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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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经-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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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邵旭雇了一辆大车,载着三人回天柱山,虞可娉见二人闷闷不乐,一路上讲了不少故事笑话逗二人开怀,邵娄两人也逐渐扫散阴霾,恢复如常。行到太阳下山,已到天柱山脚下。三人弃车步行,不一会便来到邵家庄园门前。

    娄之英故地重游,心中别有一番滋味。邵旭带着二人先去拜见大师兄戎飞,娄之英久闻戎飞之名,却是从未见过,这时见此人四十来岁年纪,一张灰白面皮,唇上留着微髯,形貌很是英姿飒爽,说话谈吐更是气度不凡,和自己的师兄厉知秋不分伯仲。想到此刻大师兄仍卧病在床昏迷不醒,不由得心中一阵难过。

    邵旭瞥了一眼身旁虞可娉,低声问道:“老弟,你如今可婚配了没有?”

    娄之英脸上一红,道:“小弟自与大哥分开,便一直在武夷山桃源观学艺,近日来才得下山,哪里会有婚配?”

    邵旭道:“我已经成家啦!走,带你见见你嫂子去。”

    原来邵旭经端木仲牵桥,年前和“四庄”之一的川西黄龙庄结成联姻,娶了庄主程南山的女儿为妻,邵旭重树潜山派声威,黄龙庄为此也出了不少财力。于是当下又引着二人见了妻子,邵旭道:“我还有些派务需要处理,让你嫂子先在此作陪。我已安排下了宴席,待会咱们边吃边聊。”

    一个时辰后,邵旭忙完公务,在厅里设下宴席,他自己坐了东道,戎飞在次座主陪,程氏已怀有身孕,却不和大伙一块吃了。四人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讲起虞可娉屡破奇案的经过,戎飞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直说的虞可娉不好意思起来。戎飞见她说话气力不足,面色不善,问及缘由,娄之英将她如何被阿兀击伤的情由简要说了,戎飞道:“身受内伤非同小可,虽然娄老弟是再世仲景高徒,这几日虞姑娘也逐渐痊愈,但是否有隐疾埋下还未可知,总要小心谨慎为妙。”娄虞二人唯唯而应。

    及后说起昨日的经历,四人都唏嘘不已。娄之英道:“于捕头此番回去,不知会受到什么责罚。他女儿被波莲宗诱骗,居然不顾自己和父亲的生死,也要解救不相干的外人,足见波莲宗蛊惑人心之强,为害民间之深。”

    邵旭叹道:“昨日这位于小姐的所作所为,你们都看到了。唉,两淮江南一带,这般受波莲宗愚弄的青年男女成千上万。波莲宗也确有其能,往往能够打探到这些人的隐私虚实,挖掘他们的心事,然后施以小恩小惠。这些青年心智未成,极易被其蛊惑,进而死心塌地的信教。更有像于小姐者,甘愿为护教献身,自己还道是舍生取义,真是愚昧至极!”

    虞可娉问道:“邵旭大哥,昨儿个你说已对波莲宗知根知底,不知可有什么内幕详情,如无私密,可否和我们说道说道?”

    邵旭笑道:“知根知底如何敢说?不过这些年我意在铲除这为祸人间的邪教,倒也花了不少功夫打探,左右无事,这里又无外人,我便将所知所明说一说。娄兄弟当年与我同为波莲宗阶下囚,都是险些遭受他们的毒手,日后兄弟若碰见了必也会出手惩戒,你了解的越多,胜敌的把握便多出几分。”

    娄虞二人都放下筷子洗耳恭听,邵旭说道:“据我所知,波莲宗始创于绍兴年间,相传是由一位茅姓僧侣所创,他们供奉的是佛教三十五佛中的龙尊王佛,以菠菜为教中信物,莲花为教中圣品,是以取名为波莲宗。这位茅和尚本是有德高僧,早先波莲宗也不过是众多佛教分支之一,宗旨在于引人向善,和一般百姓信奉的佛教也没什么分别。但后来茅和尚圆寂,接管波莲宗的新任宗主不知怎地,竟把波莲宗变成了一个蛊惑人心、行事诡异的邪教,咱们当年被擒是隆兴元年,那正是这新任宗主接任没几年的时候。

    当日擒住我们的,是波莲宗的四尊者,叫做文抒杨,而后来闯入的则是三尊者丁残云,据闻当年波莲宗只有五位尊者,也没什么堂主、香主,这两位可以说都是当时教中的得力干将。但时至今日,波莲宗日益壮大,教徒早已过万,大江南北都有他们的拥趸信徒,层级座次也排的分明了。

第九十六章 失忆() 
我曾探到,现任教主是波莲宗第三代宗主,但此人是谁,生的什么模样,别说我们外人,就连教内的香主、堂主甚至大部分尊者也都未曾见过,可谓是神秘至极。教主以降,又有两位护教,这二人姓甚名谁,有什么手段,也是不得而知,有的说他们是一男一女,有的说他们一个擅于使毒一个擅于暗杀,也有说护教之位只是教主虚设,根本没这两人的存在。

    护教往下,便是八位尊者了,这些年波莲宗发展迅猛,不仅教徒众多,连尊者也增设了三位。这些尊者便是波莲宗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最高首领,是以他们各自是谁,我都是一清二楚。

    这八尊对应八情,分别为喜尊、怒尊、忧尊、思尊、悲尊、恐尊、惊尊、哀尊。大尊者叫做木归,此人老成持重,是所有尊者的统帅,以往这些尊者都是身穿绿衣,只在腰间围着不同颜色的丝带,当年娄兄弟和我见到的文抒杨、丁残云都是如此。后来波莲宗作恶民间,为朝廷所不容,这身绿衣便成了官府追踪打击的目标,于是尊者们便颠龙倒凤,将长袍换成各种颜色,腰间却都围一条绿色丝带。木归身为大尊者,当是身穿红袍,你们说当日在破庙中曾见过他,想来便该是这番模样。

    波莲宗的二尊者叫做张世宗,听说他极富智谋,是波莲宗的智囊,此人应是身穿橙色长袍。三尊者丁残云自不必说了,娄兄弟曾会过他几次,这人向以凶残著称,平素穿着一件黄袍。四尊者文抒杨是尊者中唯二的女子之一,平日罩着面纱,也不知道她生的什么模样,此人号称冷血无情,她的手段,你我幼年都已经见过了,她是身穿绿袍的。五尊者叫做张胜,他常穿青袍,擅于蛊惑人心,诱骗少男少女上当。六尊者叫做黎元贵,据称此人武功在八人中排名第一,他着蓝袍,现下被分派到金国发展教徒,开拓北疆。七尊者便是昨日侥幸逃脱的广剑凉了,此人不知练了什么邪功,弄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听闻他擅于医术,也不知从哪学了些旁门左道。八尊者也是一名女子,叫做曹茉,此人也是头罩面纱,平日里穿着白衣白裙,这人十分神秘,不知她会什么恶毒的招数。

    这八位尊者有的来历分明,比如文抒杨,据传她当年就是八台派的弟子,黎元贵似乎也和鹤鸣观有些什么牵连,但他们大多身份不明,何处学艺?何时入教?入教前所为何人?这些都是不得而知。

    尊者以下,便是堂主了。波莲宗将天下分为了一十八块,对应分派了一十八位堂主,分管各处,那薛堂主便是淮中地界的负责人,好在昨日已被官府拿获,庐州也能安生几日了。堂主下便是各处的香主,这些香主能力高下参差不齐,有的甚至不会武功,至于香主下面各地的接管,那更是不值一提,他们既去害人,自己也是受害者,被波莲宗或蛊惑内心、或用药物利诱控制,都只不过是波莲宗发展势力的工具。”

    娄之英道:“当年我们被文抒杨擒住,说是要拿我们这些孩童当做法器祭祀,不知现下菠莲宗还做这等残忍无道的勾当么?”

    邵旭摇头道:“当年菠莲宗不成气候,只好故弄玄虚引这些教友好奇,同时予以震慑。现如今菠莲宗教徒愈来愈多,它想要收买人心,已经不用这些易引民愤的恐怖手段了。不过他们蛊惑百姓心智,煽动人心,这番作恶,直比杀几个还要恶劣的多。”

    娄之英道:“菠莲宗尽招募些寻常百姓男女,似乎志不在与各武林门派争锋,也不见它与佛、道各家各支争鸣,被朝廷下了禁令,却也不肯悔改,依旧我行我素,究竟这教派意欲何为?”

    邵旭和戎飞对望了一眼,叹道:“便是这一问,我和师兄推猜了好久,却怎么也想不通透。潜伏在菠莲宗的兄弟只说尊者堂主命他们多多发展教徒,说要普度众生,这显然是冠冕堂皇的谎话。菠莲宗教徒众多,他们又要时刻为教友排忧解难,不说别的,但就花销一道,每年不知要费多少金银。他们一不为财,二不为名,只热衷于发展教徒,思来想去,也不知究竟所为者何。”

    虞可娉道:“菠莲宗的宗主深谋远虑,经营了数十年,自己却连面也未曾露过,足见其小心谨慎至极。他所谋者必定极大,不过眼下既然毫无头绪,咱们乱猜也是无用。将来和菠莲宗打交道的日子有的是,唯有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探究他们的图谋。”

    邵旭道:“兄弟,我知你要报父母之仇,适才我已安排各处的弟兄打探卢轩下落,他南下来宋,必会和菠莲宗首脑相会,刚刚所述的各尊者衣着形貌,你可都记着了,下回遇见,务须多加小心。”娄之英连连称是。

    席间四人又讲起朱七绝一事,邵旭哀叹道:“当年黄逐流灭我潜山派,追本溯源,也是着落在朱七绝身上,这人生前为祸我大宋,死后数十年居然还能掀起江湖上的腥风血雨,足见其恶。眼下到处疯传此人留有宝藏,又有人说他的弟子传人要报复武林,甚至说有些野心家意欲借机颠覆朝野,引发两国交战,这朱七绝也真可谓流毒无穷了。”其余三人听着都摇了摇头。

    吃罢晚饭,邵旭安排好客房给娄虞二人歇息。自此两人在天柱山住下,虞可娉安心养伤,不日便近痊愈,娄之英则时常与邵旭、戎飞切磋武功,他这十来年寒暑不断的勤奋练武,不似李潜、洪扇或修丹练道或钻研医术,武功早已超越了二位师兄,不在当年的厉知秋之下。他和戎飞较量,也只在伯仲之间,对阵邵旭却往往处于下风,原来邵旭身兼潜山、东钱两派所长,又是打小勤学苦练,比寻常弟子刻苦百倍,是以如今小有所成,已是青年一辈的翘楚。

    娄之英见邵旭如今武艺高强,见识不凡,想起那日冷怀古将天池派剑术秘传的十六字真诀告知于己,自己几次参详,始终不得要领,于是便向邵旭求教。邵旭道:“天池剑法天下闻名,他六十四式剑招我虽不会使,但也见过几次,这些真诀对应剑招,正是天池剑法的精髓所在。”当下将剑招对照真诀,根据自己所知所想推讲了一遍。两人连谈论带比划地说了一个下午,才勉强解了一小半,剩下的限于当下修为,却怎么也推解不出了。

    娄之英道:“这些真诀若都能解出,天池剑法便不值钱了,任谁只要对着真诀想出破解之法,便不用害怕这天池派镇派绝技,看来冷怀古果真不怀好意,这许多年过去,仍对自己被革离出派耿耿于怀。”

    邵旭道:“咱们研习这门功夫,又非要与天池派为敌,只不过学武之人本性发作,见到绝技武功,不免好奇罢了。”自此二人时常参详各门各派武功,不在话下。

    这一日午间用过膳后,娄虞和邵旭师兄弟四人在厅中闲谈,门房跑过来道:“掌门少爷,那位翁爷又送礼来了,指明了非要见您一次。”

    邵旭眉头一皱,道:“不是已经吩咐过了吗?这人再来,就说我不在家。”

    门房哭丧着脸道:“小的还未等说,翁爷已经讲明打听到掌门刚从庐州回来,因此才特地跑来的。小的又说掌门公务繁忙不便相见。可这位翁爷执意要等,已在门前侯了半个多时辰了,小的无法儿,只得进来通报。”

    娄之英道:“大哥,这人什么来头,大哥为何要避而不见?”

    邵旭道:“此事说来话长。兄弟可还记得陆广么?”

    娄之英道:“怎会不记得?当年大师兄带着我俩赶往明州,途中被这陆广带着一伙山匪劫道,指明要看邵伯伯的遗物,当时大师兄身有重伤,我俩也只是小小孩童,后来若不是得你表姐端木姊姊相救,将陆广赶跑,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邵旭道:“是啊,陆广本是舒州怀宁县的米铺老板,也是当年我家的米供。后来我才得知,这人来到舒州开设米店是假,实则处心积虑的接近我邵家,意在探寻和朱七绝相关的物事。他被表姐赶走以后,不敢回到怀宁县,这些年来也不知躲到了何处。我长大后回到天柱山,第一件事便是寻访他的下落,原来当年他临走时,将米店托付给了他的账房,叫做翁仁,这人也是他的同乡密友。我找不到陆广,便想他的友人或许会知悉他的下落,再不济也能套问出陆广所知的一些秘密。哪知一见之下,却大失所望。

    原来这个翁仁,不知何故心智有些不常,虽然平日里与常人无异,但大部分记忆都已丧失,只记得与陆广在怀宁的事,过往的事迹却模糊不清,不仅如此,这人还常口出妄语,把些稀奇古怪的奇闻怪谈当做真实见闻,不断说给人听。

    我初时不知他脑子有病,以为他与陆广一党,必也是个歹人,是以出手重了一些,将他打伤。后来得知此人有疾,又见他和善老实,并不像奸恶之人,心中好生过意不去,便帮衬他些,助他开了一家豆腐店。这人虽然失忆,且爱胡言乱语,但神智不失,经营生意也不含糊,几年下来,把这家店开的有模有样,很是红火。他对我心存感激,每逢节年,便备了厚礼来敝府道谢,每次都要将他那些古怪故事讲述几个来回,一开始我府上上下还觉得有趣,可一来二去,每每如此,不由得烦闷起来。何况他后来几乎月月都来,我又要练功又要处理派务,哪里得闲听他罗唣,是以便托辞不见。没成想这老儿学精啦,居然打听到我的行踪,堵在我的府门了。”说罢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九十七章 翁仁() 
虞可娉道:“这人可是真的脑子有病,记忆丧失了?可别是为了掩护陆广,故意装疯卖傻。”

    邵旭道:“我请名医看过,亦也探寻走访邻里多次,这人早在来怀宁投靠陆广之前,便已失了记忆,数十年来都是如此,要人一时演戏尚且能够,半生都是这样,只怕难以有假罢。”

    娄之英道:“他即失忆,居然还能做账房先生?”

    邵旭道:“他只是将来到怀宁前的记忆丧失,把些古怪的奇闻当做了自己的记忆,此外和常人无异,只怕还要更精细些,做账房先生绰绰有余了。”

    虞可娉道:“既然如此,陆广若在他来到怀宁后述说什么秘密,他该记得才对。如若没说,就算他找回记忆,那也没用。”

    戎飞此前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开口道:“也不尽然,我们查探到他少年在开封时,与陆广乃是密交。陆广觊觎朱七绝宝藏线索,也非一朝一夕了,当年便是先到江州追踪黄琛,其后才顺藤摸瓜来到怀宁。米店伙计都说,这二人关系非比寻常,陆广为人精细,平日做事都会备有后手,以防不测。朱七绝宝藏线索这件大秘密,他若和人诉说,极有可能早早告知这位密友。”

    娄之英道:“如此说来,若能唤醒此人记忆,岂不是有望获取朱七绝宝藏线索?”

    邵旭苦笑道:“这人已经失忆二十多年,各处名医也都束手无策,没有头绪。想要助他恢复记忆,谈何容易?”

    戎飞道:“此人乃是失忆,并非脑有疾病,我看医术再高也是无用。但若有迹可循,找出令其失忆的源头,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邵旭道:“师兄所言极是,但是这些年来我们穷尽心智,也毫无办法,只怕世上已无人能够唤起他的记忆了。”

    戎飞笑道:“那也未必,你忘了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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