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如何面对这一切。
想了想,钱凤决定,还是找个地方,先把兰儿安置下来,如今兰儿的父亲为了自己而死,钱凤已经决定一生照顾她,当亲妹妹一样照顾。
刚进栗子镇,钱凤就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常在沙场打滚的他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看来,那个人说的当真一点没错。
原来,钱凤那次从建业挣扎着出来,刚出建业,就因失血过多而晕厥,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军营里。
睁眼一看,几名亲信正伏在那里打盹,看他们神色憔悴,看来是一直守着自己。
钱凤心里一暖,看来还是生死兄弟靠得住啊。
微微一动,伏在钱凤身边的一名副将便醒了,他惊喜道:“将军,你醒了。”
钱凤忙把手指放到嘴前,轻轻一嘘,压低声音道:“让他们多睡一会儿。”
那副将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这是送您回来的一位道人留下来的,他说一切您看了信就知道了。”
钱凤点点头,拆开火漆完整的信封,里面的信笺透着一股清郁的药香。
信很短,只有八行:建业偶遇相救,举手之劳勿念,为君卜算一卦,前途甚是凶险,栗子镇中喋血,大凶或有转寰,倘若他日有缘,自当现身一见。”
钱凤默然,长久不语。
果然,钱凤回去以后,稍事休息,就开始恢复工作,可是,短短第一天,钱凤居然就遇刺三次!
虽然靠着部下的拼死和钱凤的机灵,钱凤都侥幸没事,可是,关键是谁会在这自己最虚弱的时候痛下杀手呢?他难道就不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来抹平很多痕迹么?
钱凤只觉得背心阵阵发凉。
他还是得去栗子镇,去见见那个人,去问问前途,问问命运。
砸开一家客栈的门,安顿好兰儿,钱凤刚刚走出客栈,前面一中年儒生风姿如神,正对他含笑而视。
那是谢鲲!
话说那头,我故作无谓般呷了一口闻林,抬起头,看着很快平静下来的刘统,心中赞道:“果然不愧是神捕营的都督,当真不是常人可比。”
放下茶盏,我背起双手,开始踱步。远处的号子声和叫卖声传来,场子里的人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由于刘统和慕容飞武功实在太高,我也不敢轻易靠近,只是在弩手的控制范围内行动,而王胡等人手上的强弩更是死死对准刘统等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我在等,虽然现在我占了上风,可是,诚如他们所说,我并没有把握把他们全部留下,倘若他们作困兽之斗,这群弩手将要伤亡不少不说,兴许领头那几个还真就跑了,我岂不是白忙一场。
想来他们也在等吧,毕竟现在是僵持着,谁先开口从气势上就落了下风。再说了,天已经亮了,我是不怕耗着的,只怕着急的是他们。
慕容飞面色悠闲,他的手下围成半圈,站得笔直,而慕容飞却抱着双手,冷眼看着场内这一切,似乎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似的。
石生则明显有些焦虑,虽然他背着双手,傲然站立,可是他紧紧泯住的嘴唇,却告诉我他其实心里还是紧张的。
刘统带伤,自然还是捂着伤口,可是他却瞑着双目,似乎也在深思。
一名龟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吱呀”一声推开掩住已久的窗口,那期待已久的阳光立即热情的扑了进来,在地面形成了一块光斑!
“卜公子!”刘统终于开口了。
我长舒一口气,换上笑脸,道:“刘都督有何高见?”
刘统神色严肃,道:“明人不说暗话,卜公子,你开个价吧。”
“你们怎么说?”我将目光投向慕容飞和石生。
慕容飞哈哈一笑,道:“好小子,真有一手,老子姑且听听你怎么说,哈哈,别让老子失望啊。”
石生则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我回头看了一眼墨秋霜,想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她却搂着含烟,絮絮的在说着什么,含烟则红着脸,是不是默默点头。
见我看来,墨秋霜微微一笑,飘渺如仙的面容如百花绽放,让我差点迷失。
定定心神,我淡淡说道:“刘都督,还是你先说吧,卜机喜欢坐地还钱。”
刘统嘴巴动了动,说道:“黄金一百斤,赤铜一千斤,如何?”
我没有理他,却回到座位上,拿起那喝了一半的闻林茶,问道:“王胡,这闻林茶今年的行情如何啊?”
王胡恭敬的说道:“回少爷的话儿,今年雨水足,这闻林啊,一两黄金,怕也能换到一两茶叶了。”
我点点头,睨起眼睛,道:“刘都督?堂堂匈奴皇族,神捕营大都督,就值那么千儿八百斤茶叶?”
刘统捂着伤口,淡淡说道:“刘统虽然承蒙陛下厚爱,许以神捕营这差事,却也深知自己能力低微,方才开口,拿得是刘统这么多年的一点积蓄,没有动用神捕营的一点经费,你若嫌少,我也没有办法,大不了今天拼个鱼死网破!“
他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加码,倒让我很是意外。而且他说这点钱居然全是他的积蓄。神捕营是什么组织?该有多少经费?以他的条件,完全可以做到富可敌国。可是,他没有,百斤黄金,千金赤铜,想必我朝能有这个家产的世族不在少数吧。我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敬意。
我将目光转向慕容飞,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咧嘴笑道:”小子,老子没有老刘那么有钱,你想要点什么,自己开口啊,多了老子可给不起。“
不知为何,对这慕容飞我总是有那么一点好感。虽然他也是奉命了抓我的,可是普天这下,能对《洛书》这类神物毫不动心的,能有几人?而且他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也让人生不出怨恨之心来。
正准备开口提条件呢,门”吱呀“一声开了,两排穿着皂服的公差鱼贯而入,领头的公差大声喝道:“你们的案子犯了,乖乖的跟我走,去见县太爷,你们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呈堂证供。”
众人都有些看怪物一般看着那个冲进来的公差,那公差犹自不知的拍拍胸脯,道:“几位,我是县太爷面前的红人,你们想贿赂的早点说,到时候打板子杀威棒啥的,老哥我担待着些,啊。”
我摆摆手,道:“慕容先生,我们接着说,方才说道,卜机听说贵主所居之单单大岭,终日白雪皑皑,山上有万年老参,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卜机当真对这天材地宝是羡慕的紧啊。”
慕容飞点点头,道:“诚如所言,那万年老参倒是有,可是难寻的紧啊。”
想到慕容鲜卑乃是在石勒和刘曜以北,按照远交近攻的说法,我朝本应跟他们结盟才是。因此这次,我对慕容飞也一直客客气气的。
那公差头儿见自己说话,根本没有理他,他跑到我跟前,“嘭”的一拍桌子,怒道:“老子跟你说话呢,再不跟老子走,老子打得你们屁滚尿流!”
“哟嗬,老子在,还有人敢自称老子?不想活了?”慕容飞诧异道。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老子……”那公差头儿突然看见那闪着寒光的弩箭,瞳孔骤然收缩,他嘿嘿干笑两声,慢慢退了回去,我们却看见,他浑身都在发抖。
第二卷 锋芒初露
第八十七章 缘由(1)
那公差头儿踉跄着后退两步,见众人都面色不善的看着他,脸上马上堆起谄媚的笑,对站在那儿虎着脸的刘统拱手作揖道:“爷,您几位继续,继续啊,小的打扰您几位了,小的给您赔不是了、”
刘统眼皮一翻,似乎是要将今晚的一肚子怨气发泄出来一般,冷冷说道:“掌嘴!”
那公差头儿愣了一下,“扑通”一声跪下,“啪啪”就抽起来,边抽边道:“小的不是人,小的瞎了眼,小的猪油蒙了心……”
我看着心里一阵阵难过,这是我们汉人的官差啊,跪的那可是匈奴的大头目啊,看着他一边抽自己一边满脸的奴像,我不由吼道:“够了,他妈的给我住手!”
冲到他面前,揪起他的领子,瞪着他那有些惊恐的浑浊双目,我怒吼道:“你这个死奴才,你知不知道,你是汉人,你跪的可是匈奴人!”
那头目儿张了张嘴,突然满脸苦相,叫道:“哎,这位少爷,您可害惨小的我了,那匈奴大爷要是生气了,您让小的我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不行,您先放开小的,小的去给那位爷赔罪。”
“赔你大爷!”我愤怒一把甩开他,狠狠在他胸前推了一把,呼呼喘着粗气。
刘统虽然没说什么,可是那眼神里对汉人的蔑视却是显而易见。
那头儿看了看,还是扑到刘统面前,磕头如捣蒜,道:“大爷,大爷啊,小的当真是中了邪,昏了头,您就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见石生和慕容飞都奇怪的看着我,我彻底爆发,从王胡手里抢过弩机,一步冲上前去,对着他的后脑,吼道:“你他妈给我起来,不然老子射死你!快!”
那人犹豫了一下,颤巍巍的站起,可是还是不忘看着刘统的眼色。
突然一股香风扑入鼻中,接着我只觉得胳膊被一股巨大而温柔的力道一拉,身子就退回原地。
墨秋霜持剑而立,神色肃穆,而面前的刘统微微摇头,似乎颇为遗憾。
我立刻就明白了,原来方才我不经意间居然和刘统来了个亲密接触,而他居然想趁机把握擒住,从而一举扭转局势。
幸亏墨秋霜及时发现,出手相助,刘统大概是投鼠忌器,没有敢动手。
想到这层,我不由心中暗自悔恨,怎生如此沉不住气,方才若是墨秋霜慢了一步,或者那刘统再果断一点,今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么。而且刘统方才如此强烈的杀机,我居然脱险以后才感觉到,看来我现在的武学境界虽然大有提高,可是毕竟经验实在太少,这可是取不得巧的啊。
既然已经没事,方才那么一闹,我也无心再追究,那公差四处求饶一番,便在我方鄙视的眼神和对方满脸的嘲讽中,慌忙带着手下仓皇逃跑。
有走的就有来的,这堆公差刚走,又是一波人大刺刺的进来,看来事儿还真都赶到一起来了。
不过这次来的却是熟人,准确的说,是美女。
燕霓裳一脸寒霜的带着一队剑女昂然而进,那矫健的气势和绝代的风华,让场内大多数男人都瞪大了眼睛。
纵是见惯了美女的我,在燕霓裳进来的一刹那,也是愣神了好一会,直到含烟不满的发出娇嗔,才勉强回过神来。
没想到,墨秋霜看见进来的燕霓裳,却娇躯微颤,似乎见了鬼一样。
“霓裳,不,不要。”墨秋霜一声悲乎,飞身上前挡住了燕霓裳的路。
燕霓裳微微拱手,算是见礼,哪里有一点曾经的师徒之情,墨秋霜见状,神色一黯。
燕霓裳面色冷峻,开口说道:“墨仙子,还请稍微给予方便,霓裳有私事要处理,望仙子成全。”
墨秋霜神色悲切,声音已经带了哭腔:“霓裳,师傅……师傅……”
“你不是我的师傅,很早就不是,从他死了以后,就不是了。”燕霓裳神色冷厉,似乎是件对陌生人说话一般。
“不,不,霓裳,你……你就听我一句,不要……不要啊……”墨秋霜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哪里还有先前的利落与风范。此时的她,就像一个苦苦哀求女儿的母亲一般,见着无不动容。
燕霓裳突然变色,怒吒道:“墨秋霜,你莫不是心中有鬼么!当日我相信了你,姑且没把他的死按在你头上,如今我想查个清楚,为什么你却百般阻挠!?你究竟是何居心?是怕我把你的丑事揭穿么?”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这么多年来,有谁敢对心阁的阁主这般嚣张的说话?况且此人看起来还和墨秋霜颇有渊源,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没想到墨秋霜并没有给她两个耳光,也没有一剑把她刺个对穿,她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似乎要说点什么,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漠漠的转过身去,墨秋霜一步一步向回走,走的很慢很慢,那背影是那么的落寞与凄凉,见着无不动容。
燕霓裳嘴角动了一下,道:“那个,其实……”
墨秋霜满脸惊喜,道:“霓裳,你……”
“没什么,我的决定,谁也不可更改。”燕霓裳淡淡道。
墨秋霜的神色由狂喜转为落寞,“哦”了一声,缓缓的走了回去。
含烟跑上前去,抱着墨秋霜的胳膊,脆声道:“师傅……我……”
第二卷 锋芒初露
第八十八章 缘由(2)
看着如弱柳扶风一般有些怔忡的墨秋霜,我微微上前,开口道:“墨仙子,我……”
墨秋霜挥手,示意我不要说下去,她凄然一笑,道:“先看看吧,看看,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看看她们是多么出息。”
我心中有些酸涩,任谁看见原本风华如斯的女子如此模样,想必都不好受吧。
燕霓裳抿了抿唇,还是毅然走上前去,目标是石生!
石生见一个千娇百媚却还带着凛然杀气的少女过来,脸上先是一喜,继而微微变色。
燕霓裳亮了亮剑柄,开口问道:“你就是石生?”
石生微微作揖,道:“不才正是。”
“赵王石勒的亲侄子,官拜河东将军的就是你?”
石生微微一愣,点头道:“正是在下。”
燕霓裳点点头,道:“那石越是你什么人?”
石生很坦然的答道:“石越?不知道,没有听过。”
燕霓裳左臂一抖,长剑跳起,露出半截罡锋,轻吒道:“你可是想好了,否则的话,小心你的脑袋。”
石生耸耸肩,道:“在下当真不知,又岂能胡编乱造?姑娘应该知道,在下虽然姓石,却是羯人,和你们汉人的石家可是不同。”
燕霓裳手腕一紧,长剑再出一寸,声音如九天寒冰一般,道:“你想好了再说,这次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不给个说法,不要怪我不客气!”
石生犹豫了一下,燕霓裳马上喝道:“不准犹豫!回答我!”
石生眉头一舒,正色道:“石生确实不知,就算姑娘以利刃加身,以烈火相焚,石生还是那三个字,不知道。”
燕霓裳深吸一口气,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好,这是你自己说的,你不要后悔!”
“自然不悔,石生这辈子也没有后过悔。”
燕霓裳从怀中掏出一个虎姓玉佩,悬着金缕,挂着玉珰,双眸看着这曾经千百次凝视的信物,竟然潸然欲泣。
因为这玉佩背面,一个精雕细刻的“越”字闪着金色毫光,那是皇族贵胄才能用的啊。
半晌,燕霓裳回过神来,目光冷冽如剑,瞪着脸色有些发白的石生,一字一字顿道:“石生,你现在还说,你不认识石越么?”
石生面如死灰,惨然笑道:“你赢了,我无话可说。”
燕霓裳神色一紧,牙齿有些发颤的问道:“他……他埋在哪?可曾厚葬?他……他父亲原谅他了么?”那神情之焦切,哪里还有先前的咄咄逼人?完全就是女人对男人最简单最直接的牵挂。
石生有些哀伤的摇摇头,道:“父亲始终没有原谅他,将他从族谱玉牒里除名,家祭时祷告先祖,正式开革,而且……他死的时候父亲……父亲还大宴宾客,还纳了两房小妾……”
燕霓裳眼泪马上就掉下来了,她强忍着悲切,捂着小嘴听着下文。
石生也有些不忍,缓缓说道:“他埋在泰山之巅,是火花,父亲说……冀州的土地容不下他的身躯,所以……他只好死不留灰,但他说,他永远不会忘记泰山,忘记泰山的一切。”
“他真的这么说吗?”燕霓裳压抑住啜泣声,勉强问道。
石生也眼圈发红,微微点了点头。
“阿越啊,都是霓裳对不住你啊,霓裳恨不得跟你去了呀。”燕霓裳终于爆发,她也不顾形象,直接就蹲在那里,捂着小脸呜呜哭了起来,手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