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的事啊,慢慢来都可以,只是我觉得有点无聊了。”我大大地打了个呵欠问:“你小子跟我说的那个惊喜呢?”
“嗨呀嗨呀,我真是个猪头,怎么忘了这节,该再罚三杯!”赵亮如同一辈子望酒兴叹临死前终于掉进了酒窖的超级酒鬼一般冲上前连喝三杯,转身就跑,边跑边喊:“领导你稍等片刻,哈哈,我去给你喊去!”
“至于那么风风火火的吗?这小子还得多锻炼才行。”我哼着鼻音打起了官腔。
“对对对,首长说得是。”赵雄小心翼翼地赔着笑端着酒过来:“这杯,还是请首长把杯子端起来。不为别的,功绩啊,英雄事迹什么的我们都慢慢说。这杯,是给老领导准备的!”一边压低了声音:“赵亮自己也想出去锻炼锻炼了,又是首长当年的老部下,文书功底什么的还是比较不错。首长你看,是不是适当……哦,照顾安排一下?”
“好吧好吧,我回头找提都斯说说。”我满口答应了下来,见他那么毕恭毕敬,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我两年前就当他领导,可人家毕竟是个比我大十多岁,儿子都在上中学的家伙了。我这人虽然行为怪诞,倒还不至于伸手打笑脸人,于是又拾起杯子与他喝酒。不料赵雄在一边放任他的敬酒专家们灌我,自己早憋了一肚皮的废话,敬起酒来一杯接一杯。等我觉得麻烦,想吼骂赵亮为什么会那么慢时,已经五六杯下肚了。正准备发飙震四方,一阵刺激的音乐声传来,前面舞台上陆续走出五六个妙龄女郎,跳起了热舞。哦呵呵,还真不是一般的热辣,可惜阿冰冰儿不在,不然我定可欣赏到他那双眼暴突的情景。
在这种纯男性化的娱乐场所,总得有些狗肉朋友相伴才好。虽然酒色都是男人狼狈为奸的触媒,可我怎么着也觉得和赵雄他们同乐不起来。如是虹翔、小淫贼等相伴,此时肯定已经大呼小叫加口哨不断。再热辣一点,小淫贼就得冲上去跟人家跳贴面舞了。巴思克桂可没少见我们几个最高阶层人的鸟样,因此偷税走私的干得猖狂之极。少了哼哈二将,我独自可闹不起来,只得以批判的态度正襟危坐着往灵魂深处观察下去。观察了好一会,见身边浩方区政府的官员面露淫光又不敢喧闹的情景,便问赵雄:“就这程度了,连微重力钢管表演都没有?”
此言一出,那些大小官员顿时把年轻总督看成了与自己同类的淫民,立即行为放肆、大呼小叫了起来。赵雄兄弟也终于找到了话说,连连凑上来敬酒:“领导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果然,下面的表演就极端色情了。六个舞娘都渐渐脱得清凉起来,跳着种种极端挑逗的舞蹈。赵亮已经看傻了,哈拉子流了一地都是,赵雄也看得呼吸沉重,可还记得向我拍马,便问:“领导,看上哪个没有?说一声,这个,哈哈……”
“次了点,没什么比较合适的角色。”我撇撇嘴,挑刺道:“好好去学学,人家恺撒皇宫扫地的也有你这群女人的档次。”
“真是这样吗?哎呀,现在他们可发展得太好了!”赵雄大发了一阵感叹,又敬我酒,趁机发牢骚说给放到这个偏远地方,已经很久没见识花花世界的盛景了。直到我大不耐烦地边饮酒边答应以后带他到亚当斯上开会,顺便享受享受那个六星级的恺撒皇宫II,他才笑逐颜开。淫笑了好一会,忽然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领导,还有一个好货色,可是还没调教好,不肯脱……”
“fuck,不肯脱的你要她干吗?”
“领导,嗨,话只得这么说。这种小地方,嗨,好货色真是难找。性子倔点也只有慢慢来,买方市场嘛!纪检那边又盯得紧,出了事不好交代,也让领导面子上不好过啊。不过这个货色还真不错,要不叫她出来跳一回。领导你看……”
此时我已经有七八分醉了,只想着睡觉,含含糊糊地便答应了。不一会,后面出来了一个轻纱蒙面的女子,身形体态果然标致无比,虽然身上穿着密不透风的绿色纱裙,却比那六个脱得近乎全裸的女人更具吸引力,顿时令我酒也醒了两分。瞪着血红的眼睛瞧了她好一会,那婀娜的体态、诱人的舞姿竟一阵阵地撩动了我沉睡已久的心。偶尔见她动作转换间雪白的脖颈露出少许,竟也会如十五六岁少年人般心脏狂跳起来,身体更是不知不觉中起了反应。看了好一会,忽然看见赵雄面露淫笑地在一边观察我,突然间才恍然大悟,小声笑骂道:“你这老小子,倒真的狡猾的大大地!私藏了这么个好货,又是我喜欢的类型,就这么藏着不放,吊足了老子的胃口才放出来?你的良心坏了坏了地!”
“领导,我哪敢哪。嘿嘿,这小妞是不错吧,一等一的标致柔媚,只是性子倔些。不过首长要上,那还有什么问题?不过,早听说首长不甚近女色,我虽然准备了这么一招妙棋,却还没想到真能奏效呢。”
“妙你个大鸡巴,跟老子提棋,你还不够格!什么不近,没遇到合意的罢了。”我重重地哼了一声,马上又把话题转到我最关心的问题上来:“说吧,怎么给我安排的?”
赵雄的话呢,说得有点玄,只是我头为酒精和女色所迷昏,并没有往深处想罢了。按照他的安排,我借嘘嘘之机溜出了酒宴,尾随着那个“性子倔,只肯跳一曲便走”的女孩行动。她卸了妆后便要回住处,按计划,途经招待所里荷花池小桥到牡丹亭(真是个熟悉的名字)时,尾随到彼处的我就开始现身。言语诱骗也好,重金许愿也罢,但基本上只要靠前途无限的雷隆多总督大人的光辉魅力一照,那个表面坚贞的小姑娘就会双腿发软,自动向我怀中倒过来,成就一段数十年后依然会回味无穷的美丽回忆。赵雄安排这个的时候,说得口沫横飞,如同亲眼目睹全过程的窥淫癖一般。不过他立即醒悟到我的怀疑,拍胸口打包票称一定会安排好一切,届时不会有任何人靠近牡丹亭的二百米范围内。哪怕是我彻底用强,也是无所谓地。
老赵的安排如同事先排练过一般,从酒宴出来到荷花池的两百多米路上竟半个鬼影子都没有。到了荷花池一带,更是一片半封闭的偏僻地带,成就这种英雄美人情不自禁的美事可是再合适不过。我尾随着那个女孩,耳边席席凉风吹过,身体就火热得不可自抑。据说刚才喝的酒是鹿血酒,最适合乱性,哈哈。
我越跟越近,越走呼吸越是沉重。虽然竭力提起脚跟走路,但走到牡丹亭时,自己都不相信可以做到令对方不发现自己的尾随。正这么想时,前面的女孩突然停住了脚步,沉声道:“你一直跟过来干什么,不想活了?”
“哎呀美女,别说那么扫兴的话!”我勉力卷着打结的舌头游说着:“今夜凉风席席,荷池飘香。你我二人如此有缘,何不在此共创一出千古佳话呢~~~”
“你还是那种老样子。说着风话的时候,还不忘了卖弄些没人欣赏的古文采。”美女嘻嘻笑着转过身来,头靠在我的肩头,柔声说:“可是,记得我早就告诉过你,去外边乱找女人会带来杀身之祸哦。”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好熟悉的感觉……
好熟悉的肌肤触感和香气……
哎呀,酒喝得太多了,我的感觉竟已经……
不对啊,为何我的感觉会丧失得那么彻底?
正当我心中产生警讯时,胸腹间突然一痛。低头一看,一柄匕首竟划破了衣服向身体刺来。大骇之下,想要往后退避,却给那美人死死挽住脖子动弹不得。那匕首,就那么一分一分地刺进了衣服下的薄型防弹马甲,然后轻而易举地刺入了我的身体——强硬得可以直接与龙骨兵肉搏的身体,竟给她刺了个透心凉!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感受着这一切。那匕首如切豆腐般顺利地滑入了我的身体,在里面稍微搅动了一下后,拔出了一蓬热血。几滴血飞溅到了面前那无比熟悉的女孩面上,映射出一种妖艳的光芒。
是陈琪。
我望着她,口中嗬嗬作响,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出不了口。她冷冷地直视着我的目光,眼中只有冷静和淡淡的仇恨。掏出手绢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后,她脱掉了沾满了鲜血的纱裙,露出掩藏在下面的ghost服和玲珑有致的身段。按了按隐形开关,却并不奏效……
“你是在找这个吗?”垂死的我扬了扬手中的燃料电池模块。
陈琪脸色变了,她无法理解为何我被那无坚不摧的利刃贯体后仍能不知不觉地偷走她衣服下的电池。可是眼前的景色立即发生了变化,我俩身边的荷花池牡丹亭统统化为乌有,变成了森森白骨塑造的可怖建筑,池中满是五。二九战役中的怪物残破的尸体,四处都弥散着死亡的阴森和恶臭。我见她脸色变得煞白,微微一笑,周围景色便又变成了青山绿水的景象,说:“真是不好意思,刚才一时失态了,用了不好的场面来招呼你。这个还习惯吧?”
陈琪僵在原地,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好。我伸手在胸口一掩,穿心而过的大洞顿时消失了,连衣服都恢复了原状。仔细看了一回,基本都恢复原样了,才抬头问:“跟死人对话是不太好看,这样是否要好看一些了?”
“天哪,这是什么地方?”陈琪终于反应了过来,掩盖不住语气中的惊讶与兴奋,还有一点点的恐慌。我听到她那样口气的说话,心中忽然一阵甜蜜,又是一阵酸楚,回答道:“这就是我黄大爷的幻想世界,往日没能带你来见识见识,是我不好。”
“那我没有刺中你?”陈琪见我的神色语气中并没有愤怒和仇恨,大起胆子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复杂的说不清楚,虽然我有足够的时间来说明这些,但是我已经给一个讨厌男人解说过,所以不想把这种不愉快的感觉施加到你身上来。”我伸手在旁边的小溪边上摘了一朵郁金香:“送给你。”
“喂,郁金香不该生长在这种地方。”陈琪提醒道。
我耸耸肩说:“哦,是吗?我不太懂这个,也许荷兰人奥维马斯大人会知道得多些,可惜事先没有向他请教。不过这都不重要,因为这里我说了算。喜欢这个吗,还是喜欢些别的?”
陈琪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又看了看花。权衡了一会,终于决定还是先说这些轻松的话题:“我想,白玫瑰会更好一些。”
她的话音刚落,手中的花就变成了一满束香气扑鼻的白玫瑰。她尝试着闻了问,惊喜交加地转头问:“是怎样做到的?为什么……那时候不早带我来这里?”
“因为这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仅仅是一个人的幻想而已。”我不无苦涩地回答:“我们总要生活在现实世界中的,不是吗?你我如果在这里生活,会没有战争,没有仇恨,唯有欢乐久了以后的麻木和疲倦,那样也比在现实生活中失去亲人的痛苦来得要好,是吗?”
陈琪不再说话了,只是出神地凝望着四周变幻无穷的景色。我难得与她如此和平相处,便十分卖力地给她创造种种优美景致来看。过了好一会,她忽然转过身,微闭着双眼说:“我忽然想起了《浮士德》里的一句话。”
“生活啊,你是这样的美,请停一停你的脚步!”我替她说了出来。
“不会有悲伤,这里永远都是这样繁盛美丽的景象?”
“饥饿、困倦、劳累、悲伤,只要你不想要的,都不会带到这个梦中世界中来。”我凝视着她说:“这是我的梦中世界,却已经由你决定。”
“我不太懂你说的话。”
“不需要完全懂,”我的嘴角露出了复杂的笑容:“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你愿意,可以近乎无限地在这样的梦中世界里过下去。这只怕是我们一生孜孜不倦地追求都不能得到的幻想乐园,人过这一生,不就是想获得那么一小块的安心之所吗?但是,我们都是生活在现实中的人,你我都得回去,这是必然。”
“回去之后会怎样?”陈琪茫然地说:“在这里,我感到自己对你的仇恨已经淡化了许多。没有人会逼我,没有人会责难我放弃对你的报复。如果没有人逼迫我,我是否就不会恨你?我不知道……这可是我第一次想到这些问题。”
“我不会用这个幻想世界干扰任何你的自主意愿,这一切都看你个人意愿所致。”我平静地回答:“回到那个世界,所谓的‘现实’世界后,你也许会当这一切都是一场不应该发生的梦。而且你的手只要再前进一寸就会肯定要了我的命。我是否能活下来,这得由你的意愿决定。”
“我的意愿?别说得那么伟大和公正。”陈琪忽然换上了一副讥诮的面容:“你在这个世界无所不能,是吗?你制定一切规则,是吗?你要阻止我的行动,轻而易举的,不是吗?”
“你说得不错,但我并没有那样强烈的意愿。我忽然有了种听天由命的感觉,虽然自己感觉非常不应该。”我叹息道:“太过沉重的东西压迫在我的心灵四周。现在你我都在我的心灵内部。如果你认为应该杀死我,我便是死去也无所谓。”
陈琪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我又加上了一句:“我愿意死在你手里,一年前我作出七月事件的最终决定时,已经为自己想好了这种最理想的终结方式。”
“你还敢提那件事!”陈琪顿时火冒三丈地冲到我跟前,狠狠地盯着我的眼睛:“究竟是什么驱使你那样做的?你经过那件事,已经变成了一个魔鬼。你的一句话使得上千万人失去生命,这一切都是因为……”
她话还没说完,我便重重地给了她一个耳光,把她打得脸侧在一边,脸上尤自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她才慢慢转过脸来,惊讶兼愤怒朝我也挥了一掌过来。我眼疾手快地把她手腕抓住了,她挣扎不脱,立即叫喊起来:“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这么大了,应该有些属于自己的思考。我这一掌是为了打醒你。”我扬了扬打过她的那个手掌:“这么使劲,我的手掌也应该疼,更别说你的脸了,是吗?可是在这个虚幻的世界,我只要这种最终效果就行了,那些不必要的苦痛可以完全不去承受。然而,在那个充满了悲痛和无奈的现实世界中,要取得想要的结果、作出唯一的选择,就不得不去承担那种毁灭性的苦痛。”
“可是你就那么无情地作出了选择,害死了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嫂嫂,还有我自小生长的城市!”
“你失去了整个家庭,而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我的妻子。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我慢慢地放开了她的手:“同他们一起死去的,还有一千多万的无辜人民。但是,如果不是我们的血肉至亲死在那里,我们都不会有如此的切肤之痛,甚至过不了多久便会淡忘甚至遗忘此事,对吗?仅仅过去一年,现在整个人类世界都几乎没有人再提那件事,再提那件事给人带来的伤痛了。我承认,有行政力量压制舆论的作用,但最根本的原因是:幸存的人已经意识到,那些人的牺牲对他们是有利的。整个北京都毁灭了,与那里人有血肉关联的人毕竟是少数,不是吗?”
“说完了吗?可你改变不了我的主意。”陈琪坚定地说:“我一定得杀掉你,哪怕掀起惊涛骇浪也在所不惜。任何代价,都及不上七月事件的代价惨重吧?”
我见政治攻心无效,只得打诨道:“现在也是七月,事隔一年又发生一次七月事件,是不是老套了些?怨怨相报何时了,不如你再考虑考虑?”
“少跟我胡说八道!”陈琪怒视着我:“自己说的啊,带我出去,让我痛痛快快干掉你得了!”
唔……看来我的口采是差了点,不动用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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