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派中另外几名高人,卓清道长精通剑术,端木掌门一双紫砂掌威震浙闽,这两人都有各自独到的绝技。而大哥哥的师父余仙余观主、天界寺住持至隐上人、普寿庵的观堂师太,据闻也都是与世无争的化外高人。此外,无门无派的冷怀古、关风等独行侠,也能跻身顶级高手之列。严庄主,我也曾听说,你的义兄宋庄主凭一把鳝头刀打遍两湘,这才创下紫翠庄偌大的基业,他的功夫,想必与这几人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罢。”
严久龄笑道:“我若说是,那岂不成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姜小迢续道:“这些人以降的高手便多了,其中以渤海派掌门吴浴、船帮帮主夏侯南、三江帮帮主粟尘等名头最响。还有其他门派的掌门、帮主、教主,这些人都是一流高手,在江湖上行走时,也算罕逢敌手了。”
娄之英道:“小迢,你说的这些可都是听来的?你可见过几人?”
姜小迢道:“我年纪幼小,哪里见过这许多高手?除了粟尘几乎一个也没见过。”
虞可娉道:“小迢,你说的这些高手,娄大哥便见过不少呢。”当下把娄之英结交夏侯南、拜会少林寺、迎战冷怀古和关风等事简略说了一遍,姜小迢越听越是入迷,待听得他们曾去过孙家庄见武圣孙协时,不由得惊呼道:“大哥哥,连武圣孙协你都见过?还曾指点过你的武功?”
虞可娉道:“是啊,你大哥哥还曾和气圣黄逐流对过一掌呢。”
姜小迢憋红了脸,极力想问什么,却终究隐忍了下来。娄之英道:“小迢,这位气圣有个女真高足,叫做阿兀,武功不在大派掌门之下,你可曾听说过。”
姜小迢道:“阿兀?却没听过,想是他出世未久,还未曾在江湖上立下什么名头罢。”
娄之英暗道:“你说只见过粟尘,那么想来你父母和这些高人无甚交情,他们既然不知道阿兀,只怕近一年也没在江湖上走动,有如此见闻却又隐居在野,不知他爹爹究竟是谁呢?”在脑中极力搜索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却半天找不到头绪。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丹青()
虞可娉知他心意,也连问的几个问题,但她对武林掌故所知不多,也是始终问不到要害。姜小迢讲说了半日,已有些疲倦了,行走的更慢了些。严久龄道:“日已西坠,咱们却只行了一半路程,这般下去天黑前是到不了庄了。小迢,我负你走罢。”不等姜小迢答应,用手一抄将他背起,三人展开轻功,快步向西而行。
如此行了两个时辰,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紫翠庄。娄之英远远望去,见紫翠庄和孙家庄截然不同,孙家庄便同一个村落,家家户户住的极散,也没什么院墙围拢,而这紫翠庄则院墙高大,青砖红瓦错落有致,又不像一般财主庄院那般俗套,瞧来别具一格,令人十分赏心悦目。
严久龄回到自己家中,自不用人通报,他把两人领到客厅,姜小迢早已熟睡,三人也不惊醒他,严久龄将他慢慢放于椅上,让娄虞二人在此宽坐,他自去请宋自通出来。
仆人端出茶水上来,娄之英行路极渴,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仔细打量起大厅来,只见屋中四处都挂着字画,其中又以画作为多,画中景致包罗万象,有山水也有人物,有花鸟也有神兽,再看厅中陈设,桌椅板凳、书柜茶几,无一不是精致之品,自打进庄以来,所见都十分悦目,令人有心旷神怡之情,不禁发出一声声赞叹。
虞可娉道:“这位宋庄主看来擅绘丹青,他这庄子名为紫翠庄,想来便因如此。我瞧西面墙上,有顾恺之的《斫琴图》、陆探微的《竹林七贤》、吴道子的《钟馗》、李思训的《江山鱼乐》等,那都是魏晋以来有名的巨作,东面墙上则有易元吉的《梨花山鹧图》、崔白的《寒雀图》、李唐的《烟寺松风》等,这却是咱们大宋当代的名家手笔,而北面墙上的画作,落笔行云流水,虽不失磅礴之气,但却少了一丝油滑细腻,想来定是出自武人之手,这些都是一人所画,每幅上面又都无落款,只怕就是此间主人所著了。”
娄之英不通丹青,听她娓娓道来,正不知如何接口,忽听得门外传来哈哈大笑,只听一人边走边说道:“虞小姐不愧为名门之后,果然博学多才,眼光独到。老夫打小舞刀弄枪惯了,虽然更爱丹青,但落笔之时,总是脱不得戾气,高明,高明,佩服,佩服。”言语之中,大有知音之感。
虞可娉脸上一红,见一人大步走来,这人约莫不到六十岁年纪,气度雍容华贵,只两鬓微有白色,胡须头发却是皆黑,他虽然年迈,但眉眼端正,只眼角眉梢有些许皱纹,年轻时也是个十足的美男子。他身后则跟着严久龄,此时正笑眯眯的看着二人,说道:“娄贤弟、虞姑娘,这位便是我大哥、本庄的主人宋自通了。大哥,这二位是桃源观余观主的高徒娄之英和虞相公之孙虞小姐。”
宋自通笑道:“咱们武林中人,繁文缛节不要行了。我也曾听闻过二位的大名,虞小姐连断奇案,早已声名远播,今日能光临鄙庄,那是宋某三生有幸。”
娄之英施礼道:“家师讲说江湖上的贤达时,也曾提过宋庄主名讳,只是始终缘悭一面,未免有所遗憾,今日晚辈得见庄主,也算遂了他老人家一个心愿。”
宋自通道:“余真人的声名宋某也早有耳闻,‘再世仲景’救死扶伤,那是当代的大圣人,有机会一定到贵观拜会。”娄之英连连回谦。宋自通又向虞可娉宣说自己对虞允文的景仰,两人说着说着,话题便落到丹青之上,虞可娉出身书香门第,自幼便学过书画,家中所请的教师也都不是泛泛之辈,是以妙语连珠,针针见血,只听得宋自通心花怒放,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严久龄见二人说个不停,趁着间隙咳嗽了一声,低声笑道:“大哥,这二位前来本庄,是帮着咱们参详当日的惨案,如今咱们赶了一整天路,早已腹中饥饿,大哥莫不是要用这茶水点心来招待贵客吗?”
宋自通一拍脑袋,道:“哈哈,一说到书画,宋某便废寝忘食了。适才我早已吩咐预备酒饭给几位接风,眼下只怕已准备妥当,走,咱们到席上边吃边说。”此时姜小迢也已醒转,娄之英带他拜了宋自通,几人一起出了客厅。
紫翠庄家大业大,厨房整治一桌酒席不在话下,那都是湘中名菜,除严久龄外,宋自通又叫来两名弟子作陪,另有两个孩童也跟着一起入席,分坐在姜小迢的两边,其中一个活泼可爱,对宋自通连呼外公,那正是他的亲外孙,另一个孩子则沉默寡言,宋自通叹道:“这是我大弟子的遗孤,自那天以后,这孩子总是闷闷不乐,我怕把他憋坏,是以吃饭时总是要他一起,请两位不要见怪。”
席间众人谈起江湖上的见闻,说道陈亮被刺、严久龄负伤之事,宋自通道:“二弟,关风千里独行,手段毒辣,若论武功,为兄只怕也非他敌手,你能和他抵了数十招,也算不易了。”
严久龄道:“我哪有这等本事,全靠娄老弟的师兄洪大夫在旁周旋,这才撑到援兵赶到。说来也着实惭愧,其实关风也不是我们赶走的,要不是他们起了内讧,陈先生这条命能否保得住,我还能不能回来见到大哥,只怕也都是未知之数。”
娄之英道:“不错。那赶来的女子叫什么风泣血,也不知因为何故,定要关风收手,关风对她似乎颇为忌惮,没敢拂她的意,这才让陈先生得脱此难。”
严久龄道:“那时我曾听风泣血说,她是奉主子的命,关风很不以为意,瞧来这主子似乎并非雇佣他们的主谋,却不知这人是谁。”
宋自通听到风泣血的名字,只觉隐约在哪里听过,可却一时想不起来,喃喃道:“风泣血?风泣血?二弟,这人有何能为,竟令关风言听计从,莫非她技盖群雄,武功比关风还高?”
娄之英接口道:“晚辈曾遇到过两名女子,手段都和这风泣血类似,她们武艺虽非绝顶,但袖里藏有古怪机括,射出的银针无声无息,任你功夫再高,要想躲过也是极难,风泣血当日曾显露这手,射死了陈府三名家丁,想来关风便是忌惮她这手段。晚辈见过的两人都是菠莲宗的,若所料不错,风泣血当和这两人同门,她口中的主子,只怕便是菠莲宗的什么尊者、护教。”
宋自通眼睛一亮,拍桌道:“照啊,我却忆起来了,近来江湖上有个臭名昭著的菠莲宗,教主以降便是护教、尊者,这风泣血正是两大护教之一!”
娄之英先前听邵旭讲过,说菠莲宗教主之下便是护教,只是姓甚名谁、是否确有其人,都是不得而知,却不明宋自通如何知晓,当即问道:“宋庄主,你也听过菠莲宗的恶行么?却怎知这女子是其护教?”
宋自通道:“你们说的那个风泣血,身形相貌如何?多大年岁?”
娄之英道:“当夜昏暗,她出现也只不过一瞬,依稀记得身材十分高瘦,比一般男子竟还高些,相貌瞧来不过三十来岁,可是声音苍老,却又不像年轻女子。”
宋自通笑道:“是了,便是此人,她确是驻颜有术,娄少侠,这人看似年纪不大,实则已经五十余岁了。”
娄之英等人都是一惊,严久龄道:“大哥,你怎识得这人?”
宋自通道:“风泣血本也不是邪徒,她是名门正派中一位大人物的发妻,两人不知因何闹了别扭,风泣血不辞而别。她丈夫后来探明原来其已在菠莲宗任了护教,这人和我乃是至交,是以我才知道这些掌故,只是此事牵扯到他人隐私,这人的名讳,我却不能说与二位知晓了,莫怪,莫怪。”
严久龄听说此人是他至交,脑中极力思索了一番,恍然道:“大哥,你说的莫非是他……”
宋自通摆手道:“你心中既有猜想,那也不用讲说出来,无论猜的对与不对,我都不会再多说一字。”
娄之英怕引起尴尬,忙岔开话题,说来说去,终是讲到了朱七绝身上。宋自通叹了口气,道:“家门不幸,想我紫翠庄摊上这样的恶事,也不知得罪了老天什么。罢了,罢了,二位既到府上,虞小姐又有断案推导之能,宋某便这事前因后果俱说一遍,好让虞小姐好生推敲推敲。”吩咐下人将酒席撤下,端茶果上来,宋自通押了口茶,说道:“请二位移步后院,咱们到事发之地边看边说。”和严久龄引着娄虞二人出了宴厅,留下姜小迢与两个孩童戏耍。
第一百四十八章 血字()
四人缓步来到后院,宋自通在一面院墙前站定,娄之英见此处离主宅较远,院落也十分庞大,在此行凶果然容易躲过庄丁耳目,却不知这院子有何用途,为何要建在偏僻之处,宋自通看出他的疑惑,开口说道:“此院是本庄演武的场所,平日弟子同门互相切磋,间或武林中的朋友过来探访献艺,都是在此地把式,因庄子里的家眷大多不会武功,是以便把这演武院设在偏角,免得啰唣了她们。”他顿了一顿,长吁口气,又道:“便是因为离主宅太远,当日这里歹徒行凶,被我大弟子带着庄丁夜巡撞见,引得他痛下杀手,我那可怜的徒儿连呼救也没来得及,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言罢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无限憾色。
虞可娉见这面墙比其他墙面更白更亮,显是近来翻新粉刷过,想起了江湖传言,便道:“宋庄主,我听闻那歹徒在贵庄留下了字据,说什么‘四十年后,血债血偿。朱家遗徒。’这十二个字,倒似要和整个武林宣战一般,想来便是在这墙上留下的罢。”
宋自通道:“不错。这人残忍至极,这十二个字,竟是用庄丁的鲜血写成,案发后庄里无不人心惶惶,我怕家里人瞧着心烦,便在衙里取证之后,使人将字迹粉刷掉了。”
虞可娉道:“如此说来,那歹徒的亲笔,咱们是看不到了?”
宋自通道:“那怎么会?当日衙门曾做了拓片,我也自留了一份,虞小姐要看,咱们便去取来观瞧。”吩咐掌灯的下人去书房取拓片过来。
下人转眼即回,手中多了一段白布,宋自通接了过来,和严久龄一人一端将白布展开,原来竟有一丈来长,白布上赫然印着那十二个大字,每字都有脸盆般大小,想来便和当日写在墙上的一模一样。
虞可娉见这幅字虽然写的齐整,笔迹刚劲有力,但瞧来不楷不隶,浑没章法,不像是书写之作,倒似能工巧匠一笔一划刻在上头一般,不禁皱眉道:“这人只怕是个书法名家,他怕字迹有形,被人追踪到身份,故意用此手法留字。”
严久龄道:“虞姑娘所料没错,当日衙里的差官也这般说。”
虞可娉道:“当日案发情由,便请庄主细说一遍,眼下官府查办的如何,可有什么进展?”
宋自通苦笑道:“衙门办个鸡鸣狗盗之案还算凑合,这等江湖大案,犯案者是武林高手,他们如何能查出什么端倪?不过尽官家本分罢了。那日案发的情由,宋某自要说给虞小姐来听,只是事发当夜这院中的情形无人听见瞧见,那天我又是喝的酩酊大醉,眼下说的,不过是第二日大伙的推想罢了。
那日是我贤孙六岁生日,老夫瞧着孩子的可爱模样高兴,多饮了几杯,拙荆嫌我酒味浓重,便吩咐下人抬我到东厢书房睡觉,那书房离此处不远,想是我大弟子李跳放心不下,到了夜半带着几名庄丁来此探我,我那晚喝的实在太多,他们究竟是否进了书房全然不知,这一觉直睡到天明,我被院中的喊叫吵醒,这才得知出了大事,原来我的弟子李跳连同一十三名庄丁全都死于这演武院中!
当时我们自不知出于什么缘由,后来看了墙上文字,推演下来,猜想必是有凶徒夜探紫翠庄,恰巧被我徒儿撞见,我徒儿自要防家护院,一来二去双方交手,这凶徒武艺高强,手段残忍,竟痛下杀手将我徒儿和众庄丁一并残杀!可怜我那徒儿不到而立之年,就这么留下一个遗孤撒手人寰,到头来累的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叹!可叹!”说着不住摇头叹息。
虞可娉眼睛一转,道:“宋庄主,人死不能复生,望你节哀。小女有几事不明,倒要请教。”
宋自通道:“虞小姐但说无妨,老夫知无不言。”
虞可娉道:“江湖传言,都说数月前紫翠庄发生惨案,凶徒乃是大汉奸朱七绝遗徒,但照宋庄主所言,当日既无人亲见犯案经过,又无官府文书认定疑凶姓名,朱家遗徒的事,都是大伙推演之果了?”
严久龄抢道:“那也算不上什么推演,墙上字迹写的明明白白,‘朱家遗徒’这四个字,可清楚写在上头的。”
宋自通一摆手道:“虞小姐之意,想必是说会否有人栽赃陷害,这一节倒也并非全无可能,只是案发后看过字迹的人太多,传言一散,那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虞可娉道:“假设果真是朱七绝弟子行凶,那么他缘何要到紫翠庄来?这问题过于冒昧无礼,小女却问不出口。”
宋自通笑道:“虞小姐必想问宋某,是否有先人参与了当年围剿朱家一战罢?那也不用忌讳,先父并非武林中人,我家族中也无人参与朱家灭门一役,是以这人必不是来寻仇报复的。”
虞可娉道:“嗯,先前宋庄主说令高足是巡夜撞见此人,那么这人料来不是寻仇,那他来庄上做些什么?为何来到演武院来,莫非这附近有什么贵府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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