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伤 作者:左慕寒
[黄金眼:序 荒月]
S市,陵园
漫天烟雨,细细密密仿若秋天的晨雾,几无可数的墓碑掩映其中。
这件陵园是S市最大一片墓地群,整齐干净,雕琢精美的墓碑;用青石铺就的石阶;以及环山优美的环境,都让这家陵园成为人们的首选之地。
当然如果情况允许的话,还是不要有选择的机会比较好。
因为下雨的缘故,扫墓的人几乎没有,既然是几乎没有,不代表没有。在朦胧的烟雨中,一团灰色的阴影在雨雾中慢慢呈现。
那人身材紧紧地包裹在长及膝盖的风衣之中,身材高挑,雌雄莫辨。
来人的左手垂落在灰色衣袖中,右手持着一束鲜花,或许因为雨雾的缘故,那花朵上面隐隐流淌着晶莹的露珠。
那人走得极慢,也走得很清淡——是清淡,别人走路或沉重或轻跳或者摇摆,他/她走起来却就像是踏水无痕那般,轻渺飘淡。
而且轻车熟路,似乎在这里走过千百遍,修长的身影穿梭在墓碑与墓碑之间,小路石阶之上,没过多久便在一块墓碑前面停住。停了一会儿后身子微弯,将带露的花束放在墓碑前面。然后站直身体,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墓碑上面被雨雾淡漠了面容的照片上面。
那人轻轻地拨了拨额前遮住双眼的发丝,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浅书,我要离开了。”声音清朗而又低柔,很快就飘散在空旷却也拥挤的墓园中。
“我会回来看你的——”
他/她又加了一句。
垂下眼帘,那抹笑容也一同隐去。
好像情人间依依不舍的分离,又像是默默的祷告。
而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黄金眼:第一章]
故事有点长,也很郁闷,所以介绍一下故事发生的背景,缓解一下气氛。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选择一所设备先进齐全、环境明朗豪华、师资雄厚的一流学校来做故事发生的地点。可是真的是没有办法。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在一个叫四方永昼除了名字比较过的去其他全都不尽人意的又破又烂又偏僻的学校发生的。
四方永昼地处L市市郊,那里据说曾经是某个贵族的避暑山庄,不知何年何月被四方的校长拿来做学校。
学校的大门类似于古代贞节牌坊,高达八米,全部石刻而成,左右两根一人抱粗的华表,上面各自盘旋一条长龙。大门正上方书写龙飞凤舞的“四方永昼”四个大字。
校园内种植了大量的草皮和参天树木,远远看去就像是被森林埋葬了一般。校园的建筑全部采用中国古园林风格,灰砖青瓦,亭台楼阁,如果拍片的话效果也许不错,但是,当那些砖瓦老旧到在缝隙间长出青苔,角旮旯处安卧了大量的蟑螂的话,就不觉得生活在那里有
多有趣了。
嗯哼,算起来这个学校真的百无是处,能够现在没有倒闭实在该列为中国十大奇迹。不过如果硬要说一个优点的话,就是它的年龄,嗯,有多少年了呢?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噢对了,是一千年,不用惊讶,据校史上说,四方永昼第一次被创建,是在隋朝末年。如果听过评书《隋唐演义》或者看过《大唐双龙传》的人一定对宇文和独孤这两个姓不陌生,对了就是那个独孤皇后家族还有当时的权贵宇文丞相那一家子。列位一定会说那两个家族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呐。
确实,无论正史还是野史,宇文家和独孤家都是对权势名利十分有野心的家族,他们阴狠险毒、一手遮天、指鹿为马、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实在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人,可就是这些人却登上别人没有办法获得的荣华富贵的顶点。他们有钱、他们有权、他们有势,他们掌握着隋朝的命脉。
权势这个东西就像是一种毒药,只要是人没有不被它动心的,即使你说自己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当别人拿着权势来欺压你们的时候,有哪个人不是在心里狠狠的说,假若有朝一日,必然登上青云之梯,报今日之仇?
所以,只要一朝领略了权势所代表的万人独尊,就很少有人能抽的出身来。宇文和独孤两家人就是如此,他们不仅希望现在享受荣华富贵,还希望后代子孙都过这种生活。他们虽然残暴,但是他们不蠢,知道花无百日红,于是就打算创建一个机构,能够培养子孙后代的机智、才能、谋略以及各项技能,甚至于尔虞我诈之术,就是为了让他们永远做人上之人。
想法是很好的,但是,好像成效不是很大。
所以每次听评书或者看电视剧,那些人最初很猖狂,到最后都落不到一个好下场。而且最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这两家的太会享受,受不得丝毫的辛苦,到后来轻而易举的被秦王以及瓦岗寨的人打个落花流水。
人都说困境之中磨炼人的心智,死一个两个没什么关系,毕竟身处高位,所宠幸掠夺的女子何止千百,宇文独孤两族的后世毕竟还是流传下来。在后面的许多的岁月,他们修身养性,大隐隐于市,一过几百年,四方永昼竟然被他们传承了下来,只是因为不传名性,即使有人在四方永昼接受过教育,也被严令禁止不许说出去,所以世人从来不知有这么一个书院。直至到清朝康熙年间,因为一场文字狱,一位姓宇文的年轻儒生,因为写了一首诗,而被朝廷诬为反贼,一时间宇文家以及一向与他们交好的独孤家几乎让杀了个干净。四方永昼也被封杀了。
所幸,当时宇文家一位小姐,结识了朝廷的一个贵人,并且与之私定终身。在那位贵人以及他的一位朋友的计谋下,才保全了宇文与独孤的两家命脉,流窜到海外定居。他们在海外的时候又创立了四方永昼学院。
并且加入了那个贵人和他的朋友两人的股份。
那两个人分别复姓慕容和纳兰。四方永昼也就是四个家族永远不灭互相扶持的意思。
时代更迭,转眼到了二十一世纪,四方家族散布世界各地,开办了各地的分校,所以四方也是一个跨国界的学校了呢。
哈哈,当然不算这一所,因为是在太破烂了,每年招生的人数不超过200人,所以十几年来,每年新生分班,也不过五个班,而且每个班不过40人左右。四方永昼分为高中部和大学部。如果说高中部多少还能招收一些被骗的小绵羊的话,经过三年的非人生活,还愿意留在这所破烂学校继续“深造”的人就屈指可数了。
奇怪的是,每年只要忍受住四方的各种“风格式”教育,通常再进入正常学校反而觉得不正常不适应了,所以如果三年的学习坚持下来而不掉队的话,大部分还是选择继续留在四方永昼大学部。
虽然人数很少,但是四方永昼秉持着只要学生报了某个专业,即使只有一个学生,他们也会选择专业的老师来开设这门课。
而且呆在四方永昼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因为地处偏弊,环境又复古,即使学校有专门的校服制,但是如果不穿的话,也没有人会出来抗议,学校里根本也是睁一个眼闭一个眼,所以你在四方,无论是穿唐朝的软纱青罗还是二十世纪初的蓝衫黑裙的学生装都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奇装异服在四方根本不算奇装异服,你穿正统的校服才奇怪哩。
哎呀,说了半天,口水浪费了不少。
总之,四方永昼是一所地处偏僻又破又烂但是校风颇为自由的不出名的历史悠久的始祖级学校。
然而就是这样一所学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竟然接二连三的发生血案……
四方永昼坐西朝东。
叶剪阳从出租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望着高大而且精雕的石门,有种回到古代的错觉。
校门里从摇晃得阳光中走出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人,他来到她面前,站定后目光锐利的盯着她,像是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邪魔妖怪似的,叶剪阳虽然觉得不舒服,仍然站在那里任他检查。
不多久,那人笑了笑,伸出一只手,“叶剪阳!”不是问句,竟然是无比确定的口气。
叶剪阳抬起右手摸了摸削短的头发,嘴角轻微的挑了挑,“是我。”简历上的自己可是长发呀,现在的自己一身米色浅风衣,看起来应该比较像男孩子吧。这人眼光很利呢。
那人点了点头,头上的白发闪烁着银色的光芒,他伸出一只手把她往大门里带,“我是学校人事处的副主任,姓刘单名一个楚,你比原先预定的时间晚到了半个小时。”
叶剪阳明显的感觉到他不悦的压力辐射向自己,她轻描淡写打量着学校高大的树木,以及开的灿烂的各色花草,如今已是深秋,竟然仍然感到初春的芳香与美丽。她眨眨眼睛,“学校的环境不错,就是云深不知处。来的时候,司机很费了一番心神。”
刘楚哈哈大笑。
“是荒凉了一些,有些人或许根本不知道咱们这个地方有这么一所学校。”
他一笑,压力顿减,叶剪阳拉了拉背肩带,“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刘楚摇摇手,“不急,这两天先找人带你熟悉一下环境,然后再决定让你接收哪个班级。”
叶剪阳点点头,她无所谓,百无聊赖的目光滑过复古式的建筑,连绵不断的花草假山,小桥流水,这种优雅古意的环境,用来做学校真的有点不适合呢。
忽然她眼光一闪,她先是讶异的愣了一下,然后拔腿往右边小路奔去,后面刘副主任的叫声都换不回她的神志……
刘楚气喘吁吁的追上叶剪阳时,只见她站在一个白玉兰树下发呆,树叶已经开始泛黄,有些甚至早早的脱落了枝干,在微风中慢悠悠的飘落,有几片落在穿米色风衣的女孩子头顶,竟然有种残破的美丽。
刘楚摇摇头,站在离她几步远处气喘吁吁,“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跑开了?”
叶剪阳听见他的话,回过头,清隽的脸上滑过一抹恍惚与失望,然而一秒之内全部消失,换上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没什么?走吧!”
她转身离开玉兰树,和刘楚一起去学校给她分配的宿舍。
看错了吗?一闪而逝的人影?还是因为多年不见所产生幻影?那一瞬间,眼角真真切切捕捉到一抹浅色的身影啊?那种沉痛而又哀伤的感觉在心头飘舞不定,竟然再来到荒僻的学校后也逃不掉……
在她走后,从远处的拐角处,走出两个人来,一个穿者浅色的戴帽外套,黑色头发。另一个穿者一身月牙色长袍,长发及腰,柔顺若黑色丝绸,两人都站在阴影中看不清楚面容。只听见,长发的人说,“啊呀,你们既然同处在一个学校,难道一直避着她吗?”
声音清亮悦耳,宜男宜女的悠扬。
那个短发的少年,垂落在衣袖中的手指轻轻的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看了远处消失的背影一眼,转身离去。
长发的男生,甩甩长发,轻轻地笑出声,“哎哎,觉得这个学期不那么无聊了,好像突然有趣起来。”说完跟上前面的男生一起离去。
[黄金眼:第二章]
天上的星星数不清
亮晶晶
是不是其中有一颗
是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到哪里去了
我找不到我的眼睛——
天色已暮,卫兰恩擦完玻璃,扫完地后,下意识的往西边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太阳的最后一丝光芒掉进学校高大的围墙后面。
他皱紧眉头,心道又晚了,回家肯定少不了挨妈妈唠叨。他把垃圾装入垃圾袋中,锁上门走过长长的走廊,有些心不在焉。天越来越黑,好像一下子由白天转为黑夜,又像是恶魔降临前的阴霾密布一样。
卫兰恩提着垃圾带走在空当无人的走廊,鞋跟干涩的摩擦着石灰地面,在黑夜中有一种恐怖的效果,他不是第一次因为值日的缘故回家过晚,却是第一次发现其它班级的学生走了个精光。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或者是有什么赛事?
好安静啊,他走下楼梯,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办公楼,二楼还有一间办公室灯竟然亮着,透过被风吹拂的窗帘。晕黄的光线显得有些灰暗。但是他绝对不会看错,那里确实有个人影映在窗帘上。而且是在办公楼的从左边数第六间。
二楼是高二老师的办公室,从左边依次是语文、数学、英语……,第六间是历史办公室,他用手掩嘴打个哈欠,无聊的想到,竟然有历史老师那么勤劳,真是难得。
到了拐角的垃圾桶,他随手把垃圾袋扔了进去。
然后转身就走。
突然眼角瞥见一丝幽光,若有若无,揉揉眼睛继续看,又不见了。他这次转身就走,今天右眼皮的跳个厉害,准是没什么好事,还是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听说这所学校是某个贵族的避暑山庄,那么老的地方经历的时间长,死的人肯定多,说不定哪个冤魂回来找他算账。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是他怕被人当替死鬼啊——他走出五米开外,不放心的又回头看了一眼。
啊——他惊喘一声,瞪大眼怔在原地不动,心跳突然间加速。
在垃圾桶的上方有一道绿绿的光线在浮动。
像是傍晚的炊烟一样,蛇形的往上攀爬,又像是不死的冤魂在风中流动——
卫兰恩吞了口唾液,虽然理智上让他快点离开,可是好奇心却催促着他的脚往垃圾桶那边移去。
一步两步……四步,一阵寒风吹过,卫兰恩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艰难的迈出最后一步,鼓足勇气向垃圾桶内看去——
最上面是他扔的那包垃圾——
在下面有一个绿茸茸的光团,他看不清楚,不自觉的低下头,还是看不清楚,再低一下头,突然他睁大了眼——止不住的尖叫——
那是人头,竟然是一个人的脑袋,左边的眼睛被人挖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荧光球,右眼不甘心的睁着,左眼的眼窝中,不断往外冒着鲜血,浸润着那个大大的荧光球,使它在黑暗中散发着若游似无的绿色荧光,冷冷的像是死者不甘心的冤魂。
卫兰恩扬声尖叫着,用这辈子最尖利恐惧的声音喊叫着——
啊——啊——死人了——
“谁第一个发现死者的?”木景天已经四十五了,和大多数的干瘦的警察不相符的是,他有着商人经常具备的啤酒肚,头发灰黑相间,脸上分布着皱纹和笑纹,远远看去,倒是很慈祥,近了就会发现这人眼中的精光内敛。
“是我们学校高一的一个男学生,那天他正好值日,扔垃圾的时候发现的,吓个半死,警察先生,这个……到底怎么回事?”刘楚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道。
木景天没有回答,在垃圾桶附近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而那个被弃尸的垃圾桶也与马路边无盖的垃圾桶没什么两样,浅绿色,刚刚到达他的腰部,里面套着一个很大的黑色塑料袋,刚好装下一个被折断了手脚萎缩成一团的人体。
很残忍的杀人手段,不能怪那个男生胆小。
初步验尸报告出来后说,死者先是被人活生生的折断四肢,然后挖掉左眼珠,狠狠折磨致死,最后竟然还在原来的左眼窝处填上一个荧光球扔在垃圾桶中,暗夜中看起来肯定很恐怖,如果是他贸然看见死尸也会吓得魂不附体。
可是现场周围并无鲜血打斗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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