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轻笑道:“那是当然,我跟他关系好的不得了。”
“老大爷,你答应过我,要帮我说情的,你可不能食言。”
老者看了李勋一眼,轻声说道:“范中允的事情,老夫也是略知一二,他如今官职被免,身无余财,可谓是一无所有,没有半点利用价值,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尽心尽力的帮他?”
“老大爷,你怎么能这么说?朋友之间,岂有利益之说,范中允是我朋友,如今他正是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我岂能坐视不理?”
李勋非常不赞同老者的说辞,大声疾呼道。
老者笑了笑,并没有与李勋争论,而是打趣的说道:“你帮助朋友的方式,倒是很特别!”
李勋脸色一红,无奈的说道:“我也是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才会出此下策,我脸皮可没有那么厚。”
老者微微仰起头,脸上有了一丝追忆之色,默默说道:“你的心情,老夫完全能够理解,老夫年轻的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也是做过这样的事情。”
李勋有些怀疑的看了看老者,他整个人看起来颇为严肃,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两人一路返回了熊府,江大熊正在门外打着拳脚,虎虎生风,让人看之生畏。
老者看着江大熊,意味深长的说道:“此人武艺极强,若是强行闯府,恐怕没有谁能够阻挡。”
李勋尴尬的笑了笑,他忽然有种错觉,好像这个老者已经看出来了自己的意图。
李勋扶着老者来到门外,这时,熊末淳办事回来,见到这个老者,愣了愣,随即连忙跑了过来,扶住老者,敬声道:“父亲大人,你外出怎么也不带下人跟随?”
老者推开了熊末淳,冷淡的说道:“我还没有老到不能走路。”
“是,父亲大人。”
看的出来,熊末淳对于自己的父亲,很是敬畏,被他呵斥了一句,什么都不敢说,退到一边,低下了头。
“你就是熊海涛?”
李勋看着老者,失声出口。
“放肆。”
熊末淳勃然大怒,指着李勋大声喝骂道:“无礼小辈,唔父之名,岂是你能叫的?”
李勋理也不理熊末淳,冷冷看向熊海涛,沉声说道:“熊老爷子,你这是何意?”
熊海涛淡声道:“老夫跟你说过,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做过与你同样的事情,不然,你就算是在这里坐上一辈子,老夫都不会出来看你一眼。”
李勋紧紧握住拳头,脸上有了愤怒之色。
“大熊,我们走。”
李勋猛的转身,大吼一声,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明天就带人过来把熊海涛给抢了,管他三七二十一。
“小子,你不想救人了?”
熊海涛突然喊道。
李勋愣在了原地,转过身,惊讶道:“你愿意帮我?”
熊海涛嘿嘿笑道:“你心中不是已经有了决定?”
李勋脸上一红,他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已经被对方看出,他此刻既然敢说出来,显然是不怕自己来这一招的。
“老爷子,你既然已经猜出了小子的心思,想来也是不怕的。”
李勋苦笑着摇了摇头。
熊海涛笑了笑,转身朝着府里走去。
李勋连忙大声喊道:“老爷子,你什么时候去范中允家里,为他妻子治病?”
熊海涛哈哈大笑,头也不回的说道:“要想老夫出手帮忙,哪有那么简单,你不是看重朋友之情?那好,老夫要你全部家财,什么时候把你全部财产拿来,老夫什么时候就去范中允家中为他妻子治病。”
李勋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江大熊气愤的说道:“这老头也太贪了,不就是给人治个病?竟是要人全部家财,实在过分,老大不必理会,我去把那老头绑了,给他两拳,他肯定会老实下来。”
李勋摇了摇头,熊海涛好不容易松口,虽然开出的条件极为苛刻,但至少让李勋看到了希望。
李勋沉思良久,最终有了决定,看了一眼熊府,默默说道:“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就不是事。”
“回家。”
李勋一挥手,转身离去。
回到家中,李勋洗了个澡,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李满仓带着几个下人去了庄园办事,趁着这个机会,李勋偷摸进了李满仓的卧室,四处翻找,总算是在墙角的一个角落,找到了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厚厚的数十张银票,李勋数了数,竟是有将近二十万两之多。
李勋领着江大熊赶到熊府。
管家想来已经得到了熊海涛的嘱咐,态度客气了很多,让李勋稍等,随即返身禀报。
片刻之后,熊海涛来到了门外,手中拧着一个箱子。
李勋从怀中把银票拿了出来,递给熊海涛。
熊海涛看也不看手中的银票,直接扔给管家,对着李勋淡声道:“小子,前面带路吧!”
李勋大喜,连忙对着江大熊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老爷子背着。”
江大熊哦了一声,把熊海涛抱起,背到了身后,随后与李勋快步朝着范中允家中赶去。
熊海涛没有拒绝李勋的好意,眯着眼,脸上有了一些笑容。
第53章 幕僚(中)()
范中允万万没有想到,熊海涛竟是突然到了自己的家中,并且免费为妻子治病。
李勋激动的拉着范中允的手,高兴的说道:“老范,嫂子有救了。”
范中允看着李勋脸上那真挚的神色,一种无法言语的心绪在心中猛然升起,他知道,李勋能把熊海涛请来,一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范中允拍了拍李勋的肩膀,什么话都没有说,真正的情义,无需用言语去表达。
那名大夫也在,见到熊海涛到来,一脸的震惊之色,连忙上前行晚辈之礼,态度极为的恭敬。
熊海涛为牛氏诊脉,观色,更是拿出金针刺穴,最后开出药方,让那名大夫去府上拿药。
大夫看着药方,脸上再次露出震惊之色。
李勋看了一眼纸上写的药物名字,不是很懂,于是说道:“大夫,这些药很珍贵?”
“那是当然,这前几味药引主药,世上恐怕已经不多见了,没想到熊老爷子那里还有存货。”
大夫咽了咽口水。
“大概值多少钱。”
李勋又问道,他想知道,自己花了二十万白银,到底值不值。
大夫摇了摇头:“具体的价格我也说不出来,前几年,我买了一根不到二两大小的百年血乌,就花了将近五万白银,而熊老爷子开出来的几味主药,其中之一,竟是一斤之大的百年血乌,而且这还不是几味主药当中最贵的。”
李勋听后,脸上也是有了震惊之色。
李勋看了一眼正专心为牛氏治病的熊海涛,伸手摸着下巴,这个老头子,确实有些与众不同,希望他完事后,别在找自己要钱,若是如此,自己恐怕就算把家中所有的土地都给卖了,也是付不起药钱。
治病的过程很漫长,熊海涛在那里忙活,李勋与范中允则是站在一旁,打着下手,帮帮忙,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过去了多久,小乐子突然到来,李勋看到他,疑惑的走出房去,拉着小乐子到了一旁,小声说道:“小乐子,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小乐子苦笑道:“李爷,若不是熊府的人说你在这里,我这么空手回去复命,少不得又要挨顿板子。”
李勋明白过来:“皇帝姑父要见我?”
小乐子点了点头:“好像是关于江南的事情,李爷心里最好有个准备。”
小乐子这几年可谓是风生水起,虽然官职上没有什么大的提升,但是他已经被赵智调到身边使用,且颇得赵智的喜爱,而且他与李勋的关系极好。
赵智召见,李勋无法推辞,没有办法,只得进去跟范中允说了一声,随后跟着小乐子,前往皇城。
李勋来到明政殿,大殿内没有别人,赵智端坐上方,旁边依旧站着牧公。
“狗儿给皇帝姑父磕头了。”
李勋跪下磕头。
“起来吧!”
赵智点了点头,看了李勋两眼,淡声说道:“闹了这么多天,有结果了?”
李勋知道这件事情瞒不过赵智,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他生不生气,于是小心翼翼的说道:“熊老爷子已经被我说服,我来的时候,他正在为范中允的妻子治病。”
赵智轻声说道:“近几年,许多贵人寻他救治,都是未能请动,你小子竟能让其出手,也算是有些本事。”
李勋见赵智并没有生气,于是呵呵笑道:“皇帝姑父,我在他门口守了整整十天,想来他被我的诚意所感动,这才最终出手帮忙。”
“诚意?”
赵智脸上有了一丝冷笑,没有说什么,指了指桌子上的一本奏章,牧公连忙拿起,走下来递到李勋的手中。
李勋打开奏章,仔细看去,里面详细介绍了整场江南战争,诸位将领的表现以及军营之中发生的一些违纪事件,草写人是秦安明,黄詬附名。
看着看着,李勋的眉头微微皱起,整场战争的胜利,黄詬可谓是最大的功臣,但是秦安明在奏章之中,对黄詬的评价却是不高,反而指责他不顾众人的反对,一意孤行,偷袭郢州城,虽然取得最后的胜利,却也暴露了他刚愎自用,听不得不同意见的性格。
对于单仇、毛安福以及顾雍等人的评价,倒算公平,中规中矩,而对于赵飞度与詹台镜明两人的过错,却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赵智一直看着李勋,见他眉头皱起,又是指了指桌子,牧公再次拿起一本奏章,走下去递给了李勋。
李勋打开一看,却是黄詬所写,正是前些日子自己亲手送到赵智手中的那本战事文书,里面详细介绍了整场战争的经过,其中对于詹台镜明等人,都是有所描写。
李勋合上奏章,看向赵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秦安明所写的奏章,明显有失事实,而黄詬所写的奏章,则是非常真实,都是实话,没有任何偏差。
赵智淡声道:“秦安明与黄詬两人所写的奏章,大有不同,却也有共同点,那就是对你,皆是大加赞赏,言明你在此次战事中的优异表现。”
李勋不明白赵智说这个话的用意,低下头,谦虚的说道:“狗儿一直谨记皇帝姑父的嘱咐,多看,多听,少言,少行动,从不敢有丝毫的忘怀。”
“你能如此,朕很欣慰。”
赵智点了点头,脸上有了一丝笑容,接着说道:“狗儿,你对这两本奏章,有什么看法?”
黄詬与秦安明两人所写的奏章,有很大的出入,这引起了赵智的猜忌,黄詬身为武将,赵智用他,但不完全信任他,至于秦安明,身为赵智的近臣心腹,信任程度,自然是远远超过黄詬,但是黄詬与秦安明两人私交极差,怨恨很深,可以说是政敌,正因为如此,面对两个不同的奏章,赵智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不知道该相信谁,所以找来李勋,进行询问,毕竟这场战争,他也是参与到了其中,或许能从他这里得到真实的答案。
李勋张嘴,正要如实回答,突然看到一旁的牧公朝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立即愣了愣,嘴巴立即闭下,重新思考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整场战争,我一直都是随着大部队行动,并没有亲临一线战场,所以对于诸位将军的表现,也不是很清楚。”
说到这里,李勋想到了黄詬,想到了他的忘死杀敌,想到了他的沉稳与坦荡,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多说了一句:“平湖县的那场夜袭,黄詬大将军冲锋最前,舍生忘死,在我看来,算的上是一位忠勇之人?”
赵智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双眼微眯,喃喃自语道:“黄詬。。。忠勇。。。”
第54章 幕僚(下)()
李勋从明政殿退了出来,并没有着急离开,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牧公从里面出来,看到李勋,轻笑道:“李勋,怎么还没有走?”
李勋走了上去,轻声说道:“牧公,刚刚提及熊海涛的时候,皇帝姑父何故冷笑?”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无妨。”牧公想了想,然后说道:“陛下早年流落民间,受到许多苦难,一直到十四岁,才是得以与先皇相认,陛下刚来京城的时候,最开始住的地方,便是熊海涛家中,被长华公主收养,有将近两年的时间,这段期间,长华公主亲自教导陛下许多礼仪与知识,所以陛下与长华公主有很深的感情,三十年前,长华公主病重,熊海涛亲手救治,可惜最后长华公主还是病死,自此,陛下对熊海涛极为厌恶,七年前,李贵妃得病,陛下传召熊海涛,让其进宫为李贵妃治病,熊海涛托病不来,陛下大怒之下,剥夺了其一切官职,并下令,非传召,熊海涛不得进宫。”
听了牧公的讲述,李勋沉默不语,想不到熊海涛与赵智还有这么一段前尘往事,更是明白了熊海涛为什么要金盆洗手,连自己最爱的妻子都是救治不了,要这身医术又有何用?
牧公看了一眼李勋,低声说道:“朝中的局面,现在很复杂,你千万不要把自己给牵扯进来。”
李勋看着牧公,眼中露出不解之色。
“詹台镜明的父亲詹台易桓是当朝户部右侍郎,乃是左相一党的核心成员,而黄詬则是和右相杨道嗣走的较近。”
李勋恍然大悟:“秦安明是左相刘桀的人?”
牧公拍了拍李勋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都是陛下的人,我刚才所说之言,你听了心中有数就好。”
李勋默默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出宫的路上,李勋一路无语,近两年,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赵智的猜忌之心也是越来越重,对于武将的信任,也是越来越低,管制也是越来越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不得不说是黄詬的一种悲哀,也是许多忠于朝廷,类似于黄詬这等武将的一种悲哀。
出了皇城,李勋去了范中允的家。
熊海涛忙活了几个时辰,今天的医治已是到了尾声,而面色通红的牛氏,此刻却是变成了苍白,但是其呼吸,却顺畅了许多,也有力了许多。
“老了,老了。”
熊海涛把牛氏身上的细针拔掉,然后坐到椅子上,满脸大汗,神色中有着许多疲累。
范中允连忙拿来毛巾,递给熊海涛,满脸感激的说道:“熊老爷子,让您老人家劳累了。”
熊海涛摇了摇头,拿过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
李勋端来一杯热水,笑着说道:“熊老爷子,你这么多年未给人治病,这手艺看着也没怎么生疏嘛!”
“任何手艺都是越用越熟,长时间搁置,到了最后,只会荒废。”
啊!
李勋惊讶道:“您老人家不是三十年前就已经金盆洗手了?”
“你小子真有意思,金盆洗手只是代表我从太医院退出,并不代表我从此不再使用医术,若不是顾及家门门风,老夫倒是还想开馆,广医民众,发扬我熊家的医术。”
熊海涛哈哈大笑两声,说出了这么一番话,随即拿过李勋手中的热水,一口喝干。
李勋苦笑两声,说道:“我听别人说,你曾经的好友病重,你都是没有出手相助,我以为您老人家金盆洗手之后,便不再为任何人治病。”
熊海涛摇了摇头:“曾经的好友,并不代表一辈子都是好友,老夫今年八十多岁了,那么多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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