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是不明白事情地始末!”我激动得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从不少人处得到了许多模棱两可地消息,却没有一个人能完完整整地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静唯低头看着自己被捏得发白的手指。淡淡地说:“刚到你手下做事时,我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上别的人了。只会永远怀念那个再也记不起来的大哥,用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弥补自己内心的空缺。后来你逐渐走入了我的内心,我在感受到幸福之余,却时常觉得自己很可耻。原本认为自己虽然是个身份卑贱的,为众人冷落地废弃公主,好歹是个立身公正清白的人,可你搅乱我内心的同时,亦让失去了心灵的贞洁。真是个十足可恶的家伙啊!然而,你回来的那天晚上,经过长时间的回忆和整理后,我终于明白过来:尽管我在不同地时期爱上了不同的对象,但那两个对象却只是同一个人。你不是我此生唯一的最爱,却是我此生唯一的男人。”
她说得很拗口,但我却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上世纪五九年至六六年之间的那个我与现在地这个我远远不同。就算是六七年七月事件前后的我,如今看来亦判若两人。谜底似乎解开了,但有更多的迷又出现了。我唯一能做的只是伸臂去把她揽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内心。过了好一会,她才问:“很喜欢那时地我?”
“喜欢得不得了。”
“如果有人杀了你的这个初恋爱人呢,你会怎样?会不会天涯海角也追杀去报仇?”
我的心一凉。困惑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小的时候生活条件很差,身份又低,许多想要的东西都不能拥有。养父母教育我说,人要知足,有许多东西永远也不配属于自己,就不必去奢求。后来养父母死了。我的亲生父母也死了,我偶然遇到了与自己同一天出生的同父异母地亲妹妹,才发现人和人的境遇真是不一样呀。”
静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亲生父母对她并不很关心,她从小获得的关爱大概不比我更多,因此对我亲热得很,我也很喜欢这个妹妹。她就如商店厨窗里的洋娃娃一样可爱呀,浑身穿着的衣服。带着的包包都是没有牌子的,看起来也不像一眼看去就会觉得很名贵的那种。但是我知道,那些东西就算腰缠万贯也买不到,都是位阶最高的达官贵人才配拥有的专门定制品。你笑什么?”
我实在是忍不住脸上的笑容,摇摇头说:“难怪你后来在南京跟我逛得象是上辈子做了一辈子乡下人一样。这么说来可奇怪了,你当时偷偷跑到南京,又跑到北京来找我,居然没首先去逛街。”
“那时你多新鲜哪,首先想的是跟你在一起嘛,如果真能跟你在一起,说不定也马上出去逛了……”静唯正说得兴高采烈,忽然醒悟过来:“你少打我的岔。”
“明明是你一说逛街就兴奋了的。算了,你接着说名贵包包的事吧。”
“妹妹知道我喜欢后,送了我不少东西,表面上说是她不用的,实际上许多东西根本就是新的,她对我的好我都清楚。但即使是那样,依然有许多东西是我不配拥有的,就是有也不能穿戴着上街的,身份高下差别如此。不过妹妹很有当家主的希望,她接任了家主的话,我一定能完全返回阳光下的日子。谁知道那时遇到了你。”
我面上仍是干笑着,但已经有些笑不出来了。她的话清晰地验证了李静当日的供词,如果李静说的完全属实——而那显然已是板上钉钉无需她额外说明的事实了——静唯有一个叫做长崎春华的妹妹,这个妹妹当时将接任当时的长崎六世家主。而且我的耳朵不曾听漏一个事实:静唯虽然承认了她就是我当年的初恋情人,却说在车站的那次相见是我们地初次相遇——那显然是与事实不符的,究竟错出在哪里?是我记错了吗?那是不可能地,当时的每一幕我都清清楚楚,事实上虹至枫和刘诚亦在行动中见过第一个在我面前自称“五月”的女孩,我只要往回走一公里把他们从雪洞里拖出来问话便可验证了。
然而我内心却越来越害怕,害怕自己是否已做了不该去做的事。去揭开不该去揭开的伤口。眼前的存在无论当年曾与我有过什么样的过去,在她以现在的身份到我麾下从事以来。我与她之间地感情已足以铭记终生。即使把初恋时的回忆加在她身上,亦不会有过多的改变,而万一发掘出了什么……
“是一种好强的心情吧,那时。”静唯出神地盯着上方,浑若无人地说:“她几乎什么都让着我,对我在亲情之外,简直有一种象贵客一般的客气,可我不喜欢。当我遇到你。开始喜欢你后,心里隐隐感到一一种夺取了妹妹也极喜欢的事物的窃喜。尽管那样地想法很不应该……”
我的身体无意间向后退了过去,直到靠上了雪壁才醒悟过来,瞪大了眼睛说:“你是在开玩笑,是不是?我只见过一个五月,你无论如何也无法合理解释,不信我们现在就去把刘诚和虹至枫拖出来对质。他们当时一定见过你…”
“他们显然在雷隆多时代以前没见过我,不是吗?”静唯摇头说:
“要改变当时的你对事物的看法并不困难,很简单的精神影响而已。而且我和她其实是有几分相像的,只是平时打扮之后显得很不一样。车站地送别,是我代她去的。之后与在火车上的你网络聊天,则是我俩合伙进行。发现妹妹非常喜欢你后。我忽然产生了一种不该有的争夺念头,于是后来悄悄地到南京找你。本来当时尚未认真,但你的表现让我陷了进去。”
我定神道:“豁出去今晚不睡了吧,说清楚。”
“十九岁生日那次我抢了先,事后虽然婉言骗过了春华,但她似乎对我已有了戒心。六四年九月征讨伽南的前日。她派我去执行一件毫不重要地小任务。直到晚上返回,我才发现她已偷偷离开。偷看了她的日记后,我发现了她的目的。刹那间,突然全身被从没有过的愤怒充满了。我觉得她欺骗了我,偷窃了我的东西。她已经夺去我二十年的幸福了,不能让她连我最爱的人也抢走!于是,我也偷偷潜入了人间,来到了你家。却看到了令我心碎地一幕,她已躺在你的怀抱中了!”
我再也笑不出来了,亦无法相信她此时还在开玩笑,只得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我躺到了你的怀里,你没有察觉,又拥抱了我。”静唯淡淡一笑:“所以说我唯一的男人就是你。”
我张了张口,那句话几次欲脱口而出,却又强行忍耐了下去。此时所知已超过了我事先的预计和心理承受能力,我实在是害怕再听到什么刹风景的事了。尽管这是一种逃避的态度——再可怕的事也已发生了几十年,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但我此时真的宁愿自己失去六感,除了静唯是我的五月之外什么都不愿意接受。然而事实终究不能逃避,静唯宛然一笑:“你没有逼我说,真的很感谢你,但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就在我和你云雨欢好的时候,妹妹在厨房里割破手腕自杀了。”
我的脑子眩晕了一下,然而内心有无数的声音警告我不要再追问下去,于是喃喃地劝解道:“那……那并不关你的事……”
“这样说时,自己也很难受吧,毕竟最初是与她相见和产生好感。
你不必再劝解什么,那都是我的错。妹妹发现我后悄悄地让你昏睡了过去,然后来到厨房中与我大吵了一架。吵着吵着,我们第一次撕破脸动手打了起来,在厮打过程中,我用力把她按倒在地上,失手把她的颅骨压碎了。当时我愤怒不已,完全没有察觉到,只以为她是普通的昏去,完全没有管她便到了卧室里。待我回到厨房里时,被那里的惨状吓得几乎疯了。那以前并不是没有杀过人,但自己的亲妹妹这样死在面前……”
我低声喝道:“够了!”
静唯惨笑着摇头说:“你知道吗?厨房里到处都是她的血,地板上有她指甲的抓痕,她当时不知道痛苦成什么模样!但以必死之身再破坏我的事已无任何必要,她是在何等的屈辱和不甘中抓起餐刀结束自己的生命啊!”
“胡说,你在胡说!”我忽然在她的言语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当时已以武名冠于天界,她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吧?如何能在随意的厮打中……”
“为了防备GDI的监测,我们都是以人间血脉潜入北京的。正因为如此,彼此力量都大为减弱,控制力减弱更大,我并不想伤害她,但事实上是我害死了她。”静唯说到这里,竟然微笑了起来:“我当时大概吓傻了吧,怎么联系人来处理现场都记不清了,其中只干了一件清醒的事,便是跪在地上求他们不要杀害昏睡中的你。”
我呆呆地看着前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该相信么?还是继续欺骗自己说:这些都是假的?
空气寂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过了许久,静唯忽然说:“刚才对你说的,全都是骗你的。”
“啊,什么?”我瞠目结舌道:“这种事情也能……”
但心中随即一沉——那怎么会是骗我的!静唯不是那种随意可以编制天衣无缝的谎言的人,这席说话也是最能解释一切的最正答案,还有比这个更接近真实的答案吗?
“天明就是决战了,你一定要当这是一个玩笑,不要放在心上。”
静唯盖上了面罩,面上的寒霜迅速被宇航服内的温暖空气化冻。她满脸都是那些解冻的泪水,勉强笑着对我说:“希望最后能给你留一个好印象,所以就开个玩笑好了。心情很沉重吗?不要太认真——太晚了,睡吧。”
说完这句话后,静唯很快就陷入了梦想。然而我的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她适才的说话就如回龙君对我们施放的那两记禁制一般,深深地动摇了我的内心世界。尽管在物理世界上,我因是无属性之身,丝毫没有受到回龙君打击的影响,可我的内心世界却因静唯的这一席话产生了无数裂隙和错位。数十年来想象和回忆的种种,似乎都错了?
我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天地乖离,乾坤错位,好厉害的一招啊……”
终结卷
第一章 The 1st End 宛若凤凰
第二天早晨一早,虹至枫扛着刘诚来找我们了。我竟然还睡得颇好,起来见静唯神色如常,甚至想把昨夜的事当作一场荒唐梦境置之脑后。然而我心里却清楚得很,昨晚的事全都发生过,她说的亦全是真话。
忽然想起年轻时喜欢的一首歌里的一句歌词了:“那道门已经被破坏,欢乐再也回不来”。无论如何,那件事的真相在我们之间造成了创伤和裂隙,怕是没那么简单忽略过去的。但是,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紫色冰峰就在眼前,我们目前除了到达那里,应对不测,别无任何需要考虑之事,这是我亲口对她说的,难道自己还做不到么?
刘诚的牢骚把我从出神中拽了回来。他指着石碑问:“这写的是什么?”
静唯脸色变以,和我对视了一眼,用极讽刺的语气问:“不会吧,幻界超级黑魔法师,伽南现代文明的总设计师,大科学家,大政治家,大特务头子——你不认得篆字?”
“谁规定我非得懂篆字的?”刘诚衰弱地说:“我学汉语亦本是毫无必要的,纯粹是自己多事——在天界又不是没现代科学可学,要学那些旁门左道之物的,也就你们无忌军了!对了,虹至枫的哥哥年轻时喜欢读你们那里的破书,又在幕府中以人间身份干了多年,他的汉语水平肯定比我高多了,说不定认得?”
这句话毫无意义,就算虹翔认得,也不可能把他召唤到这个远世孤立的理想乡中,何况那厮的汉语是什么水平大概没人比我更清楚。想了想后,我微微一笑说:“认不出也不打紧吧。”
我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在石碑上拍了三记。随着一阵白毛风卷过,石碑化为了千万碎片随风而去。刘诚叫道:“可惜,可惜,抬回去找老学究看看。总能明白的。”
“留在这个世上大概对任何人也没有好处。”静唯摇了摇头:“各位,发生了这么多事。就算不全明了这石碑的内容,大家心里也该有些谱才对。”
虹至枫点了点头说:“不错。”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终点就在前方,我们出发吧!”
我们四人对视一眼,一齐点了点头,向着紫色冰峰又奋力迈开了脚步。今天回龙君似乎已放弃了用龙族怪物骚扰我们的伎俩,然而却用了气象武器。不一会,晴朗的空中忽然降临了一场暴风雪。风力约有十级左右,而且温度极低,就似我们忽然被挪移到了外围的暴风圈中一般。周遭的温度迅速降低,就连特制地优等宇航服也显得力不从心,设备不知又多少还能工作,但起码的生命维持功能已完全失效。宇航服内地温度迅速降到了零点以下,待降到零下四十度时。已没人再敢看那刻度了。我们四人都张开了防护罩,用保险绳系成一列,以虹至枫为首,刘诚、静唯和我拖在后面,顶着狂风奋力向前行去。没走多远,刘诚便近乎筋疲力尽。只用一口元气保着小命不丢,如风筝般飞扬在空中,好在前后有虹至枫和静唯拖住,不至于飞入暴风雪中粉身碎骨。
在刺骨的冰寒中,我的意识渐渐麻木了,只能用尽全身力气迈动着脚步。同时苦苦保持着心中的一口暖气不丢。不知走了多久,脚步也迟缓了下来,头脑亦开始迟钝。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虽然近乎笔直的保险绳说明静唯仍在前方奋力地前进,但在我的世界中,我只是孤独一人而已。就如见到深海圣兽之前,在海底时的那种孤独、仓惶和无力啊。
可是那是除了思想之外,几乎什么感觉都没有。但现在,好冷,好累……
忽然间我极度想念昨晚那个火热地身躯,为何我直至这生死攸关之时方才发现她的珍贵!初恋的五月不是唯一的一个人又如何呢,初见的那个五月是被她错手所杀的又如何呢?难道知道这些之前或之后,我对她的爱意有任何变化吗?
真想和她在一起啊。我忽然又想起了一首老歌地歌词,此时竟然如此地印证自己的心情:“希望你在我的怀抱,就算是影子也好!”
糊里糊涂地想着这些时,静唯忽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因为出其不意,我瞪着她不放,不知发生了什么。此时喊话是没任何作用的,根本不可能听见,宇航服里的通讯部件也在足以产生许多超导材料地严寒中失效了。静唯在我的面罩上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我迅速明白了意思:
因为风力太强,虹至枫把刘诚捆在身上走了,她也要来跟我捆在一起。
我在她的面罩上敲击了一会,传递过去了我的回话:“还是那么逞强呢,现在还是准圣将的实力吗?”
静唯微微一笑,用手语回答道:“所以要来倚靠你呀,如果实力真的不济,两个人一起被吹跑了化为飞灰也好。”
我用手势回答:“不管发生了什么,也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静唯摇了摇头,比划道:“我是个不祥之人,会克死挚爱亲友。这个诅咒已经害死五个人了。”
我斩钉截铁地回复道:“那就一起下地狱好了,总归两人同行。”
静唯微微地笑了。她眼眶中涌出了一些什么东西,却迅速在宇航服内地严寒中被冻成了冰棱。她连忙用力眨了眨眼把那些东西挤掉,一边用绳子把我俩之间加捆了三圈,一边用手势对我说:“现在不就象在地狱中行走么?不过感觉真是很浪漫哪!”
的确是这样,尽管刺骨严寒丝毫未减,但我感觉内心已温暖了起来。大言不惭地说,真希望这样的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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