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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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经-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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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话也说不出半句。

    娄之英看到此情,立时拍手大笑,边拍边唱道:“树上的鸟儿叫喳喳,河里的鸭子顶呱呱,翻山游水谁最慢哪,乌龟甲鱼大王八。”戚氏也跟着笑道:“千哥你瞧,我说鸿鹄之志不见得有什么用,这不真是被抛在水沟里了么。”娄千里向妻子道:“咱们走罢,别在这多有逗留,招惹是非。”四人匆匆离开涉故台,往城东而去。

    厉知秋先前见到娄千里走路轻灵,身法不俗,原以为他武学修为必定不低,但抬旗摔人时见了真章,才知道此人不过轻功卓绝,武功却未至一流,当下也不点破,随着这一家三口一齐离去。

    四人又在城东转了一阵,眼看天将傍晚,便决意回到宿州府去。娄之英玩了一天,早就颇为疲倦,娄千里将他抱在肩头,看他沉沉地睡的好不香甜,心中不禁大是怜爱。

    陈诚已忙完军务,此刻正在府中歇息。见到四人归来,忙吩咐下人准备晚饭。饭后几人闲谈日间游玩的种种情形,讲起有趣之处,都抚掌大笑。谈来谈去,说起午间的那场风波,厉知秋道:“这些个大兵也不知此前有没瞧见咱们,要是查寻过来,黑锅盔,到时候我可不能累你,便自己一人和他们去营前理论。”

    陈诚哈哈大笑:“秋蚂蚱,你不在兵营,不懂官场的诀窍,这叫做瞒上不瞒下,历来如此。他们自己做了污秽事,恨不得立刻掖得住、藏下来,哪里还敢和外人说半个字?放心,放心。”

    娄千里问道:“听来他们似是邵将军的属下,处处抱怨李将军赏罚不当,言语十分恶毒,难不成邵李二位将军,矛盾已如此之深?”

    陈诚叹道:“自北伐来,东路军向来对西路军颇多非议,两位将军也是面和心不和。唉,大敌在前,军中却多有内耗,也不知这北伐能打成什么样子。李将军这几天也是为此愁眉不展,不能释怀。”

    正谈之间,亲兵来报,说是庐州太守丛宏大来信,信中除了交代军务之外,另又催促厉知秋尽快返回庐州,续治自己的病症。陈诚说了丛大人的意思,厉知秋微微一笑,暗想必是自己不在身侧,丛宏大不太安心,其实病情并无大碍,但毕竟治病救人乃是正事,丛宏大又是位高权重,于北伐颇为重要,是以也不好敷衍推脱,于是便向陈诚、娄千里夫妇言明实际,欲当晚便回庐州。

    娄之英睁着一双大眼道:“厉叔叔,你要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厉知秋笑着对众人道:“庐州不远,我再去瞧瞧丛大人的病况。黑锅盔,几日之后,无论大军行到何处,我都再来探你。”上马提缰,出城而去。

    快马行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到庐州,厉知秋进府后直奔内宅,观瞧丛宏大的病情。果不出所料,丛宏大日益好转,现下已勉力说得出话来,只是治病的大夫不在身边,心绪颇为紧张焦躁。厉知秋又开了几副安神之药给他,自此安下心来,在丛府精心照料他的病症。

    如此过了几日,丛宏大已近痊愈,这天正在宴客厅与厉知秋闲聊,此时他不仅能够坐起,便是声音也响亮了许多。正说话间,突然一位幕僚慌慌张张的闯进客厅,跪下给丛宏大施礼,他跑的急了,气喘吁吁,一时间话也讲不出口。

    丛宏大蹙起眉头,道:“何事如此惊慌?”

    幕僚结结巴巴地道:“大……大事不好了。金军……金军势大,围着宿州城打了两日。北伐军不敌,已经……已经败了!”

    丛宏大与厉知秋同时大惊。厉知秋问道:“此时战况如何?”

    幕僚道:“大军节节败退,听说已经退到了符离。”

    厉知秋向丛宏大道:“我有义兄在军中,不得不救。”丛宏大心想兵败如山倒,你武功再高,于千军万马之中又有何用,但看他如此焦急,也不必和他言明。为他安排了一匹好马,自处理公务去了。

    厉知秋飞身上马,直奔符离而去,一颗心早已飞向了军中。

    那晚厉知秋回庐州后,娄千里夫妇又和陈诚谈了一会,也都各自回房歇息。戚氏为娄之英铺好了小床,将他抱起放在床上,低声道:“顽孩子,闹了一天啦,还不累么,快快睡吧。”将窗户轻轻的掩上。原来娄之英的小床就在窗边,戚氏夫妇的卧榻却隔了数步,在寝室里侧。

    娄千里和戚氏也宽衣就寝,他游玩了一天,确是十分疲惫,但心有所思,辗转反侧间难以入睡。也不知过了多久,似睡非睡之间,倦意渐浓,忽听妻子在身旁轻声道:“千哥,还没睡么?”娄千里应道:“嗯。你也没睡?”

    戚氏低低的叹了口气,道:“千哥,这些天来你想些什么,我早就知道。”娄千里又应了一声。

    戚氏续道:“千哥,我知道这几年来,你心里苦闷的紧。每年快到六月,你都闷闷不乐,那全是为了我。”娄千里闭口不答。

    戚氏道:“我爹爹自来不待见你,我为了跟你一起,几年见不到爹娘,那也没什么。千哥,你知道的,能和你共度此生,我是多么的快活。若没了你,我便一天也活不成!不,一个时辰也不成!”娄千里听到她真情流露,不禁抓住她的左手,使劲握在手中。

    戚氏道:“但你心里难过的厉害,是不是?自己的妻子连娘家也回不得,就因为自己不被岳父待见。每年六月初二,都是岳父的生日,自己的妻子嘴上不说,心里却很伤心。你心生愧疚,自觉对不住妻子,是不是这样?”娄千里紧闭双眼,又紧了紧戚氏的左手。

    戚氏道:“前些天为何你一反常态,要在今年给爹爹庆生?你的义兄陈诚,你早不来晚不到,偏偏在这大军北伐之际前来探他。我们一路南下,原可顺江而上,途径湘赣再去岭南,你却偏要借道淮南西经宿州,又所谓何故?其实我还不明白么?”

    娄千里道:“你明白什么?”戚氏不答。

    过了半响,戚氏悠悠的问道:“千哥,你恨我爹爹吗?”

    娄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娟妹,我怎会恨你爹爹?我这样的人,今生与你相遇,已是三生有幸。能娶你过门,更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我一无是处,泰山看不上我,那也是人之常情罢了。”

    戚氏道:“怎能说你一无是处?论文你讲古谈今,才学不薄,论武你轻功独到,天下罕有匹敌。如何便妄自菲薄?”

    娄千里苦笑道:“别的也还罢了,便是这轻身功夫天下独到,才是罪魁。也不怪泰山瞧我不起。”戚氏自觉失言,也是闭口不答。

第七章 狒猴() 
原来娄千里年轻之时,仗着天赋异禀,轻功卓绝,专以猎盗为生。后来机缘之下,结识了戚氏,两人两情相悦,终于结成夫妇,这才改过自新,去到建康乡下做了良民。他虽然自称侠盗,偷取的不是贪官污吏,便是为富不仁的巨贾恶霸,但毕竟是做梁上君子,那是颇为低贱的行当,戚氏父亲知道以后,愤然不允。无奈戚氏心志坚定,宁可远离家乡,也要追随娄千里,戚父只好置之不管,来个眼不见为净,是以这些年来,戚氏从来未回过娘家。

    又过了一会,戚氏低声道:“千哥,过了这许多年,爹爹怕已经释然了罢。”娄千里道:“但愿如此。英儿长这么大了,还没见过外公外婆,也是可怜。”

    戚氏道:“既然如此,咱们明日便动身离开宿州罢。”

    娄千里一惊,道:“咱们既已决议南归,又何必急在这一时三刻?我和义兄好久未见,总不成来了就走。”

    戚氏道:“千哥,你当我真不明白你的打算?你赶在北伐之际,特地绕路来探陈大哥,是不是想向他面诉报国之志,助北伐一臂之力?若能为北伐出力,也算是为国立功,那时见到我爹爹,他便能另眼相看,觉得女儿没嫁错人,是不是这样?”

    娄千里双目圆睁,怔怔的看着天花板,一语不发。

    过了良久,娄千里怅然道:“当年分别时,泰山之言至今仍犹在耳。他说男子汉大丈夫,能保家卫国为民请命,那才是顶天立地的真英雄、真好汉!似鸡鸣狗盗之辈,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还冠以劫富济贫之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又算什么东西!娟妹,不是我小肚鸡肠,牢记这些随口之言,泰山说的句句属实,年少时我不懂道理,行事荒唐,现下心里受苦,那都是咎由自取。”戚氏也跟着叹了口气。

    娄千里又道:“自我知道朝廷北伐,便天天想着如何能出一份力,助我大宋,也好在泰山面前争一争颜面。否则冒然带你和英儿回了娘家,我又有何面目见岳父和舅哥?”

    戚氏道:“行军打仗,不比行侠仗义。在战场上,我们江湖儿女的这些把戏,又济得什么用?何况兵战凶危,谁又敢说定能得保全身?千哥,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娘俩可怎么办?”

    娄千里道:“这一层我可也想过啦,冲锋陷阵,不是我辈所长,但去敌营刺探,追查情报,这跑腿的功夫,这几年来却也没搁下。娟妹,其实近些天我早就想和你说了,再待大军拔起北上,你和英儿就留在宿州城里,我却随着义兄进发,倘若立得一功半德,便立时回来,和你们一同南归。”

    戚氏心中隐隐不安,她知道丈夫性子执拗,自己决议的事,断然无法更改,只是战事无常,一个不慎既有性命之忧,那时便求自保也是力有不逮。想到此处,不由一阵冷颤,说道:“千哥,我求你别去!爹爹并非寡情薄意之人,这许多年没见,连我们的英儿都这般大了,想他老人家也不会再计较前嫌。”顿了一顿,又道:“要不我们不去岭南了,还是回建康罢,这一生放羊种田,过桃源无忧的日子,就算不见爹爹妈妈,也没什么不好。”她心绪激动,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了许多。

    娄之秋握了握她的细手,低声道:“娟妹,你小点儿声,莫惊醒了英儿。”戚氏也立时惊觉,不再说话。

    他夫妇两个怕这些难言之隐给孩子听到,顿时都不再发出任何声响。隔了一会,戚氏低声呼道:“英儿、英儿,你可睡着了吗?”叫了片刻,无一声应答。

    娄千里侧耳倾听,越听越觉不对,心想孩子若是睡着,自然不会应声,可细听之下,便连睡鼾呼吸之声也是不闻,不由得心中一惊。嘴里叫道:“英儿,你可在吗?”同时翻身下床,要去桌前掌灯。

    便在此时,只听窗台“吱呀”一声,窗边掀开一条小缝,一个小小的身影向里一翻,匐在床上,他虽然人小,但动作轻手轻脚,竟也没发出半点声响。娄千里夫妇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娄之英。

    娄之英翻窗上床之时,并没留意屋内情形,此时侧身半仰,一眼瞥见一个黑影站在厅中,正是父亲娄千里,直吓得一颗心扑扑乱跳,有如脱兔。

    戚氏早知自己儿子顽劣,当下笑道:“英儿,你干嘛去啦?”娄之英道:“妈,你们还没睡吗?”戚氏道:“我问你干嘛去啦?”

    娄之英小眼乱转,低声道:“刚才睡到一半,我肚子疼痛,去茅厕啦。”娄千里道:“胡说!去茅厕干嘛要翻窗?”

    娄之英道:“我看你们睡了,怕把你们吵醒。从窗户过去,也离茅厕近些。”娄千里心想房里明明有夜壶,这孩子昨日起夜,也都是在房内解决,现下说去茅厕云云,显是扯谎,暗叹自己夫妇两个心事重重,迷迷糊糊中连孩子出去了也不知道。吁了口气,道:“英儿,你虽身小,但将来也是要做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可不能随意撒谎。这次我们要去见你外公,他为人最是正直,要是见你这样,可不会疼你。”

    娄之英道:“妈,我没骗你们。”戚氏一笑,道:“好啦,妈知道啦。千哥,也不是什么大事,快快睡罢。”

    娄千里叹了口气,颇觉无奈,说道:“唉,慈母多败儿。罢了罢了,每次教他你都要护着。英儿,你也快睡罢,可别再生事。”

    娄之英点头答应,躺在床上,一颗心仍跳个不停,两眼顺着窗檐缝隙看着夜空,刚才的一幕幕却又印入了眼帘。

    原来娄之英被戚氏抱上床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他今日随着大人游玩了一天,本来十分疲累,但回程路上伏在父亲肩头睡了一阵,又吃饱了饭,现下却是精力充沛,困意全无。等到熄灯之后,月光斜照,窗户之间有条大缝,窗外夜空一览无余。他百无聊赖之下,竟然数起了天上的星星。

    数着数着,方位却记乱了,自觉颇为无聊,正想闭目休息,争取入睡。一瞥之间,忽地发现窗外高树树杈之上,有个奇怪的物事正盯着自己。

    那物颇似猿猴,但相貌远比猿猴奇特,全身体毛长而厚密,毛色由褐及黑,肩膀和两腮皆生有细鬃,更奇的是,此物生了一张猴儿脸,却面颊凹陷,鼻孔分在两侧。一条长尾耷在树枝之下,尾端长着一撮厚厚的密毛,便像门前石狮的尾巴一般。

    娄之英大奇,不住的细看那动物,那物也在盯着娄之英,眼露好奇警觉之色。娄之英顽心忽起,扭头看了看父母的床榻,见一点动静也无,便慢慢在床上站起身来,将窗户缝隙推得又大了一些,轻声地顺着窗沿溜到屋外。

    那物见他翻出窗来,微有惧意,身体侧倾,欲做逃跑之状,一双黑眼却仍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娄之英向前走了一步,那物惊觉,扭身一跳,在另一棵树杈之上趴立不动。娄之英又上前赶了几步,那物害怕,嗖的一声,窜出围墙之外。

    娄之英颇为失望,叹了口气,正想回到屋去,却见那物又攀到墙头,仍盯着他张望。

    娄之英心中一乐,嘬指入唇,轻轻的“嘘”了一声,打了个口哨。那物略一缩脖,仍待在墙头没动。

    娄之英伸手入怀,摸出几枚山核桃来,那是日间游玩之时娄千里买给他的,当时舍不得吃完,留了几颗贴身放着,这时见了此物,便拿出来逗弄。他捏出一枚,向墙头一抛,核桃在墙上一磕,滚出了院外,那动物扭头看了一眼,却并不跃下去拾,仍是立而不动。

    娄之英再捏出一枚核桃,向墙上瞄了一瞄,又扔了过去,这次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核桃画出一道弧线,稳稳的落在墙头。娄之英心里很是高兴,看着那物轻声道:“吃啊,你去吃啊。”

    那动物捡起核桃,放在鼻间闻了闻,忽地一扬前爪,朝娄之英掷去。娄之英未料到它有此动作,躲闪不及,“吧嗒”一声,核桃打在他的小腿之上。

    娄之英大怒,心里暗骂:“你这赖皮猴子,我好心喂你,你却来打我。好,我非抓到你看看不可,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见那物跃下墙头,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寻到墙角的狗洞,一钻而出。

    那物正在墙外拨弄地下树枝,见到他从狗洞钻出,也吃了一惊,飞奔而去,娄之英在后紧追不舍。追了十来步,那物又翻上一座院墙,娄之英不甘示弱,又寻了狗洞钻过。如此转了几个院落,来到一个丈许的小院当中。

    只见那动物“嗖”的一声,通过一扇窗子窜入了院内小屋。娄之英微一迟疑,想起父母时常教诲自己,决不可擅闯他人住宅,尤其是父亲讲到此处往往异常严厉,心中便打起了退堂鼓。但终经不住好奇,悄悄走到窗边,踮起小脚往里张望。

    原来这屋是一间卧室,屋里灯火通明,却无人在内。那动物此刻正立在卧床之上,在被褥里翻找什么东西。娄之英大着胆子,轻轻一攀,也跃入室内,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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