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之英和丁残云等都听不懂,卢轩久在金国,知道黑罕想要逃命,他也怕王府特使遭遇不测,那样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前程只怕要毁于一旦,于是也道:“特使请先行一步,我留下来对付这几个乱贼。”
黑罕道:“好!你忠肝义胆,我自会禀明王爷,你脱身后,自去南边办事罢,不必再回唐州了。”两名侍卫掩着黑罕,仓促间逃出庙门。
此时叶氏兄弟刚刚料理了两个波莲宗大汉,他俩不识得黑罕,见他三人逃走,也不追赶。转过身来,对着丁残云怒目而视,道:“老头,你抓了我们,是何居心!”
丁残云嘿嘿冷笑,道:“你这两个白痴,如何能理会得老爷的意图?”
娄之英虽然中了一剑两掌,但受伤不重,他站起说道:“二位叶大哥,这两个都不是好人,咱们不用和他们客气,先擒住再说。”二话不说,又扑奔卢轩和丁残云而去。
叶氏兄弟互看了一眼,也加入战团,这下风云突变,形势成了逆转,娄之英本较丁残云和卢轩技高一筹,这时加了叶氏兄弟,又是以三敌二,瞬间便占了上风。叶氏兄弟恼恨被丁残云所擒,一路上受尽折磨,此时一招紧似一招,招招指向他的要害。叶氏兄弟刀剑配合天衣无缝,十来招过后,丁残云便已招架不住。
卢轩见状不妙,知道今日绝讨不得好去,一个不慎还要将命丢在此处,索性叫道:“丁先生,咱们分路去罢,到了南边再行约见。”丁残云也有此意,也不答话,瞅个空隙跳出圈外,夺门而逃,卢轩也趁机跟着窜出。娄之英等四人追出门外,见两人一个向东,一个向西,竟分头逃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虞可娉道:“娄大哥,这刘车千你可抵敌得过?”
娄之英道:“这人只是军中教头,武功不高。”
虞可娉道:“那便成了。我也瞧丁残云功夫略高一些,但叶氏兄弟两人对付他绰绰有余,便请二位向西去追,我和娄大哥去赶刘车千。”四人兵分两路,各向东西奔去。
桃源观轻功天下一绝,娄之英更是天赋异禀,轻功造诣不在恩师之下,但他顾念虞可娉,脚步不由自主慢了。虞可娉道:“此处无人无危,你莫理我,尽快追上刘车千为上。”娄之英道:“好!”足下发力,登时将虞可娉甩在身后。
直追出了五六里路,和卢轩已不过十丈之远,娄之英暗喜,心道若真让他跑回唐州城里,躲到府衙藏身,那可难办的很了。脚下加快,又近了数步。
两人又奔了半里,眼见便要追上,突然间前方出现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正慢悠悠的从东面走来。卢轩放眼看去,不禁喜上眉梢,高叫道:“纥石烈将军,速速救我!速速救我!”
娄之英一愣,想起刚刚黑罕提起有个纥石烈将军还未到来,莫非便是此人?那人见到二人追逐,催马驶来,走到近前下马,皱眉道:“刘大人,什么事情这般狼狈?不是约好在马蹄庙相会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娄之英见到此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这人二十八九岁年纪,身穿绛蓝长袍,一副汉人面孔,却是地道女真打扮,正是黄逐流的高徒阿兀。
卢轩气喘吁吁地道:“这人乃是反叛,想要刺杀黑罕特使,幸得我全力周旋,特使先行撤了。这小贼本事不低,我战不倒他,还请将军出手制敌。”
阿兀也不抬眼看他,冷冷道:“刘大人便请骑我的西风驹先回城罢。”
卢轩大喜,跨上马去,道:“我这便到城里调兵,来帮将军擒贼!”也不等阿兀回话,驾马而去。
娄之英大急,飞身便要去追,却见阿兀双腿一弹,已挡在了自己身前。娄之英知道此人功夫高于自己,虽然在徐州见到他甘愿自伤,也要救难民百姓,心中对他存有敬意,但他毕竟是黄逐流的弟子,又是为金廷出力,只怕难用言语劝说。当下向后飘回数丈,猛地往斜刺里一冲,向卢轩追去。
阿兀“咦”了一声,觉得此人轻功卓绝,确也不可小觑,两脚一蹬,举掌向娄之英拍去。娄之英虽已奔出,但听到脑后生风,阿兀居然隔着丈余也能将掌力送到,内功着实了得,也不敢怠慢,忙侧身避过。
阿兀就是要这么阻他一阻,趁他侧身之际,已到他身前,举掌道:“兄台,我虽不知你身份,但此人是朝廷命官,却不容你追杀于他。”
娄之英道:“你我宋金有异,各为其主,那也没什么好说。”知道不将他打败,去追卢轩毫无指望,只得硬着头皮勉励一战,飞起一脚踢向阿兀面门,阿兀伸臂隔开,道:“便来领教阁下高招。”就势打出一拳回应,二人你来我往的斗在一处。
娄之英和他拆了二十余招,期间对了四掌,只觉对方内力奇特古怪至极,这四掌中两掌如同奔火,内力相交之际只觉炽热难当,另两掌又如同寒冰,沁入心脉冷冻刺骨,这般忽冷忽热极其难受,知道再斗下去,自己极难取胜,但若就此罢手,却又心有不甘,只得一拳一脚地勉励周旋。
阿兀自艺成以来,在北国罕逢敌手,月前在徐州和夏侯南放对,那是自甘落败,如今养了二十来天,早已痊愈。他本是徐州总兵手下的一名副将,薛王完颜允济素闻他武功高强,因此特地调他来助卢轩南下办事,一来借助他的武力,二来他师父黄逐流是郑王完颜允蹈府上贵宾,二王向来不睦,薛王此举,也有给皇兄下马威之意。阿兀深知其中利害,清楚自己不便参与薛王特使的密谈,是以虽然约定酉时在马蹄庙会面,却仍慢慢腾腾地驾马而来。此刻遇见娄之英追杀卢轩,出手拦阻之下,只觉此人功夫颇高,他本就要随卢轩南下宋国寻宝,知道途中必会遇到无数高手行家,这时能与这青年练手,正是机不可失,是以招招逗引,要测测他功夫到底如何。
娄之英但觉阿兀手脚不如初时犀利,神情一松,本有些凌乱的掌法又恢复如常,他一面拼斗一面暗想:“这人功夫之高,似乎不在冷怀古之下,我要想打败他再追卢轩,只怕没有胜算,不如就此收手,先求脱身,再和虞姑娘从长计议。”想到此处,连挥数掌,正打算逃而不战,只听左后侧密林里泼辣辣马蹄声响,一人纵马前来,须臾便到二人眼前,挺起手中尖头长棍,向娄之英后心急刺。
这一下快如闪电,从马奔出密林,到这人挺棍直刺,不过刹那之间,若寻常武人,早被刺成个透心凉。但娄之英其他功夫未至一流化境,轻功却有独到之处,他听到声响,只觉身后袭来一股凌厉之风,暗叫不妙,脚底真气流转,自然而然使出桃源观绝学“鹏程万里”,便似一枚弹簧一般射了出去,向前跳了三丈之远,这才躲过这致命一击。
第九十一章 掌伤()
阿兀也是一惊,定睛一看,偷袭的正是卢轩。原来卢轩十分奸猾,他借了阿兀的宝马驰出三里多路,想起娄之英居然能认出自己本来面目,心中即奇又怕。十几年前他反出宋营,引金兵夜袭符离,其后来到北国,怕以前的熟人认出自己,不仅改了姓名,连容貌也花了不少心思整治,又在金国官场低调潜伏了数年,只觉万无一失,这才步步经营,接连升官,傍上薛王这棵大树。不料今日竟被人识破,看这少年面向不过二十岁上下,当年只是一个顽童,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为何会认得自己。他可不知娄之英当年曾在邵宏渊寝宅看过自己胳臂纹身,只觉这人活在世上,总是极大威胁,阿兀虽然勇猛,料想胜他不难,但一来不知能否取他性命,二来和自己终归不是一路,是以放心不下,又偷偷折回,拾了根尖利的木棍潜在密林之中,待娄之英背对自己,专心与阿兀对敌时,猛地窜出,欲一击而置他于死地。
娄之英此时回过身来,见卢轩折而复回,心中即怒又喜,趁阿兀发愣之际,双腿一弹,向卢轩急射过来,双掌并出,已使了十成之力。
卢轩大惊,想要策马调头已是不能,只得两脚一蹬,从马鞍上翻落,这一下虽然摔得极其狼狈,连右臂都几乎脱臼,但总算躲过了这雷霆一掌。娄之英收势不住,双掌正打在马颈上,那马一声长鸣,侧身跌倒,四肢抽搐,眼见是不活了。
阿兀大急,他见到卢轩偷袭,心中十分不满,一个分神,被娄之英抢先出手,打死了心爱的宝驹。这西风驹是恩师黄逐流亲赐的大宛良马,自己平时对它异常爱惜,此刻命丧娄之英之手,叫他怎能不怒?阿兀大吼道:“恶贼出手如此狠辣,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一拳打出,带着风声向娄之英而去,娄之英不敢怠慢,忙回掌抵挡。
卢轩右臂疼痛难当,他此时若再上前,以二敌一,数招便可取娄之英性命。但他被刚刚那一掌所震,这时无论如何不敢再行出手,忍着疼痛爬起,飞步向东逃了,这回倒不是耍诈,而是真的逃回唐州城去。
阿兀恼怒娄之英出手狠重,将爱马打的奄奄一息,是以掌掌带风,手下已毫不容情。娄之英知道他是气圣之徒,内力之强运气之精,自己远非对手,是以先前总是极力避免和他对掌,但此时阿兀出手凝重,十招中倒有六招要接他的掌力,数招下来,只觉周身忽冷忽热,渐渐不支。
阿兀使出师门绝学“阴阳雨劲”,已看出对方并非自己敌手,又和他拆了三十来招,见娄之英左肋露出破绽,一掌过去,娄之英慌忙伸手去抵,虽然这一掌终是对上了,没让阿兀打在身上,但仓促之间,运息不及,真气有些岔了,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出,被震出丈余摔倒在地。
阿兀向前踏出一步,举起右掌,道:“恶贼,你……”话说了一半,突在夕阳之下瞥到银光一闪,情知不妙,忙使了一招贴地匐,四肢一展,平平地趴在地上,一枚银针擦着头发而去,射在了倒卧的西风驹身上。
阿兀回头一看,见一个纤瘦的身影匆匆隐入密林不见,知道此人一击不中,不敢再行露面。转回身来,不禁大惊失色,原来西风驹被娄之英打中,本来奄奄一息不得就死,哪知被那银针射中后,瞬息之间便口吐白沫,四蹄乱蹬而亡,肚皮被银针射中处泛起一圈黑色。阿兀知道必是暗器中涂了无解的毒药,幸亏适才自己反应的快,否则现下已走在黄泉路上。他盯着娄之英看了一会,怒道:“恶贼,你的同伴恁地歹毒,竟使这如此狠毒的暗器,天理也不能容你们,今日我便将你废了,以免日后再为害人间!”力灌于臂,向娄之英胸口拍落。
娄之英坐在地上,真气岔在丹田处提不起来,想要举手隔挡也是万难,暗道:“今日数度遭难,看来终归难逃一劫。”只得等着硬受这一掌。
便在此时,一人从两人头顶的大树上跳落,那人抱着一颗小腿粗细的树枝,直直贯向阿兀的面门,阿兀见到一团黑影裹着巨木而来,不假思索举掌去迎,那人下坠之势虽猛,却抵不过阿兀的神力,被他一掌击来,树枝折成数段不说,人也如同纸鸢一般,飘了数丈摔倒在地。
娄之英看了那人一眼,只觉天旋地转,险些昏死过去,情急之下,内息竟冲破卡住的关窍,一跃而起,奔到那人面前,大叫道:“虞姑娘!虞姑娘!没事,没事!一定不会有事!”却见虞可娉面如死灰,一缕血丝从嘴角渗出,早已昏死过去。
原来虞可娉在后头沿着足迹追到此处,远远看到娄之英正和阿兀拼斗,娄之英左躲右闪,似乎处于下风,她知道自己上前帮手也是无济于事,见这里四周都是冠盖如伞的苍天大树,于是悄悄爬上树丛,在树顶慢慢挪到二人上方。阿兀和娄之英正在剧斗,却都没有觉察。及后有人用暗器射中宝马,阿兀怒极要重创娄之英,虞可娉别无可施,抱住一棵粗壮的树枝用力折断,就势而下击向阿兀。阿兀情急之下不知何物袭来,回掌时用了十层之力,虞可娉如何能够经受?好在这树枝粗大,经受了大半掌力,否则这一掌尽数击在她的身上,十条命也都就此送了。
阿兀这时看清自己打伤的是一名妙龄女子,脸上也有些失色,他走近看到虞可娉的情状,不由得心生愧疚,道:“我,我不知她是……,是她……”
娄之英伸手搭向虞可娉的脉搏,只觉跳动并不微弱,只是比平常快了许多,知道她受伤虽重,却无性命之忧,心下稍感平息。阿兀向虞可娉端详了一会,心里愈发自责,见娄之英将这姑娘扶在怀中,突然涌出一股异样滋味,道:“你……你们……”
娄之英悲伤稍减,猛然想起还有阿兀这个劲敌在侧,忙将虞可娉轻轻放下,站起提一口气,说道:“我便再来领教兀兄高招!”
阿兀奇道:“你识得我?我打伤了你的……你的……你的同伴,十分过意不去,今日你我之事,就此作罢,来日有缘咱们再见。”向西风驹的尸体看了一眼,转身向东而去。
娄之英心感错愕,适才他还要和自己拼命,现下不知为何竟自顾走了,但此刻也无暇顾及这些,蹲下身来,见虞可娉左肩肿起老大一块,这时也顾不上男女有别,将她肩头衣服轻轻褪下,只见左肩黑红肿大的闪闪发亮,知道这一击没有打中要害,又被树枝隔着,力道并未受实,否则肩胛骨也要被打断了。娄之英忙将真气注入掌底,贴着虞可娉后心缓缓输入,过了一炷香时间,见她毫无起色,不由得焦躁起来。他心乱之下,忘了自己适才被阿兀打的内息不顺,一时三刻间未能复原,真力连平时的一半也没,这时又心急如焚,如何能够立即奏效?他定了定神,又重新将真气输入,不过一盏茶功夫,虞可娉轻声咳嗽了数声,将喉内混血吐出,这才睁开眼睛,慢慢醒转过来。
娄之英大喜之下,竟乐极而泣,他自六岁时亲历双亲阵亡沙场后,就再也未掉过一滴眼泪,便是被波莲宗软禁祭坛、在潜山目睹黄逐流屠戮邵家时也没哭过,此时见虞可娉醒转,不知为何,却止不住落泪。虞可娉见他真情流露,也颇为感动,但身体虚弱之下,说不出半句话。娄之英道:“你莫着急,先吃了药丸,缓一缓再说。”扶她坐起,将携带的药丸掰碎,用水囊助她服下。
两人在林中坐了半个时辰,虞可娉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娄之英问道:“你吐纳几次,瞧瞧如何?”虞可娉道:“倒也没什么,只是左边胸口烦闷,呼吸起来十分吃力。”娄之英道:“谢天谢地,瞧来没受到什么致命的重伤。那人便是黄逐流的徒弟阿兀,他深得气圣的真传,掌力浑厚无比,这一下幸亏有那根粗大树枝阻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想到此处,仍然心有余悸。
虞可娉道:“这人便是故意败于夏侯南的阿兀么?瞧来他心肠不坏,他怎地不趁胜追击,是你将他打退了吗?”
娄之英摇头道:“我哪有这个本事,这人也确是奇怪,先前我掌打卢轩,误伤了他的宝马,他便要与我拼命。后来他打伤了你,忽地不再与我们为难,竟自行去了,的确令人费解。”
虞可娉道:“我远远看着,觉得此人武功高强,怕你吃亏,便悄悄上树,欲在关键时刻祝你一臂之力,没成想弄巧成拙,还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娄之英心下感动,叹道:“娄某只不过是个父母双亡的贫家小子,你却是名门之后、千金之体,如何能叫你为我冒险,损伤身体?”
第九十二章 庐州()
虞可娉道:“娄大哥,你我多番经历,交情非比寻常,又何必说这些?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