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勋微微点头:“尤明远的女儿尤敏,婚事已经开始准备,就这几个月吧,我与她就要完婚。”
“原来是名门大族的女子,比我们可是强多了。”
陈诗诗脸上的笑容有了一些勉强,而夏至则是一脸的黯淡。
单仇看了众人一眼,摇了摇头,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不管是陈诗诗还是夏至,好像都是有些喜欢李勋?
众人都是陷入了沉默之中,好一会儿,李勋端起酒杯,突然高声唱起了歌来。
你说我让你看不清楚
你说你害怕在爱中迷途
舍不得你哭
如果是我让你觉得无助
让我告诉你
我对这一切有多在乎
单仇还是第一次听李勋唱歌,曲调新异,简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但细细听着歌声,听着歌词,却又有一番别样滋味。
而陈诗诗与夏至两人,则是呆呆看着李勋,听着他的歌声,想着其中的歌词,都是有些痴了。
“李勋,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你也是唱着这样的歌曲。”
“这次的歌曲如何?”
陈诗诗点了点头:“都好听。”
李勋哈哈大笑,举起酒杯,高声道:“为你之赞言,我等共饮一杯。”
“干杯。”
“干杯。”
这顿饭,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单仇与李勋都是有些醉了,而很少喝酒的夏至,此次也是喝了好多,醉的最厉害,几乎不省人事,而陈诗诗却是大大出乎李勋的意料,竟是酒量惊人,是所有人当中最清醒的一个。
李勋与单仇两人互相扶着,摇摇晃晃的走到万紫千红一楼大厅。
“单大哥,你回家?”
单仇点头道:“我儿子这两日有些风寒,没事我不想外出。”
单仇三十好几了,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看的跟宝贝似得。
“行吧,这酒有些厉害,我回家睡觉。”
“李勋,诗诗虽然委身青楼,但其实是个很好的女人。”
“我知道。”
李勋默默说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至少现在不行。
单仇拍了拍李勋的肩膀,不再多说,迈步离开。
李勋正要离开,身后突然传来陈诗诗的声音。
“李勋。”
李勋转过身,笑道:“怎么,还没喝尽兴?我可是不行了。”
陈诗诗摇了摇头,突然出声问道:“李勋,你给我说句实话,你可有喜欢过夏至?”
李勋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是点了点头,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在的我,很多事情,无法自己做主。”
陈诗诗笑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已经给出了夏至最想要的答案,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李勋点了点头,想起夏至那沉默忧郁的面孔,或许是喝了一些酒的缘故,李勋突然有了一股冲动,对着陈诗诗大声说道:“等我三年,三年后,若情不变,我李勋此生绝不辜负。”
说罢,李勋转身离开。
看着李勋离去的背影,陈诗诗神色有些发呆,喃喃自语道:“也不把话说清楚,对我说的,还是对夏至?”
出了万紫千红,却是一眼见到刘歇正站在那里。
“你来办事?”
刘歇拱手道:“我是专程来找将军的。”
李勋眉头皱起,看着刘歇,语气有些冷:“你对我,好像很关注嘛。”
李勋话中的意思很明白,刘歇恐怕一直派人暗中跟着自己。
刘歇正色道:“将军,保证您的安危,也是属下的职责。”
李勋点了点头,脸色有所缓和:“说罢,找我什么事。”
“将军,司马图的妻子沈氏,意图自杀,被属下所救,据说沈静上午去找过将军您,属下不知其中缘由,故来禀报。”
刘歇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着李勋的神色。
上午,刘歇离开李勋那里,遇见了沈静,但两人没有说话。
事实上,司马图被抓之后,第一个找到的人,就是刘歇,刘歇这几年,官职虽然还只是都尉,却也结交了许多人,其中就有很多官场上的人,对于司马图的求助,刘歇没有太过理会,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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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成家(十五)()
不过刘歇也没有把事情定死,司马图的妻子沈静,在京城的吃喝住行,刘歇全包了,包括沈静去找李勋,都是刘歇给她出的主意。
毕竟司马图在李勋手下做过一段时间的幕僚,刘歇与他共过事,多少有点交情,而且李勋帮助过单仇、赵卫等许多人,这些人现在,都是成了李勋的左膀右臂,所以刘歇就觉得,李勋这个人,仁义之心很强,比较乐于助人,会不会帮助司马图,还是未知之数,最后,刘歇也就动了点心思,若是司马图真能逃过这一劫,日后对自己,还不知恩图报?
李勋不解道:“沈静为什么要自杀?司马图的罪虽然不轻,但也只是被判了个流放岭南,并不会死。”
李勋确实有些不解,司马图又不会死,就算到了岭南,只要手中有钱,到处打点一番,功名或许无法恢复,但生活至少还是可以得到一定保证的。
而且李勋也不是打算完全不帮司马图,事实上,案子判定之后,他准备给些钱司马图,这样一来,到了岭南那边,生活还是可以继续下去,何必走极端呢?
刘歇看着李勋,小声说道:“将军,您恐怕还有所不知,谷县的贪腐案,已经有了向上扩大的趋势,代州刺史府各级官员,为了逃脱责任,已经把所有罪责全部栽赃到司马图的头上,刑部已经拟定判决,加重惩罚,预判司马图为腰斩之刑,只等政事堂的批复下达,便会立即执行。”
李勋奇怪的说道:“司马图区区一个不入流的九品小吏,他的死活有什么大不了的,竟是也要经过政事堂?”
刘歇轻声说道:“将军,河东是翼王的地盘,代州的案件或许会以司马图被杀为终点,最终不了了之。”
听了刘歇的话,李勋双眼顿时咪了起来,河东是翼王的地盘,代州的案子,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牵连那么多人,最终却是雷声大雨点下,慢慢归于平静,翼王在其中恐怕使了很大的力气。
李勋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默默点了点头:“你去准备一些酒食糕点,我与司马图终究相识一场。”
“是,将军,出入刑部牢房的事情,属下会打理妥当。”
司马图只是一个不入流的九品小吏,他的关押等级,自然不会很高,这点小事,刘歇还是能够搞得定。
“我回去睡一觉,大约黄昏时分过去,你在刑部门口等我就是。”
李勋最后吩咐了一句,随即上马离开。
看着李勋离去的背影,刘歇并没有离开,沉思了一会儿,随即对着一处方向招了招手,一名身材矮穿着普通的青年从一处墙角快步走了过来。
“大人吩咐。”
“去买些好酒好肉,然后送到刑部牢房,找王牢头”
刘歇如数吩咐,青年连连点头,随后快不离开。
安排好李勋交代的事情,刘歇立即赶去了刑部牢房。
刑部牢房比大理寺牢房的规模,要大的多,当然,前者主要关押普通犯人与低级别官员,后者则是专司重要罪犯。
昏暗的牢房之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相比其他绝大多数肮脏的牢房,司马图所在的牢房,倒是显得颇为干净,这也是刘歇的功劳,他给了这里的牢头两百两银子,收了这笔钱,不管司马图以后的命运会如何,但至少在这里,不会太受折磨。
刘歇到的时候,司马图正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司马图。”
刘歇轻轻叫唤了一声,司马图抬头看去,淡声道:“你来了。”
“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刘歇轻声说道:“好消息是,将军黄昏时分会来这里看你,坏消息则是,他只是来看你,仅此而已。”
“够了。”
听闻李勋要来这里看自己,司马图死板的脸上,顿时有了波动,那是惊喜之色。
司马图站了起来,来回度步,心绪显得颇为激动,片刻后,走到刘歇近前,隔着牢门,对着刘歇躬身一拜,正色道:“此恩不言谢,日后若有机会,我定当厚报。”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我只能帮你到这里,结果如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刘歇深深看了司马图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黄昏时分,李勋如约而至,刘歇拿着包裹等候在刑部牢狱大门之外。
“将军,需要我随你一同进去?”
“不用,与司马图简单聊几句而已,你有事可以先走,无需等我。”
李勋拿过刘歇手上的包裹,随后在牢头的带领下,进了刑部牢狱。
“将军,您的情况,刘歇都已经给下官说了,还请将军不要做出违规的事情,让下官难做。”
牢头一边领路,一边交代着。
李勋笑了笑,私下面见死囚犯,难道就不是违规?
“就是跟故人叙叙旧,能出什么事?”
李勋说着,拿出一锭十两银子给了牢头,收了钱,牢头呵呵笑道:“将军说的对,是下官多虑了。”
到了司马图的牢房,牢头打开牢门,低声说了一句将军,您随意,我在大堂等候,走的时候,下官带您出去。然后便是离开了。
“将军,好久不见。”
司马图躬身行礼。
“也不算久,还不到两年时间。”
李勋把包裹放下,解开,拿出里边的酒菜,司马图上前帮忙。
摆弄好酒菜,两人对面盘腿而坐,李勋这时才仔细打量了一番司马图,轻笑道:“看来你在这里,过的也还算不错。”
司马图苦笑道:“阶下之囚,无颜见人。”
李勋笑了笑:“比之你曾经在漠蒙,这里的生活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能吃饱饭。”
司马图长叹道:“将军说的对,古人言,忆苦而思甜,这些道理,我却是忘了。”
李勋点了点头,给自己与司马图各倒了一杯酒,司马图握着酒杯,连连道谢。
两人共饮了一杯,李勋说道:“看你身上还算干净,他们竟是没有对你动刑?”
李勋在京兆府干过一段时间,审案的过程他是知道的,一般来说,人犯到案,第一件事,就是先打一顿再说,这叫过威棒,然后才是审讯。
司马图苦笑道:“我到这里的第一件事,便是立即认罪,他们对我也就没有动刑的兴趣。”
李勋奇怪道:“听你妻子说,你是被冤枉的,既然如此,为何要认罪?”
司马图叹声道:“不管认不认罪,结果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我何必还要受那个苦?”
李勋呵呵笑道:“你倒是想的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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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论势()
“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你一个人遭了罪呢?”
司马图默默把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
事情出在义仓粮上面,义仓粮是朝廷的一个惠民政策,丰年时,百姓把粮食以较低的价格卖给当地官府,官府则把这些粮食储存起来,来年收成不好,便以去年的价格卖给百姓过活,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政策,却也是官员们发财的一个机会。
官员以较低价格收取大批粮食,然后卖给商人,赚取其中的差价,随即,以更低的价格,购买同等数量的陈粮或是乱谷。
这种操作手段,别的地方暂且不说,司马图所在的代州,已经做了许多年,几乎成了一种必做的潜规则,赚取的差价,则是被上下官员给瓜分,司马图也是从中拿了好处,不多,三十两,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司马图确实犯了罪。
而事情之所以最终爆发,则是与代州合作的商人,没有按规定时间,把下贱粮食运往代州,百姓前来买粮,官员拿不出粮食,事情最后闹大,被捅到了朝廷,政事堂下令刑部、吏部严查,但最终的结果,这个案子还是不了了之,只是把司马图给推了出来,抵罪。
李勋皱眉道:“我很奇怪,你们以次充好,都这么多年了,百姓们为何还是原意把粮食送到你们那里储存?”
司马图叹声道:“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百姓就算把粮食卖给别人,换取钱财,到了灾年,不说粮食其贵,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粮食,而官府虽然以次充好,但毕竟有货,也确实按照规定,以去年的价格售卖,百姓买的到,也买的起,东西虽差,但至少可以咽下肚子,百姓终究能够勉强保持温饱。”
李勋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两人闲谈了一会儿,司马图连喝了几杯酒,却是见到李勋不怎么喝,于是给他到了杯酒:“将军,这酒不错,你怎么不喝?”
李勋笑道:“你身处此地,酒算是稀少物品,我在外面,随时都能喝到,你多喝一些,别管我。”
听闻李勋此言,司马图端着酒杯的手,不由轻轻晃动了一下,他听出来了,李勋已经有了离开之意。
司马图快速整理了一下心绪,不再与李勋闲扯,故作随意的问道:“将军回返丰京,也是有段时间了,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李勋说道:“看情况吧,什么时候回陇右,我也不知道。”
司马图轻声问道:“将军好像有些心烦事,可否说出来听听?”
李勋看了司马图一眼,摇了摇头,不愿多说,跟一个阶下囚,有什么好说的?
司马图喝了杯酒,随后放下酒杯,淡声道:“将军,您此次回返丰京,恐怕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或许再也回不去。”
李勋心神一震,看向司马图,淡声道:“我若想回返陇右,随时都能离开,你何出此言?”
“是吗?”
司马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将军在陇右的功绩,就算我远在河东,也是有所耳闻,朝廷更是一清二楚,对您来说,这是好事,但是对有些人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你说的有些人,指的是谁?”
“翼王。”
李勋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要说杨氏一族呢。”
司马图摇了摇头,正色道:“将军,对于杨氏一族,您为何不能换个思路去想问题?”
李勋不解道:“什么意思?”
司马图说道:“将军,您仔细想想,齐王、楚王、翼王,这三人谁继承皇位,对杨氏一族好处最大?”
李勋皱眉道:“这还用问?当然是楚王,杨氏一族这些年来,一直是楚王的坚定支持者,楚王若是继位,杨氏一族所能得到的利益,将是最大。”
司马图摇了摇头:“将军,还是刚才那句话,有些问题,换个思路去想,或许能够得到截然不同的结果,杨氏一族如今已然是权倾朝野,无人能及,就算以当今皇上的威望与实力,也只能是压制而不是灭亡,杨氏一族其势以成,已经不是什么寻常手段与局面所能彻底解决的,如此一来,日后不管是谁继承了皇位,新天子对杨氏一族,又能如何?强入当今皇上都不能解决的事情,齐王、翼王等人的能力智慧,比之当今皇上”
听了司马图的话语,李勋顿时陷入沉思之中,细细想来,不得不说,他的话倒是有那么一些道理
沉思片刻,李勋又问道:“若是楚王继位呢?”
司马图淡声道:“楚王能不能继位,对于杨氏一族来说,其实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