高平膺说着用手拍了拍靠楼梯这边七十多厘米的墙面,指示在这里。
高平膺的一番讲解,让叶婉恍然大悟第十二个人的神秘行踪,怪不得刚到住宅那天,她跑上楼时,楼道里没有一丝人躲藏的迹象。这样看来,她在查看完三间房门后转过身时,沈丹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也是因为对方是从通道里出来。在二楼时,沈丹是往楼下走,也许就在叶婉进房里收拾行李之际,沈丹又由楼下去往四楼与第十二个人会面,他们在会面时,刚巧叶婉要去阳台,看到她上来,四楼两个人急速躲藏进了通道。
开启密室通道的机关正如叶婉猜测的,不在墙壁上,就在这面墙的转角处,就是外墙的顶端墙角。住宅里的木板都是由右向左横排的,所以只有左边的墙角才会出现短接的小木板。按下这块小木板,就听到外墙顶端的墙角,发出一声弹簧跳动声。外墙顶部的木板缝隙有了一丁点儿动静,高平膺用手一揭,于是这块两米高,由两组木板造成的密室通道门被打开了。在这块木板后面,一米六左右高度的中央位置,有一个伍角硬币大小的圆镜。在其相对的木板外面,在两块木板块的缝隙里,有一个极小极小,如针孔般的一个微型小孔。原来木板门上装有能一百八十度旋转的针眼监视器,在通道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四楼楼道的情况,出入时就比较安全。
随着通道门的打开,一个近四十厘米宽的通道出现了。第一间房的外墙被减料,只有十厘米厚,加上从三间房里“偷”来的近三十厘米的宽度,刚好形成一个近四十厘米宽的通道。虽然有点狭窄,但只要身材不太胖,进入通道还是没问题的。
第二十一章 第四个被杀者
通道门打开后,外面的人却没有马上冲进通道,因为在楼道的光线照耀下,大家看到昏暗的通道地上有红色的液体,断断续续,但却通向深处。
“是血吗?”
叶婉问蹲下身查看红色液体的警察。高平膺查看完站起身点点头,然后叮嘱大家,进去时要小心地上的血迹。说完他侧着身,小心避开地上的血迹,慢慢朝通道里面走去,叶婉和其他人也依次小心地跟进去。
这条通道有三米深,拐弯后的通道近十米深,也就是四楼三间祭堂加起来的长度,到尽头便是密室。密室里开着灯,总面积和三楼二楼的洗手间是一样的,只是隔局上有点差异,没有浴室,另一头是用磨砂玻璃隔造的空间,应该是厕所。
密室当中算是居室,没有任何家具,靠左面墙边,放着一套被褥,被褥边的地板上,散放着乱七八糟的杂物,就像一个狗窝。狗窝里呈现着可怕的情景,那就是被褥上的人,一个被杀的男人。他全身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