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菜还有好一阵子，我们就这么干坐着么？”李沐晴主动出击问她。
“拍了一天戏，有点累。”凤于飞刚刚走神了，她抬起头，李沐晴看到了一双迷茫的雾眼。
“你没必要那么拼的。”李沐晴说道。
“没有很拼，现在拍戏比以前轻松多了，我刚刚只是在想事情。”凤于飞浅浅一笑，一双眸子刹那间有了光彩。
“就是我身体太差了，吃不了多一点点苦。”
“那你干嘛要接下这部剧。”李沐晴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
“因为喜欢啊。”凤于飞笑得很开心，“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样的机会，也许十年都不见得有一次。而且我真的挺感谢你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谢起。”
“你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李沐晴只有应酬的时候才会绕弯子。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么？”凤于飞发现戏弄李沐晴很好玩，很有成就感。
“你不是那种没事就找人出来吃饭聊天的人。”李沐晴一语终结了凤于飞的玩笑。
“还是先吃饭吧！趁着你我都还有心情吃饭的时候。”李沐晴对她很了解，但凤于飞对李沐晴却近乎一无所知，她不知道她后面那些话会不会令她没有心情吃饭。
“随你！”李沐晴皱眉，她后面有几场戏没准备充分，晚上睡觉前还想把细节再抠一抠的，按现在的情形来看，怕是不允许了。
凤于飞吃得很慢，来回就只夹自己点的那几样菜，动作还是那么优雅，人那么挑剔。从认识开始到现在，她不将就这个性一点都没变过。
安子崬的出现和离开，又给她的生命带来或者带去了什么呢？李沐晴不禁好奇地在想。
“我吃饱了。”李沐晴面无表情地说道。
“哦！”凤于飞送了一口饭，“那你等我一下。”
“恩。”李沐晴还算厚道，没有一直盯着她吃饭，不然凤于飞有可能真的吃不下去。
“你什么时候结婚。”凤于飞喝完水问了一个令她很惊讶的问题。
“今年八月。”李沐晴也喝了口水，她有点摸不准凤于飞的谈话思路了。
“真好！到时候能给我一份请帖么？”凤于飞再次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她，不忍回绝。
“好！”下意识地李沐晴选择了答应。
“有什么特别要求么？”凤于飞问道。
“没什么特别要求，你人来就好。”凤于飞是个很容易来事儿的人，请了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婚礼的计划产生影响。
虽然心里有些后悔，但李沐晴必须要表现得很大度。
“嗯！到时候我一定去。”凤于飞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她这是几个意思？
李沐晴这下更猜不透了。
“提前祝你新婚快乐！也祝你们幸福美满，儿孙满堂。”凤于飞说得很认真，“结婚当天，可能我就不说了。”
“哦！”李沐晴木木地点头，此刻她还在努力地思考着。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买单。”凤于飞起身，从容地穿好外套。
“你找我就为了这个？”李沐晴不解。
“是的。”凤于飞点头。
她真的很想问对方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但想想凤于飞此时的状况，李沐晴就不想浪费口舌了——因为对方真的有病！
“结婚和当班主任其实也可以不冲突的。”凤于飞走之前忽然扔下这么一句。
“对了！我写了首歌，自己是用不上了，词曲很适合你们两个，希望你会喜欢。”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如果你不想要也可以，我没有别的意思。”
“凤于飞，你到底怎么了？”李沐晴皱着眉头，询问的语气很严肃。
“我前阵子情绪有点不好，但现在已经没事了。”凤于飞生怕李沐晴会误会。
“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想趁着还有时间，提前好好地道别。不然如果再发生像上次那样子的意外的话，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了。”
凤于飞走了，高跟鞋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全都落在了李沐晴心里。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凤于飞不会主动找上她！
可是会是什么事呢？
关于凤于飞的转变，何止李沐晴想不明白，赵衡一行人也想不通。
看似老死不相往来的人，怎么一夜之间就找上他们谈合作了呢？
第二百八十八章 旧人安好（）
赵衡是将凤于飞挖掘培养并带出道的领路者，他与凤于飞有着师傅与弟子的情分。可是那时候他被利益迷了眼，加上年少轻狂，为了争回一口气，在王珺宁和段倾鸿的引导下，两人关系弄得很僵，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再联系过。
仔细回想，赵衡才发现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
尴尬的是他和凤于飞都从故事里走出来了，但外界却仍跳不出那个圈，而且似乎也不愿意他们再续前缘。
说不吃惊那是假的，吃惊过后的困惑反倒一直困扰着他。
赵衡这个人也许真的是命不好，属于高开低走的那种导演，出道既是巅峰。
他从第一部电影到现在，作品不多，加上《初恋》也只有6部，整体影响力都比《初恋》低，而且口碑也是好坏参半。
不过他拍戏请的都是新人演员，再不赚钱也亏的不多。只是长期如此，致使他在圈内的名气不是很大，而且二三线的明星也觉得他这个人没有大运，不愿跟他合作。
造成这样的主要原因除了他因凤于飞一事在圈内的名声不大好、接的片子和自己写的不算很优质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前世令他扬名立万、起死回生的两部经典之作都被李沐晴提前买下了。
身为程奇千的唯一徒弟，赵衡实在是奇葩一朵。
程奇千最引以为傲的商业嗅觉和头脑他几乎没学到，反而是技术和艺术思想继承了不少。程奇千起初看好他是觉得以他特殊的剪辑风格和叙事手段，能够在商业片领域有所成就，因为未来市场就喜欢他这样的风格。
但十几年过去了，误入歧途的他还混在艺术片领域玩泥巴不肯出来。
他本人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他这人特别轴，别人认为他做不好的事情他就一定要做好然后证明给别人看。
记住，后者才是重点——证明给别人看！
让程奇千吐老血的是凤于飞和詹姆斯这两根搅屎棍，没事弄出一部沉船电影干嘛！本来赵衡都打算放弃了，结果《泰坦尼克号》成神了，他又有动力了，可是坚持了三年，还不是什么都没有！
赵衡和文尚佳还是导演硕士班的同班同学呢！文尚佳干了不到五年，已经有两部成功的商业片傍身，可基础和能力都比她好的赵衡却只有一部小清新的文艺片完美开局。
时间最宝贵啊！
赵衡如果一面写剧本一面探索制片技术就算了，可他偏不，而今十几年过去，许多新型的拍摄技术他还得重头学，重新适应、探索新技术、新风格，多浪费时间啊！
年轻时候没有积累，老了想爆发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小说主角型的人有，可惜不是你呀！
这几年程奇千亲自带着赵衡搞研究，做师傅的可谓是仁至义尽了，只希望他能提早醒悟过来，脚踏实地地走正途。
欧洲三大和奥斯卡的电影是一届不如一届，艺术片不会死，但已经不是主流了。
说句很伤人的话，如果赵衡不投资电影，在北平买套房，现在都涨好几百万了，躺着都比他辛苦工作拍电影赚的多。
连师傅程奇千都对赵衡这么嫌弃，更别说其他人了。但就是在这样的局面下，凤于飞竟然主动联系他，还邀请他执导她的新电影，这是什么情况？
凤于飞复出之后编剧的作品有三部，部部都是爆款，最逆天的就是与世界级大导詹姆斯合作的《泰坦尼克号》，接下来是引爆全华夏的清宫大戏《甄嬛传》，还有最近火得不行的仙侠剧《仙剑奇侠传》。
不过听说凤于飞与凤凰娱乐签有对赌协议，每年必须要为公司带来足够的盈利，按合约来看她目前还在还旧债的阶段，所以被逼之下产量才那么大。
最令赵衡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按照凤于飞眼下的这种情况，不应该是走商业片拍摄，把人气变现么，为什么反而请他拍起文艺片来了呢？
抑郁的凤于飞认真思考之后打算花两年的时间精心策划一场华丽的落幕，个中的缘由和奥妙又岂是赵衡等人能猜到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一样的地方是她选择自己，两边都难受，她选择别人，痛的只有她自己。
这估计也是善良人的悲哀，凤于飞从小幸福的原生家庭环境导致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做一个自私的人，所以她只能委屈自己去成全别人。一直以来她的生活也有很多苦处，但每逢坎坷总有贵人相助，她弱小的时候心存感激，有能力之后她也想成为别人的“贵人”。
如果每个人都能相互妥协对方一点点的话，那么这世界还能更美丽。
但也仅是如果。
这一次离开，也许真的不会再回来了，所以想做的梦，就要抓紧时间完成。
文字的剧本已经完成了，但凤于飞必须要把分镜头脚本画出来，她与赵衡默契度一般，为了能够让他更充分地理解她的想法，她有必要将分镜头画出来。
一部电影的制作涉及到方方面面，如果都是由你一个人主导完成，那么你考虑的因素更多。
导演和剧组可以交给赵衡去负责，服装和演员还没落实到位。
入行十年，凤于飞认识不少电影幕后人员，但都不熟，也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动。她在拍戏间隙列了一份清单，把自己需要配合完成的项目和联系人都列出来交给麦乐，后面的沟通工作就交给麦乐和赵衡去完成。
和李沐晴见面回来后，凤于飞更忙了，两年要拍4部电影，这个挑战不小，最难的就是给这四部电影找到合适的导演。
“小飞，这部戏的投资需要公司这边……”
“不需要。我的梦，不需要公司买单。”凤于飞还在伏案写作，麦乐扫了一眼项目名单，随后点点头，轻轻关上门到阳台打电话。
“叮咚！”
“飞哥，你交代的那几首歌我都已经按你的要求发给相应的歌手了。关于小宇这边，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我觉得以他目前的演技和名气，可能还不够胜任电影的男主角。”
“就他了！你帮他多做做功课，再请个表演老师辅导，有一年的时间准备呢，不着急。这部戏要的是效果，不是票房，所以你也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如果电影上映后他风评不好，公司那边我帮你解释，市场这边我也会给他一些补偿的。”
“好的，飞哥！那你继续忙！”
“嗯！保持联系！”
回了小鱼儿的微信，凤于飞拿起左手边的笔记本又打了几个勾。
十几行的文字，打勾的占了大半，凤于飞和麦乐的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
要是第二天没有人打扰的话，估计还能再高一些。
“凤于飞老师，有人找！”
这天早晨，剧组刚开工不久，还没拍到自己戏份的凤于飞拿着台词本正在念着台词，场记在门外扯着嗓子喊了她一声。
场记的一声叫喊，周围路过的人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凤于飞拿起身边的大衣裹在戏服外面，放下台词本踏着冰冷的地面走出去。
南方的冬天很冷，特别是当你习惯了北平的冬天之后。
《画心》剧组三天前结束了所有的外景，开始转入影视城和绿幕拍摄，凤于飞一众女演员终于不用顶着大风沙演戏，而周亚文也卸下了厚重的盔甲，但这湿冷的空气还是把众人整得够呛。
这一天早上，太阳刚刚升起，晨雾未散尽，穆子扬穿着一身白色的长羽绒服站立在剧组门口，他两只耳朵露在外面被冻得通红，凤于飞走近的时候他正对着手哈气。
“怎么是你？”凤于飞见到他很意外，穆子扬很惊喜。
“怎么不能是我？”穆子扬笑着反问她。
“跟我进来吧！”凤于飞看到他略显狼狈的样子，把他带到剧组里。
穆子扬穿很少，外套不上拉链，能看到他里头竟然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v领毛衣。
“坐吧！”
“这就你一个人？”穆子扬挺意外的。
“不然呢？”很少有人能像她那样，说话能把每个字都咬得那么独特而清晰。
“王医师和乐哥去哪儿了？”穆子扬接过热水杯，看了一下，两人都不在，甚至连东西也没留下，那就是今早根本就没跟着她出工。
“我早上就一场戏，王医师中午才过来。”凤于飞没提麦乐去干嘛了，穆子扬在公司这么有背景，稍微查查就能知道。
“师姐我上次电话里跟你提过的那事儿……”穆子扬刚坐下就提问，凤于飞一个眼神阻止了他。
“你出戏了么？”凤于飞问道。
“啥？”穆子扬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那个……我没有入戏这一说。”穆子扬快速地解释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方法派，虽然情绪都是真的，但几乎不走心，是戏是人，他分得很清。
“哦！抱歉，那是我误会你了。”凤于飞明白后抱歉地说道。
“那……”我后面还有一句呢，你咋不回了呢？穆子扬心里很着急。
“不管是不是，我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凤于飞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插嘴继续说道。
“我……”平时撩妹舌绽莲花的穆子扬这时候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嗯？”凤于飞从见到穆子扬后就一直在刻意营造她为主导的气氛，眼下终于有了效果，但她却有点不忍心。“怎么了？”
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生硬的语气软下来了。
“我不是因为知道你得病了才这么说的。”
穆子扬顿了一下，“其实我也是知道你得病了才鼓起勇气表白的。”
“那个……我其实是不想你误会。”穆子扬抓了抓头发，他现在思路有点混乱，不知道该怎么跟凤于飞说这件事。
“总之，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她不懂（）
“我的戏在10点，你还有时间，不必着急，慢慢说。”凤于飞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喝着水。
“对了，你早饭吃过了么？如果没吃过，我这里还有一点麦片，可以给你冲冲。”她眨着大眼睛问穆子扬要不要来一点。
“不，不用！”穆子扬磕巴道。
“对不起！”他忽然道歉。
“原因呢？”凤于飞问道。
“请你拍电视剧是我的主意。”穆子扬咬牙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如果当初不是我捣乱的话，也许你现在就不会……”
“穆子扬，你觉得你有这个能力么？”凤于飞一双凤目映着晨光，就这么定定得正视着他，“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那我就忙我自己的去了。”
“我今天就是为了你而来的。”穆子扬低头小声嘀咕着，不敢看凤于飞的眼睛。
“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吗？”凤于飞皱眉问道。
“我……我知道。”穆子扬握紧拳头抬起头，很肯定地看着她说道。
“我想你不知道。”凤于飞叹了口气。
喜欢一个人，不是很复杂，却也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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