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的经历下来,郑德也知道古代这班大臣的秉性,只要是他们认定的事情,即使是一千匹也是拉不回的。所以也没再说什么客套的话,直接坐了下来。待三人坐定,询问了一句,“不知三位先生前来所为何事?”
“臣等前来是希望皇上重开经筵,陛下毕竟还年幼,圣人之学不可有一日之荒废。”听了杨廷和的话,郑德是一头的雾水。经筵?这是什么?他用探寻的目光看向王岳,后者知道自己的主子肯定是那失忆的毛病又犯了,赶紧附在耳旁嘀咕了几句。
经筵,汉唐以来帝王为讲论经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宋代正式制度化并始称经筵,置讲官以翰林学士或其他官员充任或兼任。明代沿袭此制尤为重视,除皇帝外,太子出阁后,亦有讲筵之设。自正统以来每月二日、十二日、廿二日三次进讲。除每月三次的经筵外,尚有日讲,只用讲读官内阁学士侍班。总之一句话,就是大臣们给皇帝上课。
郑德闻言脸都绿了,自己前世好不容易大学毕业,现在又要让自己回炉再造听老学究讲课,简直比杀了自己还难受。最重要的是,学生只有自己一个,连做点小动作都在老师的时时监控之下,而且还没有周末双休,这日子想想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看着皇帝一脸纠结不乐意的模样,杨廷和开口轻叹一声,耐心劝道,“经筵乃是祖制,陛下不可违背啊。”
“呸!什么破祖制啊,老子又不是你们老朱家的人,这关我什么事啊。”郑德忍不住心里嘀咕这么一句。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想,也知道这事自己肯定跑不了,毕竟无论如何现在自己还在朱厚照的躯壳内。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还是在想着有什么办法逃课,毕竟看这三位的架势肯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梁储也是循循善诱,“陛下,经筵一日不废,则圣学圣德加一日之进;一月不废,则圣学圣德加一月之进。盖人之心思精神有所繁属,则自然强敏。经筵讲学,正人主开广心思,耸励精神之所也,不可荒废也。”
刘忠也跟着劝诫了一句,“皇上御极天下,当以天下苍生为念。若是不懂圣人之学,不知前朝之史,何以修身养性,以前朝之鉴治理天下?”
郑德最烦的就是别人给自己将一大堆大道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否则被这三位继续轮番轰炸之下,还不得疯了?清咳一声,“先生所言甚是,不过先帝刚刚驾鹤西去去,朕现在哀痛莫名,实在无心经筵之事,还请三位先生见谅。”说完还想挤两滴眼泪出来,可惜不是专业演员出生,又没有眼药水之类的,只能尴尬的作罢。
看着皇上这堪称拙劣的演技,杨廷和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痛心疾首的道,“皇上此言差异,正是陛下登基之初,天下人心浮动。若重开经筵,让百姓以为表率,方可以定人心啊。”
“这什么跟什么啊?”开个经筵都能跟天下万民扯上关系,他也是醉了。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郑德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说又说不过他们,难道要换一种方式,文的不行武的来?这个念头刚刚闪现随即被掐灭,争不赢就动手那是泼皮无赖才会做的。郑德自认为不是好人,却也不愿做败人品的事儿。
“这事我同意了,还有其他事情吗?”郑德看着眼前这三人,宛若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
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敷衍之意,不过见皇上同意了,他们来此的目的也达到了。本不想再多言,不过又怕皇帝反悔,那自己等人的心血不是白费了?杨廷和又说了一句,“既然如此,就从明日开始吧。”
“不行!”
郑德一听像火烧屁股似得,跳了起来,赶紧否决了这个提议。见三人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尴尬的说了一句,“明天是不是太匆忙了,三位先生准备好讲什么了吗?”
杨廷和却是胸有成竹的道,“经史子集皆可。”
郑德却对这些很不感冒,微微蹙眉,“若是你们上课讲这些对治国没多大用处的东西,我看经筵还是免了吧。”
刘忠闻言不忿的站了起来,拱手道,“经史子集乃是历朝历代先贤集大成之作,尤其是四书五经更是圣人之言,又岂是对治国无用之物,陛下此言大谬。”
看着咄咄逼人的刘忠,郑德有心反驳。不过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经史子集是什么的,只是顺嘴说了出来。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见皇帝突然沉默不言,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凝重,还是杨廷和站了出来,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气氛,“陛下慎言,四书五经乃是圣人之言,天下士子必修之书,莫要因此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事情到了这一步,郑德也不想妥协了,沉吟片刻道,“这样吧,经筵以后就改成谈论古今朝政得失之所在,无论谁都可以畅所欲言针砭时弊,以及对朝廷所有大臣包括朕在内提出批评。无论说了什么大逆不道或则其他避讳之言皆不会因言获罪。”郑德或许嫌不够震撼,接着又说了一句,“当然也包括辱骂朕的言论在内。”说完扫了一眼在坐的三位大臣,皆被皇帝这一番前所未闻的言论给震住了。
“还有皇帝喜欢别人骂自己的,难怪上次在先帝灵柩前晕厥之后就传出皇帝失忆的消息,估计十有**是把脑子摔坏了吧!真是可怜的娃啊!”三人眼神交流了一下,皆流露出一丝或可怜或担忧的神情望着郑德,让他二丈和尚实在摸不着头脑,“这几位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难道自己看起来很可怜吗?”
“算了,懒得去想了!”人心可谓世界最难猜的东西,郑德可没什么兴趣知道自己眼前这三位老家伙的心思,想了想说了一句,“至于经筵的日期定在每月初一,一月一次,当然正月除外。三位先生觉得如何?”
“皇上,祖制有规定‘每月二日、十二日、廿二日三次进讲’,不可擅自更改!”杨廷和却是坚决反对道。
“有何不可?”郑德淡淡地瞥了一眼他们,想到自己刚才那番话将三人给镇住了,还是颇为得意的悠然自得靠在椅背上。拿起茶杯轻抿一口,“能够将这几个老家伙镇住还真不容易,不过心里还是蛮舒畅的。”
杨廷和看着郑德,微微蹙眉,直接怒斥了一句,“陛下贵为我大明天子,通知天下亿兆百姓。自当坐有坐相,怎可如乡野村夫一般,坐相粗鄙无礼。”
杨廷和这声训斥倒是吓了郑德一跳,看着杨廷和接近暴走的模样,尴尬的讪讪一笑,也感觉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赶紧坐直身子认错道,“先生教训的是,是朕错了。”
“不对啊,我可是皇帝,难道还需要向大臣认错呢?”郑德说完瞬间后悔了,只听杨廷和又说了一句,“陛下能够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更是颇感尴尬,不过转念一想,他不是自己的老师吗,被老师数落几句不是很正常嘛?心里倒是好受许多了。
“那这经筵的时间?”郑德看向自己的三位老师。
三位对视一眼却是毫不退让,“按祖制来吧。”
郑德点了点头,“按规则来说,既然由你们决定经筵的时间,那就由朕来决定经筵的讲课方式了吧。”
“按规则来?什么规则?”听了皇帝的这话,他们三个人瞬间感觉不好了。
不过还未开口,郑德却又说了一句,“一句话,你们同不同意,不同意经筵的事情就此作罢吧。”他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软,若是再退让下去,也实在太丢皇帝这个身份了,以后他们还还不得在自己头上拉屎撒尿了。
出乎意料的是,面对郑德强硬的态度,三人沉思片刻反而答应下来。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他却瞬间感觉有些凌乱了。
“果然,做人还是要强硬些啊!”
郑德突然感觉自己明白了一个道理。
第十章 宣府告急()
“万岁爷,万岁爷快醒醒,快醒醒啊,大事不好了。”
乾清宫内,郑德睡得正香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得有人在呼唤着自己。他并不想去理会,毕竟美女在前,马上就要进行一番深入交流,机会难得。可惜一双邪恶的大手将自己拉出了那美妙无比的梦乡。
他很是不爽地睁开双眼,王岳那张熟悉的面庞在此刻看来邪恶无比。正欲破口大骂,王岳却着急地抢先开口,“万岁爷,宣府急报。”
“什么?”郑德睡的迷迷糊糊,此刻还没反应过。
王岳无奈又说了一遍,“皇上,边关告急,小王子尽起鞑靼勇士,兵犯宣府。”
“什么”郑德这回算是听明白了,顿时清醒过来。一脸震惊的看向王岳,有些疑惑的询问了一句,“什么小王子?还有鞑靼入侵是什么情况?”
“鞑靼部落首领巴图蒙克,时人称之为小王子。此人估计是听到先皇驾崩的消息,想要趁虚而入,故尽起蒙古勇士,入侵我大明宣府。”王岳简明扼要的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催促着,“朝臣们已经在雍肃殿内等候了,陛下还是赶紧过去吧。”
“现在什么时辰了?”郑德边穿衣服边问。本来穿衣服该有人伺候的,不过郑德显然没有这个习惯。除了穿冕服由于太繁琐需要人帮外,其他的郑德都是一个人自理。
王岳一边帮郑德整理衣服一边回答道,“回万岁爷的话,现在已经是四更天了。”
四更天?来到大明后,郑德也熟悉了古人的计时方法。古代把晚上戌时作为一更,亥时作为二更,子时作为三更,丑时为四更,寅时为五更,四更天也就凌晨一两点钟。
“当皇帝真******不容易啊!”他忍不住暗骂一句,洗漱一番后急匆匆来赶到了雍肃殿内。
此刻,大殿内灯火通明,朝臣们已经焦急的等在里面。见到皇帝到来,纷纷拱手行礼。
郑德对他们都摆了摆手,“军情紧急,阁老和诸卿都坐吧。”
“谢陛下赐坐。”众位朝臣齐声呼喊,对视一眼,依次挨着半边屁股在两边做了下来。
“现在情况如何?”郑德看着在座的朝臣们,也不废话,直接开口询问。
众大臣的目光顿时落在兵部尚书刘大夏身上,后者起身拱手,将当前情况说了一遍,“鞑靼小王子,趁先帝驾崩之际,尽起蒙古勇士,兵锋直指宣府,连营二十余里,宣府危矣。”
“有多少兵力?”郑德沉吟片刻,看向兵部尚书。
“估摸有二十万人。”刘大夏显然也不太确定。
“估摸?”郑德有些愕然地看向他。身为兵部尚书,连敌人有多少都不知道,这当的也太不称职了吧。当然另一个方面也暴漏出了情报的缺失,难怪都打到家门口了才反应过来。
“看来自己将锦衣卫设立为一个专门的情报机构计划的提前了,免得以后还会被人如此这般打一个措手不及。这可是事关自己小命的大事,可千万马虎不得。”郑德摸着下颌如此想到,抬头突然发现众大臣都看着自己,尴尬的清咳一声,“对了,宣府在哪?”
此言一出,让在场诸位大臣为之一顿,一时语塞。虽然皇帝整天待在紫禁城内,也不会无知到连宣府在哪也不知道吧?难道我大明朝又要出一位“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新版?
看到众大臣似乎像看怪物一样看向自己,郑德一脸尴尬之色,颇为无语的想到,“难道身为皇帝,就一定要知道宣府在哪吗?”
“宣府镇在京师西北三百多里,南屏京师,后控沙漠,左扼居庸之险,右拥云中之固,为九边重镇之一,不容有失。”还好这时候李东阳站了起来,替他解答了这个疑问。
郑德闻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也终于知道朝臣们为何会用怪异的目光看向他了。毕竟大明有“天子守国门”一说,而宣府乃是大明北方九镇之一,又是京师门户,皇帝又怎会连这都不知道?
“离京师这么近。也就是说,宣府一担失守,蒙古军队将兵临城下了?”郑德扫了一眼在座大臣,看到不少人微微颔首,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又问了一句,“宣府城内有多少人马?能守住吗?”
“宣府本镇原额军丁十五万一千四百五十二员名,由于历年有兵丁逃役,实有兵马八万二千四百人。”身为兵部尚书刘大夏站了起来,缓缓将宣府镇的情况道来,“且八万多官军都分散在宣府一镇一千三百里之边线上。宣府镇内现在才不到两万人,兵力薄弱,实在无法抵御,因而需要迅速派军驰援。”
听了刘大夏的话,郑德才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得多。突然想到历史上著名的“靖康之难”。若是宣府被攻破,自己岂不是要沦落到和徽钦二帝这般境地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看来的赶紧派兵驰援,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
“为何兵丁会大量逃亡?”
“陛下说了什么?”一直老神在在如同庙里的神像一般一动不动的吏部尚书马文升突然开口,反倒吓了郑德一跳。颇感无语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位堪称“活化石”的下属,“你说你老都已经年已八十,而且耳朵还不怎么好使,怎么还不退休呢?这不是故意折腾人吗?”
无奈之下他只好耐心的连说了两遍,才让这位终于听清楚是怎么回事。马文升微微颔首,“由于军屯之法日益败坏,军田为内监、军官以及豪强侵占,导致军户生计困难,进而导致军丁大量逃役。”毕竟做了十几年的兵部尚书,马文升对其中内情自然清楚无比。
郑德闻言心下一惊,没想到明朝的军队之中出现这么严重的问题,不过眼下显然还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又转移到刚才这事上,“那现在怎么办?”
刘大夏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回陛下的话,可以让在京的十二团营出征前往救援。”
“原来京师内还是有兵马的!”郑德暗松了一口气,再看坐在下方神情淡定的诸位大臣,更是觉得自己遇事不太冷静啊!不过他倒是忽略自己的年纪,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最多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罢了。凭人生阅历哪能和这些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半辈子的人比呢?
虽然暗暗提点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可郑德还是不免着急,“既然如此,那刘爱卿就赶快派人火速驰援?”
刘大夏提醒了一句,“还请陛下任命主将。”
“刘爱卿可有人选?”郑德看向他。
刘大夏想了想,“也只有京营大帅朱晖最为合适了。”
“皇上,臣反对。”没想到刘大夏话音刚落,内阁华盖殿大学士刘健就站了起来,直言反对,“保国公朱晖数次领兵出征,畏敌不前。曾导致宁夏、河套数万人口被劫掠。先帝不曾追责,已是皇恩浩荡,不可为将也。”
郑德闻言也是微微蹙眉,一个害怕敌人害怕到竟然连交战都不敢的将军,如此奇葩之人,他已经是彻底无语了。若是由他领兵出征,郑德的心情已经不是无法放心能够表述的了,他还真怕一觉醒来,蒙古人就已经杀进宫里来了。
也不知自己那便宜老爸在想什么,如此将领不治罪也就算了,竟然还让他当任京营大帅。不过若是他知道朱晖因为斩杀十二人,追回所掠生口四千而受到孝宗皇帝的嘉奖时,估计也会惊得下巴都掉下了,这也可以?
“那还有谁可为将?”郑德对明朝的将领知之甚少,尽管搜空了脑袋瓜子。也只知道正德朝好像除了一个王守仁外,就好像没有其他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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