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牌啤酒,让肖石十足的当了一回“唬牌”!
潜月如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弟弟,我的事儿都给你讲完了,现在借着這个酒劲,给我讲讲你那个刻骨铭心的故事吧?”
肖石望向窗外,咂了咂口中残留的苦涩味道,慨然道:“好吧。那我就给你讲讲!”燃了一支烟,肖石转回头:“其实我的故事比你还简单,也谈不上什么刻骨铭心,就是我忘不了,也不愿意去想,所以除了当年为了开解肖凌,没跟其他人说过。”
凌月如对他点了点头,“唔唔”了两声,她嘴里正嚼着一块鱼肉。
肖石微笑着摇了摇头,吸了一口烟,思绪飞到了十五年前,玲儿穿着花褂,抱着一只碗,怯怯的站在食堂门口的模样。那顿午饭,那次初见,他一直忘不了,玲儿无助的眼光,让他一疼就是十五年。
肖石是个热心,善良,但也很孤傲的孩子,至少骨子里是。他很少和小朋友一起玩游戏,只喜欢看书;他和每个小朋友都很好,但只有一个朋友,就是宋大明。两个人都喜欢看书,不同的是,宋大明只看历史和人物书,肖石是是书就看。
玲儿来后,肖石的书看不下了,她太孤独了,仿佛不属于這个世界。那年少的幽怨,浅浅的笑脸,每次都会让小肖石揪心般的楚怜,有一种忍不住要保护的冲动。這感觉他从来没有过,即使是对比玲儿更小的方雨若。
人生总有莫名其妙的感觉,莫名其妙的亲近,没有理由,就象肖石和玲儿。
一个星期天下午,阳光暖暖的照在院子里,女孩子们在踢口袋,跳皮筋,男孩子们在抢一只破篮球,小儿麻痹和痴呆症在院子里晃来晃去,只有玲儿,独坐在大树下,双手捧着小脸蛋,一个人呆呆,象是在望着什么,又象是在想着什么。阳光照不到她,树萌遮着她弱小的身躯。
肖石捏着本《海盗船长》,坐在后房的沙堆望了她很久,小方雨若在他身旁玩沙子。
“若若,你先回家,把這本书给石头哥拿回去。”肖石忍不住了。方雨若拍了拍手,可怜兮佤的望着他,把书接过。“石头哥,你又要上哪去呀,也带我去好不好?”
“石头哥有事儿,明天再带你玩,还会给你糖吃。”
“嗯,那好吧,明天你要带我玩,不许赖皮喔!”小方雨若很不情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她最爱吃肖石的糖,可惜她已经过了两块糖就能打发的年龄。幸好她还听肖石的话。
肖石穿过院子走到肖玲不远处,玲儿还在呆望着,眼珠甚至没有间或一轮。
“玲儿,干嘛呢?”肖石站在阳光里。很灿烂的问。
“石头哥。”肖玲收回目光,把双手合在腰间,望着他很腼腆的笑了。
“你怎么不去玩?”肖石坐在女孩儿身边。
“嗯,我不愿意玩,看着就行。”肖玲声音很小的说。
“哦。”肖石望着女孩儿,不知道说什么,就是觉得心里有点儿疼。两个小家伙都不说话,并坐在大树下。肖玲低头望着地面,肖石用树枝摆弄着一只毛毛虫。
良久。肖石丢掉树枝,双眼一亮,对女孩儿道:“玲儿,我带你到大地玩好不好?”
“大地?”肖玲的眼睛显出一丝兴奋的光芒。
“对,大地。”肖石拍了拍手,站起身,“我带你去捉蜻蜓,泥鳅鱼,还有青蛙。”自从方雨若被电击之后,他就再没捡过破烂。不过实在没钱的时候,他偶尔会到大地捉些青蛙,泥鳅鱼什么的送到街边的烧烤摊换点儿零花钱。
“大地远不远?”女孩儿仰头望着他,眼跳满是希翼。
“不怎么远,走吧。”肖石伸出手,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象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嗯,好。”女孩儿拉住,甜甜的笑了。
夏日的田野总是充满童趣,蜻蜓飞舞,蛙声乱叫,水田嫩绿得可爱。大片的玉米地随风招摇。那时的田野,是孩子们的最受。无论是城市还是乡下。
肖石拿着一枝套蜻蜒的网,网的前端还并伸着两根又细又尖的钢丝,這是他自己发明的,既可以套蜻蜓。又可以扎青蛙,一杆两用。
他尽展所能,领着女孩儿,在田野间尽情撒欢。钻玉为地捉蜻蜒;光脚丫子淌水田撵青蛙;还拦水渠打干涸捡泥鳅。肖玲左手拿着装蜻蜓的瓶子,右手拎着装青蛙和泥鳅的带子,开心得直蹦高,瓶子和袋子里的东西,扭来跳去,活泼得象她的小心脏。
庄稼被踩烂了,村民们追了出来,两个小家伙脖上挂着冰鞋,手拉着手,光着脚丫子,一溜烟跑没影了。不过他们不会跑远,等村民们走了,他们会再悄悄的潜回去。
那天,他们回去得很晚,天都黑了。肖石买了一盒火柴,捡了许多树枝,学着烧烤摊,用树枝把泥鳅鱼和青蛙腿穿成一串一串的。两个小家伙在野外的大树下,围着火堆吃了一顿丰盛的烧烤野餐。
火堆很热,天也很热,他们的脸,热扑扑地。肖石边烤东西边给玲儿讲了许多书里看到了有趣的故事。肖玲头上戴着肖石给她扎的小花帽,小脸蛋造的浑画的,不停的笑着,吃满油的小嘴,露出两排白白的小牙齿,弯弯的象天上的月亮。
童真的无邪,让小孩子们很容易接近,更何况是两个孤儿。就是這样一个夏日的午后,肖石快乐了,肖玲开心了,两个小家伙分不开了。从此,他们除了睡觉和上课,都会在一起,一起上学放学,一起看书做功课,一起逛大街。
肖石带着玲儿逛遍了他去过的每一个角落。有时候去得远了,玲儿累了,肖石就背她走。多少次,玲儿伏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亲昵的跟他说话,两个人顶着星星,踏着月色回归,洒下一路纯真的欢声笑语。
中国人大抵是个爱说闲话的民族,即使是小孩子也一样,這能力天生就会,不用人教。
“花花笑,狗狗叫,男生爱女生,羞羞羞!”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院里的小朋友,学校的同学们开始说闲话。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的路上,肖石和玲儿都要被围着嬉笑。肖石不在乎,但玲儿害怕,女孩儿怕羞,他只好一再怒目驱赶。
那一天,轮到肖石扫除,他匆匆干完,就去找到玲儿的班级找她放学。玲儿先走了,第一次,玲儿没有等他一起放学。
肖石忙追出,跑得飞快。路上,他看到了令他牙龇欲裂的一幕。
夏日的午后人总是很多,背书包放学的孩子是现在看不到的人流。肖玲斜挎着书包,穿着院里发的大短裤,两条光溜溜的小腿在下午的阳光里发着藕白的颜色。她走得很急,一群男孩子围着她嬉闹,你推一把,他碰一下。玲儿低着头,匆匆的脚步时断时续。
一个领头的孩子忽然大着胆子从扑面拽掉了她的大短裤,露出了白花花的小屁股。
玲儿忙把裤子提起,她羞得哭了。领头的孩子再去拽,肖玲死死的按着裤子,躲躲闪闪,男孩子们哈哈大笑!玲儿被迫到墙根,一手揪着裤子,一手涂着脸上的眼泪。
少年肖石愤怒了,他哗啦一下将书包里的东西倒出,捡了两块砖头装了进去,肖石从小就很勇敢,但并不鲁莽,他从来都是一个喜欢用脑子的孩子。
肖石拎着书包,直冲过去。肖玲看见他,眼中闪出惊喜的光芒。两个臭小子当先回头,一只巨大的书包闪在眼前,“嗡嗡”两声,两个家伙在一瞬间被砸倒。肖石冲到玲儿身前,那帮小子一见,立刻围攻过来。
肖石拼了命,奋勇异常,一只书包左轮右轮,嘴里大喊着玲儿快走。肖玲没动,只是哭叫着什么,他没注意。
臭小子们近不得前,还不时有人被砸中,终于也学聪明了,他们用书包和肖石对轮。书包缠在了一起,肖石失去了武器,他果断松手,揪过一个骑在身下,往死里揍。寡不敌众,肖石很快被掀翻在地,无数只脚如冰雹般砸在他头脸,胸背,肋下,腹,腰,臀。
肖石在腿缝中看到玲儿泪流满面的脸,她在大叫着什么。一条腿向他面部踢来,是那个领头的孩子。他用残存的意识和力量,一把抱住,张嘴狠狠咬去
“啊——!”那小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肖石也随之昏迷了,嘴里尚叼着一块鲜血淋淋的人肉。
医院的气味总是很特殊,小肖石还未醒来,就闻到了那股并不熟悉的消毒水味。(俺老盛一位大学好友曾言消毒水味很像“精子味”,貌似有点,写到這儿突然想起他,抒发一下故人情怀。)
屋内阳光很盛,到处是雪白的颜色,肖石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床头是小方雨若哭花的小脸,床尾是玲儿心疼又复杂的眼神。
“石头哥,你醒了!”方雨若又惊又喜,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停掉落。
肖石忙探了一下身,安慰道:“若若别哭别哭,我没事儿,石头哥结实着呢”這小子身上缠满了石膏和绷带,除了皮肉伤,还断了七根肋骨。他探這下身,差点儿没疼得叫出声,但忍住了。
肖石摸着方雨若的头,把眼光投向床尾的玲儿。肖玲望着他,眼泛泪花,送他一个很甜的笑脸,淡淡的,也融融的。肖石也笑了,玲儿的笑容让他觉得很暖,這感觉他从来没有,哪怕是很多年以后,他回忆起来都觉得心里暖暖的很疼。
十一岁的年龄还是个孩子,十一年的时间不能算很长,可他是个孤儿,从出生不久就是。他活着,很倔强地活着,只是作为一条生命,所以他活着。這是命,他没的选择。但這一刻,在這个温情的笑容里,他们却选择了彼此。
人虽然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哪怕是孤儿。
肖石和玲儿柔柔对望,方雨若吃惊的打量着他们,也不哭了,挂着泪花的小脸不自觉的嘟起了嘴。嫉妒是人的天性,何况是女孩子。
“石头哥,你知道吗。是爸爸送你上医院的,你的书包是我捡回来的,还有那些书本,全都是我捡回来的。”小方雨若摇着小哥哥的手臂。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小丫头学会邀功了。
“是吗。”肖石收回目光,拍着她的脸蛋,笑笑道:“等石头哥病好了,还给你买糖吃。”
玲儿听后,悄悄的笑了。方雨若偷偷的瞥了她一眼,低着头,还满的晃着小脑袋。在哄妹妹方面,肖石实在是缺乏创意。
“臭小子。醒了?”矮胖可鞠的方思诚拎着个饭盒,咧着大嘴走了进来。
“爸爸!”方雨若兴奋的站了起来,仿佛有了倚仗。玲儿没说话,肖石叫了一声“方院长”,他惹了麻烦,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
方思诚叹了一口气,在玲儿肩头拍了一拍,对着他道:“石头呀,這回伤成這样,怕了吧?”小肖石挺了一下腰,道:“不怕,我早晚会报仇的!”
“哈哈!好,不怕就好!”方思诚伸出大手,向小家伙肩上拍去,但看到他一身的绷带,忙收住挥了一下。“不过报仇嘛,就不要想了,你还是小孩子,打架输了算个屁事儿!”
肖石没说话。肖玲望着他。
方思诚拿过饭盒,打开道:“石头啊,你這一受伤,可有口福了,我特意让食堂宰了一只老母鸡,给你熬了鸡汤。嗯———”方思诚回了下头,对玲儿道:“肖玲,你喂石头吃。”
方雨若见了,忙道:“我要喂!爸爸,我要喂!”
玲儿接过饭盒,半张着小嘴望向方院长。方思诚一把将宝贝女儿抱起,道:“去!你哪会喂,让肖玲喂,你跟爸爸回定!”
“我不要回家,我要陪着石头哥!”方雨若不依,开心就好整理在爸爸怀里轻轻的挣扎着。方思诚大嘴在女儿脸上一半,道:“你石头哥受伤了,要休息,你陪他,他病就不爱好了!”
“那肖玲怎么不走啊?”方雨若望着爸爸,很委屈的模样。
“谁说她不走,她还得上学呢,她喂完饭就得走!”
方思诚说完,回头对两个小家伙笑了一下,又交待了几句,就抱着嘴噘得老高的方雨若离开了。
病室里静悄悄的,兄妹两个对视。肖玲捧着饭盒,忽然哭了,眼泪顺着睫毛,嗒嗒地滴落在鸡汤里。肖石急道:“玲儿,你哭什么呀?”
“都怨我,不该先走。”肖玲心疼的抚摸着他身上的绷带,泪水涟涟。玲儿哭,肖石一阵难过,抓着她的小手问:“玲儿,那帮臭小子还欺负你吗?”
肖玲不说话,只是低头流眼泪。肖石明白了,咬牙切齿的道:“玲儿,别担心,等我好了,就学武术,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学武术?!”肖玲又惊又喜,抬头问道,“石头哥,你跟谁学呀!”
“我有办法,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肖石笑了笑,又挥着拳头道:“玲儿,你放心,等石头哥学好了,谁再敢欺负你,我就揍扁他。”
“嗯,好。石头哥,你肯定能成为最厉害的人。”望着眼前的哥哥,玲儿笑了。她站起身,舀了一小勺鸡汤递到了他嘴边。
鸡汤很好喝,玲儿喂得很用心,里面和着她的眼泪;肖石喝得很认真,全身的伤口暖呼呼的疼,病房里很静,其他的患者和陪护都吃惊的望着這两个孩子。
二十天后,肖石出院了,小家伙身体壮,肋骨骨折又不是什么重伤。
学校已经放暑假了,肖石带着玲儿,到了新华书店。肖石爱看书,没事儿常来转悠,哪本书在哪放着,他比售货员都熟悉。他选了两本书:《深切基本功》和《翻子拳》。他知道燕青厉害,翻子拳是燕青创的。
两本书一共一块三毛五,肖石只有九毛钱,他考虑了一下,决定先买《翻子拳》,因为开学后少不了还要打架,他想先学点儿实用的派上用场。
“石头哥,你钱不够吗,我有五毛钱!”肖玲摊开小手掌,上面是一团皱皱的纸币。肖石微笑着望着妹妹。把钱接过。两本书到手了,肖石把找回的五分硬币交给肖玲。
夏日的阳光总是很炽烈,肖玲用唯一的五分钱买了一只冰棍。
“石头哥,给你吃”肖玲向他举着冰棍。一张笑脸象阳光下盛开的花朵。
“我不渴,你吃吧。”只有一只冰棍,肖石当然拒绝。
“那你咬一口。”肖玲望着他,一双大眼睛,很柔很柔。
肖石望着女孩儿,轻轻点了点头,年少的心里涌动着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他低下头,咬了一小口。玲儿笑了,嘴里裹着冰棍。两人望着对方,无限依恋和喜悦。
肖石吃完了,玲儿又默默递上了。说好了只吃一口,但肖石没有拒绝,又咬了一小口,一直到吃完。
這样一个夏日的午后,阳光没有一丝的温柔,两个孩子在阳光下合吃了一根冰棍,那是他们生命中最美的一根冰棍。流到心里的甜蜜,会让他们彼此醉一生。
有了這两本书,肖石开始利用假期练武,从朝到晚,日日不息,他并不孤单,因为玲儿每天都会在一旁陪着他,从早上天很凉的时候,一直到夜晚星星爬满苍穹。肖石出汗了,她会用自己的小毛巾为哥哥轻轻的擦试;肖石渴了,她会打来满满一茶缸凉水;肖石累了,她会陪着哥哥揪树叶,数星星。
还有方雨若,這个小家伙也时常加和两人的小团体,跟着小姐姐一起为石头哥喝彩,加油。在两个温柔妹妹的关注下,肖石进境神速。
开学后,肖石武艺小有所成,开始实施报仇行动。不过他学乖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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