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女低头不说话,泪水流得更甚。肖凌耐不住内心地难受,愤怒地走到窗边。
望着窗外熟悉的景物,肖凌悲从中来,倔强的泪珠也开始在眼圈里打转转了。兄妹两个一起生活八年多,无所不能的哥哥从事着危险地职业,她很少担心,甚至相信枪林弹雨也不会伤到哥哥分毫,可這一刻,她惶惑了。动摇了,怕了,也慌了。
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肖凌霍地转过身,杨洛和常妹面面相觑,两人的胸脯都不平静地起伏着。
近情情怯。常妹挂着泪,睁着大眼睛望着她。杨洛低头看着兀自在响着的手机,竟不敢去接。肖凌不耐烦了,奔过来向手机抓去。杨洛一把抢过,把电话接通。
“喂,请问……”
“小洛,是我。”肖石的声音。
“肖石!你……你没事吧?”杨洛说完捂上自己的嘴巴,喜泪瞬间流满全脸。
常妹和肖凌相对一望,立刻凑上前。
“我没事,你别担心。”肖石感慨良多。
三个女孩儿头凑着头,欣喜地笑着,泪水在她们美丽的脸上激荡。
“你都让……让我们担心死了!”杨洛哭着说。
电话里传来肖石温柔的笑声:“這么不相信我,怕我食言不带你到欧洲旅行?放心吧,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肖石心内感动、柔情泛滥成灾,比印度洋的海啸更烈,尽力展示着最轻松地一面。
杨洛脸一红,不觉向常妹望去;小女人噘着嘴,又委屈又生气,泪水流得更急;肖凌望着两人,表情很古怪。
“凌姐呢,她怎么样?”杨洛又问。
“她也没事,我们……都没事。”肖石不胜感慨。
杨洛看着伤心不已的小女人,忙道:“肖石,那什么,肖凌和常姐都在,常姐是第一个……第一个知道海啸,也是第一个来的,她呆一下午了,哭了好几起,都快担心死了,你跟她说几句话吧?”
“……是吗,你把电话给她。”肖石心里酸酸的。
杨洛把手机递了过去。小女人呼地扭过身,任凭泪水在脸上纵横,就是不理。杨洛和肖凌苦笑对望,道:“常姐?”
“我不接!”小女人抹了一把泪。
杨洛无奈暗叹,碰了她一下又道:“常姐,接吧?”
“我不稀罕!”小女人哭得不行了。
杨洛再度望肖凌,很无助。肖凌有些哭笑不得,脸一板道:“常姐,這是国际电话,很费电的,你再不接就没信号了!”
小女人停住哭,没说话,还是没接。
“常妹!常妹!”肖石在电话里叫着。
肖凌白了她一眼,忽然道:“不接拉倒,我接!”
常妹忙将电话抢过,捏在怀里瞪着二人。杨洛微笑着点了下头,轻轻拉了肖凌一把,肖凌撇了下嘴,两人去隔壁了,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小女人。
门关好了,小女人慢慢把电话贴在耳边,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电话的另一端。肖石心酸不已,说不出什么滋味,只得安慰道:“常妹,别哭。我好好的你哭什么!”
常妹泪流不止,哭哭啼啼道:“你出国连告诉都不告诉我,你知道我心里什么滋味?我和杨洛一起帮你收款,你三言两语把我打发走,却答应带她出国旅行!肖石,你还是人吗?”
肖石握着电话,难受得不知说什么好,這事还确实没法解释。
“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我还傻呼呼地跑去找你。你知道小方她们怎么看我?”小女人不停地抹着脸,泪水浸湿了手背。“就算我对不起你,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是,可我还有尊严吧!我缠着你还不是因为放不开,你不爱我,给我点儿起码的尊重都不能吗?”
“对不起。”肖石揪心不已,但已没有更佳的安慰方式。
常妹不停地哭,此刻伤心无尽。
通过虚无地电话线,隔着遥远的印度洋。在万里外守着小女人哭泣的脸,肖石深深地心碎。
两人都不说话。良久,肖石暗叹,打起精神道:“常妹,先這样吧,我现在用地别人手机,有话等我回去再说。”
常妹一愣,问道:“你的手机呢?”
“我的手机……”他的四和弦手机是小女人送他地生日礼物,在海啸中丢失了,肖石再叹。“常妹。真对不起,你送我的手机被海啸冲跑,不知道哪去了。”
“這么说,你还是碰到海啸了?”常妹揪着心问。
“嗯。”肖石点头,有些无言的忧伤涌上心头。
“没关系,你人没事就行。一只手机而已。反正你现在也什么不缺。”常妹笑了一下,有些凄凉。有些无奈原来爱人危难地时刻,她已经没有什么能再陪着他。
肖石无言,只有酸涩。
“等你回来,还能说我想听的话吗?”常妹流着眼泪,很平静地问。肖石闭了下眼睛,平静地答:“只要是你要的,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吝惜,只要我能给。”
当海啸暴发,有很多感情为他而牵动,为他而流泪,他在心碎中感动。如果可以,他愿意让所有为他。牵挂的人幸福,可他却注定只能选择姐姐一个,他能给的并不多。
“是吗。”常妹凄然一笑,又问道,“是不是我很傻,总是什么事情也做不好?”
“不是,你没做错什么。”肖石表情木然,深深的悲伤溢满心里。“有很多看似严重地事情,其实发生了也没什么,有些事却牵一发动全身。常妹,我现在真的无能为力。”
“我懂了。”常妹挂断电话,泪水同时止住。她轻叹一声,觉得轻松了许多,爱得太累了,解脱地感觉真的不错。
她很想问问爱人,到底是和老女人结婚,还是和杨洛,又为什么骗她,但已不想再开口。终于明白,在爱人眼里,她只是个明确分手的前女友,所有的感情、感动、心酸和无奈,都在這个前提下。他要去哪,做什么,根本无需告诉她,也谈不上不尊重。
经历這么多事,已说不上放开放不开,任何事情都有个结局,只是她很难面对,因为她从未离开。
面对面的结局总让人伤心留连,隔得很远是一个好方式。常妹擦干脸上的泪水向外走去,已经到了离开的时刻。
世上很多结局,本就与接受与否无关。
“电话在床上,我走了。”常妹站在门口,对杨洛和肖凌说。
或许是吃惊于常妹地平静和脸上让人心碎的忧伤,二人对望一眼,一时没说话。常妹看了一眼,昂起头向外走去。
“哎,常姐!”杨洛忙把她叫住。
常妹停住看着她。杨洛心情复杂,上前拉住她手臂:“天都黑了,吃完饭再走吧。”
“不用了。”常妹笑了一下。
杨洛不知说什么好,无助地向肖凌望去。
肖凌看了她一眼,上前说道:“是啊,常姐,我马上要回学校了,你陪小洛姐吃完饭再走吧?”尽管她不喜欢常妹,但哥哥陷入危急,那种共同的牵挂,却不能让她不为之动容。以往的生死和悲喜考验,她知道那种感情不是假的,至少,她和自己一样关心哥哥。
“谢谢,我不饿。”常妹微笑,然后解下一把钥匙,放在手里看了看,很不舍。
杨洛和肖凌看着她,都没说话。不知为什么,杨洛莫名地着急。
“你家钥匙。”常妹轻轻放在桌上,转身无言离去。
常妹的背影消失在门缝间,杨洛失落淡淡。肖凌看了她一眼,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哀,不仅为常妹,也为杨洛。两个都是喜欢哥哥的女孩儿,都为哥哥牵挂,可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有人在爱情的故事里尝遍滋味,有人在爱情之外为之叹息。
這一刻,肖凌原谅了曾经恨之入骨的小女人。
“常姐!”杨洛忍不住追了出去。
常妹站在楼梯上,转身看着她。楼梯地照明仍旧没有任何改良,两人在黑暗**对。
“常姐,你……还会再来吗?”杨洛开口了。
常妹看着她,笑了一下反问:“你希望我再来吗?”
“我不知道。”杨洛复杂又坦诚地说。
常妹走前一步说道:“我们是好姐妹,记得结婚的时候千万不要告诉我。”
杨洛没说话,心底凉凉的,为小女人,也为自己悬着的命运。常妹笑笑摇头,在她脸蛋上掐了一把,转身而去,没再回头,只余杨洛呆站在楼梯旁。
天色已黑,晚风很劲,常妹骑上车,回头看了一眼。小楼在黑暗中伫立,好多窗口散发着温馨的***。這里有太多她一生难忘的记忆,她却要离开了,真地离开。
她很想哭,但坚强地忍住了。她告诉自己不再涉足跟這座小楼有关的一切,绝不。
街灯亮得发白,在這种很难察觉地光线中,常妹默默的骑着车,象默默地行走。那双动人的眼睛里,纯的没有杂质,只有安详的寂寞,仿佛在想着很远的事,偶尔露出笑容。
放弃,是一件痛苦的事,有些记忆犀利得象纸,剜在心底会在伤口处聆听见刀声。
第一百六十三章 马尔代夫之爱
“人是不是放弃了什么,就失去了什么,失去了,其实还舍不得?”挂了电话,肖石這样想,心里好象有一块很大的空洞。他知道,這一次,小女人是真的离开。
常妹最后说,我懂了,可肖石却茫然。這本是他希望的结果,可真正面对,却仍感失落。两部电话,万里相隔,中间还有浩渺的印度洋和崇高的西玛拉雅山,但真实得却仿似在眼前。
人生总是寻常而奇怪,故事的结局往往是故事的开始。
“谢谢。”肖石把电话交还给郑同喜。
郑同喜笑了笑,接过放在一边,然后静静地看着他,就象刚刚看他打电话一样。肖石心头狐疑,有些局促,低头看了看自己,又去看他。他觉得自己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会下棋吧?”郑同喜忽然问。
“下棋?”老郑的话没头没脑,肖石不解。
“对,下棋。”郑同喜收回目光,平视前方。“我喜欢下棋,因为职业的缘故,我走过很多地方,一个人寂寞时,就看棋打发时间。都说世事如棋,其实最可怕的不是棋,而是局。”
這话太深奥,肖石皱了下眉,发出询问的眼光。
郑同喜又转回头,宽厚地笑了笑道:“常有人说活着很累,我就不觉得。這世上啥事都有个理数,七情六欲,纵横十三,就是人的理数。局不是摆的,而是人看的。什么事都看得清,就事事是局;什么事都看不清,那就是个大乱局。”
“大道如青天,又有几人能看懂。”肖石苦笑一下,又感慨道。“我倒觉得,人活在世上,本就是一颗棋子,又怎么能走出這个局?”
郑同喜哈哈一笑。忽然牵动了腰上的疼痛,“哦”地叫了一声,表情痛苦而滑稽。肖石不禁失笑,忙上前扶住。
“没事没事。”郑同喜挥了挥手,向窗外一指。肖石转头望去,那里,沧海浩渺,天水一线,海啸后的波涛已重归平静。水波尽处,阳光粼粼,一片华丽的宁静。
郑同喜道:“如同這大海,几小时前还恶浪翻滚,可终究要惊涛回岸,哪来哪去。世间万物就只有水历经百转却从不改其性。如果人活着,也都能仰止高山行如流水,又怎么会有化不开的局?”
肖石似有所悟,眼中绽出光彩。
郑同喜呵呵一笑。又道:“都说人生要奋斗,但這是态度,不是作为。大家都是平常人,哪有那么多事需要斗争?年轻人谈恋爱更是如此,只要放平心态,自然会水到渠成。”
肖石恍然大悟,终于明白郑同喜绕了半天想说什么。這个老郑,听他几句电话也能弄出這么一大堆充满禅机地道理!肖石感激地看着這个厚道的汉子,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老郑,想不到你还是个智者。”肖石笑着说。
“哈!”郑同喜又要大笑。但想到自己的腰托,忙憋回去道,“哪有什么智者,我倒觉得跟你肖老弟挺有缘。”他还想说什么,忽然眼光一闪,向门口一指道:“真正地智者来了!”
肖石回头。贾米尔先生一脸沉重,手里提着一只箱子进来。那是他和姐姐的箱子。没想到居然能找回来。
贾米尔先生看着他,用英文说了一番话。肖石不懂,向郑同喜望去。老郑笑着翻译道:“他说很遗憾,很对不起,还没找到凌总,但找到了你们的箱子。”
肖石也笑了,感激地看着這个穆斯林。凌姐莫明其妙地跑到了马累,他能找到就怪了。
郑同喜又解释了一下凌月如的情况。贾米尔先生惊喜若狂,差点儿涕泪纵横,连连向西北方施着礼:“感谢仁慈的真主,又一次挽救了善良的人。”
肖石让郑同喜问了一下,姐姐为什么会跑到马累。贾米尔先生眼珠一通乱转,虔诚地道:“這不奇怪,真主是万能的!”
郑同喜憋着笑翻译了,肖石几乎一头笑倒。
兴奋的贾米尔先生迅速联络马累,对方答复会安排凌月如随同次日运物质的飞机前来。马达韦利岛地水上飞机码头被海啸损坏严重,贾米尔先生忙招集一队小伙子赶去修复。
姐姐无恙,即将重见,常妹的事又得到郑同喜善意的开导,肖石放开了心态,决定情随缘走,顺其自然,热火朝天地跟着岛民大干了一场,为他们重建家园出了一份绵力。
晚饭后,岛上平静了,人们在休憩,为明天蓄积力量。肖石独到海边,在与姐姐生死与共的地方徘徊。地上仍积着浅水,他光着脚,感动着和姐姐相对而迎时的激烈与温柔。那一刻,海啸在他们身边怒吼。
远处,海浪微微起伏,月光一片银白,马尔代夫的海面恢复了与世隔绝的恬淡。肖石在大海潮湿冷峻的气息里清澈地呼吸,感到一种彻头彻尾的简单与宁静。
“要是姐姐也在,该多好。”肖石想。
一架大型直升机在岛中央降落,肖石没注意,仍在海边地月光下漫步很久没一个人漫步,他甚至忘了人生有這样一种简单充实的快乐。
身后传来淌水的声音,肖石回头,随即愣住。
月如姐姐长发披散,手里拎着凉鞋,一袭白裙随海风柔柔闪动,嘴角荡漾着世间最美的浅笑,眼里流动着淡淡的光辉和不灭的精魂,安静而温柔的站在他面前。
月色如银似水,清朗的流泻着。海滩上的凌月如,一脸圣洁明丽的光辉,那勾魂夺魄般绰约朦胧地妩媚中,那婉约惊绝的意态飞扬下,肖石读懂了姐姐骨子里藏匿的温柔与细腻。
“傻弟弟,等谁呢?”
凌月如微低着头望着他,瑶鼻下的性感薄唇透着神秘的微笑。
“姐姐!”肖石回过神,惊叫了一声。
“没错,如假包换。”凌月如头一歪,展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如云地秀发斜在她泛起一抹红霞的鹅蛋脸侧,额际随风飘柔如柳地发丝却遮不住她清澈的眼神。
“你……你不是明天才……”肖石奔上前,激动得说不出话。
凌月如随手把凉鞋扔在一旁,搂上他的脖子,笑笑道:“一队英国救援队来马达韦利岛,我就跟着过来了。”
“你怎么会跑到马累?”這个问题憋了他很久了。
“我被冲到树顶,一架路过的直升机救了我。”凌月如轻描淡写。
肖石点点头,把目光移往姐姐头上洁白的纱布。
“你受伤了。”肖石用手背心疼地轻抚着。
“小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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