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点了点头,轻笑道:“当时为了赶走北狄来求婚的兀轮王子,沈栗很是出了些力,易薇自然会关注他些。”
太子妃犹豫道:“妾身记得沈栗已经成婚了?”
太子失笑道:“你想什么呢,易薇?怎么可能?”
“是妾身妄言了。”太子妃也觉作此猜测有些不妥,微微脸红道。
太子持起太子妃的手,轻轻拍了拍道:“长嫂如母,你关心易薇是好事。婚姻大事关乎一生,再小心也不为过。不过……”
太子微笑道:“沈栗之妻乃是户部李侍郎的孙女,翰林院侍讲学士之女,他们两家是世婚,夫妻感情又好。易薇要是想下嫁沈栗,要么令沈栗休妻,要么去给人做妾,这都是不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易薇是我邵家的女儿,堂堂嫡公主之尊,她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合适、对我皇家最合适的。她不会喜欢沈栗。”
太子对太子妃的担忧不以为意,两个人甚至都没正式见过面,说什么喜欢不喜欢?不过是沈栗这个名字对易薇有些特殊,故此多关心些罢了。
皇家儿女自小就被教导:他们的婚姻从来就是政治大于感情,若能得个称心如意的,自然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若是得个不喜欢的,也能对付一辈子。痴心人不是没有,生在皇家却可惜了。易薇是个头脑清楚的,不会让自己落在那种境地。
太子妃不再多言,点头同意,心下仍是有些担心。谁知道女孩子为了感情能做出什么傻事?沈栗如今是太子的左右手,万一易薇举止不当,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的,作为嫡公主,易薇多本不会有事,沈栗可就要倒霉了,太子也会缺了帮手。
太子没有给太子妃更多思考的时间,夫妻分别那么久,拉拉小手怎么能抚慰离别之情?一伸手,搂住太子妃。
被太子妃担心的易薇公主逗弄着三皇子送她的小狗,若有所思。半晌,瞄着宋医女道:“听说那沈栗回到景阳就病了?”
宋医女不知怎么得了易薇公主的青眼,如今已经被分派过来,成为公主的专属医女。
医女和太医都供职于太医院,对这类消息灵通些,闻言点点头。
易薇公主斜眼瞄着她:“你说,我把你派去给沈栗诊治诊治如何?”
经过大半年的适应,宋医女已经熟悉这位公主跳脱的风格。知道公主绝不可能做出派自己的医女跑到臣子家里去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不过口上惊人罢了。不能说话这个毛病在公主身边反而成了优势,宋医女乐得不需绕圈子回话,只翻了个白眼,装作没听见。
“没趣。”新来的医女也没什么反应了,连逗人的乐趣都没有,易薇公主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拿起一盘点心,慢慢喂着小狗。
宋医女怜悯的看着那个小东西,短短三个月,宋医女是眼睁睁看着这小狗吹起一般肥起来,刚抱来的时候是长的,如今是个皮球。
沈栗此时也在与姐妹说话。
太子回到景阳,沈栗虽不能去迎接,但总该去谒见的。还是东宫那边先派了霍霜来,叫他安心休息。霍霜上门时便带着妻子,沈家的二姑娘沈鸾。六姑娘沈丹舒前后脚领着丈夫宫淅回府探看弟弟。
“早就该来看看。”沈丹舒道:“你回来就奔着乡试,后来又病倒,便一直拖着。今日二姐姐派人去了个信儿,索性一起来,省得一家家闹你。”
沈栗笑道:“姐姐们做事总是妥帖的。”
沈丹舒笑道:“还是弟弟会说话,浦和偏是个拙嘴笨腮的,唉!”
沈栗奇道:“六姐这话说的蹊跷,姐夫怎么就拙嘴笨腮了?”
宫淅可不是个缺心眼的人。
沈丹舒便拿眼斜睨着宫淅,宫淅苦笑,对沈栗拱拱手。
沈栗还要再问,沈鸾转头埋怨沈丹舒道:“谦礼刚刚见好,不能劳神,你便来烦他。”
沈栗摆手道:“没什么烦不烦的,姐姐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兄弟不就是做这个用的?”
沈丹舒惭愧道:“是我的错,谦礼,此事原就不是该与你说的,你也知道六姐姐心里存不住事,只是闲聊罢了。”
沈鸾点头道:“六姐儿这话说得对,谦礼莫要再问,这不是你们爷们的事。”说着,转言问道:“你这乡试考的如何?”
霍霜低头咳了咳。外面都说沈栗这回有点儿悬,霍霜、宫淅夫妇自然是听过的,只瞒着沈鸾。
沈栗只微笑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听了这句话,霍霜越发认为沈栗考得不好,含糊安慰道:“你病着下场,考得好便罢,考不好也不需气馁。”
宫淅附和道:“没错没错。”
几人又谈论几句。沈鸾怕空耗沈栗精神,催着几人出来:“还要去看看大兄。”
沈梧的人缘可没有沈栗好,虽然情面上要去看他,几个人心里都有些不情愿,又磨了一会儿,方才离去。
沈栗心下有些犯嘀咕,方才虽然被沈鸾截住话头,但看着宫淅对沈丹舒很有些巴结的意思,这却奇了。宫淅求娶沈丹舒固然有些攀附的意思,但他为人聪明,想笼络住心思粗浅的沈丹舒是很容易的事,不至于如此低声下气。
这便宜姐夫到底做了什么事?这样心虚气短?
第一百九十二章 榜上无名
沈丹舒既然回到娘家叫苦,沈栗无论如何都要打听一番的,他叫来了樱桃。
沈栗刚刚穿越时,李氏曾经给了他两个丫头,一个是杨桃,这个已经被世子处置了,另一个就是樱桃。这丫头嘴碎,沈栗一直不让她进屋伺候,但她打听内院的消息和八卦又是个好手,沈栗便也不撵他出去。
“六夫人最近爱回娘家,”樱桃难得到少爷面前露脸,兴奋道:”听说对咱们六姑娘很是不满呢,时不时指桑骂槐的。因她是六姑爷的姑母,六姑爷便不好在她面前为六姑娘说话。”
沈栗恍然,宫氏因为沈丹舒曾经有拒婚的意思一直不满,以前在沈家她自然不好说大房女儿的不是,如今沈丹舒嫁到宫家成了外甥媳妇,她倒好说话了。
樱桃觑着沈栗的脸色道:“奴婢觉着二姑娘说得对,这都是后宅里的弯弯道道,原不是爷们该插手的事。再说,六姑娘当初那么闹……”
“六姑娘如何,用不着你来评价!”李雁璇冷声道。
樱桃吓了激灵:“奴婢知错了,夫人饶我一遭吧。”
沈栗道:“罢了,以后要记得多听少说,找青藕领一百个大钱。”
“谢谢少爷,谢谢夫人。”樱桃惊喜道,福了福身退下了。
李雁璇皱眉道:“这丫头怕是天性跳脱,这张嘴改不过来的。”
沈栗微笑道:“左右也到了年纪,她老子娘自会把她领出去配人。你不喜欢,叫她远着些就是。”
李雁璇点点头,又发愁道:“咱们是小辈,却是不好去劝六婶娘的。樱桃说的也是,六姐闹了那一场,确实伤了情分。”
沈栗笑道:“不用担心这个,六姐夫是个心中有数的,不至于叫六姐真正吃亏。你私下里劝解六姐,家事繁琐,没有不磕碰的,终究夫妻亲过姑侄,叫她好生相待六姐夫,日子总会和美——真到了忍不得的时候,只管来找我,宁可撕破脸,弟弟也要给她张目!”
家务事总难分个对错,沈丹舒拒婚在先,六夫人忍不下这口气,于是见天找她的麻烦,留着宫淅当夹心馅饼。
李雁璇叹道:“看来亲上加亲也有不好的地方,碍着六夫人,咱们家倒不好为六姐说话。”
沈栗淡然道:“便是没有这份转圈的亲,咱们家世再好,也没有为着几句口角就要教训婆家的道理——真到了需要娘家出面理论的地步,才真正是伤情分的时候。”
青藕进来禀告:“少爷,方先生押着几辆车回来,说是少爷的货物。”
沈栗点头,对李雁璇道:“这是在三晋那边买的,都是些皮子、山货、玩具之类,我回来的急,便请方先生跟着太子仪仗后边慢慢走,如今才回来。”
又转头问青藕:“多米可回来了?”
因多米认了真假两个舅舅的事,沈栗索性把他留在大同府,叫他处理妥当了再回来。
青藕摇头道:“不曾。”
沈栗原也料到不会这样快,不过随口一问,随即吩咐道:“去找竹衣,让他点人卸车。按照箱子上贴的纸条,写着哪个就叫人送到哪个院子里。没有名字的是咱们院子的。等等……”
沈栗微微迟疑道:“看着好的,给六叔那里多送一份过去。”
青藕得了沈栗吩咐,去寻竹衣。她如今虽是掌事丫头,但李雁璇身边自有陪嫁丫头伺候,她的年纪又了,便不怎么向前凑,也乐得轻松。因此回来的路上只管慢慢悠悠地走,不防她老娘上气不接下气追上来,扯着她到僻静处,苦着脸道:“我的好囡子,吓了妈妈一跳。”
青藕倒叫她老娘吓着了,慌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差事出了差错?”
青藕是家生子,她全家都在侯府中做事。她老娘慌慌张张地跑来,青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差事出了纰漏,叫主人家不喜。
她老娘摇手道:“你老子娘在府中一辈子,便是有些许小错也不至于如此惊慌。青藕,妈妈问你,你可是与那个竹衣有意思?”
青藕又纳闷又气闷,跺脚道:“没有!是哪个嚼舌头?妈妈,这不是小事,若叫少爷夫人知道了可怎么好!”
“哎呦,我的闺女呀!”青藕娘道:“若是有人嚼舌头,老娘早就啐回去了。是竹衣,卸车时忽然扛来一箱子皮货,说是送给咱们家的。”
青藕奇道:“是少爷吩咐的?”
“少爷怎么会给咱们家送礼——那小子说的清楚,是他自己送的,专有一张好皮子是给你的!你说说,少爷院子里那么多丫头,他怎么就盯着你送?”
青藕急问:“妈妈收下了?”
“没呢。”青藕娘摇头道:“妈妈来问你的意思。”
青藕道:“这还用问,当然不能收,万一少爷知道了……”
“我的傻闺女!”青藕娘笑道:“少爷不松口,竹衣怎么敢给你送礼?”
青藕呆了半晌,眨了眨眼,红着脸道:“是这么回事?”
“是这么回事。”青藕娘拍手道:“姑娘,这可不是害羞的时候,你快给句话,咱们收还是不收?”
青藕有些迟疑,低声问她老娘:“妈妈看呢?”
“当然是收下!”青藕娘毫不犹豫道:“囡子,咱们侯爷许了竹衣前程,这小子将来就算没有‘贵’,也必然会‘富’。再说他要是娶了你,将来总不能让你依旧做下人吧?少爷必会还你身契。便是为了这些,也该收下。何况这小子又是一表人才,看着为人也不错,还有什么可挑的?”
见青藕不言声,青藕娘促道:“囡子,你可不能在少爷身边看花了眼,咱们是家生子,那些富贵跟咱们半点关系也没有。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青藕道:“我没说不愿意。”
“那就是愿意,好叻。”青藕娘转身就要走。
青藕忙扯住她道:“妈妈,万一……他是要娶我做妻子,还是……”
青藕娘一拍胸脯道:“老娘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没有给人做妾的道理,你放心,这小子要是有歪心思,老娘抓破他的脸!”
沈栗送的礼物倒不是多珍贵,胜在用心,合乎人意,尤其是给沈淳带的蛇油膏,是专为保养他那时时隐痛的膝盖的。
侯府里人人满意,唯独六爷沈沃有些纳闷,对宫氏道:“这小子怎么又特意送来些首饰?看着要赶上给郡主那边的了。”
宫氏心虚道:“自是看在您的面子上,谦礼和妾身又不亲近。”
沈沃成日里与三教九流交往,别的本事不提,对别人情绪的变化很是敏感,看宫氏的面色就知道其中必有蹊跷。
沈栗既然没有将事情摆到明处,他也无心追着妻子寻根究底,只叮嘱道:“谦礼是个心中有数的,人也出息。将来咱们儿子还要这个堂兄扶持,要和那边好好相处。”
宫氏听得“儿子”二字,点头道:“妾身省得。”心下却有些不甘。她原是奔着沈丹舒去的,谁想到沈栗竟然要插手?那么一个不知礼的丫头,居然真的有人为她说话。
出奇漫长的冬季终于结束,随之而来的春季则出奇迅速,仿佛一夜之间便冰雪消融,春暖花开,昨日还穿着厚袄,今日便要换上单衣。
而会试便是这个时候放榜了。
竹衣在榜前从头找到尾,恨不得趴上去看,终于灰心丧气的确定,上面没有少爷的名字。
垂头丧气地回了府,对候在门前的大管家摇了摇头。
除了世子所在的延龄院,整个礼贤侯府的气氛都有些压抑。田氏更是后悔道:“早知如此,就不该让谦礼下场,也省下这一场大病。”
沈淳担心沈栗挫了心气,特意寻他去说话:“科考之事要论才学,也需运气。你此次应试诸多波折,不中是平常,中了才是侥幸。不要因此困扰,下次再考就是。”
沈栗到没表现出难过的意思,反是看着有些诧异:“不应该啊。”
“什么?”沈淳没听懂。
沈栗一肚子纳闷:“怎么能不中呢?”
沈淳骇了一跳,道:“你这孩子,科考无常,哪有必中的道理!想当年封阁老尚且两次不第……”
沈栗压低声音认真道:“父亲不知,此次会试,儿子一看考题,就知道自己必中的——只名次差别而已。”
沈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沈栗张了张嘴,忽然丧气道:“现在说也无用了,如今的问题是,到底谁下的手呢?”
沈淳这个恨,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道:“你这夯才,快给老子说清楚!”
太子瞪着雅临道:“你说什么?没中?”
雅临期期艾艾:“这个……那个……”
太子面色古怪道:“没中?”思量半晌,板着脸道:“吾要去见父皇。”
邵英在儿子面前丢了一个大大的脸面,太子抱怨道:“自儿子正式读书后,父皇就不再诓骗儿子了,怎么如今又开起玩笑来?幸亏儿子没在沈栗面前提起过,不然,岂不叫他空欢喜一场。”
邵英:“……”
皇帝咆哮道:“来人,骊珠!去把简延志给朕叫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至诚至性杨举人
会试一过,读书人便算是熬出了头,没有特殊的情况,殿试是不会辍落贡士的,只在名次的差别。进士也好,同进士也罢,将来至少能混到一个或高或低的官职,从此以后,他们将处于统治者的阶层,无论之前出身高贵或清贫,如今都已脱胎换骨。积年之后,混的好的甚至能青史留名,恩荫子孙。既得面子,又得里子。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心怀天下,也不耽误追名逐利不是?
众位贡士喜滋滋相约去拜见坐师,要喝一杯清酒,作一作雅赋,吟一首歪诗,观一眼美伎……这个不可以有!
一为庆贺国家有了新的人才,一为表示对这些未来官僚的欢迎,考官们也都兴致勃勃而来。
对新进贡士们来说,这是个弥足珍贵的机会。
即使将来中了进士,也不一定意味着将来就能飞黄腾达。起码,进士和同进士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一甲可以觊觎翰林院,三甲只能在正八品官职间徘徊,有些人绶职远些,差事做得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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