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东开着借来的林肯车,后面坐着叶桂琴和常妹母女,常振邦正常上班了,常妈妈歪头看着女儿,脸上满是慈祥而欣慰的笑容;小女人左瞅瞅,右看看,一付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样子。
“都快登记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没正形!”叶桂琴温和地责备了一句,虽然觉得女儿的表现有点儿反常。
“伯母,你别说常妹,她什么样我都喜欢,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李文东回头说了一句。
“你這话还是等登完记再说吧!”常妹白了他一眼,故意做出一付恶心的样子。
李文东和叶桂琴看着小女人调皮的样子,不约而同地笑了。
登记处门前,李文东抢着下画,殷勤地给两母女拉开车门,叶桂琴和常妹下车后,李文东道:“伯母,常妹,咱们进去吧?”
“还叫伯母,应该叫妈了!”叶桂琴微笑道。
李文东腼腆的笑了笑,向一旁的常妹望去,小女人仿佛没听见,正东张西望着。
爱情梦想就要实现了,李文东心跳不止,舔了舔嘴唇,站直身体,准备叫妈。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是还没登记吗?我看还是先叫伯母吧!”
众人回头,肖石叼着烟卷,从一旁踱出,胜似闲庭信步。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战成名
肖石走进法庭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不是因为他在上欠开庭时的出色表现,而是因为他怀里抱着一条腿,一条塑料模特腿。嗯,就是服装店橱窗里经常摆的那钟。
“为什么要抱着一条腿呢?奇怪!”
所有人都這样想,李文东也不例外,昨日在最后时刻被阻止登记,但肖石并没说破案,只是告诉他今天重新开庭,他不清楚肖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认为罪证并没有被找到,否则警察会直接抓人。
肖石走到辩护席,将模特腿入下,没了這条腿,众人才注意到,肖石居然窗着一件老式的米黄色风衣。
“這小子怎么回事儿?怎么穿了這么件衣服?哪个年代来的!”大家更奇怪了,也是,這种风衣实在太老了,本世纪只在三、四十年代和八十年代初曾两度流行,不仅早就没人穿了,而且现在是大冬天,季节也不合适。
“呼!”肖石潇洒地脱掉风衣,郑重地放在一旁,露出一套深蓝色的西装,向旁听席上的月如姐姐望去,凌月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带着款款深情和一丝促狭。威严的法庭上,两人眉目传情。
肖石心中暗笑,转身坐下,脸上多少有些发烧。這件风衣是昨晚离开前,姐姐亲手穿在他身上的,他当时的表情绝不亚于现在法庭上众人。
“我说姐姐,你干嘛让我穿這个?弄得跟保密局的似的?”他上下看着自己,奇怪的问。
“姐姐喜欢,小时候看老电影,我就喜欢看里面穿风衣的特务,觉得忒神秘,忒酷。”凌月如拍着他的脸颊,双眸含笑,“明天,就是你一战成名的时刻,怎么也得给大家给个不寻常的印象。”
“不寻常也不至于打扮成特务吧!”肖石不禁失笑,他想到了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他就觉得姐姐象个军统女特务,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姐姐好這一口。
“這件衣服我早就买了,就想以后找个好男人亲手给他穿上。”凌月如帮他系好扣子,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前两个都没福气,只好便宜你這个傻弟弟了!”
肖石柔情满怀,轻轻将姐姐拥到怀里。动情的道:“姐姐,我能走上法庭,全赖你的信任,我保证,這辈子我只要出庭,就一定穿這件衣服!”
凌月如“噗”一笑,望着他道:“夏天呢,三伏天你穿不穿?”
肖石:“這个……”
开庭的时间到了,法官检查官鱼贯而入,法庭自动肃静了下来。肖石收回思绪,以微笑迎对钟伟祥的颔首和才婧婕的飞眼。
“嗯咳!”钟**官以他特有的声音,宣布了宣判的开始。“鉴于辩护方及时提请了新的证据,我们还没有上报最高法院,因此,本案第二次开庭。辩护方,请出列证据。”
法庭的注意力集中在肖石身上,尤其是李文东,眼珠都要迸出来了。
肖石站起身,向法庭施了一礼,平静地道:“审判长,请容我解释一下,证据一直在刑警队的证据房,但遗憾的是,警方和我们一直忽略了這个重要的证据。前日庭审结束后,东西让被害人的家属取回,昨天刚刚上交技术科,血型已经化验完毕,为了慎重起见,又进一步进行了DNA检测。”
说到這儿,肖石看了下手表,又抬头道:“大约一小时后,技术科将会将证据和检测结果一并送到法庭。”
“完了!”李文东心一沉,一种绝望涌上心头。但只一瞬,眼光又骤然亮起。“不对,他说了半天根本没说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在故弄玄虚,想设个套诳我?”
肖石看都没看他,又道:“审判长,如果法庭允许,我想利用這段时间将本案的整个过程,完完整整的向法庭陈述一遍,也便于大家更透彻地了解本案。”
“法庭批准!”钟**官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肖石转过身体,第一次把眼肖向李文东望去。李文东迎着他的目光,但却读不出這个老朋友的眼神。
两人对视,肖石缓缓道:“本案真正开始,应该追溯到一年半之前……”
“一年半?!不是才一个多月吗?怎么变成一年半了!难道另有隐情!”此言一出,整个法庭全部一怔,就连高春娥、钟**官都吃惊向他望来,才婧婕也不再眼波款款了。
肖石转回头,目光变得沧桑,语气也低沉起来:“有一对相交十几年的兄弟,我假定他们一个叫S,一个叫D,他们是警校同学,关系非常要好,那段风华正茂,同学少年的日子,在他们心里都不可磨灭。毕业后,他们在一个城市工作,S在刑警队,D在某分局。虽然不在一个单位,但他们还是经常会见面,一个月总会有六、七次之多。两人喝酒谈心,象很多好朋友一样互相笑骂。
可随着时过境迁,社会的复杂,人心的变化,他们渐渐很难找回当年的那份真实感了,见了面多半是说此客套话,再加上两人工作都很忙,见面也就少了,不过即使如此,直到一年半之前,他们仍会两、三个月见一次面,直到有一次,D去刑警队看望S,那时S刚好交了一个女朋友,是个漂亮的小警花。S热情地把女朋友介绍给D,只是他没想到,就是這次见面,D深深地喜欢上了S的女朋友,并为之着魔。”
旁听席一片寂静,都在竖着耳朵听着,诸女及很多公安部门的人已经明白肖石在说什么了,很多认识李文东的人不时向他望去,李文东闭阖双眼,面无表情,仿佛在追怀那段暗恋的日子。
肖石也情不自禁地向常妹望去,眼光很温柔,小女人有些害羞,不自觉低下头。
“从那以后,D不可收拾地爱上了S的女朋友,但他知道兄弟之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把自己的感情深深地埋在心里,D一直没交女友,或许他期待着S和女朋友之间能发生点什么意外,自己会有机会。
与此同时,S渐渐地厌倦了警察生涯,一年后,他借着一个机会辞职了,D蠢蠢欲动了,觉得自己的机会可能来了。因为S的家庭条件很差,又失去了工作。哪个女孩儿愿意和這样的人在一起呢?他忍不住借公务之机单独约会了S的女朋友,但他没做错事,只是旁敲侧击了一番,结果他失望了,S的女朋友对S很忠诚。
不久之后,D和S的女朋友在一个婚礼上相遇,婚礼结束后,D又找出S,大家一起吃了一顿饭,当时S为了生计,正在修自行车,可S的女朋友仍然很忠诚,D很沮丧,很不平,本来就说话比较刻薄的他,对S说了很多尖利的话。S其实也知道D喜欢自己的女朋友,他理解這种感情,但很无奈。所以S并没有怪D。因为D从未做错什么。”
说到此处,肖石向李文东望去,李文东睁开眼,对他笑了一下。
肖石无奈摇头,继续道:“带着這种沮丧的心情,D在第二天偶然遇到了一个长得很象S女朋友的女孩儿,他把這个女孩儿当成替代者。這个女孩儿就是本案的死者之一,梅芳芳。”
原来如此!法庭一阵轰然。听了半天,总算和本案联系上了,众人恍然大悟。
肖石拿出了梅芳芳的照片,向法庭出示,尽珲上一次与张凝对比,他已经出示过了,但众人还是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只有李文东,又缓缓阖上了眼睛。
常妹睁着大眼睛,使劲地盯着這张照片,脖子都快抻断了,肖石对她伸直了手臂,笑了一下,好象在问她:“象不象?”
常妹仔细看了看,很力用的点着头,随即露出不屑的表情,好象在说:“象是锡,不过我比漂亮多了!”
肖石笑笑将照片收起,继续陈述道:“两个人相爱了,不过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再加上周所长不同意,D和梅芳芳的爱情一直处于地下状态。令人遗憾的是,D的爱情继续的时候,S的爱情却因为一次、一次意外吧,或者说是上天跟他们开了个无情的玩笑,他们分手了。”
常妹扑闪着睫毛,眼圈红红,有些愧色,有些责怪,更多的是委屈。
肖石暗暗叹息,打起精神道:“对D来说,這是他等待已久的消息,终于能追求心中的真爱了,他很激动。可梅芳芳不同意分手,我分析还可能说了一些威胁的话,比如要死要活,比如到D单位闹个满城风雨诸如此类,D很苦恼。
直到案发那天早晨,两个人再次争吵,D被激怒了,他动手杀了梅芳芳。
這里,我必须强调一下本案的关键之处,D并不是在失去理智下杀人,他的动机或许是因愤怒而起,但行为上,却是蓄意谋杀,他想一绝后患,斩草除根。因此,他特意选择了一种无形的方式杀人,比如用枕头闷死,我猜应该是用枕头闷死。”
法庭再度哗然,梅芳芳明明是被枪杀,怎么是闷死的呢?這小子是不是糊涂了!法官和公诉人也不解的向他望去。
李文东暗叹一声,把头别向窗外。
“大家稍安勿躁!”肖石看了他一眼,冷笑一下道:“我会给大家一个圆满的解释,這是一个意外,也是本案的关键之处,否则高春娥根本不会被当做犯罪嫌疑人。
D将梅芳芳‘闷死’后,开始除掉自己留在现场的一切痕迹,這个时候,另一个死者周所长来了。D在出其不意之下,夺了周所长的配枪,并抵着左太阳穴将其杀害。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梅芳芳并没有被闷死,只是休克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恢复,再加上枪声的刺激,她苏醒了,這才有本案的第二枪,這是谋杀过程中的一个意外,但這个意外,却把周大嫂送进了深渊。D不失时机的把现场布置成了通奸模式。两名被害人几乎同时被枪杀,再加上貌似通奸的现场,成了周大嫂难以洗脱罪名的关键之处。
或许大家会问,D怎么知道周大嫂随后会来到现场,很简单,D与梅芳芳经常同居,已经了解了周大嫂的生活习惯,或者是事先从梅芳芳口中得知,這就是本案的全部过程是。”
“辩护人,请说明证据?”钟伟祥法官高声道。
肖石转身面对主审席:“辩护人请示当庭做一个实施。”
众人一愣,李文东已疲惫的心灵再度高涨起来,双眼闪出光芒。這臭石头,还做什么实验?他到底知不知道這个东西呀!看来还是在故弄玄虚。
钟伟祥也是一愣,這臭小子,怎么又做实验。
“法庭批准!”
方雨若将那条模特腿递给他,肖石接过,向身后的旁听席挥了挥,笑笑道:“首先请允许我诚挚感谢我的、我的好邻居、喜欢买衣服的杨洛女士,正是她的友情提示,才使我悟透了本案的关键。”
“刷!”整个法庭的眼光再度集体聚。
杨洛又羞又喜,把双手夹在双腿间,一张桃花般的美面,深深地垂下。身旁的肖凌狠狠地用胳膊肘儿拱了她一下,凌月如望着弟弟,笑靥如花,只有常妹很不是滋味,酸溜溜瞥了一眼,暗暗骂首“不要脸的女人”。
周海敏很不解,凑到凌月如耳边,不知问了句什么,凌月如似笑非笑,故意道:“你要是有兴趣,可以算你一个。”
“去,没正经,我才不象你那么蠢。”周海敏白了她一眼,绷着脸看向前面。
“各位,這是一只四十二号的模特腿。”言罢,肖石将模特腿递给高春娥。
高春娥今天听得很认真,因为肖石告诉她,今天会找出真凶,为丈夫报仇,并让她回家。這个消息极大地激起了她对生活的唱词,一个多月了,她放不下丈夫,可丈夫走了,回不来了,她更放不上身后的孩子。
“這是一只四十二号的新鞋一。”肖石又接过方雨若递过的一只鞋,同样交给高春娥。
整个法庭都直着身子,盯盯等着看這个别开生面的实验。只有李文东例外,他的心开始沉下去了,他相信了,肖石找到了那个东西。
“被告,请你面对法庭,将這只鞋穿在這只脚上。”肖石道。
高春娥依言照做,熟练地穿上。
“请问被告,你穿這只鞋吃力吗?”肖石问。
“不吃力,挺容易。”高春娥答。
“谢谢!”肖石将东西取回,又拿出案情材料,对法庭道:“审判长,现在我手里拿的,是被告人的口供,不是警方的口供,是我和被告人交谈的记录,里面有這样一句话:‘我给他穿鞋,穿得很吃力,原来人死了身体真的会僵硬,我知道他真的走了。’
各位,人死了身体会僵硬,這是常识,可还是有个时间吧,我们這里假定厂体僵硬了。可僵硬的尸体硬还是這只塑料模特腿更硬?”
肖石边说,边拿模特腿在桌上敲着,寂静的法庭内,传来“邦邦邦”声音。
這时,方雨若拿出手机,迅速按了一组号码。
“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知道是這只塑料腿更硬,那为什么被告给這只塑料腿穿鞋很容易,给生活二十几年的丈夫穿鞋却感到吃力呢?理由只有一个,因为周所长和凶手都是警察,都穿着配发的警用皮鞋。被告杀人后,由于高度紧张,错误地穿走了周所长的鞋,把自己的鞋留在了现场,只是不幸的是,周所长的脚比凶手大半号。”
“咣!”法庭的门被撞开,法庭的视线被吸引。
柳眉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将一张化验单和一双用不太透明的装料袋装着的警用皮鞋递给肖石,這假装小声地说了两句话,不住的点着头,一付很神秘的样子。
“這谁呀?技术科什么时候来了這么个小丫头,我怎么没见过!這么年轻,哪毕业的!”座中很多警察,心里都在不约而同地犯着嘀咕。
“小丫头演得不错!”肖石心中暗笑。
這当然是一出戏,演给李文东的一出戏。柳眉一直等在门外,肖石敲桌子,方雨若打电话,一分钟后她冲进来,全所三个人,合演了一出戏。
“辩护人,请说出凶的的名字。”证据已经取来。法庭要结果了。
“真凶就是……”肖石慢慢地转过身,“呼”地一下把手里的鞋扔出。
李文东脸上挂着一丝残忍的笑容,任凭飞过来的鞋砸在自己身上,直直的站起身:“没错,人是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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