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天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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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星天择-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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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耐人寻味的转折()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守贞又出动了多次突袭,目标皆为兴捷军,这样一来城西城北的护圣、奉国二军警戒心即略有怠惰,估么着李守贞知道机会来了,终于纠集一次最强力的打击力量,改出西门闪击护圣军。

    这一次出击有些效果,他们趁着护圣军暂时被打退时迅速破坏了西门外那六层木栅的前三层,以及不少的筑堡,而后退回了城内。

    然而禁军只花了不到两天时间,就再度修复了两层木栅,随后河中军又在第三日再度冲出,这一回只破坏了一层就被打退回城,此次不但效果不彰还折损了些人马。

    这样的拉锯不断持续着,郭威索性不让部队痛击敌人,而是先让军队后撤,然后等敌军正在破坏时反攻把他们轰回去,同时又加筑了两层木栅。

    反复数次的拉锯后郭威又命令每隔五十步修起一座箭塔,这一来河中军连出击都不敢了,干脆就这样缩在城里干耗了……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时间已到了九月中旬。

    二百里外的长安永兴军这边,城外十五里,郭从义站在一个土丘上,焦急的等待着探马们的回报。

    “报!”又一个斥候已经回来了,“禀郭帅,王继勋大军依然一切如常。”

    王继勋是李守贞手下的大将,此人深得主子信任,信任到当初被白文珂麾下的陕州都监王玉偷走了潼关后,李守贞居然还继续重用他。

    王继勋带着河中相当一部分主力部队开到永兴时,和郭从义有过多次小规模的接战,郭从义将战报加油添酱地渲染一番后,托以“栎阳大捷”而上报朝廷,得到了表彰。

    然而王继勋退到新丰后,郭从义也就再不敢进击了。当然郭枢相确实没指望郭从义搞出什么大动静,只要威胁赵思绾的同时严密监视王继勋军动向也就可以了。

    永兴行营都监王峻听到这斥候的报告,不禁皱着眉质问郭从义道:“什么叫一切如常?就凭你让他们去看看炊烟么?”

    郭从义听了这句话心中升起一肚子火,不过他毕竟时常还得依仗着王峻出主意,故而强忍住了没有发作。

    “不必焦急,敌营中混入了我军的细作,等他们回来报告就好。”

    王峻用力叹了口气,他和郭从义的关系倒也新奇,一方面两人说话总是不能投契,即使不算“半句多”,那也聊不到十个来回就立即兜不拢。然而双方却都没有把相互间的龃龉闹到上面去,就连上书稍稍发个牢骚都没有。

    临阵搞得自己破了局,那么两个人到底都没什么好处,既然如此二人也就不搞些过分的“互害”之举了。

    “郭将军您放了几拨细作了?有一个回来的吗?”

    见郭从义不愿应这个问题,王峻就替他答道:“没有!一个回来的都没有!这证实了什么?正表明咱们的所有细作都被王继勋扣了!如此严密的防备,必是要有所动作生怕我们知道!”

    “好了好了!你说得对、对、对!但是探马也查了,细作也派了,咱们还能怎样?”

    “打呀!”王峻毫不犹豫的答了这一声:“只要咱们时不时干他几仗,立马就知道王继勋全军是否还老老实实的待在新丰。”

    “打个屁!”

    郭从义终于怒了,他知道七月初天气暴热的时候军中刚闹了一大场瘟疫,后来入了秋刚刚才缓过来,而且周边的军粮征调也越来越困难。这时候出骊山去新丰打仗,那赵思绾万一从背后袭击怎么办?

    “你不怕背后敌袭么?”郭从义冷笑一声。

    “末将保证,赵思绾绝对不敢打,他此时如此缺粮,现在抓住机会打草谷都来不及,哪还有精力来袭击咱们?”

    “哎……”郭从义长叹一声道,“王都监,你保证又能有什么用?舍本逐末的事郭某坚决不能做!咱们最主要的任务是看住赵思绾,不让他出城打草谷吃饱喝足来打咱们,”他又用力指了一下东边河中的方向:“还有禁军!”

    王峻无法再说下去了,他知道郭从义立刻又会重施故技,拿当初自己攻打长安失利的事当话瓣了。

    果不其然……

    “你老是打打打,当初刚来长安我就听了你的,给了你两万大军呀!结果如何?结果如何啊?那次我没有苛责你,向朝廷写战报时更是处处护着你,还望王都监行行好,不要再令本帅为难了。”

    王峻拜手垂首对这位主帅行了个礼,便一言不发的回去了。

    ………………………………………………………………………

    河中蒲州府南面兴捷军中,承远自从来到这里,头一个月打了几仗后也就逐渐沉寂下来。直到两三天前伪秦军才发动过两次大规模进攻,这两次攻击李守贞几乎是拼了老命,郭威的部队也吃了不少苦头。

    除了最初“黑白双骑”那一战立功之外,每一次敌袭他都守在主帅身边,不过郭荣是个绝对拒绝缩在后面的长官,因此这几次反袭击战中承远还算小有斩获。

    自从那次以后,除了平时去裘飞虎新建的骑都操练些武艺,承远却再也不愿和裘飞虎一起上战场了。他知道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黑白双骑将”的名声既然打了出去,那么一到接战时自己自然成为河中群雄收功绩和经验值的目标,战场上变成大boss还好,狐假虎威人家都躲着你,然而变成小boss一般都没啥好事……

    每随郭荣迎战时,他都拒绝再骑那匹黑马,承远一边处理下属各司参军送来的汇总心想:“要我去扮猪吃虎那还可以,若让他人扮猪来吃我,那还是算了吧……”

    现在围城战拖到入秋,天气已经有些凉了。承远等的不耐烦了起来:

    “难道真的又要像正史那样一直围到来年八月?按理说这回出动了三支禁军,粮草也更加充足,李守贞绝对无法再有侥幸心理。而且有了曹正的建议(曹正跟承远出现在河中,这也属于历史的改变)两军的几次大战,禁军都有意的减少对河中军过度杀伤,而是先撤后再反推把他们轰回去。这样敌军吃饭的嘴成倍增加,李守贞应该不得不狗急跳墙了呀?”

    另外前些日子郭威曾经问过自己这个行军司马:让他根据情报来推算李守贞的存粮大概有多少,承远知道本来正史上李守贞熬到明年三月就不得不吃人了,按照自己重新的估算那河中九月末存粮也要见底。

    这个判断当时他说得斩钉截铁,因此到时候失效的话,那别说将来升中军司马了,现在作为兴捷军司马的他威信也要大打折扣……

    “历史还是不会改变么?那我穿越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如果一切回归正轨那倒也好,兴许我找机会回到洞儿山,没准又能回到21世纪初了。”

    承远正在胡思乱想,忽然中军大帐那边擂起一阵鼓声,他心想“这个时候升帐,不合规矩啊?”他等了好久中军那边都没有再次擂出散会的三通鼓,剧烈的好奇心下承远索性拉过一匹马要去看看情况。

    走至城西,承远只觉远处一片吵闹,仔细一听,却是一阵阵海量的马嘶之声。他望向西门处,一群群无人骑乘的军马正被不少河中军士赶过来。

    这是在干什么呢?承远粗粗匡算了一下,至少有四五千匹。

    “这不几乎等于河中军所有马匹的一半么?”

    不一会儿郭荣笑吟吟的从大帐中走出,一见到承远,他不由奇道:

    “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郭荣知道他肯定要问这些军马是怎么回事,索性先给他解说了:“成奎远,你给河中军估的粮草果然不错!刚刚李守贞派了儿子李崇训出城,准备投诚了!”

    承远大张了嘴,想不到变化还真的说来就来。

    郭荣解开缰绳上了马,于是两人一边并骑回营,一边接着说事。

    “投诚?”承远还是一脸的懵:“会不会太顺利了?难道是诈降?”

    “你睡糊涂了么成奎远?哪有人派自己亲儿子当诈降之将的,更何况,”郭荣手指远处那些军马:“更何况人家还把全城的军马都献了出来。”

    “这些军马也就是五千匹左右,也就是全城的一半,郭将军不可掉以轻心呀。”

    “哈哈……你忘了么?还有一半的马匹都在王继勋那里,当初郭从义派人来报过多次了,他们探得那里也有四五千匹。对了,李守贞还让人从河中府城内送来了他私刻的秦王印鉴以及一封书信,另有许多各类违禁之器物用品一并上交了。回头两边一谈判,那么河中围城战即告结束,百姓们也不必人相食的受苦了!”

    承远眼珠转来转去的想了一会儿,这个事情怎么就赶得那么寸呢?正好让自己估么着军粮快要吃完了,他就宣布不玩了;另外众所周知谈判最好的筹码那就是几次胜利,所以李守贞几日前非常刻意的发动了两回大规模进攻,好像在对世间宣告:“我不行了!这是谈判前的回光返照”一样,有一种一切都安排好了的痕迹

    但是承远这次确实不得不相信了,毕竟人家把全城的军马都献了出来,这好比一个人用刀自砍了双腿,然后说:这下我真的跑不了了,您总该信了吧?

    本该持续一整年的河中围城战真的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70 议降() 
第二天一早,又是一次大型的中军议事,这一次承远也要出席。

    近两次升帐均缺了一个人出现,却是冯太师。冯道此来前线原非奉公家命令,而是郭威请他来坐镇帮忙出主意的。

    冯道当初自请归乡思过的期限是半年,还有两个月就要回汴梁重新复位了,因此算上回程的时间冯相公过不了十几天也必须动身了。不过今天的缺席倒并非为了此事,而是这一入了秋天气转凉,冯相公岁数太大不慎染了点风寒,只好被一大帮仆从伺候着养病了。

    承远发现中军大帐中主帅左首排第二位者忽然不是奉国军指挥使韩通,反而换成了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武将,郭荣则排在第三个,就在那人旁边。那人身着河中护国军牙城的服色,承远立马就明白,原来他就是李守贞的儿子李崇训!既然他已将所谓“大秦军”服色改回了护国军节度使牙军规制,以此表明李守贞愿意归顺朝廷了。

    “众位都来了,”主帅开口了,“本帅今日先要向大家引见,此人即李守贞之子李崇训。”

    那河中军服色之人站起身来向大家行了个礼。

    承远粗粗打量这人:他精神焕发,英武挺立,显然是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之人,“看来李守贞这厮对此子寄望不小。”承远心道。

    “见过诸位将军。”李崇训神情略有沮丧,但又有一丝平静,对于一位死心塌地愿降的叛将来说,这个表情毫无异状。

    承远知道五代时期的战争中临阵投降、倒戈,然后立即被招安的例子多了去了,这回面对郭威如此浩大的声势任谁也必须考虑自己的后路了。他又想:“李守贞当初自封秦王,却未敢真正称帝。也算给自己留了条后路,这个家伙还算是个明白人,至少比在承远穿越前那个正史中行事聪明。”

    “李崇训,”郭威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道:“你们河中还有一支劲旅,现在掌握在王继勋手里。他若不降,又当如何?”

    “罪人李崇训本想手持家父的虎符亲自去新丰劝降王将军,无奈罪人此番奉了家严之命,还要和贵军谈谈受降的条件,想必抽不开身了。”

    承远心道:“你们连军马都交出来了,还敢谈条件?李守贞原来是如此天真的人!”

    李崇训续道:“因此,家父命我将他的虎符一并交予郭帅,郭帅只要派个与我相当之人持此虎符前去王继勋将军那里,那他一定会交出最后的所有战马,与贵军交接请降的。”

    所谓“与李崇训相当”之人,那当然就是郭荣了!中军帐中的列位将领全都齐刷刷地转过脑袋,瞧向郭荣这边。

    郭荣当下毫无犹豫地站起身来拜手道:

    “末将愿往!”

    既然虎符都在郭威的禁军手里,王继勋一支孤军当然没理由不接受这边的谈判条件乖乖投降,要知道李守贞才是这次叛乱的首恶,连他都不必丧命那王继勋更加不会被治罪了。

    承远最知道这个事,他记得史书里写的明白:即使李守贞没有投降而城破自杀,那王继勋依然因并非首恶而被朝廷所招安,他继续为将服役一直到大宋朝,直到烛影斧声事件赵光义登基之后,此人才被杀掉……

    所以说在承远看来别说郭荣,这个事就是郭威——甚至刘承祐亲自拿着虎符过去都没什么危险。

    郭威毫不犹豫的坐下来应道:“那就这样吧,郭荣你带一队亲兵,然后去新丰受降,顺便把王继勋的马匹也都赶回来。”

    他心想:“这一来护圣军当初的缺马问题倒也解决了,李守贞这些年来欠了朝廷那么多供马,这回一朝就补齐了。”

    郭威正要宣布散会,忽然承远站出来拱手道:“启禀大帅,卑职忽然觉得,新丰受降这事派一个参军,又或是监军前去即可,又或者让朝廷这次跟来的人做个供奉官过去,何必让君贵将军亲去呢?”承远也不知为什么,刚才突然心中一阵阵的发慌,明知道郭荣去新丰绝对不会有问题,但就是有种隐隐约约的担心。

    对于别人来说,郭荣就是再会打仗也不过就是个兴捷都指挥使,但在承远的角度上来看郭荣和别人不同,他是周世宗!他是未来的中原之主!这种心情其实就像是假若刘承祐带一队亲兵亲自去找王继勋,那么苏逢吉和李业也要心惊肉跳一般……

    郭荣一脸惊奇的看着承远,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郭威更是觉得承远提了个馊主意让他心头很是不快。要知道如果这种小事自己都让儿子刻意回避的话,将来郭家父子在朝中岂不是成了一窝的无胆鼠辈了?

    “不准再胡闹了!”郭威斥了承远一句,“兴捷军都指挥使郭荣,明日起将后军押运粮草物资诸般事务暂且交予他人,而后要亲自去新丰!”

    “末将禀大帅,”郭荣忽然又插了一句,“成奎远如此担心末将之安危,忠勇难得,干脆就让它和我一同前去,大帅以为如何?”

    承远见他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仿佛在说:“这点小事怕什么?有胆子就跟过来啊?”

    承远心中一阵激动,他脸上一热便朝郭威拱手道:“卑职愿往!”

    “准!”郭威轻轻拍了下案子。

    时间紧迫,于是李崇训派了个名叫张球的参军,与他们同去。承远见李崇训在郭荣耳边还兀自在交代见王继勋时如何说辞更为顺利,他心想:“李崇训的老婆未来原本要变成郭荣的符皇后,现在既然搞这么一出那李崇训死不了,符氏姐妹也都当不了皇后,最终周恭帝郭宗训(柴宗训)也不能出生,兴许少了这对姐妹花郭荣反能多活几年,嗯……要是回头选个更靠谱的大周继承人,那兴许也就没赵匡胤兄弟什么事儿了……”

    胡思乱想了一番后,承远和郭荣回到后军,点五十名亲兵抓紧上路了。

    ……………………………………………………………………

    因为点的亲军都是些骑士,故而按照常理从蒲州出蒲津关,而后风陵渡口过黄河,再出潼关西行路过华州,即可来到新丰。

    然而一行人过华阴行至临潼时,却发现远处一大片的营帐铺天盖地。那河中府参军张球道:“郭将军,成司马,王继勋将军的驻地即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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