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虽然还未定下来,可谁也说不准这事最后到底是如何,所以还是早做打算为好。”王华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这也是为父为何会让你同我一起去拜见谢阁老的原因。”
听了父亲的这番话,王守仁微微有些感动。
俗话说“父爱如山”,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最讨厌人情交往的他是不会也不屑去做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王守仁忍不住脱口而出,“父亲,孩儿都这么大了,自己的事情也能够自己处理了。而且孩儿相信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定能够位居高位一展抱负,无需您为我操心。”
王华闻言也是忍不住暗叹一声,“是啊,云儿你也的确是长大了啊,很多事情都能够自己处理解决了。可朝廷毕竟是个是非之地,也是最为考验人际关系的地方,有些事情不是一个人就能够解决的。而且为父也不需要你位极人臣,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了。”
不过他也没有把自己的这番心里话直接说了出来,只是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淡淡说了一句,“为父相信,不过这次只是正常的拜访而已。你无须多想,毕竟你也很多年没有见过你的谢叔父了。”
王守仁也没有想那么多,听父亲这么说心里顿时放了下来,紧随着父亲前往谢迁府邸拜访他。
另一座府邸之中,杨廷和看着恭恭敬敬站在自己面前的严嵩,询问道,“你说皇上任命你职掌东厂,随即改名为大明军事情报局?”
“是的。”
听到严嵩肯定的回答,杨廷和倒是没有像王廷相等人那般为自己这位门生流露出惋惜之色,而是略带有一丝疑惑。
将东厂改为大明国安局,又任用文官职掌
他实在搞不懂皇上此举有何用意,再者他又是怎么认识严嵩的呢?
“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严嵩倒是一愣,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杨廷和看着他一脸茫然的神情,轻叹一声,“你觉得陛下此举是否是看中了你的才华,借机提拔你呢?”
皇上看中了自己的才华?
可能吗?
若是真的看中了自己,又怎会让自己去职掌东厂哦不,是大明国家安全局呢?
那个地方是能够施展一身才华抱负的地方吗?
不说他自己不信,即使换了旁人也不相信东厂这种汇集着三教九流之人的地方,能够让人一展平生所学?
那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好吗?
严嵩即使再傻,也不相信皇上是看中了自己的才华,直接否定道,“座师说笑了,陛下又怎能够看得上我这个新科进士呢?”
杨廷和摇了摇头,“你是当局者迷啊!陛下能够将这么重要的衙署交由你职掌,足矣看出他对你的信任。若不是真的看中了你,又怎会将这么重要的衙署交于你职掌呢?”
严嵩闻言一怔,觉得自己的这位老师说的好像有些夸大其词了。
大明国家安全局,除了监视朝廷文武百官以及天下的谣言之外,不就是和都察院那样打打小报告之类的吗?
这很重要吗?
不过大明国安局监视的都是一些谋逆谋反、无君无父等十恶不赦之人,这看起来也好像挺重要的。
不过也仅仅只是监视而已,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啊。
严嵩一时显得有些纠结,他还真掂量不清这个国安局在皇上的心里分量到底有多重。
“想想东厂在文武百官心目中的形象,便知道这个大明国安局在皇上的分量到底有多重了。”杨廷和提点了一句。
严嵩闻言也是瞬间明悟过来,若是如此说来皇上还是真的看中了自己,可皇上又是看中了自己哪一点呢?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而这也是杨廷和同样想不明白的地方。他虽然欣赏自己这位门生的才华,也是在对他有了足够了解之后才有的。不过若是放在翰林院当中,有才华的人却是多了去了,偏偏皇上为何会看中了他呢?
杨廷和轻捋胡须,良久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联,只好放弃了。
他看向一旁的严嵩,却突然笑着说了一句,“看来以后在朝廷当中,还需要您来照拂老师了。”
“座师严重了,学生何德何能能够照拂的了老师呢!”严嵩闻言却是吓了一跳,赶紧辩解了一句。
“我并没有说笑。”杨廷和摆了摆手,却也不打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日后这位自然会明白自己今日的这一番话的。
“朝廷最近准备廷推大臣入阁辅政。”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听到自己的恩师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而且讲的还是朝廷大事,他实在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廷推这种事情,好像和自己太过于遥远,完全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座师将这些是什么意思?”
严嵩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一脸兴奋地看向自己的老师,“朝廷准备廷推恩师入阁辅政吗?”
杨廷和摇了摇头,“我哪有这种资格,这次廷推的人选是王守溪王大人。”
严嵩闻言瞬间明白了自己老师的打算。
果不其然,只听杨廷和继续说下去道,“上次老夫引荐你给王守溪王大人,他对你也是颇为欣赏。正逢此事难道不应该拜访一下吗?”
严嵩此刻前往拜访显得太过于势利了,不过师命难违,再者若不是恩师的引进,自己也未必能够认识王鏊,最后也只好答应下来。
看到他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杨廷和突然说了一句,”是否觉得为师过于势利了?“
“学生不敢。”说是不敢,不过此刻他脸色的神情显然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杨廷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日后你自会知晓。”
严嵩闻言也只能将心里头的疑惑按下了。
第七十八章 六人聚(下)()
当王华带着自己的儿子来到谢迁府邸时,后者便已经带着自己的儿子谢丕早早迎了出来。
按说以王华今时的身份以及地位,远远不如谢迁,还真当不得如此大礼。不过以王谢两家世代交好的关系,两人又是同乡兼好友,如此做派倒也算不的上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谢迁拱手一礼道,“德辉兄,请了。”
“于乔兄客气了。”王华笑着拱手道,又指了指自己的儿子,“这位是犬子守仁,还不快见过你谢叔父。”
王守仁不卑不亢道,“守仁见过叔父大人!”
谢迁见状微微颔首,又颇为感慨道,“一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差点都快认不出你来了。在京城这么多年,也不见你来拜访叔父,莫不是嫌弃老夫没有照拂你吗?”
王守仁赶紧道,“守仁不敢,只是不敢打扰叔父而已。”
“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只要我等行得正坐得直,他人的谤言又算的了什么?”谢迁也是猜到了王华父子的心思,显然这些年甚少拜访,却也有着避嫌的意思。
“叔父教训的是!”王守仁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谢迁点了点头,回头对着身后的儿子吩咐了一声,“丕儿,还不快见你王叔父还有你王世兄。”
一旁的谢丕拱手道,“丕见过叔父大人,王世兄。”
“贤侄不必多礼,还未恭喜你今年科举高中,一举夺得探花之位呢。”王华夸赞了一句。
谢丕笑着谦道,“在叔父您这个状元郎面前,丕这个探花只不过是微末而已,实在是自愧不如。”
王华道,“贤侄过谦了。”
“有话还是到里面说吧,德辉兄还有贤侄快请进。若是被人看见,定要说老夫待客不周了。”谢迁笑着摆了一个请的姿势。
“请!”
“请!”
谢迁与王华在互相谦让之中联袂进去了,王守仁与谢丕两人对视一眼,紧随其后跟后上去。
前厅之中,待谢迁与王华先后落座,王守仁则与谢丕二人站于其父身后。
“不瞒于乔兄,某已经打算辞官回乡了。不过在走之前,对于犬子还是放心不下,所以厚着脸皮希望贤弟能够在朝中照拂一二。”王华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谢迁一惊,看向王华有些不解的询问了一句,“德辉兄何故如此?”
王华忍不住长叹一声,“自先帝去世之后,朝中的局势我是越来越看不清楚了。而且某已经年过六旬,也不想再卷入其中的是是非非之中去了,所以才想上疏辞官。”
谢迁闻言也是默然,朝廷的局势不要说王华了,就是连他也看不太明白。
设立大内侍卫局以及内务府,将二十四衙门合并为八大衙门。接着将锦衣卫改为大明军事情报局,东厂改为大明国家安全局,整编亲军以及京军。推行强制退休计划
皇帝的这一系列的举动看的人是眼花缭乱,谁也闹不清楚皇上现在到底要干什么。而且其中大部分的事情都是皇家自己的事情,也没有任何逾越之举,朝廷文武百官想插手也没有任何机会,最后也只能被动的去接受。
想到这些,谢迁也是一脸郁闷之色。
不过他还是没有放弃的劝说道,“这次推行退休计划,朝中老臣大半都要退休致仕。而正值朝廷用人之机,德辉兄怎可如此不顾大局,只为自己私利而弃皇上与朝廷于不顾呢?”
“这”王华闻言一时也有些犹豫,“可华已经年过六旬,不说能否留下还是一个问题。即使留下在朝中也呆不了几年了,又能够为何天下百姓做些什么呢?”
“世兄莫要说丧气话,凭你的才华只要待在朝廷一天,总能够为天下百姓做些什么,只是看你是否有心而已。”
见王华还是犹豫不决,谢迁也是直接撂下了一句狠话,“若是德涵兄执意如此,就算迁看错你了,我也没有你这种自私自利的朋友,割袍断义永不往来。”
谢迁也是直肠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王华闻言也是一惊,赶紧起身拱手道,“是华糊涂了,某留下便是了,于乔贤弟莫要如此。”
“世兄请坐。”
待王华坐定,谢迁轻叹一声,“莫要怪某说话过激,只是这次陛下弄出个退休计划,待明年之后朝中老臣就要散去大半了。迁虽竭力阻止亦不能如愿,又深感独木难支,所以希望你能够留下来,也好帮衬着维持着朝廷大局。”
“今日听贤弟一眼,某深感惭愧啊!”听到他这番话,王华也是长叹一声,深感谢迁的不易之处。自己若是遇事总想一走了之,却不曾想到留下来的人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今日闲着无事,不如你我一同去拜访震泽先生如何?”谢迁突然对王华说了一句。
“震泽先生回京了?”王守仁下意识询问了一句,不过随即莞尔。若是没有回京,谢迁又怎会赶着前往拜访呢?
随即赞同的点了点头,“震泽先生乃是当世大儒,拜访也是应该的。”
“说起来,此次朝廷准备廷推人选入阁,只有震泽先生一人尔。”谢迁又道出了一个事实。
王华有些迟疑道,“正逢此时前往拜访是否有所不妥?”
谢迁回头望了他一眼,笑着道,“德辉兄是否害怕别人的闲言碎语,不敢前往?”
迎着前者有些戏谑的眼神,王华也知道若是自己再拒绝,岂不被人有沽名钓誉之嫌?
他只好答应了下来。
“诸位大人请回吧,我家大人今日不适,不便待客。”
王鏊府邸前,一位管家模样的人拦在大门前,阻止着门前眼前这些手拿着礼物的一干官员。
“都是一群趋炎附势之辈!”杨廷和从自己的官轿之上下来,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说了一句。
“说的好!”一声叫好之声从旁边传了过来。
杨廷和回头望去,却发现是谢迁谢阁老,赶紧拱手行礼道,“下官见过谢阁老。”
“你也是来拜访震泽先生的?”谢迁询问了一句,颇有质询的意味。
杨廷和指了指一旁的严嵩,笑着道,“这位是下官的门生严嵩,由于其所写诗文颇受震泽先生的喜欢,所以带他前来拜访,没想到却是见到了眼前这一幕。”
“哦?”谢迁有些惊奇地看向一旁的严嵩,这位不是被皇帝任命为大明国家安全局的那位翰林院庶吉士吗?
这位竟然能够得到王守溪的赏识,想来定是才华不凡,可惜却职掌了那种污秽之地,可惜了。
“下官见过阁老大人。”
谢迁点了点头,却也没多说什么。
跟在他身后的谢丕却主动的朝杨廷和行礼,“学生谢丕见过座师。”
谢丕与严嵩都是今年的新科进士,而当时会试的主考官便是杨廷和。按古代科举场上的潜规则,得中的进士或举人,把录取自己的考官称恩师或座师,这也是两人为何如此称呼杨廷和的原因。
不过这次会试原定为吏部侍郎王鏊任主考,正值后者父丧回家守孝,便改由杨廷和任主考,这也是为何谢迁会带谢丕来见王鏊的原因了。
“有你父亲在朝中照拂,我这个座师倒是在朝中帮不了你太多了。”杨廷和笑着说了一句。
谢丕道,“座师见笑了。”
谢迁也紧跟着说了一句,“杨春坊既然是吾儿的座师,一切自然就拜托您了,老夫也是管不了哪了多了。”
杨廷和正想说些什么,只见另一顶官轿上又下来一人。
“见过杨春坊。”这时候王华也从另外一顶官轿下来,见是杨廷和赶紧过来打招呼。
杨廷和虽然和王华并不是太熟悉,不过也还算是认识,拱手道,“下官见过侍郎大人。”
“什么侍郎不侍郎的,你我平辈相交即可。”王华颇为客气的说了一句。尽管他已经是礼部右侍郎兼詹事府詹事,堂堂朝廷正三品大员。不过却比杨廷和晚了一科,年龄却是比前者大了足足十三岁。抛开帝师的身份,无论人品才华还是声望,也是值得他如此对待的。
杨廷和坚持道,“朝廷礼数不可废。”
话既然说到这份上,王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将跟在自己身后的王守仁引荐给杨廷和,“这位是某的儿子王守仁。”
王守仁恭敬道,“见过左春坊大人。”
“贤侄不果然长得是一表人才,不愧是当年名动京师的少年俊杰。”杨廷和夸赞了一句。
这话倒也不假,当年王守仁赴京赶考也是名动京师,被认为有状元之才。虽然二十二岁时考进士不中,不过内阁首辅李东阳却对其笑道:“你这次虽然不中状元,下一次科举必定会中状元,试一试为下一次科举作个状元赋。”王守仁拿起笔就完成了,朝堂上的元老们都很惊奇他的天赋才能。或许也是因为声名太盛的缘故,导致他之后屡试不中,虽然最后还是科举高中,却也不是状元及第,渐渐不复当年盛名。
或许在心胸狭窄的人听来,觉得这话有些讽刺的意味。不过王守仁经过这些年的大起大落,心态早已经变得平和了许多。恭敬道,“杨大人谬赞了。”
“今日既然我等有缘在此相遇,震泽先生又拒绝见客,不如我等寻个地方坐下来好好喝一杯,如何?”
听到了杨廷和的提议,谢迁看了一眼王鏊府邸围堵在门外的官吏,点了点头,“也好,不知德辉兄意下如何?”
王华自然也不会有意见,答应下来了。
一同六人便在不远处寻了一家酒楼,三位朝廷大员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聊当今朝廷局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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