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站到人群之中。
先前这几人中有识得何高二人的,见他们此刻也到了,毫不为奇,中间那个老者却嘿嘿冷笑道:“又多了两个草包,今天你们想倚多为胜,只怕也未能如愿。”
人丛中一名中年道士道:“冷怀古,你作恶多端,今天有这许多武林同道一齐在此,想来你是难逃公道了!”
又有一个身着蓝衣的高个汉子叫道:“冷怀古,你若识相,乖乖把宝塔交出来。如若不然,大伙并肩子齐上,今日就来个为民除害!”
冷怀古仰天大笑道:“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宝塔。什么为民除害,什么难逃公道,全是放屁。李广智,我来问你,这宝塔是鹤鸣观的宝物,与你东钱派有什么相干!”
李广智看了身旁那道士一眼,道:“咱们七大派向来同气连枝,你偷了鹤鸣观的宝物,我们焉能袖手不管?”
冷怀古道:“嗯,你们七大派一个鼻孔出气,你东钱派两名好手在这,鹤鸣观的两位道爷在这,八台派的周夫人和这几个脓包也来了,天池派的宁师弟和诸位师侄也在这里。然则神牛帮的三位朋友和璧野庄的方先生也在此为难冷某,却又为了何事?”
先前从娄之英和虞可娉身前经过的那名书生道:“一笔写不出两个武林来,璧野庄虽不敢和七大派相提并论,但也是武林正道的一份子,今日围困你这倒行逆施的恶贼,那叫义不容辞!”
第七十一章 轮斗()
冷怀古笑道:“好,好。近年来江湖盛言‘七派三帮四大庄’,今日也算是齐聚一堂了,果真令人大开眼界。你们要和冷某切磋,冷某倒也乐意奉陪,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那宝塔的确不在我手中,你们要寻宝塔,该问周夫人才是。”
端木晴啐了一口,道:“冷怀古,你莫要栽赃陷害,那宝塔是鹤鸣观至宝,我夫妇向来洁身自好,怎会去拿人家的东西?你想挑拨离间,可是打错了算盘。”
冷怀古道:“我只说该当问你,可没说是你拿了,你是东钱派掌门的千金,你丈夫也是成名剑侠,你二人行的正坐得端,那自不假,但你那宝贝儿子,也一样乖觉听话么。”
端木晴一愣,知道自己的爱子行为浪荡,被自己夫妇宠溺过分,以致不像名门子弟那般老实正直,内心深处已隐隐觉得不妙,但脑中仍不愿相信,怒道:“你莫要血口喷人,我那孩子才十几岁,年少无知,怎么会拿人家的宝塔?”
冷怀古笑道:“这阵子早传开了,人人都说鹤鸣观的宝塔中藏了朱七绝的私密,便连三岁孩童都知道,你儿子如何会不晓得?罢了罢了,口说无凭,你们要赖在冷某身上,我却没有,那便如何?”
那璧野庄的书生叫做方秀林,只听他开口言道:“这宝塔如此贵重,你自不会随身携带,依我来看,不如咱们互相较量比试一番,我们也不来欺你,便一门一派地和你独斗,你若败在谁手,便听哪一派的调遣。各位前辈,你们看如何?”最后一句却是向七大派等人所说。
这群来追杀冷怀古的人中,除鹤鸣观的道士是一心拿回自家宝塔外,各个都是心怀鬼胎,均有将这宝塔据为己有之意,这时听了方秀林的提议,都暗觉此招甚妙,自己一派若能胜了,便可单独去问冷怀古宝塔下落。有的人却想,这冷怀古武功甚高,单打独斗,自己没有赢他的把握,如何才能取胜,却是头疼的难事。
冷怀古道:“好啊,便这么说定。我也欲寻那宝塔一窥,待会若有哪位英雄胜了在下,在下便去找那小崽子要来宝塔便是。哪一位高人先下场来?”
先前说话的那名道士正是鹤鸣观观主卓清道长的弟子明锋,他师弟明针适才和冷怀古动手,被其一掌打伤,此刻仍伏在地上动弹不得。明锋既想尽快找回宝塔,又想为师弟报仇,因此仗剑跳了过来,道:“冷怀古,宝塔是我鹤鸣观之物,没道理要其他各派朋友为我出头,贫道来和你大战三百回合。”挺剑直刺过来。
冷怀古冷笑道:“凭你也配和我大战?”也不掏取兵刃,赤手和明锋战在一处。娄之英看了几眼,便知明锋与冷怀古差的太多,这一仗有败无胜,果然不过十几招,冷怀古瞅准宝剑的来势,侧身一让,伸出两指在剑身一弹,明锋把持不住,‘当啷’一声,长剑掉落在地。明锋哇哇怪叫,举掌再又进逼,冷怀古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挺臂将他双掌隔开,抬起腿来一脚蹬在明锋小腿之上,登时便将他的迎面骨踢断。
明锋啊呀一声跌倒在地,疼的几欲晕了过去,两个天池派的灰衣汉子将他拖回。娄之英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将他腿骨接正,再用树枝牢靠,又给他服了一粒丹药。明锋轻声道:“多谢八台派的仁兄相救。”原来他见娄之英随何威而来,便以为其也是八台派的。娄之英也不分辨,举目往场地中央看去,却见东钱派的李广智已和冷怀古战在了一处。
李广智和明锋修为在伯仲之间,也是十数回合,被冷怀古一掌打在肩头,将肩胛骨打折,李广智极是硬朗,虽受重伤,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自己退了回去,向众人道:“兄弟是不成了,各位谁有高招,请上前替我报仇。”
神牛帮中的一人走出,向冷怀古道:“我是神牛帮四帮主邓俊,我来会斗于你,你若败了,可要将宝塔交于我手,等我呈给帮主,由他老人家亲自给卓清真人送去。”
冷怀古笑道:“一听这宝塔和朱七绝私密相关,各位大侠客大义士连脸都不要了。邓俊,适才我念着旧情,不伤七大派门人的性命,我和你神牛帮可没什么渊源,这下不会再留情了。”
邓俊道:“好,便看你有何能为。”他不持兵刃,举双掌和冷怀古相斗,此人虽不见得比明锋与李广智高明,但掌风势大力沉,竟是顶尖的外门功夫。冷怀古边打边道:“到此才有点样子。”仍是好整以暇的回掌应敌。
两人打了二十来合,冷怀古突然叫道:“着!”一掌举起,拍向邓俊的天灵盖。邓俊掌法本也精熟,但这一掌出招怪异,自己竟无从抵挡。“啪”的一声,这掌正击在邓俊顶门之上,邓俊吭也没吭,便委顿在地,双眼双耳和鼻嘴都有鲜血流出,早已气绝。
林中众人无不变色,这一掌无论招式阴劲,都是诡异至极,显是旁门左道的邪派功夫。娄之英和虞可娉对视了一样,心中都有森然之感。娄之英暗道:“此人武功之强,怕只在黄逐流、孙协孙伯父等人之下,便是七大派掌门和恩师,也未必能够胜他一筹。”
方秀林道:“冷先生,你使这等阴损的功夫,可不够磊落。”
冷怀古笑道:“你们本来就说我离经叛道,不是武林正统,怎地眼下又怪起我来了?你要打便打,不要逞这些口舌之争。”
方秀林低头冥思了半晌,这才抬起头来说道:“不成,我打你不过,咱俩无需动手,这一阵璧野庄败了。”
冷怀古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方先生果然勇断超群,不愧为马庄主和戚庄主的得力干将。”转头向那四十多岁的灰衣汉子道:“宁师弟,你怎么说,难道也要和我动手不成?”
那灰衣汉子是天池派掌门贺经纶的三弟子宁怀真,他在此次追逐的人丛中武功辈分均是最高,是以大伙都有唯他马首是瞻之意。只听他冷冷地道:“冷怀古,你已被本派革出二十余年,师弟二字,这辈子休要再提了。”
冷怀古道:“我虽被革出师门,但你我情谊仍在,师弟,平心而论,当年之事,我真有错么?”
宁怀真道:“当年之事……当年之事……,这许多年过去了,还去分辨是非对错,又有何意义?你出了师门,便隐姓埋名好啦,为何还要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纵使当年没错,这些年来,你做的错事坏事可还少么?我听闻你还加入了臭名昭著的菠莲宗,也不知真假。冷师……冷怀古,你是大错特错了,错误至极。”
冷怀古道:“事隔多年,再说这些也无用了。师弟,宝塔的确不在我这,你若要探究其秘,不该如此大张旗鼓,惹人非议。”
宁怀真涨红了脸道:“我是帮鹤鸣观的道兄们出力,并无私心,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冷怀古微微一笑,道:“好罢,既然如此,你也要和我较量一番了?师弟,二十年前你不是我的对手,二十年后,只怕更加不是。”
宁怀真道:“不错。你天分卓绝,二十年前便是本派翘楚,七大派同辈人中,以你为先。但自古邪不胜正,纵然我不如你,也要和你以死相拼,以示我天池派公正之心。”说着将背后长剑拔出,亮了起手的剑势。
冷怀古收起适才对敌明锋等人的不屑,从腰中抽出一枚乌黑的兵刃,原来一把铁铸的短笛,他亦起了个对敌的姿势,开口道:“师弟,你进招罢。”
宁怀真也不搭话,挺剑向冷怀古直刺。冷怀古举笛将剑隔开,两人便斗在一处。宁怀真一柄宝剑上下翻飞,忽快忽慢,快中带细,慢中又不失凌厉,的确是天池剑术中的精髓,旁观众人无不大开眼界。冷怀古使得虽是短笛,但也是运用剑法刺隔,两人剑招几乎一模一样,便似同门之间的切磋一般。
时候一长,众人便都看出,宁怀真剑法虽精,却不是冷怀古的对手。冷怀古几次占了上风,但念及旧情,不肯痛下杀手,总令机会稍纵即逝,他武功修为虽远较宁怀真为高,但若想不重伤他而又将他打败,却也没那么容易。是以两人拆了五十多招,仍是未分胜负。
冷怀古又和他拆了几招,知道僵持下去,终不是了局,索性把心一横,短笛一摇,变换了招数,却已不是天池剑法。宁怀真早就料到他有此变,把剑一竖,使起了一十三招天池快剑,但冷怀古剑法古怪异常,也不过六七招,噗的一声,短笛点到了宁怀真的肩头,那笛子边缘锋利,登时将他肩上戳出一个圆洞,宁怀真不顾肩伤,挺剑斜劈过来,冷怀古道:“师弟,得罪了!”将短笛一摆,正砸在他的鼻梁骨上。
第七十二章 侥胜()
这一下登时将宁怀真的鼻骨砸断,弄得他满脸鲜血,胸前袍下都染红了。宁怀真心中雪亮,知道冷怀古手下留情,否则他力道只需再加半分,自己连头盖骨都非被打碎不可。这时再不认输,已近无赖,于是将宝剑一撤,退回到人丛之中。
冷怀古道:“师弟,你剑术大进,为兄若不狠心,胜不了你,还请你海涵海涵。”转头道:“还有八台派的朋友尚未出手,哪位过来指教?”
何威按了按剑柄,踌躇半晌,不知是否该下场较量。端木晴低声道:“我适才追赶这个恶贼,和他动手战了三十来合,被他一笛戳在背上,幸而明锋明针二位道长赶到,这才将我救下。何师侄,你不是他的对手,莫要鲁莽,妄自送了性命。”何威僵了片刻,终于把心一横,将手放下。
冷怀古道:“看来八台派的朋友是不欲出手了?”忽听一个声音道:“在下虽不是八台派的,可周夫人昔年于我有恩,今日她被你打伤,在下虽然不济,也要勉强一试。”原来说话的正是娄之英。
冷怀古斜眼看他,道:“你是何人?”
娄之英道:“在下娄之英,是桃源观余仙的门下。”
冷怀古道:“哦?余老道也要趟这个浑水了?好,小子,便看看你有何能为。”
娄之英向众人道:“我这次出门,本是去奉命送信,是以没带兵刃,这位天池派的前辈,可否将你的熟铜棍借我一用?”天池派中一名灰衣汉子答道:“这有何不可?”将铜棍一扔,娄之英抄手拿到。
冷怀古见了他接棍的手法,知道这人虽然年少,但武功根基不弱,于是不再小觑于他,竖起短笛,道:“进招罢。”娄之英举棍直刺,使得竟是长枪的枪法。
冷怀古暗道:“来得好。”举笛相隔,两人便斗在一处。娄之英学艺之时,余仙曾将数样常见的兵器尽授于他,可较之刀剑,娄之英更喜枪棍,在此上也的确下过不少功夫。这次出山,嫌棍太长,往来多有不便,便没带兵刃在身上。此时要斗冷怀古,恰巧见到天池派有人使棍,就索性要了过来,已增己力。
他在武夷山时,多数与同门师兄切磋,偶或和孙玉琢较印功夫,与人实打实动手,临安城外与江下三杰是第一次,林中相救虞可娉打发几名贼寇是第二次,在破庙与黄逐流对掌是第三次,但这三次都是一招即过,实在算不上是对敌较量。这次和冷怀古短兵相接,那才是出山以来真正的比试武艺。
冷怀古见他一条铜棍舞的上下翻飞,果然本领了得,试探了二十来招,心中已有些了然,知道这少年棍法虽精,但功力不足,临敌经验更是浅薄,实则不足为惧。于是短笛越舞越快,直斗得娄之英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
两人又拆了十余招,娄之英暗觉有些抵敌不住,心道:“这人本领如此高强,我和他斗了近五十招,已不损桃源观名声,不如就此收手认输,否则伤于他手,未免得不偿失。”想到此处,便要撤棍跳出,哪知冷怀古招招进逼,竟不容他抽身而去。
娄之英暗叫不好,只得奋力舞棍招架,脚下却已乱了。正焦虑间,忽听有人说道:“冷先生,你那徒儿阿芳若活到现在,可多大了?”语音清脆,听来正是虞可娉。
冷怀古听到阿芳的名字,心头一震,短笛章法略有些松动,娄之英得这喘息之机,重又收拢脚步。只听虞可娉又道:“阿芳若活到如今,只怕早已嫁人了罢,想来孩子也该有这般大了。”
冷怀古斜眼望去,见虞可娉伸手指了指高远,不由得大怒,喝道:“小妮子,你敢口出狂言,编排阿芳的不是!”盛怒之下,竟忘了自己身在战场,稍一分神,娄之英一棍扫到,当下不及细想,勉强举起短笛相隔。只听“当”的一声,短笛被铜棍打落在地。
冷怀古待短笛甫一沾地,一个贴地侧翻,重又将笛子抄在手中,但这么一来,他以成名剑侠之身被一个武林后进将兵刃打落,无论如何也算败了。
冷怀古一代宗师,即已落败,毫不掩盖,哈哈一笑,道:“好,这一仗便算你胜了。”转头向虞可娉道:“小妮子,你和这小子做一路?嗯,真有你的,居然想到用这件隐事激我。看来我确是心神不定,即着了你的道,那便认赌服输。当年我为阿芳之事被革出师门,天下皆知,冷某可没什么好丢人的。小子,那宝塔确然不在我手中,但我既然败给了你,总要说话算话,十五日后,蔡州登云楼中,咱们不见不散,任凭宝塔在谁手中,我去夺过便是。”将短笛放入腰间,大踏步向南而去,众人却无人敢拦。
娄之英回到端木晴等旁边,问虞可娉道:“阿芳是谁?”
虞可娉眨了眨眼,却不回话。宁怀真不愿听他们讲本门的丑事,向端木晴微一拱手,道:“周夫人,恭喜你制住冷怀古,咱们青山不改,后会有期。”率领弟子向东去了。
神牛帮和七大派并不熟稔,那两人抬起邓俊的尸身,向众人微一告辞,径自向北而行。李广智扶着断臂来到端木晴身前,道:“师姊,你身上有伤,小弟本该留下照料,但这次我们奉师之命,原是要去少林一趟,如今已耽误了时日,只怕……”
端木晴对他本不待见,未等他说完,便道:“李师弟,我这是皮毛小伤,本不碍事,你们不必理我,自去处理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