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墨撇了下嘴,把保鲜膜撕了,用了点小法力烤鸡立刻就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阡墨啃着烤鸡,随手把保鲜膜扔了,瞄了眼光洁如镜的地板,想了想,不妥,指决一掐,顿时地砖上那碍眼的垃圾被消除得灰都不剩。
拉开衣柜,里面有一套任子幕专门买来供阡墨外出的运动服,再加上网球帽,帽檐压低些,似乎就不那么引人注意了。
阡墨穿戴完毕,有些别扭地把手插在口袋里,看了眼防盗门,直接翻窗出去了。
阡墨在院子里站了许久,依稀还能看出一些记忆中的痕迹。这里靠近他沉睡的山体,亦是千百年前那个朴实的村庄里的居民特意为先生在安静地段搭建的独居小院。
出了居所,阡墨不紧不慢地走着,感受着那毒辣的阳光,浑浊的空气以及来往的车辆,越来越密集的人群,吵杂的声音……他冷眼看着这个被任子幕称为高科技的进步时代,虽是走在人群中,却仿佛独立一个空间,不与他人融合。
直过了一个多时辰阡墨才到了任子幕所在的学校。阡墨还记得任子幕办公室的方位,刚要直接越墙而过,围墙上忽然冒出一个黑影。
那黑影显然也没有想到外面会有人站在那,大叫着“快闪开”然后以极其狼狈的姿态落下,摇晃了几下,终于没能稳住身体,一屁股坐倒在阡墨脚边。
那人摸着摔疼的地方直吸气,一抬头正好与阡墨对上,他呆了呆,猛地惊喜道,“啊,是你!”
阡墨神情淡漠地移开视线,只准备避开这人再施法进去找任子幕。
那人却跟了上来,“你忘了我吗?我们见过的啊,那天我从网吧里出来被任老师逮着了带回家的时候你也在车上,还抱着一只鸡在啃……呃,吃。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
“王宏!你在干什么,再不快点攻城就要开始了!”不远处几个学生翻出墙后朝这边叫。
王宏眼珠子转了转。叫道,“你们先去,我有事!”
那边朝这里比了个中指,拎着书包都跑了。
王宏转身看到阡墨正仰头看着围墙,立刻道,“我们学校的围墙是出了名的高,不过爬习惯了的话就还好啦,你是来找任老师的吧?不想走大门的话我知道有个地方比较容易爬,就是远了点。跟我来?”
阡墨看着他,点了点头。
王宏带着阡墨一直绕到学校的后面,那里很偏,铁门紧锁,只有警卫会定时经过这里。王宏左右看看,猴子一样一骨碌攀上了铁门,然后把手伸向阡墨,一边鼓励道,“别怕,这门看着高,其实很好爬的!”
阡墨伸出手,王宏握住,没想到从手掌中传来的触感温润细腻,软玉一般,王宏心一下子就慌了,握着阡墨的那只好好像被电流通过一般,王宏使劲一拉,然后手中忽然就一轻一空,阡墨借助上拉的力跃起,另一只手在门上一撑,干净利落地越过大门飘然落地。
王宏看得眼睛都直了。
王宏带着阡墨小心地避开警卫,穿过小树林,里面还有几对翘课了的小情侣,被王宏惊扰后怒目而视,王宏则将比成抢的手顶在自己脑袋上,并做着“砰——”的口型向他们反击,一扭头看到阡墨帽子下的嘴角扬起,不由得略感尴尬,“学校都是这样子的,翘翘课,谈谈恋爱什么的……对了,你见到任老师后可千万别说撞见我翻墙,就说是在学校里遇到,我给你带路的!”
阡墨笑了起来,应允,“好。”
一路上的阴郁之气顿时被迎面扑来的活力一扫而空,阡墨松了蹙着的眉,这就是任子幕教书的名为“学校”的地方么?真是有趣得紧,先生若是有知,知道千百年后的学堂是这样的,只怕要跳脚了。想到先生跳脚的样子,阡墨眼睛更加弯了眼。
王宏见阡墨总算是开了口,嗓音低沉悦耳好听得不得了,不由得就顺着杆子往上爬问,“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是任老师的亲戚吗?”
“阡墨,任子幕是我的……”阡墨想了想,“朋友。”
“骗人~”王宏夸张地叫道,“你和任老师年龄差那么多呢!再说任老师可是出了名的大古董一个,你们肯定会有代沟的!”
阡墨一愣,论到谁活得更久远,的确是任子幕。
阡墨还是幼狐时先生院子里那棵槐树便已经绿荫成林,先生曾说过那槐树精早早便有了意识,却因外在形态而不得自由,但是若小狐狸还是那么懒惰不肯多加修炼,只怕那槐树都比它先成人形。
先生没有说准,五十年转眼流逝,小狐狸先成人形,然而在先生走的那一天,伴在先生身边的却是那仍留了半身未化成形的树精……
任子幕。
阡墨无声地念着这三个字,这是先生的名,树精对他说,是先生允了把名字给他。
树精不动地在那院子里站了上千年,等到能动了,却又不愿离开那院子。
先生把名字给了树精,把院子给了小狐狸,小狐狸不要,又把院子丢给了树精。
小狐狸出去找董昆儿,这一找便是一场天劫。
八百年睡下来,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树精却仍然守在那院子里。
小狐狸一直以为树精守的是院子。
树精却只求小狐狸终有一天能明白他守的究竟是什么……
“王宏!”一个女人愤怒的吼声,“你胆敢翘课!”
王宏浑身一哆嗦,是最恐怖的教导主任!
“我……对了,这一节我是体育课,休息的时候正好刚看到任老师的朋友,顺便就给他带下路的!”王宏干笑道。
教导主任左右看看,然后托托眼镜,“你所说的任老师的朋友在哪?”
“不就在……”王宏话未说完,傻了,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冷汗刷地下来,王宏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只见教导主任眼睛后一道精光闪过——
“啊~啊~轻点,轻点,老师我说的是真的啊!啊~揪耳朵是体罚行为,
我抗议……
阡墨并没有在办公室里找到任子幕,他顺着气息来到教学楼,然后透过窗户看到正在教课的树精。
任子幕正在用立体影像为学生讲解历史,他的声音低沉柔和,语速缓慢稍缓却不会令人感到不耐,而是正好地能让学生们听清并来得及理解。随着他的讲解,立体影像上一个个朝代的兴亡过程生动地展现在众人面前,阡墨默默地听着,里面有他所知,甚至是经历过的,却也有他所不知的。
任子幕打开门,便看到阡墨窝在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翻弄着他的那些教材器具。
看到他进来,阡墨完全没有擅动人家私有财产被抓包的自觉,径自坦然地翻着他的教学笔记。
任子幕很想问他看得懂简体字吗?
“你刚才说的有些不对。”阡墨看着树精把门锁好后,忽然道。
任子幕“恩”了声,随即又问,“刚才的课,你也听了?”
“你知道那些是不对的,为何还要那么说?”阡墨不答反问。
任子幕明白阡墨的意思,沉默了片刻,在阡墨直视的目光下,有些无奈道,“那个朝代,你我都参与其中,自然知道何为真相,但是对于现在的学生来说,书上如何记载,历史便是怎样,我所要负责的只不过是让他们将那些记牢,让他们足以应付考试。所谓历史的真相,又有谁会去在意。”
随着任子幕的话出口,室内温度猛地降了下去。
阡墨原先慵懒的神情渐渐地冷了下去,阡墨直感觉体内有一股孽气在凝聚,他怎么也想不到任子幕居然是给他这样的回答,顶着“任子幕”这个姓名,以先生的身份!
任子幕似乎早就知道阡墨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别开视线,笑容慢慢地苦涩,“你明白的,我不可能成为先生。”
阡墨冷然,“我从来都很清楚,纵然你用着先生的名字,守着先生的院子,在我眼里,你依然是那只树精。”
任子幕垂下眼帘,轻声道,“那就好。”
敲门声响起,一声“进来”后,王宏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环视办公室一眼,看到任子幕在桌后看着他,不由得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任老师,您的那位朋友呢?就是上次我见过的那位,他说来找你的,没见着吗?”
“见过了。”任子幕微笑道,“已经走了。”
王宏吐了吐舌头,“速度可真快,对了老师,那人真是您朋友啊?难道你们就是所谓的忘年交?”
“少打听这些无关学习的事,听说你上节课被训导主任抓到了?”
“啊……这么这种事传得这么快。”王宏有些懊恼地嘀咕,“她一定是更年期,您看我这边耳朵都红到现在了。”
“对老师要尊重。”任子幕道,“快点去上课吧,否则又要被训了。”
“是是。”王宏故意装成吊儿郎当的语气应着,在快要把门带上的时候,忽然道,“任老师,您看起来很疲惫……累了的话要记得休息啊!”
任子幕一愣,随即笑道,“知道了,你快去吧。”
待到门关上,笑意便褪了去,任子幕松了挺直的背脊,仿佛有些承受不住般往后靠,揉着眉间,任子幕看向窗外,古桐枝叶随风发出细细的“沙沙”声……
旅途有变
易水寒上线的时候阡墨和卡尔已经在了,他并没有意外,这些天都是如此,想来他们在现实有很多空闲的时间。
向他们打了招呼后,易水寒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虽然他很想和卡尔拉好关系,无奈对方的眼中就只有那个少年。说到这,今天少年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愤怒啊,这可真是少见。
易水寒迟疑了一下,仍然是问了,“阡墨,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随着他的问话,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过来,易水寒心里一颤,忽然就后悔开口了。
“你的外貌很似我一位故人。”
对方一本正经的口气令易水寒有些想笑,“是吗?什么样的故人?”
少年想了想,道,“我说不出来,总之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少年在“很好很好”四字上咬得很重,一边不自觉地蹙眉,似乎是在苦思到底怎么样才能增加自己话中的说服力。
这是易水寒第一次与少年进行私人话题的对谈,以往因为一直察觉到少年的目光总是逗留在自己身上,易水寒因那份怪异感而对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但是今天这么一交流,忽然发现平时看上去很冷漠的少年居然意外地有意思,不由得兴起了逗弄的念头,故意困惑道,“很好很好?那是有多好?”然后不出所料地看到少年思考得更用力了。
有多好?少年想。
生从未动过怒, 脾气好。
先生懂得很多,学问好。
先生道行高,修行好。
先生收留自己,心肠好。
先生从不低看他人,品德好。
……
总之,先生很好很好。
少年自己归纳总结清楚了,满意,于是不管易水寒,径自去神游了。
将少年所有神情转变尽收眼底的易水寒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这是哪家的少爷,眼看都快成年居然还这么天真浪漫,怪不得玩个游戏还得带保姆。
易水寒微微怜悯地看向卡尔,给有钱人做事虽然报酬高,但最起码的自由只怕是没有了。
片刻后金钱至上和三石也上了线,于是他们继续前行。
原本以为今天也将如往常般,没想到两个小时后,阡墨收到了一条信息。
信息如下——
收信人:阡墨
内 容:大哥,你为什么还是不理我?T口T……小弟今天就要结婚了55555……好想要大哥来啊!!!55555555……婚礼在华阳城,时间是游戏里今天的正午,大哥要来啊……》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