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标志着手术结束的灯一灭,郑颖章就冲到手术门口抓住了主刀医生的衣领冲口问到,“医生,怎么样?”
医生为难得看着自己被一个女人抓起双脚悬空的尴尬样子,喉结上下移动几次,最后只得结结巴巴得道,“幸好,子弹没有射中心脏,病人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了,你们不用担心。”
郑颖章松口气,扔掉医生,就向往手术室里冲,回头就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娃娃已经被推出来,她跑过去握住娃娃的手,“娃娃,我是颖章,你现在痛不痛,难收不难受?”
麻醉未消的娃娃仍然紧闭着双眼昏迷着。
接收到护士们为难的眼神,叶剪阳叹口气再次将失去理智的女人拉开,“让他们先把娃娃送到病房好吗?”
只要牵扯到娃娃她立马就变成二百五了。
和护士一起送娃娃进病房,郑颖章决定一刻也不离开她。
叶剪阳回头看见一个人站在手术室前看向他们的小默,走过去,对他说,“你身上沾满了血,既然娃娃没事,你回家换件衣服去吧。”
看着叶剪阳的眼睛,小默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有,一个人转过身去离开,背影很落寞。叶剪阳站在原地心像是被针扎一样疼。她克制住自己冲上去抱住小默的冲动,回头去为娃娃办理住院手续。
回去洗澡出来的小默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发呆。
黑暗中的星星像是某人嘲讽的眼睛。
突然想起橙橙去世时的表情,虽然微笑着,却那么悲伤,我们对于生活对于命运太无能为力了……从抽屉中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徐徐的烟味弥漫在他的周围,黑暗中的一点红光成为他迷恋的一点光芒……
他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很强大了,足以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到头来一直还是被人保护,如果自己真是懦弱的,那么就放下自尊求别人一次又怎样,总是这样不知不觉地失去……宁愿放下自己一直以来的骄傲呢……他颤抖着手摸起旁边桌上的电话,轻轻的摁下几个号码……今天是娃娃将来是谁呢?是剪阳吗?……不反击,他们是不是就永远不会放过他们?
嘟嘟……
“喂。”那边的声音带点刚睡醒的沙哑与怔忪,模糊的回应着。
“未央。”小默直到出生才发现自己一直憋着气,胸口闷闷得疼痛着。
“……”对方似乎没有预料到是他打电话来,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小默?”
“嗯。”小默在窗台上拧熄了香烟,轻轻的答应着。
“现在是凌晨两点……你没睡?”对方似乎正在喝着什么,嗓音一顿后变得清晰而且明确。
介于中低音间奇特华丽的音质并没有让小默的心情稳定下来,他慢慢的低下头,任黑夜侵蚀掉原先澄清的眼眸,“帮我个忙。”
“我答应你。”对方的回答很得意,并且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握紧电话的手几乎把电话捏碎。
心情真是烦躁到不行,“一个月之内,我要看到结果。”之前被威胁引诱的画面又想起来了,想不到自己也有求人的一天。
“飞月,我什么时候做过让你失望的事,相信我,会做得比你想象的好,不过,一个月之后我也要看到你。”对方的口气更加的恶劣霸道,本能的挑拨着某人的神经。
“我知道了。”用力的挂上电话,嘴里愤愤的咒骂着,回头就看见另外一张冰冷清癯的脸,眉头下意识的轻挑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不看着娃娃,留她一个人在病房里怎么行?”
叶剪阳上前迈了一步,“你刚才给谁打电话?”
“没有啊。”装傻的回避着叶剪阳的目光,郑颖章伸个懒腰,走出楼梯口的阴影,“只是一个不熟识的人而已。”
用力的平息一下胸口的怒火,叶剪阳一个箭步上去夺郑颖章的手机,“电话给我。”
郑颖章快速的闪开,“你干嘛,我说是不相干的人就是不相干的人,你敢怀疑我?”
“电话给我。”叶剪阳不惜动手,也要知道她给谁打电话,郑颖章本能的架开她的攻击,右手轻轻一扬,电话就在阳光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冲出窗户,向一楼狠狠地砸去……
叶剪阳冲到窗户,眼睁睁的看着手机落到地面,粉身碎骨,回头狠狠地瞪着满脸嚣张的女人,“你——”
郑颖章转果身躯,双手插入牛仔裤的口袋中,“我不喜欢别人质疑我,你早就知道的。”
“呵。”呼出一口气,叶剪阳神情更加冷肃,“郑颖章,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你这是欲盖弥彰吗?如果真是普通的不相干的人,让我看一眼又怎样?”
“如果我不说呢?”她郑颖章也不是那么容易受威胁的人呢!
沉默,只要两个人对峙,最后输的人总是只有一个……叶剪阳低下头,“颖章,不要做傻事,如果你真的作了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我和娃娃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的。”
郑颖章握起拳头敲敲她的头顶,“我会做什么傻事?”声音出奇的轻快。
那就是有多什么喽,叶剪阳目光变得深沉。
树叶都落光了,地上起了一层薄博得冰。
他站在走廊下,身体轻轻的靠在栏杆上,视线在地上的大理石花纹上静止不动……古老的雕饰沉积了千年的怨恨……看久了……竟然心情也变得黑暗起来。
有脚步声传来,不急不慢,恰到好处的冷静和无情,竟然让浑身的血液都变得沸腾起来,缓和了身体因为站在外面被冷风吹透的僵硬。
他兴奋的抬起头,笑容却在看见来人表情的冷肃之后凝滞。
“叶剪阳?”不高兴吗?为什么绷着脸?
叶剪阳的脚步停止,看着少年俊秀无邪的脸,“我不会放过你。”冷冷的道。
不解的看着她,“我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你什么都没有所以才这么任性吗?”叶剪阳怜悯的看着他,“你伤害我我不在乎是因为我欠你的,可是为什么要伤害我身边的人呢?”悲伤逐渐被仇恨取代,“我并不是什么都可以原谅的人啊。你既然做了让我难过的事情,我就会报复,回应你同样的甚至千倍万倍的报复。”那一个夜晚,我后悔放过你。
她的发丝在光线下显得光华如同上好的丝缎,玉碎愣愣的看着叶剪阳毫不留情的背影,心里茫然无措,为什么?我做了什么?我只是……我只是……他蹲下身子,痛苦的抱紧脑袋,似乎自己真的作了什么决定?是什么?对了鲜红的莲花香气让人困乏……然后……杀了……
[碎魂玉:第十三章]
午后的阳光透过干净明亮的玻璃窗照在白色病房的两个人身上显得分外柔和,娃娃张开眼睛就看见颖章靠坐在病房床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睛,看不出来是醒着的还是困乏至极的打着盹。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喜爱的脸,心中微微的叹息,总觉得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好地看着颖章了。
手指抓紧床单,眼神在没有人的时候就会露出忧伤,她多么想将这份平静和安详永远凝结成一瞬间,多么想让颖章不再那么辛苦,多么想变的强大不再让她担心。
不停的想,如果那年自己没有跟着颖章走,自己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唯一被自己承认的也只有颖章和剪阳,他们化为自己的骨血,不能分开,不能分开……但是三年前,剪阳突然不见了,让她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相聚,总有一天,他们会不见了,内心如此忐忑难安,如此害怕恐惧。
幸福其实那么难以把握啊。
那懒懒闭着的眼睫毛突然轻轻抖动,然后就在娃娃的注视下如同蝴蝶样分开露出里面深藏的那双精亮坚强的眸子。那双原本平静的深海因为看见她醒来而霎时盈满欣喜的光彩,她连忙起身将双手搭在床边,俯身问道,“醒啦吗?有什么不舒服的吗?伤口疼不疼?要不要我叫大夫?算了我还是去找大夫给你来看一下好了。”
“颖章……”没来得及阻止,那道人影已经如同风般消失,虽然平时很嚣张很洒脱的样子,其实颖章比任何人都在乎她呀,她忍不住微笑等待那人回来。
刚做完一个大手术的医生还没来得及脱下白大褂被粗鲁的女人拉跑到病房,给小姑娘做全身检查。几次保证伤口愈合良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之后苦笑的医生才被几近蛮不讲理的郑颖章“无罪释放”。
“我没事了。”待到放走可怜的医生,娃娃甜笑得安慰郑颖章过度紧张的心。
颖章再次打量娃娃的神色,确认她面色红润没有什么不适的样子,才终于吁口气放下心来,眉头却在之后高高地挑起,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站在床边俯视不知死活的女孩子,原先压抑了很久的怒火终于如同火山骤然爆发,“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掉?”
下意识的往被褥里缩了缩,明亮的大眼睛闪烁不已,小人儿几乎现在才开始明白自己的处境,小小声地试图转移话题,“剪阳呢?怎么没有看见她?”
“你别想转移焦点,你知不知道,那颗子弹只要再偏一毫米,你就再也没救了,如果想要救人的话,也要考虑自己的情况好不好,我最讨厌自不量力还要假装救世英雄的人了。”
“我没有……”假装英雄。
“下次再有危险,就要避开懂不懂,你不是超人刀枪不入,身为人类就要有人类的体认,不要动不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知道不知道?”
颖章的怒火已经从脚地爬到头顶,沿着空气满眼了整座病房,娃娃委屈的黯淡了漂亮的石榴色瞳眸,她低下头,“对不起。”可怜兮兮的。
不能心软啊,郑颖章额头青筋暴跳,可是内心的责骂此刻一句也骂不出来,“你……”
“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来不及躲开,就下意识的推开小默哥哥……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地会躲开的,颖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水蒙蒙的大眼睛注视着郑颖章,像是一支无辜的小狗,渴求着主人的原谅。
颖章挫败的扒拉着头发,无奈的叹息,“我并不是生气,只是要你注意自己安全。”她在床边坐下,看着自己愿意用生命守护的小人儿,“你吓坏我了。”最后一句是那么无力,软弱的几乎让哇哇哭出来。
可是她没有只是抓住颖章的手,软软的甜甜的安慰她饱受惊吓的心,“对不起,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将娃娃楼入怀中,“我不会让你再受伤害了。”如同誓言般的低喃让娃娃润湿了双眼,她闭闭眼睛,什么也没有说。
会付出代价的,只要交付了誓言,人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宽敞明亮的书房内,身材单薄的少年坐在沙发内怀抱着双膝,沉沉的想着什么,那边讲电话的男人用日语淡淡的回应着彼方传来的焦躁不安的话语,温和散发着莲花瓣香气的声音适时地保证才将对方已经陷入绝境的心安抚住。将最后的命令下达,男人轻轻挂上电话。转过身看着沙发内神魂聚散的少年,右手轻轻摩挲着光洁的下巴,俊美阴柔的脸庞若有所思。
“出什么事了吗?”因为过度的安静,沙发上的少年终于从发呆中回神,看见一向高深莫测的男人露出一脸沉重的样子,不由得皱眉问道。
刚刚见过叶剪阳,那样冷漠仇恨的样子让他怔忪,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了似的。
“外公那边的?”
御守莲点点头,修长的身材在背光的窗帘下显得阴沉不定,“最近,山口旗下的生意频频收到一股莫名势力的袭击,给我们长期供货的毒枭以及大军火商陆续的断绝了我们的货源……老板似乎很生气,昨夜凌晨心脏病复发住院,玉君,我们要不要回日本一趟?”
“外公住院了?”真是不可思议,能够让经历数十年腥风血雨的山口健雄住院,那么这次山口所收的重创就不会像莲所说的轻描淡写,“回日本吗?”本来山口雄健并不同意玉碎回中国,是因为他以自己身为人子不能为自己的父母报仇为由执意回来,这次他生病住院,必然不会要他在这边继续留恋了吧?可是……内心为什么下意识的抗拒离开这里的念头呢?
是因为怀乡吗?可是对于生他养他的地方并没有很强烈的归属感啊?一半日本血统,一半中国血统,模糊的种族界限已经薄弱到没有存在感,那么自己到底在乎什么呢?
御守莲看他犹豫不决,内心微微的叹息,双手插入西装裤的口袋中,“玉君,你要知道,你外公手下有几个人素来对你不敬,他们不会承认有一半中国血统的你成为正统的继承人,如果这次老板有什么……他们必然不会让你回去的,所以我们必须在老板仍然清醒的情况下取得山口的继承权。”
少年惨白着脸,沉默不语。
隐隐的明白他在想什么,御守莲在他身边坐下,“不想回去?”
“对于黑社会我并没有什么兴趣啊!至于山口会社的社长之位谁要坐便要谁坐好了。”玉碎赌气的别开脸。
“你太孩子气了,即便你自己无心可是作为你外公唯一的血亲,你认为那些对山口会社社长位子觊觎已久的人会轻易放过你吗?”
头抵在沙发靠背上,萎靡不振的少年大叫一声,“烦死了,难道除非我死,那些人才可以放过我吗?”
御守莲脸色阴沉,“你那么讨厌成为继承人吗?”先前接着报仇的借口偷偷跑回来,现在,即使自己的亲外公生病住院,仍然对回到日本推三阻四,他根本就是不愿意进入黑社会吧。
似乎意识到男人的不悦,玉碎看向他如同红色莲花般妖艳俊邪的脸,“莲,你希望我回去?”
“我不希望你死。”很久就懂得了,如果要想生存下去,就不能够心软,对待敌人要更加冷酷绝情,不然最先死亡的就是自己。
沉吟了一会儿,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可是好不甘心啊,玉碎站起身光着脚丫走到窗口看向外面,收敛了一身的任性和孩子起,在傍晚的余晖中他竟然无端的成熟和稳重起来。御守莲注视着此刻的玉碎,眼神变的热切和明亮,眼前沉默阴郁的不像是十几岁孩子的少年才是自己真正渴望跟随和效忠的啊。那些小看这个孩子的人肯定会成为他成长的垫脚石。虽然外表脆弱如同玻璃,可是那深不可测的灰色内心其实却藏着霸王般强大能力……他渴望玉碎苏醒的那天到来。
渴望的心都疼了。
想到那张脸,虽然可惜,可是毕竟不是属于自己的呢,玉碎扬高脸庞。虽然时常幻想,究竟还是不行,人家说强扭的瓜不甜,恰好可以形容此刻他的心境,也罢,既然……放手好了……嘴角苦涩的勾起,他没有回头,只淡声道,“莲,你定飞机票吧!”回去正好可以拿那些杂碎发泄他已经无法控制的怒火。
听到此,御守莲俊美妖邪的无声笑开,屋内的红色莲花更加香气四溢了……
[碎魂玉:第十四章]
娃娃的恢复力很强不久就出院回到家中修养。
这期间颖章不管娃娃想做什么都尽量依她,顺从得让娃娃开心不已,却让叶剪阳胆战心惊。
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似的。
这天娃娃想去游乐园,叶剪阳极力反对,娃娃伤口刚刚愈合,实在不适合做一些剧烈的活动,颖章却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叶剪阳瞪她,她却无辜的耸耸肩,不以为然地道,“只要不去玩危险的游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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