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进入**,但始终是邓十月和肖石唱主角,杜汉生和牛明演配角,其他人基本没说话,连一向能言善辩、嘴尖牙利的周大律师也失去了往日的锋锐。肖石跟她窍语了几句,周海敏明显热情不高。
肖石觉得很可笑,邓十月、杜汉生這两个黑社会头子自不必说中,牛明也可以说是个对头,想不到居然能一起把酒言欢,还假惺惺推心置腹!真***讽刺!
吃了近两个小时,肖石拒绝了邓大老板的盛情挽留和很多热情的建议,起身告辞。众人虚情假意,握手惜别。与周海敏握手的时候,手心里居然有个纸条,肖石不动声色的收起。他估计纸条应该是周海敏上卫生间时偷偷写的,或许有不便说的重大隐情。
出门后,肖石急急展开,上面有一行字:晚上八点,老地方。
肖石哭笑不得,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這个周海敏,回头打电话不行吗?干嘛搞传纸条這种老套营生!弄得神神秘秘,跟中学生谈恋爱似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只道寻常
怎么跟凌姐一样,见个面也玩捉迷藏!
肖石暗笑不止。当初凌月如发短信约他到青鸟酒吧,就不明说,非说什么老地方,其实两人只去过一次,现在周海敏也弄个老地方,就不怕别人去错了地方?
肖石将纸条收起,见杨洛在一旁看着他,眼神怪怪的,有嫉妒、难受,还有点儿赌气,不禁摇了摇头。二人无言前行,出了酒店大门,眼前是雪山绮丽壮观的景色,人群欢乐依旧。两人踩着细雪,脚下是沙沙的声音,一如女孩儿细碎柔软的心情。
杨洛拉着爱人的手臂,眼睛圆鼓鼓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也不管脚下的路,仿佛在任凭爱人带她到天地何方。
“干嘛這么看着我?”肖石被她看得直别扭,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尽管他明白怎么回事,杨洛委屈道:“肖石,你到底跟多少个女人好啊?”
“我……”這话问的,肖石差点儿气结,别了下头,耐着性子问,“算不算你?”杨洛红着脸道:“当然要算。”
“那好,我告诉你。”肖石看着她的眼睛,很平静地道:“从這這方面讲,只有凌姐一个;如果从你有角度,一定要把自己算在内,那姑且算两个。”
“啊——!还姑且呀!”杨洛拉着长声,扁扁嘴道:“我不信,那个周律师明明喜欢你嘛!”肖石正色道:“小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瞎说,我和她根本不熟!”
“那纸条是怎么回事!晚上约你,打电话不行吗?”杨洛歪着头,小心谨慎地问。
“這个……我也搞不通,还以为是什么急事儿不方便打电话呢!”肖石微皱着眉,摇了摇头道:“不过她這个人一向古里古怪,你别想太多了。”
杨洛忽然停住脚步,望着他很认真的道:“肖石,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意见?”
“好,你说。”肖石机械地点点头。杨洛睁大眼睛问:“你有没有觉得,她和那个大背头关系不太正常?”管邓十月叫大背头,肖石不禁莞尔,小丫头有点儿幽默细胞。
“嗯,没错,有這个感觉,怎么了?”
“那就对了!她肯定是喜欢你。”杨洛有些焦急,抓着他的手臂道,“她给你写纸条,是因为本不想在刚刚那种情况下跟你见面,更不想你知道她和大背头的关系,怕你误会,心里着急跟你解释,才這样做的!”
肖石想了想,看着她道:“照你這么说,她和大背头肯定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关系,否则哪敢跟我解释!”不知不觉中,他也把邓大老板称为大背头了。
杨洛愣了愣神,脸上立刻布上一层失望:“肖石,我的意思是说,她喜欢上你了,她和大背头有什么关系很重要吗?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喜欢上她了呀?”
“你胡说什么,我是在分析你说的话!”
“什么分析我的话!”杨洛白了他一眼,既委屈,又不满的道,“你明明是在分析她和大背头的关系!”
肖石笑了笑,向天上一反映:“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再去玩一会儿,然后该回家了!”言罢加快了脚步。
“那你同不同意我的话呀?”杨洛下意识看向天空,太阳高高地照着她的眼睛,她一恍惚,爱人已走出她急跟上。
“同意,你说的有道理。”肖石把双手插在裤兜里,继续往前走。爱人走得太快了,杨洛有点儿跟不上,急趋了几步,跟小跑差不多,一身羽绒服象个胖憨憨的小娃娃。
“那你准备怎么办?”杨洛扯出他一条手臂挎住。
“我当然……哎!”肖石觉出不对劲了,低头看了看被她挎住的手臂:“我说小洛,上午我已经把考虑的结果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了,你怎么得寸进尺,反而管上我了!”
“我天天侍候你,傻呼呼地守着你,管你一点儿还不行啊!”杨洛鼓腮看着他,冬阳映着她娇嗔的样子。
得!居然开始算总账了!肖石看了她一眼,又加快了脚步。
“喂!你走那么快干嘛!”杨洛蹿到他前面,边退边走,“肖石,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会放弃,我……我都想好了,我要照顾你一辈子,也要管你一辈子!”
“你想吧你!”
“有本事你就一脚把我给踢……哎哟!”杨洛指手划脚,还退着走,不小心脚下一滑,扑通摔在雪地里,坐了个大屁蹲。
肖石笑笑摇头,弯身看着她道:“看见没,不用我踢,你自己就能摔倒!”说完扭头走了。杨洛坐在雪地里,又气又恼,忽然眼珠一转,起身追了上去。
女孩人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并且越来越快,肖石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道:“当心点,跑那么快,小心又摔跤!”
话声刚落,杨洛纵身一跃,呼地骑到他背上,搂住他脖子。
“喂!小洛,你干嘛呢!”肖石忙把她揪下来,杨洛抱住他的腰,紧贴着他道:“我摔疼了,谁让你不管我!”
“你……”這个杨洛,疯起来简直不象话,肖石无语了。
杨洛打了个幸福的小胜仗,得意不已,伏在爱人胸口,脸上漾着美美的笑容。自从在案子上帮了忙,几天来,她明显感到爱人的变化,尽管仍在刻意保持着距离,但说话随意多了,还时不时拿话刺她,不懈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知道两人又近了。
两人重返冰雪大世界,又玩了其他一些项目,所到之处,一个子不用花,邓十月显然吩咐过了,下午五点钟,天色将黑,肖石开着车,两人踏上归途。
车内暖风很热,杨洛脱掉羽绒服,摘了帽子,鼓鼓的胸脯在紧身毛衣内挺拔着,被汗水浸潮的秀发贴在额头上。她仍抑制不住的兴奋,小脸泛着红光。
“肖石,为什么我们后来玩的那些都没买票啊?”
“可能大背头关照过了吧。”肖石答,杨洛凝眉想了一下,不无忧心的问:“肖石,你真要跟他签法律顾问合同吗?”
“挣钱的事儿,为什么不签?”肖石看了她一眼,杨洛拢了下头发,不安的道:“可是我觉得他不是个好人。”
“没错,他的确不是好人,是个黑社会头子。”肖石淡淡说。
“那你还……”杨洛惊呼。
“小洛!”肖石将她打断,目视前方,车灯将路面照得通亮。“人活着,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当警察就要老老实实抓坏蛋,修车就要本本份份地出摊,同样,做律师就要给人打官司,這没什么不对的。”
“那他要是让你做坏事,打不应该打的官司呢?”杨洛望着爱人,眼中不无忧虑。“比如让你出庭为坏蛋辩护,你怎么办?”
“我会对他说不。”肖石断然道。
“那你把他惹火了,他对你不利呢?”爱人很固执,杨洛探着身子,一脸焦急。
“笑话!他得先掂量掂量自己份量!”肖石冷笑一声,不屑的道,“我答应跟他签合同,就意味着不会再理他的滥事儿,他应该能电报挂号,如果他还找愉快,我不会客气的!”
杨洛似有些泄气,很无奈地望着他:“肖石,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对付不了你,可能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比如肖凌,或者我。我又保护不过来,真出事儿怎么办?”
肖石笑了笑,安慰道:“你放心吧,他不会那么蠢,如果他真想对付我,只会直接对我下手,不会对你们不利,因为他了解我,他這样做,我肯定会十倍还给他。”
杨洛轻叹一声,把头望向窗外,郊外的夜色很清澈,风从窗边呼啸掠过,地里的稻草垛随风摇摆,有夜鸟在上面起起落落。這一刻,她觉得梦想中的平淡生活突然离她远了,相对事业起步的爱人,她更怀念爱人修车的那段日子,怀念那种寻常的温情。
“小洛,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肖石不解的问。
“没什么。”杨洛笑笑打起精神,不甘心的道:“肖石,其实律师多了,大家都在过平常的日子,打平常的官司吗?你跟那种人打资产,就算什么事儿不发生,我们每天也会提心吊担的,我相信肖凌也一样。”
车厢内很暗,杨洛明澈的眼睛很清晰,带着淡淡的婉约和不张扬。肖石看到一种真实,对寻常生活执着的真实。這个疯了一天的女孩又恢复了她的本真。
肖石怔了怔神,点头道:“你不喜欢,我不签好了。”
“真的?!”杨洛眼睛睁得老大,充满欣喜和意外,肖石淡淡一笑,道:“当然,以后有什么事儿直说,别红這么大***。”
“可是,不签你会少赚好多钱吧?”杨洛笑望着他,没有歉意,只有小小的得意。
“钱又赚不完,哪赚不是赚。”肖石笑笑摇头,看了她一眼道,“人活着也不光是为了赚钱,最重要是心里踏实,你说是吧?”
杨洛没说话,柔柔的幸福在心底流淌。這世上有些事情会变,有些事情不会变,她为爱人的不变而满足、喝彩。
车子平安进入市区,一片***通明。
第一百三十七章 老地方
今晚的雪山很美,夜幕横在半空,含蓄地收进一抹浓郁的色彩,在不经意间缓缓垂落,象是一幅寂寥、苍远的水墨画,只有雪场静谧的灯光,点缀出一丝与大自然不和谐的色彩。
邓十月站在窗前,看着周海敏钻进后座,张唐慢慢看了他一眼,上车而去。尽管戴着墨镜,他仍能清楚地感到镜片后的不友好。车子拐出祖母,邓十月的眼光依旧深远,没有高贵、卑贱,仿佛已将万物淡化得空灵,一如幕色下空寂的雪场。
邓十月转过身,点了一支烟,坐在背对窗口的一张大椅子上,看着杜汉生坐在沙发上,品着昂贵的洋酒。与杜汉生相反,邓十月一向不喜欢老外的玩意。
“汉生,你说,姓肖那小子会诚心当我们的顾问吗?”邓十月微皱着眉,若有所思地摸着唇上的胡茬。
“有這个可能。”杜汉生放下杯子,坐在邓十月身边的椅子上,“這小子是个怪人,辞职后还跑去修了段自行车,我在酒席上用‘在其位,谋其政’這句话试探他,反应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那个计划……”
邓十月点点头,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是啊,這小子挺聪明,其实我也明白,他答应做顾问,就是想表示自己的立场,不再与我们为敌,不过那个计划确实……”
杜汉生拉了拉椅子,凑近道:“我还是觉得那个计划有些过了,老班长,我们有必要冒這么大风险吗?”
“现在姓刘的把我们当成眼中针,我们没别的选择。”邓十月沉默了一下,站起身道:“不过你的担心也有道理,這样,我们两手准备,计划照常实施,过了春节,你着手把集团的现金和股票往南美转移。能挪多少就挪多少。情况不妥,我们一走了之。”
“我明白。”杜汉生站起身。
邓十月看了看他,感慨道:“汉生啊,我们哥俩一起折腾大半辈子了,也该享享清福了,你说呢?”杜汉生笑了笑,不答反问道:“老班长,周律师呢,她怎么办?”
“她怎么了?”邓十月不动声色。
“没什么。”杜汉生看着老大哥,谨慎地措着词:“周律师好象对姓肖的挺感兴趣?”
“哎!”邓十月笑了笑,轻松道:“她有這个自由嘛。”
杜汉生点点头,没再多说,站起身道:“那好,没别的事儿,我去核对一下账目,看看我们能挪走多少。”
“行,你去吧。”邓十月应了一句,忽然又道:“对了,汉生,你再查一查那小子底细,看看能不能查到他父母是谁。”
“我尽量吧,恐怕很难。”杜汉生有些沉重地点了个头,转身走了。邓十月换了一支烟,把大椅子转了个方向,重新坐回,默默望着雪场的夜景,在烟雾缭绕中陷入深思。
…………
或许是空气的缘故,郊外的天空总是很清朗,夜色也愈加浓重,显得比市区要深上几许。车行很快,周海敏凝望着窗外,路灯不时从她脸上掠过,她的心很乱,她有些后悔,后悔给肖石写那个纸条。
现在打电话也来得及,干嘛匆匆忙忙写纸条呢?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想出這样一种老掉牙的试,這下他又该笑话了,可那时心,比這一刻还乱,慌乱。
算了,反正写也写了,不想了。周海敏收回目光,俏面忽然现出一丝笑意。我只写老地方,臭小子会不会去错地方呢?很有可能,那他可就糗大了!想到這儿,周大律师不仅开心,而且得意。
张唐从反视镜中瞥了她一眼,平静地道:“周主任,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海敏收回思绪,咳了一声,想习惯性地板起脸,可這一次没成功。面对這个死心塌地跟了她三年,为她解忧排难,甚至冲锋陷阵的所谓助手,她第一次有了一丝愧疚感。无奈之下,她再次选择将脸别向窗外,淡淡道:“没关系,你说吧。”
张唐道:“十年之期已过,你还有必要履行当年那份所谓的契约吗?”周海敏笑了一下,有些苦涩。“人有德于我,不可忘也,我从来就没在乎过那份契约。”
张唐冷冷道:“如果他不想你报答,根本就不会有這十年之约,這种德,忘了也罢。”
周海敏似很疲惫,无力地道:“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他拯救了我家,這是事实,跟他的目的没关系。别人可以不理解,你应该理解。”
“我理解。”张唐沉默。周海敏看了他一眼,低头道:“反正也没什么,再说這样我心里也能舒服点儿。”
“某些人可能不会這么想。”
“你指谁?”周海敏盯着他问。
“比如肖律师。”张唐回了下头。
“他?!”周海敏扰了下头发,再次尝试绷起脸,這回她成功了。“张唐,你可不要瞎想,他是月如男朋友,都已经淡婚论嫁了。”
“我知道。”
车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周海敏又道:“张唐,可能是职业的原因,嗯,就像你说的,我和他只是比较谈得来,没什么。”张唐没说话,很难得地笑了一下,這是今天的第二次……
周海敏很奇怪,打量了他一下,深头道:“张唐,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还觉得你们谈得来。”
周海敏一愣,道:“为什么?這可是你中午说的!”
“不为什么。”张唐回头,展露今天的第三次微笑:“因为你们见面除了吵架就是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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